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曦 第19章 退婚

捉便捉吧，难不成真的是让自己这条不知道什么种属的蛇去同那只狐狸比拼媚术？她认识的狐狸不多，只一个弥斐生还生了副惊世容颜，而弥斐原话又说，它们狐族举凡没有相貌平庸之辈，狐狸的妖娆媚态更是浑然天生，男子们只要见过便没有不沉迷的，所以在她的认知里，蛇家的孩子是比不了隔壁狐狸家的，她如是恳切的说与南乔，然而那公主依然坚持她随行，真不知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北海的水质远不如南海清明纯澈，自然养出来的孩子也不及南海俊美，那出来迎接的一应王族子弟没有一个生的让人赏心悦目的，莫说不能相比南乔姐弟，便是知命见机在这，都可称的上是容颜翘楚。

朝曦对此颇觉唏嘘，心说他们那小小乌榆林尚有弥斐丹妩几个颜色绝佳的撑着门面，而北海这片大汪洋，竟然寻不出个貌美的来，真是天可怜见。自己饶是这般，但看那素来以貌取人的南乔，虽习以为常，却也没有个好脸色。“你们太子呢？”

不知是彭凌的哪个弟弟，十分恭敬的回道：“太子哥哥在会客，南乔姐姐稍候，我差侍者去回禀一声。”

“不必了，太子是我的未婚夫，这里便也是我的家，本公主回自己家做什么通禀？我自己去。”

“南乔姐姐……”

根本不等他们反应，南乔便带着朝曦花奴往太子殿走去，她还真是不客气，朝曦想着便试探问她：“公主对太子殿很熟？”

“这一百多年林林总总我也来了三五百回了，见不着太子，还找不到那不能长腿乱跑的太子殿么？”南乔不忿道。

“来了三五百回都没有将这婚退掉？”朝曦难掩诧异。

“怎么，你是觉得是本公主能力不济？一个成日只知访游仙山，实际上不知去哪里厮混的人，三五百年都看不见他的鬼影，你叫我这婚找哪个退？”

南乔脸色铁青，眼看就要山雨欲来风满楼，朝曦未免自己被殃及池鱼，马上安慰她道：“公主莫要冲动，就在今日了。”

花奴亦劝：“当年天界太子的婚事都退得，何况他一个北海太子？”

话一入耳，朝曦不觉一怔，退婚天界太子？这公主可真是天上地下少有的任性。

三人直奔彭凌殿中，途径花园时忽然窥见一枚纤匀高挑的身影，那人穿着云白长衫，裙纱绵软及地，似一片落入海中的云彩，亮泽的青丝高高束起一只马尾，垂在衣间如同一悬瀑布，飞珠溅玉恣意畅然，瀑布的主人立在一座黑色礁石旁，一把蚕丝折扇越出衣袖缓缓摇摆，随他的目光定在那礁石上许久，这一副水墨丹青，看的三人出神，北海何时来了这么一位妙人？

花奴忍不住赞道：“这姿色，委实上乘，只是不知是哪家的仙子。”

朝曦摇了摇头："这等美好的景致与背影，通常会配一张令人失望的脸。"

南乔瞪她一眼，似是恨她口无遮拦破坏了这难得的美：“乌鸦嘴，凭什么只能你长的好看，别人都不能？”

“这……”

花奴：“不过他是男是女呢？”

“朝曦，你去。”

她就知道，让自己来准没好事。想了想正准备向那走去，忽听有人在身后唤了声：“南乔姐姐。”

三人一同回头，竟是亦棠。

“姐姐是来寻彭凌么？可巧他今日终于在家了。”

这语气听来，公主常来北海退婚一事众人皆知。

南乔冷哼一声：“我当他这辈子都不回来了。”

亦棠一笑掠过，看着一旁的朝曦，眉目舒展喜悦：“小兄弟怎也跟了过来？伤可痊愈了？”

“托亦棠君的福，伤已经好了，此番是跟着公主来长见识的。”

“长见识可不敢当，这可是南溟亲自指派给我的徒弟。”

“哦？这样啊，那小兄弟你可要虚心勤勉些了，咱们南乔公主不仅人美，修为法术在一众女神仙中更是翘楚，你能拜入她的门下，名声和实在都得了，登仙亦是弹指间的事。”

亦棠所说的这无尽的好处，怎么自己丝毫感觉不到呢？朝曦苦笑着朝南乔拜了拜：“若有登仙那天，朝曦必定为公主立个长生牌位，祈求公主早日觅得如意郎君，不必再为婚姻大事所苦恼。”

“……”这份祝福，听的南乔很不自在。“那我这先谢谢你了。”

她摆了摆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原来你的名字是朝曦？”亦棠问。

“我本无名小卒，是殿下取的。”

“南溟对你的确用心。”

忽然想起知命说过亦棠身为鹏族不善入水，看他闲逸畅快的样子，全没有一丝不适：“唉？亦棠君不善水性，却也能在这北海里畅游自在么？”

“呃……自然是吃了不少南溟给的御水丸。”

“哦，原来是这样。呀……那个美人呢？”只顾着说话，竟然将礁石前的白衣美人给忘了，朝曦想起去看，那礁石前面早就空空如也。

“吩咐你这一件小事都办不好，真是……”花奴抱怨着。

亦棠一头雾水，问几人：“什么美人？”

“适才礁石前站着个穿白衣的美人，公主差我去看看，不想同亦棠君说了几句话，那美人便不见了。”

“哦，这么说来，是我耽误大家一赏美人之貌了？却也不妨事，或许那美人也是彭凌君的客人？不如咱们一同去看看？”

亦棠这一通猜测不要紧，只见南乔那脸色一息三变，比那翻书还快，不等几人反应，便早已速步朝殿内走去，花奴匆忙跟上。

亦棠不解，悄悄问说：“我这是触到她哪片逆鳞了？”

“听闻太子养了只狐狸情人在殿里，你将才说那美人是彭凌君的客人，公主猜想一二，联想三四，断定五六七**，自然就不开心了。”朝曦摇头大叹：“为人处世上，亦棠君你还须再精进些啊。”她拽着旁边的蕉叶扇了扇，匆匆朝殿中走去。

……

南乔喜怒无常，脾气暴躁，是众所周知的，天界太子那样好性格能容人的，都受她不了，莫说有些个性的彭凌，因而这百余年来，他怀揣父亲那“要谦让公主，敬爱公主”的嘱咐躲了，不过却也不是对外宣说的仙山灵屿，而是那漫是人间烟火气的凡界，这一躲就到了现在，且还带了一位回来。

对自家儿子的这种行为北海夫妇当然愤慨，他们原意不过是想他冷静冷静，多多想想这桩联姻的好处，不至于立刻把婚事退了，然而可是没想到，他竟然做出这等让南乔没脸的事，活活将一个退婚的好由头送到人家手上。

甫一进来，南乔便把阻拦她的一众侍者甩了出去，洋洋洒洒又打砸了一通，见那彭凌仍然不为所动，安坐在案前在与谁说笑，镇定的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转眼又见一旁的帘子里露出一截雪白的尾巴，心头不禁燃起一片无名大火来。

眼所见，便提剑而至，南乔一柄利刃长剑抵在彭凌颈前，不由分说：“事实俱在，今日这婚你是退也得退，不退也得退！”

“只是退婚么？”鎏金香炉里浮起香烟缕缕，于一片薄雾里，彭凌脸上竟生出几分悠然笑意来。

“杀了你又有什么不敢？”

“自然没有公主不敢为之事，只不过如此一来，公主便成了六界第一位谋杀亲夫的……寡妇。”

“你……”

躲在一旁看戏的几人纷纷屏住呼吸，看这彭凌君处事倒不是个寻常庸人，敢这般杀南乔的面子，胆子委实大了些。

“公主，刀剑无眼，万一真成了彭凌太子说的那样，可就不好了。”花奴低声劝道。

“事已至此，我看不如就趁今日做个了结吧。”

朝曦看了看亦棠低声问：“此姻缘是两宫神君所定，他们自己能做得这主么？”

“你当两宫神君真的双耳不闻窗外事么？他们心中恐怕比这二位都明白，不过是挨一日算一日罢了。”

亦棠君倒看的通透，她很质疑，怎的自己就没有这等智慧？

“了结？”南乔怒色不退：“原本倒可以平平静静的了结，可他都把人带回了北海，这传出去我南乔还如何见人？”

亦棠垂眉看了看那狐狸尾巴，问彭凌：“太子以为呢？”

“本殿下没有意见，一切依从公主，不过公主所说的，可是我这位道友？”彭凌举袖相请，那白绒绒的尾巴便收了起来，片刻后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纱帘后徐徐走出，一把蚕丝扇挡不住那风流姿态，肤白如脂质清冷，一双凤眼藏秋波，鼻似高山不砌而就，唇若涂砂不点而朱，周身一派清风霁月，看杀卫玠。几人看的出神，这不正是那礁石前的美人？

却看他嘴角挑起浮萍一笑，周遭立时黯然失色。一片静默中，忽听谁大呼一声。

“弥斐？”

“你认得我？不过你是哪个？”

朝曦惊讶又惊喜，果然不是哪只狐狸都生得如此姿色的，是弥斐，便见怪不怪了。

“我是……”她用手臂比了比蛇的动作，不知他可能意会。

“公主定然是误会了，这位狐狸是位先生，所以情人一说，纯是讹传。”

“讹传？何以见得？”

显见得，南乔并不是好糊弄的，倒是朝曦被反问住了，当下生出疑惑：“怎么男子与男子还能相亲相爱嘛？”

四下漫无声音，唯见彭凌深情地朝弥斐望了望，而弥斐则回以温柔如水的一笑。

“似乎，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她吞吞吐吐，领会了这一笑传情中的深意后，莫不尴尬的咧了咧嘴，然后不得不自圆其说。

“拖了这么些年，既是一桩不称心的姻缘，今日便好聚好散，将它作罢，从此再无瓜葛。具体细则由二位自己商议，只是动武非文明之举，还望公主平一平肝火。”

说罢，亦棠拽了拽满是好奇的朝曦，示意她回避，而她却没有尽兴，还想在一旁待着以观后续，到底是南乔威势迫人，只一记眼刀，便叫她悻悻的离开。

“果然，人还是凶一点好。”

“哪里好了？这个你不要跟公主学，不然影响你以后讨老婆。”

“老婆？”

“是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亦棠君难道想孤家寡人一辈子么？”

他笑了笑：“我没有想过。”

不知南溟有没有想过，似他这般孤傲古怪，又不太解什么风情的人，不知将来会娶上一位什么样的老婆。正琢磨着，一侧走来个侍女，说是北海小公主相请亦棠过去为她的音律指点一二，亦棠素来礼数周全，虽有迟疑也只还是应了下来，随她而去，身后的朝曦却频频摇头，啧啧感叹，现如今的公主们着实开放的很，怕是都不认得矜持二字，不过想通了倒也能理解，如今仙界里优质的男子颇为稀少，大家不得不先下手为强。

这么想，凤毛麟角如南溟，潦清和凝歌那般猴急，便无可厚非了。

“你在这发什么愣？”

“公主怎么这样快就出来了？”

“谈的又不是什么天下大事。”

虽说语气不悦，但那面色可见平和了许多，想来应是退婚成功了。

“恭喜公主，重获自由。”

南乔顿住脚步，认真的白了她一眼：“喜从何来？这婚，还没退。”

“什么？”朝曦不解，莫不是又出了什么状况？南乔的步速很快，她小跑了几步才跟上前去：“那咱们现在要去哪？”

诚然，这方向并不是来时的路。

“北海有面灵因铜镜，相传出自上古，得天地之气日月之精而生，一照可容光焕发，二照可增长修为，三照可延年益寿，婚没退成，也不能白来一趟，算你俩有造化，同我一起吧。”

花奴不胜欣喜：“多谢公主。”

“……”

辗转已来到铜镜前，原以为不过是梳妆镜子大小，待那三丈高的铜面映入眼中，朝曦方觉自己将它小看了许多。

“你们两个，谁先去照？”

花奴也不客气，朝南乔拜谢一通，便走到那灵因镜前，兴奋的旋了旋，舞了舞，一番折腾下来，那面上的确多了几分光泽，只是朝曦不懂为什么镜子里会出现了一株食人花。

“喏，到你了。”

她应声过去，脚步初初踏入镜中时，忽感镜子有些异样，铜色的光晕似莲瓣剥落，从中映出几分浅淡的赤色光束，不知怎么，肩上一时似灌了铅一般，沉重不堪。

正想迈出另一只脚时，身后有声音将她叫住：“朝曦姑娘。”

她止步回头，正见亦棠神色凝重的赶来：“般颉，我那师兄，带了兵去平乌榆林了。”

“什么？”

朝曦神色大惊，而看着突然出现的亦棠，南乔的脸色一派怫然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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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退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