朝曦 第27章 妖选

“扫地的？”朝曦质疑的打量他一眼：“你当我是个傻子？”

“我虽生得俊逸出尘，但族长告诉我们，劳作只有分工不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我这样英俊的人都能洒扫，让人更加没有理由挑三拣四。”

“族长是谁？”

“玄霜姑姑。”

这她已经猜的差不多。“我想去厨厅找些吃的。”

“今日厨厅没有开火。”

“为何？”

“大家都出去参加妖王选举大会了，怎么你不知道么？”

妖王选举？可是弥斐说的那个大会，听起来很郑重的样子。“选妖王，关我什么事？”

“你这孩子……怎能如此没有使命感？身为蛇族的一员，便该对妖族的一切上心关心用心，尤其是选妖王这等大事，更不能视同平常。”

“我瞧你不像个扫地的，而像个夫子。”

“你说的也没错，咱们蛇族的娃娃近乎都是我的学生。”

“……”

朝曦撇了撇嘴，不信却也不想同他分辨，因为腹中早已是饥肠辘辘，饥饿难忍。“我饿了，有没有吃的？”

“本着粮食可贵，浪费可耻的原则，我们这儿都是吃多少做多少，没有余粮。”

朝曦涨红了脸，眼见一腔怒火就要喷薄而出，男子颇有眼力界的安劝道：“今日妖王选举，定然有很多的山珍海味。”

“真的？”

“当然。”

“好，那咱们走吧。”

他真的有够啰嗦，未免再絮絮牵出许多，朝曦只好迅速果决的做出决定。

这场妖王选举，本以为是妖精们甄选头目，小打小闹而已，可由半空往下看去，那妖山妖海人头攒动，场面盛大的竟能与凡间帝王登基可堪一比，虎狼狐熊豹，鹰雕雀灵鹭，各路妖灵拥戴呼唤，叫半空的云层都瑟瑟一抖，安逸于乌榆林，竟也同水井下的青蛙一般，不知妖族强盛至此。

尚在半空，朝曦担忧的向云层之上望了望，拖拽着她的墨绿袍子悠然自在：“不必担心，妖灵精怪势众，天界兵将一时动不得这里。”

“你知道的还挺多。”

“那当然，我可是咱们蛇族的百事通。”

“切。”

“我不叫切，我叫暮闲，闲云野鹤的闲。”

折飞下去，二人扎身于群妖之中，暮闲关切着今日妖王人选，而朝曦只想快点找到食物裹腹，她拽了拽他的墨绿袖角，又拽了拽他的头发，最后忍无可忍，便使劲薅住他的耳朵大声呵斥：“不管是做人还是做妖都要讲信用！”

“粗鲁！”暮闲正看的兴起，被这么一薅委实愤怒，然而他的确理亏，所以发了发牢骚也反驳不出什么来，他左右看了看，见旁边一只有些矮小的白猿正举着根玉米啃的津津有味，二话不说从他手中抢了过来，放到朝曦手中。

看着手中被啃的残缺不全的玉米，朝曦呆滞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是何人，胆敢抢老子的吃食！”

站立起来挺直身板的白猿，足足顶了暮闲两个，凶神恶煞，巨口獠牙，暮闲倒老实了许多，朝曦看着忍不住嘲笑：“抢东西也得看清对象，右边那只黑狗精明明更好欺负。”

“狗素以屎为食，我能抢，你能吃吗？”暮闲白了她一眼，长袖背过身后，全然不将白猿的示威放在眼里，只定定看着它捶胸嘶吼，朝曦正想他在卖什么关子，没一会儿这个浪荡子旋身一变幻了真身出来，墨绿色巨蟒含着血长的信子，它张开倾盆大口朝那白猿厉声一喝，将那白猿囫囵个儿吞去不是问题，白猿见状，立时瘫软下来连连跪地告饶，再也没了方才的威风。

暮闲复了人形，擦了擦嘴边的口水，待恢复了洁净，方又看向适才很看不起自己的朝曦，只见她整个脑袋湿漉漉的，脸上神色不能再嫌弃：“你幻真身便幻，怎么这么多口水？！恶心死了！”

“张着嘴那口水自然要往外流，不然要吞进肚子里么？”脸上一派理所当然，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好了，那白猿已经被我吓跑，你可以放心的享用这只玉米了。”

“我已经饱了。”

“饱了？我们还要在这儿待上几日，这只玉米便是你今夜的吃食，你确定饱了？”

“为什么要待上几日？你不是说带我来找些吃的？”

“吃的不是在这？”他又举起玉米：“妖王大选总共三日，既然来了自然要待到最后一刻。”

“……”不知怎么，她竟然无言以对。

“你怎么了？朝曦姑娘？”

“我跟你没话说，我要先走了。”

暮闲竟然没有要挽留自己的意思，而可悲的是，这是何地，来时的方向，回去的路，自己全然不清楚。她怔怔站在原地很久，直到看着暮闲笑得前仰后合：“好笑么？”

一边笑，一边插空答她：“好，好笑。”

“低级趣味。”

“好了，好了，你莫生气，我不过是跟你玩笑一番。”暮闲拭去眼角笑出的泪，挥手从袖中取出一盘糕饼，递给了她：“原谅我吧，朝曦姑娘，我实在是因为太过无聊，平日里也没个人与我玩耍，我见你这么有意思，所以才逗你一逗。”

“呵，你……偌大的蛇族没个人陪你玩，你开什么鬼玩笑？”

“真的。”暮闲极是诚恳的回答：“偌大的蛇族，与我朝夕相对的却只有姑姑和萍萍。”

萍萍？她转了转眼珠，萍萍便是侍奉茶水的小妞。“胡说，你说你是扫地的，那厨子呢？”

“厨子是我。”

“管事呢？”

“也是我。”

“军师呢？”

“是我是我还是我。”

“……”

她叹了口气，看来蛇族真的很是败落，同是身为败族，魔族要比这儿威风多了。

“我要过去押宝，你填饱肚子同我一起吧。”

“押什么宝？”

“妖王人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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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界不收拾你们，你们竟还这么得瑟，大张旗鼓的选起妖王来了，岂不知，一个未出世的魔源已让天界忌惮万般，何况妖界这样声势浩大的推选领头羊？不言而喻的目的，昭然若揭的野心，试问天帝如鲠在喉不能安枕，焉能放过这班乱臣贼子。

她想申述正义，可想了一想，自己也是一个妖，实在没有余地说话，更未意识到，那日封印解除时，自身的妖气冲天，已经为天界忌惮，商议之后便列入剿灭之册，已经有人下界来寻。

妖王，顾名思义是从众万妖灵精怪中选出一个人作为妖界首脑，然后由其治理统领，指挥其发展方向。而妖王之位自上一任妖王化身殒命后已经空悬多年，这些年没有人出来继任是因为妖界众族各怀心思，无人不想将自家的人推上这个位子，你不服我我当然更不服你，如此你来我往多方纠缠下来竟发展出许多内乱，令天界寻隙举兵灭了几个大族分支，经此当头棒喝后，妖界上下再没人敢生半点事端，从此安宁了下来，更难得的是原本兵戈相向的一些人，也因此变得同气连枝，团结一致。

所以说，居安思危这个词应该反过来，叫居危思安才对，因为不是每个人都有未雨绸缪的认知，多数人都是危险来了才认识到平安的宝贵。

暮闲还说，除此之外继位之人须得征得先妖王的部族族长的同意，没有她的点头首肯，任凭此人道行再高也是无用。

朝曦有些困惑，想不到妖界的规矩这么多，一点不输天界。“先妖王的部族是哪个？族长又是哪个？”

“自然是咱们蛇族，咱们玄霜姑姑。。”

“唔，原来先妖王同你一样，也是一条蛇。”

暮闲脸上倏的一黑，嫌弃的看了看她：“想我如此威武的大蟒真身，在你眼里竟还是条蛇，真是可悲。”

威武？除了那通身花色风雅些，实在瞧不出哪里威武。“难道蟒不是蛇嘛？”

“蛇身是我族最初级的形态，蟒则是经过修炼积累道行，经天历劫后进阶变幻，我已于千年前修成大蟒之身，而姑姑早已脱离寻常胎身，至于先妖王更不必说。”

原以为只有龙族也有这些弯弯绕绕，没成想蛇族竟也如此，看来天下万物共通，是有些道理的。提到形态，朝曦忽然想起了惊木，姑姑说过惊木是虺蛇，但南溟咬定不是，她想，或许能从暮闲这探得蛛丝马迹。

“先妖王是曾经的妖界之主，定然不同一般，我曾听过有一条叫虺蛇的上古妖兽，威煞四方很是厉害，想来便是先妖王的真身了。”

暮闲定了定，须臾又摇头否认，显见得是一半认同，一半不认同。

“不是先妖王？那便是姑姑了。”

“你怎么知道的？”暮闲一惊，很快又藏了起来，但就这一瞬，还有那听似无关紧要实则却很重要的最后一个的字，便叫有时候还算机敏的朝曦洞察出来，她面上懵懂，心中却暗暗得意，分明姑姑自己就是虺蛇，还诓骗自己是惊木，真是狡猾。

“我不过去随口说说，难道是真的？”

“假作真时真亦假，不论真假，她都是咱们蛇族的族长。”

“不过先妖王到底是何形态？我听说咱们蛇族之人若有极高的修为，便可飞升化龙，是么？”

“是真的，咱们是由蛇修成蝮蛇，再成小蟒，大蟒，化蚺，化蛟，之后便可化龙，成龙之后，亦可同龙族一般继续修行，最后应龙，怎么，你想修成龙身？”

“若得龙身，是不是便脱离妖道了？”

“修成龙身，成就散仙之身，若得授仙籍还可登仙天界。”

做一条龙，自然要比做一条蛇来的威武，若能一朝化龙，自己便能与南溟平起平坐，从此再不用做他的跟班小弟了，想到这儿，呼吸吐纳竟然顺畅起来，心情更是明朗舒适。

朝曦摇了摇头，连声否认，蛇族与龙族势同水火，她自然不敢在姑姑的狗头军师面前承认有此想法，不过暮闲还是很容易的看出，她的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