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穿越重生 > 朝露 > 第15章 灯会

朝露 第15章 灯会

作者:风里话 分类:穿越重生 更新时间:2022-02-09 03:04:54 来源:文学城

转眼已是日暮,李慕寻遍正副五街,依旧没有裴朝露的消息。

夕阳残照,将他影子拉得狭长。他握着琉璃扳指,入了兴庆街东头的白马寺。

白马寺乃敦煌第一寺,寺院森森,四周绿野碧树,青瓦幽舍。雪后寒风拂来,浮屠九层,层层铎铃声回荡。

李慕一身灰白僧袍,颈上佛珠手中念珠皆不过最寻常的松柏木珠,便是最寻常的僧众。

偏他立在满殿香火中,萧萧肃肃如孤竹,却气势华盖如苍云。左手掌心一枚琉璃戒,温润光泽流转,胜过满殿烛光。

白马寺住持亲迎,见那琉璃扳指,合手施礼。

这主持不是旁人,乃昔年齐王府中论法的高僧,空明大师。

李慕并未还礼,只望着满殿佛像,面上辨不出神色。

“戒尘戒尘,辞世间,戒尘埃。”空明平和道,“如今可是确定要重回尘世走一遭?”

殿中除了经纶转动的声响,便只剩朔风冷声,吹动僧袍,烈烈作响。

“贵主若已经想好,老衲便传令开启各道,医者、情报、钱财、人手皆备齐全。”

李慕目光凝在扳指上,脑海中来来回回浮现出两张脸。

姑母镇国长公主李茂英。

生母苏贵妃。

“姑母放心,六郎定不负姑母栽培托付,定执此信物永护大郢疆土。”

兴德十八年,他十六岁,接过琉璃扳指,跪在镇国公主面前,字字肺腑,意气风发。

“母亲安心,六郎就此起立誓,有生之年永留边陲,不入长安。”

兴德二十一年,他十九岁,持剑划掌,于母亲面前以血盟誓,眉目间一片死灰。

“姑母放心……”

“母亲安心……”

耳畔话语声声交杂,眼前是长公主欣慰而信任的笑靥和母亲带泪的容颜,最后却合成一张面庞。

是裴朝露。

“贵主,可决定了?”空明的声音缓缓而起。

暮色下沉,外头仅剩一丝光线。

李慕找不到裴朝露。

若是有情报人手,便不至于这般被动和无力。

还有,她的身子也不好,该请医者好好诊治调理。

他合眼点头,抚过琉璃扳指,一点点戴上,才要说话,外头便响起信号声。

五色花火,在暮色降临的长街燃起。

是阴庄华的信号。

是她,有消息了。

“不必了!”李慕褪下琉璃扳指,匆匆离去。

*

还是先前的那家酒肆二楼,李慕同阴庄华碰了面。

“可是有她的消息了,在哪?”李慕急道。

“那!”阴庄华扬指一点,挑眉道,“按暗子表述,苏家娘子没有要躲你的意思,人家就是寻常下山看病,趁着节宴做买卖来的。我瞧她兴致不错,方才三人才在食馆用过晚膳,她还同孩子说一会要逛花灯呢。”

从二楼望下来,整个兴庆街亮如白昼,每家门前都挂满了花灯。街道两侧摆满了各式小摊,裴朝露一行三人便在斜对面一家首饰铺的门口摆开了摊子。

她身上披着重逢那日的斗篷披风,风帽压得很低,面上又蒙着纱,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头。

但只需这一眼便够了,李慕便可确定是她。

“苏娘子甚有头脑,用膳时劝下老人坚持租摊位,且坚持租在琢玉斋门口,说是水涨船高,惠利共赢。”

阴庄华看着裴朝露处围着的人越来越多,不由感慨道,“真是有魄力,琢玉斋前摊位要一两银子,近三年便不曾租出去过。因为这一个节下来,也未必赚的上二两银子。”

李慕没有说话,只合掌谢了一礼,返身欲要前往,却又顿下了脚步。

回转身来道,“此番华姑娘需要何物作酬?不若贫僧陪你逛灯会吧?”

“戒尘,你可太精了。”阴庄华扬眉道,“除夕宴你往来匆匆,拂了我面子,这逛灯会合该是补偿,如何是这次的酬金了?”

“除夕宴,以满树樱桃作酬,你应了,贫僧不曾记错。”李慕道,“若华姑娘不要此酬金,哪日想到合适的了,再来同贫僧说。”

真真算的清清楚楚,一点牵扯都不留。

“逛吧!” 阴庄华叹气,“左右有暗子盯着你那苏家表妹,你可陪的真心实意些。”

裴朝露在兴庆街东头,李慕带着阴庄华从西头拐入甘州街。

阴庄华看出这有意避开的路线,只当不知。

火树银花元夕月,彩灯万盏熠霞流。

阴庄华逛得津津有味,而李慕当真陪的尽心尽力。

“长安城中的灯会也这般热闹吗?”

“比这热闹。”

裴朝露爱热闹,逢灯会必去。

长安城中有宵禁,然正月十五到十八四日间,乃弛禁。她便换了男装摇着折扇,跟她二哥厮混。

美其名曰观星象,看前程。

好多次,都是云秀、月锦几个大丫鬟跺着脚跑去齐王府请他帮忙。

半夜时分,明月高悬,他将她拖回家,送回司徒府。

恐吓道,“再不回府,下个月砍了樱桃树。”

她便哀哀戚戚扯着他袖子抹眼泪,抹两下咬他一口,“让你成日威胁我!”

“那你们也跳百舞,奉神佛吗?”

“自然。”

相比此处胡人舞姬正在欢跃地柘枝舞、屈柘舞这一类健舞,李慕凤眸中是裴氏女一支《绿腰》软舞倾天下的风姿玉骨。

兴德十八年,西域各部云集长安。天子调集民间艺人进京于正月十五在朱雀长街举行盛大的百戏歌舞。

羌笛陇头吟,胡舞龟兹曲。

眼看西域各部歌舞要压过大郢传统的舞蹈,十三岁的少女着霓裳羽衣,贴云鬓,跳绿腰,以柔克刚,拔得头筹。

贴身的侍者眉飞色舞地讲述她的天人之姿,讲她怎于千万人前艳压群芳,风华绝代。

他的面色便有些难看,这难看的脸色一连堆了好几日。

她那般美丽倾城的时候,天下人都瞧见了,偏自个没看见。

“滚进来!”一日正午,她瞪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拖着他入了自个的院子,退了丫头,合上门。

他喉结滚了滚,指尖一阵凉白,听着里间声响,看着屏风上原本她身上的衣衫一件件挂起,“阿、阿昙,不可以……”

没有回声。

片刻,人转了出来。

霓裳羽衣,云鬓绿腰。

她单独给他跳了一次。

“那上元夜,你送过花灯给你妻子吗?”

“或者,你收到过彩绸吗?”

“没有!”他回得实诚。

上元夜的花灯,彩绸,都是男女示爱的信物。

他们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但确实在相识的十数年里,不曾有过。

每年寒冬腊月,晚间他基本不离府,只窝在府中看顾那两颗月月可结果的樱桃树。

便也从未去过灯会。

果子培育艰难,尤其冬日,比人还娇贵难伺候。他便寸步不离,唯恐朔风寒雨摧残了果树,累那人下月里断了果子,噼里啪啦落金豆子。

她一哭,他便觉得天塌了,扛不住。

“那你送我盏花灯吧?”阴庄华负手而立,挑眉看他。

“华姑娘说笑了。”

“那我送你。”阴庄华从袖中抽出彩绸,递上。

李慕顿下脚步,望着那七彩绸缎,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婚后,她又一个人独自过了上元节,散会后回到府中闹起脾气。

沐浴出来披着一头湿哒哒的长发,将木屐踢在一旁,赤足踩过绒毯,坐在卧榻上哼哼唧唧不看他。

“灯会年年有,这果树罕有品种,估摸熬过今年,明年起便不用人看顾了。”他拿着巾帕给她绞干长发。

“让奴才们看着,你就不能陪我过个节吗?”她扭过头,扯过帕子自己擦,不给他碰。

“他们看着我不放心。”他也不恼,从案上拣了双罗袜给她穿,“每年你都去灯会,也没见你买副彩绸回来。”

“你都不陪我,还想要我的彩绸!”被他握在掌心的玉足踢了又踢。

“明年,你陪我过节,我便赠你彩绸。”她仰躺在榻上,用足尖勾他。

约好了明年的,年年复年年。

他们年轻又美好,有无数个明年可以等待。

却不知,再没有明年。

“戒尘和尚,你这是要还俗了?”老妇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李慕从记忆中回神。

说话的是虞婆婆,她一张饱经风霜的面庞上此刻笑得如同一朵叠瓣菊花,只絮絮道,“还是小娘子厉害,择了这个好地方。今日灯会还未结束便卖完了,刨去租金,尽赚了三两多银子。我老太婆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银钱。”

裴朝露右手牵着涵儿,左肩上背着包袱,安静地站在李慕前面,闻虞婆婆提起她,便温和地笑了笑。

她尚且还是方才的模样,许是夜深风寒,有些冷,只将风帽压得更低了。

帽檐风毛挡住她眼眸。

李慕看不清她神色,只觉得长街繁华,人来人往,偏她落寞如斯,孤零零站着。

“嗯——嗯——”涵儿拉了拉裴朝露衣袖,指着面前那段彩绸,仰头又冲着李慕展眼欢笑,指了指阴庄华。

方才一路过来,裴朝露正给他讲上元夜灯会习俗,自然也讲了花灯、彩绸的意义。

这厢撞上,便是同虞婆婆一样的意思,叔父还俗啦。

“没有的事!”李慕收回手,往他处走近些,揉了揉他脑袋。

“夜深了,我来接涵儿回去,可好?”说着,他已抱起孩子,又腾出一只手,“包袱我拿着吧。”

动作是自然连贯的,偏他半点没看裴朝露。

“现成的马车,快马驭车,一个时辰便也到了。”阴庄华持着那副绸缎上前来,笑意盈盈道,“我送苏娘子一程。”

“谢二位好意。”裴朝露退开一步,抬眸轻笑,只伸手从李慕怀里将孩子抱过,欠身声道,“妾身今日实在有些累了,已租了间客房,想歇一晚,明日再回。”

她没有多少力气,但抱孩子却是又紧又稳,同李慕擦肩而去。

人世喧哗,李慕却觉得天地都安静。

他回首望去,看见长街尽头少女翩然起舞,素手拈花,赤足摇铃,盛世繁华开在她掌间。

天空中烟火绽放、又寂灭,再燃烧。

却是眼前女子背影萧瑟孤弱。她手中抱的,背上背的,似已压垮她一生的脊梁。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