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圣南街十二号 第8章 赌约

诡异的沉默的在四人一精魄间传开，程玏背后已经汗如雨下，他不敢坐也不敢开口，只能等着处刑的那一刻到来。

“小江，不是有晚自习吗？怎么你们不用上吗？”

裴江脩知道这是程妈在故意问他，但他不敢忤逆长辈，只能硬着头皮回道：“我们班没通知要上晚自习。”

程妈了然的哦了一声，“实验班不用上，怎么反而你们普通班要上啊？”

“程玏？”

程玏想给他妈跪下了，要杀要剐给个痛快的吧，妈妈。

程玏无话可说，只能默默地低着头一言不发的看着自己的鞋子。

程妈此时满肚子的火要发，但是碍于外人在场也不便发作，只能痛心疾首地说：“你到底想干嘛？中考考的那么差，好不容易开了学却还骗我们说有晚自习要上？你现在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裴江脩听着程妈愤怒的控诉，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个想法。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也太傻了吧。

见他还是不回答，程妈终究是忍不住了，她举起手就要往程玏的背上拍去，裴江脩见状连忙阻止。

“舅妈。你冷静一点，让我先去和他谈一谈吧。”

说完就给泠音使了一个眼色，泠音强行把他弄进了房间。

程玏的房门被关上的时候，程妈眼中酝酿已久的眼泪终于是忍不住落了下来。

房门刚一关上的时候，泠音的怒火就彻底的控制不住了，她将程玏牢牢的捆在椅子上，厉声质问道：“我不是不让你和那些人来往了吗？你会有危险的你知不知道！”

她意味自己的警告已经足够有威慑力了，但没想到她就离开了两天，程玏居然还是死性不改的。

裴江脩的鼻尖闻到了一股似有若无的烟味，他睁大眼睛：“你抽烟了？”

程玏别过头，不想回答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也许是他转头的动作里面包含了一点倔强，裴江脩拦住了要扇他巴掌的泠音，拉过一张椅子在他面前坐下。

“舅妈说你中考考砸那件事，你是故意的吧，故意考的那么差对吧。”

程玏哼了一声算作回答。

“为什么？”

程玏看他一脸疑惑的样子，在心里暗自鄙夷，“因为不想和你一个班。”

裴江脩莫名：“实验班有好几个呢，我们也没多大可能会一个班吧。”

总觉得他还有其他的理由。

程玏依旧是僵着脑袋的样子，裴江脩第一次想心平气和的和他对话。

“我小时候总是想故意压你一头是因为我觉得你是我的对手。”裴江脩想让泠音给他解开绳索，但泠音忽视了他的请求。

“咱俩一直以来不都是差不多的吗，不管考什么试，分数都差不多，我妈还总拿你来和我比较。”

“说，你看程玏，每天嘻嘻哈哈的成绩还那么好，这孩子真聪明啊，她总是这样说。时间一长，我想要压你一头的心思就越来越明显。”

“我把我最后一次和你比较放在了高考，那个时候，咱俩一定要分出一个胜负来。”

“你必须全力以赴。”

裴江脩说完便告辞了，程爸也进来说了一句话，他说的和骆驰说的很像，但又是另外一个意思。

他说，你别辜负你的人生。

程玏躺在床上，脑子里都是爸爸的脸。

他和爸爸其实很像，所以爸爸格外的宠他，小时候调皮，妈妈总想教训他，都是爸爸在一旁维护他。

他好像真的做了一件蠢事，为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好像真的在放弃他原本安稳的生活。

泠音见硬的不行，只能和他来软的。

她蹲在程玏的床头，借着窗户洒下的月光看着他的脸。

“我给你一次后悔的机会，在你后悔说我错了之前，我不会管你。如果你真意识到自己错了，那么你以后就要好好的学习，不能再这么自甘堕落了。”

说完也没有等程玏的回答，自顾自的回到了床头的竹箫里。

程玏把头蒙在被子里，脑子里却回想着裴江脩走之前的话。

原来他也是被人口中聪明勤奋的孩子吗，裴江脩这种孤僻的学霸也会想要在心里超过他吗？

爸爸让他不要辜负什么？

人生这个词太空泛，程玏想了很久，心里才隐隐有了答案，爸爸说的应该是不要辜负他的天赋。

裴江脩在人头攒动的食堂里搜寻着程玏的身影，找了半天才看到一颗无精打采的头。

他在程玏面前坐下，并没有先开口，反而是安静的喝着粥。

程玏用勺子搅动碗里能看的见倒影的粥，看着一言不发的裴江脩说：“我现在不想听说教，你还是省省吧。”

裴江脩看他一脸的颓废，喝完最后一口粥回道：“我没打算说教。我来找你是有件事想和你说。”

程玏打断他：“你先别说，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和那个乐器精搅在一起的？”

程玏昨天想了半天自己为什么会被发现，觉得很有可能是裴江脩看到他和骆驰他们三人走了之后，觉得不对劲去找他爸妈告的状。

但这和乐器精有什么关系？她不是很讨厌他吗？

他百思不得其解，头上冷不丁的就被敲了一下。

程玏痛叫一声，立刻就站起来要回击裴江脩，一抬眼却突然看见了坐在一旁冷笑的泠音。

“怎么？你还要打我？”

程玏当然不敢，只能硬生生将这口气给咽下去了。

裴江脩耳后有不易察觉的红色，语气里有莫名的紧张：“是泠音小姐拜托我去和舅舅舅妈说的。”

程玏大怒：“果然是你告的状！”

说完就要打裴江脩。泠音看他一副咋咋呼呼的样子，又看到前几天遇到的登徒子此时端坐在一旁，高下立现，心中不由的升起一股无奈。

程玏的动作钉在半空，泠音用食指指着他，他张着嘴话也不能说，动也不能动。只能在半空维持这尴尬的姿势。

“听他把话说完。”泠音高冷的命令道。

裴江脩把程玏按回去，清了清了喉咙说：“我要和你打一个赌。”

“啊呜呜？”程玏觉得自己的口水快流下来了。

泠音转头问裴江脩：“他说什么呢？”

裴江脩耳后的红色蔓延到了脸上，说出来的话更紧张了。

“你要不要先将他解开？”

泠音觉得有道理，先是用眼神恶狠狠的警告了他一番，然后才将他解开了。

“什么赌？”程玏连忙将嘴里蔓延的口水吞了下去。

“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要考一所航空航天大学的，我要考北方的一所大学去学医。我们就赌，谁能完成自己的梦想。”

这两所大学都是国内在各自领域最顶尖的学校，排名都是在前五十。

程玏：“我为什么要和你赌？无聊。”说完还不屑的唾弃了一番。

裴江脩被他唾弃也没有生气，反而是采取了激将法：“你怕自己会输给我？”

“谁怕了？！我会怕输给你？”可恨程玏明知道是激将法还是心甘情愿的被套进去了。

泠音此时也在一旁增加筹码：“你们谁赢了，我就跟着谁三年，任他差遣。”泠音觉得自己牺牲太大了，但是为了对王小姐的承诺，她也豁出去了。

程玏很不满：“你不是我家的护身符吗？不是应该守护我吗？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泠音：“我是你们家的护身符不假。来之前你爷爷说帮他的孙子，他也是你爷爷的孙子，这不算胳膊肘往外拐。”

程玏闭嘴了，但又想到另外一问题：“差遣你？你会什么？飞檐走壁？遁地化形？”

泠音理所当然的点点头：“这些我都会啊。空间折叠，移形换影我都可以。”

程玏眼睛里开始闪出莫名的光，这不是和机器猫一样了。

看着他兴奋的样子，泠音补充道：“但我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裴江脩赶紧说：“我不会让泠音小姐做违背良心的事情的。”

说的他好像已经赢了。

程玏很不爽，故作纠结的沉默了半天，然后才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泠音见他点头，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将这小子给拉回来了。

程玏难得端正态度的听了一整天的课，搞得同桌都以为他又开始不受控制了。

为了赢裴江脩，他甚至单独抽时间出来做了一个详细的计划表，准备每天严格按计划实行。

他思考的太过投入，以至于他经过了黄毛他们也没发现。

黄毛不爽地啐了一口，胖子冲上前去拦住程玏。程玏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肉墙，疑惑的抬头。

“小程，想什么呢？”黄毛让胖子将他拖到了一处偏僻的小巷子。

胖子人高马大，拖着程玏就像拖着小鸡仔一样，轻而易举的就将程玏牢牢的逼在了墙角。

“黄哥，胖子哥。”程玏哆哆嗦嗦的看着不怀好意的二人。

黄毛拍了拍程玏的脸，故作亲昵地说：“哥哥今天搞了一瓶好酒，尝尝？”

这是骆驰昨天答应好的补偿。

程玏赔笑道：“黄哥，你知道的，我不会喝酒。”

黄毛却不管他这些，拍了拍他的肩膀：“喝酒嘛，都是喝着喝着就会了。”说完就让胖子把酒递过来要给程玏灌。

程玏拼命的挣扎，冰凉的酒液顺着他的脸滑落了下去。

眼看一瓶酒浪费了半瓶，一滴都没进到程玏的嘴里，黄毛一把揪住他的头发，恶狠狠地说：“小程，怎么不给哥哥面子啊？”

程玏被迫抬头看黄毛酒色浮肿的脸，心里的后悔越来越大，脸上却不敢显露半分：“哪能啊哥，我真不会喝酒。”

“不是说练练就可以了吗？来，尝一口。”

黄毛觉得自己已经足够有耐心了，换做平常，早就大耳瓜子扇过去了。

但程玏很明显不能体会黄毛的“好心”，仍旧是拒绝。

黄毛彻底忍不住了，低低的骂了一声，稍微退后两步，然后就是一脚踹在了程玏的肚子上。

程玏凄厉的惨叫了一声，条件反射的就要蹲下去保护自己的肚子，但是胖子将他的身体强行掰直，黄毛又后退两步，酝酿着下一次的攻击。

他此时终于明白了骆驰苦口婆心的劝诫，他们这样的人都是喜怒无常的且暴力冲动的，不知道哪一句话惹怒就会动手。

然而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吃，程玏只能求饶地看着黄毛的脚再次踢来。

程玏觉得自己快被踢死了，他的肚子里的内脏会不会被踢破了，但是胖子依旧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就在程玏绝望的看着黄毛兴奋的脸的时候，他的下一次攻击突然就被一个人拦下了。

“够了吧。”骆驰说。

黄毛很是不满：“这跟你可没关系，边呆着去。”

骆驰没有离开，站在了程玏面前：“给我个面子，让他回去吧。”

“你什么意思？咱们这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骆驰不吃他这一套，身体纹丝不动。

黄毛比骆驰瘦小，一对一单挑也打不过他，于是暗暗的给胖子使了个眼色。

“今天你是非要保他了？”

骆驰点头。

黄毛突然就笑了：“那我得给勇哥打个电话，看看他答不答应。”

说完就走到一旁打电话去了。

不一会，黄毛就带着故作的歉意过来：“不好意思，勇哥说，不答应，说就算是让他走，也得先废了他一只手。”

程玏忍不住伏在地上呜咽出声，他真的后悔了，他就不该趟这趟浑水的。

骆驰明白了，点点头：“那就不客气了。”

黄毛不是骆驰的对手，只好让胖子上。但是胖子身躯太大，行动不灵活，三番几次下来没有伤到骆驰分毫。

黄毛躲在一旁伺机而动。

程玏看着黄毛变得阴狠的眼神，心中突觉不妙，正要开口就听到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声。

骆驰有点茫然的看着眼前低落的红色血液，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他有点站不稳，踉跄着转头去看是谁砸的他。

可谁知黄毛不知从哪里捡来一根木根，对着他已经受伤的头又来了一下。

骆驰倒了下去，黄毛却还不准备放过他，举起手来准备再来一下。

程玏心神大动，绝望之际忍不住大叫了一声：“泠音！”

紧接着黄毛就眼睁睁看到自己原本高高举起的手臂突然就被折断垂了下来，然后身体悬空，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狠狠地摔在了墙上。

黄毛忍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

接着便是胖子，胖子砸向墙的声音更大，闷闷的，好像夏日雷雨天气即将来临的前兆。

骆驰在晕过去之前，分明看到了一个身穿古代服装的女孩挥着手将黄毛胖子二人如同玩具一般砸向墙壁。

她双丫髻上的竹叶与丝带随着动作颤动，出现在他眼前的半张脸灵秀清艳。

她站在他身前，为他抵挡了所有的危险。

骆驰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仙女了，于是他带着笑意与期待接受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