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魂引·天上人间 第2章 因果

虽然法力高强，天宫的人却说他不管事，而是把天界事务统统丢给了他带大的另一位神祇，九思神君。

九思神君说听澜神君早已看透天上人间琐事，只待魂归混沌。

故而，小花妖遇到听澜那日在花溪镇压火蛇，真真是单纯的偶遇，而不是听澜神君忽而生了什么管事的心。

火蛇作恶虽然可恶，可小花妖感谢它，无以言表的感谢它馈赠的这段缘分。

得此大腿，小花妖简直爱不释手，放在掌心怕碎了，含在口中怕化了。

可听澜一个人惯了，起初并未习惯小花妖在身边。某日独自一人便出去了。

“师父，我现下没什么法力。你走到哪都要带着我，不然我怕别人欺负我。”好在他没有真的忘了她，回来接她了。但是这片刻之间，她也要小小的撒娇抱怨一下。

“好。”

小花妖觉得，听澜真的是一个好师父，好神君。他从来不发脾气，对她有耐心的很。可比天宫里那些动不动就罚徒弟的神仙强多了。

“师父，为什么要教我学心法？”

“学了心法可融汇贯通，待你封印解了，学什么便能一学就会了。”

“可是心法很难。”

“你现下法力被压制，没有别的可学。”听澜温声道，“累了便歇歇，想学了再学，也不必心急。”

小花妖的确不心急，她温吞的很。总是想着，一千年，够她学的了。

比起学心法，她更喜欢变作树的模样，邀请听澜靠在她的树干上坐着，只为不费吹灰之力的受些升些法力。

听澜似是知晓了她的心思也不介意，小花妖只要变作树，听澜就会靠上去。

每当靠在她的树干上时听澜便能感受受到滋养的小花妖由内而外的愉悦，这愉悦很是有感染力，让听澜也跟着心生欢喜。

在早已经不悲不喜的岁月里，听澜甚至开始对这欢喜有些陌生和新奇。

“师父，你把我变成花瓣的时候能不能不要老是搓我？”小花妖忍了很久才抱怨他。

听澜低沉的笑，问她，“疼吗？”

“不疼。”

“舒服吗？”

“......舒服。”她没骨气的承认了，他揉搓时像是在用法力给她按摩一般。可小花妖仍想稍作挣扎，“可师父总不能把我当个物件一样，老是爱不释手的把玩。”

“嗯。”听澜宠溺的点点头，却依旧如故。

“师父！”小花妖忍不住了，气势起来却又心虚的弱了下去，“你先告诉我这样搓会不会搓坏了封印？”

听澜停顿了指间的动作，似是陷入思索。这可吓坏了小花妖，“完了完了，师父肯定是已经搓坏了。”她多不想听澜就这样还完了债，就这样把她送回花溪。

听澜看着手中打滚的花瓣却忽而大笑出声，“不会的。”

小花妖这才发觉这个总是老神在在的神君是在故意捉弄她，“哼！说好等一千年，师父不准用别的办法。”

“好。”

天宫里的人都说，神君老来得徒，每日带在身边，对徒儿喜爱的紧，大把人羡慕小花妖能得此殊遇。

可是天宫里也有许多人不喜欢小花妖，认为她是不入流的妖，德不配位，不配得听澜神君这个师父。偶尔小花妖出了听澜所在的碧落渊闲逛时，会被人挑刺，排挤。那些人会以比试法力为名，让她偶尔受些小伤。

原本她也是活泼性子，可渐渐的除了听澜，她便不爱搭理别人了。

小花妖受了欺负从不告状，从不。

有些人却偏偏看中了她这一点总是爱找她的麻烦，而且还似乎从中找到了乐趣。

小花妖虽不招惹别人，可别人若招惹她，她也会应战。只因她性子倔强，不想被人认为好欺负。可她偏偏法力低微，就是好欺负的。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这些人不过是想让小花妖承认自己不配做听澜的徒弟，她偏不承认，偏不。

其实，小花妖不告状是因为更怕听澜也会这样认为。

小花妖把一份理所应当的补偿渐渐变成了一种信念，这个信念告诉她，她值得被听澜留在身边。

小花妖只被听澜责备过一次。

“怎么老是磕伤摔伤？若老是心不在焉的，便不叫你一人出去乱转了。”听澜说话间便已把她化成花瓣放在手心揉搓，她的伤瞬间便被治愈。

后来，别人再来挑衅时小花妖就没再受过伤了，只因为小花妖似乎被什么罩住了，那些人的法力不仅进不来，且全部被弹了回去。

“你除了告状，还会什么？”那些人这样说完她便跑了，再也没敢来惹她。

小花妖有时候实在不懂听澜的癖好。

她最爱享受，无事便喜欢在听澜的宫里变成樱花树的模样长在宫中的地上扎根受些滋养此前已经提到。却未提到听澜往往喜欢在这个时候邀其他神仙到院子里来下棋。且每一次靠在树干上的人都必须是他，而不能是其他神仙。

有时花瓣落在剔透的棋盘上，听澜会轻轻的拾起来，问人家好看吗？然后再捏在掌中把玩。

每一个来下棋的神仙都被听澜这样问过，被问的神仙觉得莫名其妙，小花妖也觉得莫名其妙，有时候觉得害羞便会抖落下大量花瓣落在他头上，盖在棋盘上表达不满。听澜往往在这个时候会笑的更加开怀，输了棋也无所谓。

初见神君这般的神仙往往都会愣住，以为一向老成持重的神君走火入魔了。

唯有一次，与听澜对弈的九思神君也学听澜捏了花瓣在手中把玩。

只是那九思刚捏在手中，花瓣便消失了，又捏一个，又消失。

九思愣住了，“神君何意？”

听澜说今日不下了，九思便问一向好脾气的听澜，神君是不是输不起？

听澜仍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淡笑道，是。

输赢，宠辱，高低等事在听澜眼中早便是空无。

“师父，你觉不觉得天上有时候会有些无聊呢？”小花妖百无聊赖的时候会这样问。

每每这时，听澜便会带小花妖去凡间转一转。

小花妖原本没有名字，后来听澜给她起了个名字。叫绵绵，花绵绵。

“师父，是因为在我们初遇的花溪，山上的雪很柔软才取这个名字吗？”她当时以为这个名字很有寓意。

谁知听澜摇头轻笑，摸了摸她的头，却未答话。

小花妖不知怎么，忽然就心领神会了，“师父怎么能这样？！”

原来他取这个名字，是因为她手感好！很好搓！

由于这个原因，小花妖到了凡间便自己给自己取了凡人的名字。听澜带她来到的是花溪，这边温姓居多，她便给自己起名叫温落。落是碧落渊的落，但小花妖欲盖弥彰，刻意解释为落英缤纷的落。

听澜原本的模样实在是有些招桃花，在天宫因为他辈分实在太高，那些女上仙，仙子，仙娥都只敢仰望暗恋，不敢明言。

有胆大的敢写信，便让小花妖这个徒儿来递信。小花妖才懒得理这些闲事，把信都藏了起来。直到被听澜发现。有一次要习心法，书却不知道被小花妖丢到哪里去了。听澜跟着她回到房里看她左翻右翻，忽然从书匣中掉落出来一堆书信。

“这是什么？”听澜当时问她，“绵绵有书信往来的仙友？”

“情信，师父要看吗？”小花妖来不及掩饰，老实的把信捧起来递给了听澜。

听澜得了她的允许，也没有推辞。随手一挥，信便整齐有序的出现在了书桌上。听澜掀起衣摆，盘腿坐在了书案旁。看样子，他打算仔细品读一番。

“师父生气了吗？”小花妖未见过听澜脸色这般......生气倒不至于，只是有些不自在的僵硬，“我也不是故意要藏起那些女仙给师父这些情信的，只是觉得喜欢为何要藏着掖着，不能直接说呢？”她在又背过去翻找书时心虚的说，心中祈祷听澜别责备她自作主张。

听澜闻言似是转瞬间便对信失去了兴趣，还未打开便又塞了回去。僵硬的脸松弛下来，又化作那般温和模样，“退回去罢，免得人家多心。”

“哦。”温落跪坐在书案旁托腮看着那一堆信直叹气，有的信都是好几年前的了，她要送到什么时候。

听澜看着他温柔的笑了开来，温热的指腹在她眉心轻轻划了一下。

“师父给我什么了？”小花妖见此双眸立刻亮了起来。

谁知听澜却是动了动唇，有些尴尬的咳了咳，起身去了院中，“无事，找书吧。”

后来小花妖才知道，听澜当时只是为了探她的心念，知道她在想什么。

那天，心法没学，小花妖屁颠屁颠的送信倒是送了一下午，送的身心舒畅。她也是第一次体会到，跑腿劳动原来也不累，还如此快乐。

“师父，到了人间，你收敛些。”想起那些收信的时候，小花妖从上到下把听澜瞧了个遍，“把胡子变出来，衣服变成黑色的。”

听澜在她话音落时便已变成了小花妖要的样子。

“衣服再破一点，邋遢些，不知道的人会以为你是皇亲贵胄。”

听澜又变了一身粗布衣衫。

小花妖看了又看，皱了眉，“怎么又像个落难的皇帝？怎么如何变都这么惹眼。”

听澜很是耐心的被小花妖摆弄了半天。

“你若不喜，可以再改。”

小花妖苦恼了。把听澜变成老头，道骨仙风。变成年轻人，那跟不变有什么区别？最后无奈，小花妖还是让听澜变回了中年人的模样。

在凡间，小花妖虽教听澜收敛些，自己倒是漂漂亮亮，把公子，美人瞧了个遍。

小花妖本以为听澜带她知晓凡间事，看些世态炎凉，也算是对她的教导和历练。

后来小花妖才知道，听澜早与她心意相通，想透过她去感受这个世界的悲喜与新奇。只不过听澜舍不得让小花妖真的被磨砺去感受那些悲痛忧愁，所以小花妖总是快乐的。

小花妖以为师父是爱笑的，后来见过听澜与那些其他神仙见面师的不怒自威，俾睨众生的神态，便打消了听澜原本爱笑的这个想法。

“师父，我不喜欢去北萧那边。我们把在凡间的落脚点放在南堃和花溪吧。”

此后，南堃与花溪之间的竹林峰，多了间受人香火的寺庙，叫做水月寺。

小花妖也灵光乍现找准了该给听澜的定位，到了凡间就叫他变成一个和尚，一了百了，看谁还能对他动歪心思。

一个和尚行走于人世间，手里捏的是一颗花瓣。小花妖觉得实在是违和，便让听澜给她变成了佛珠。

听澜面上会这样做，可手藏至袖中的时候，她又会变成一颗花瓣。

作为花瓣的小花妖常在听澜的掌心翻腾表达不满，只因听澜嫌她好色，不给她变成人形到处走。

小花妖原本以为听澜是因为无事可做无人招惹才对什么都温和淡然，后来才发现并不是这样。有一次听澜要带着小花妖到别处转转，好巧不巧在一处河畔遇到了仙魔大战。

原本听澜想走，可手心里的翻腾让他停了下来，“看罢。”他纵容的把她变回了人形。

那些与魔族奋战的神仙法力并不低微，可因魔族强大，他们打的也十分吃力。

小花妖想靠近些看，被听澜一把薅了回来。

“师父不打算帮忙吗？”

“千百年来，来来往往都是这些事，只要不霍乱人间便可。”听澜言外之意便是不想管，“你不是想吃梅子糕？走罢，现下是第一锅出来的时辰。”

“再看一会儿。”

小花妖只听听澜一声叹息，顷刻间法力四溢，远处的魔族被创飞了出去，眨眼间那些神仙便拿下了魔族。

“多谢神君。”天兵天将见到听澜便恭敬的行了礼。

小花妖在听澜法力出来的时候害怕自己也被创飞出去，便紧紧的抱住了听澜。此刻被人看见，便松开了手。

听澜侧目瞥了小花妖一眼，才对那些天兵天将点了点头。

小花妖终于明白，听澜的温和淡然不是因为没有人惹他，实在是这些事情都不算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弹指一挥间，小花妖又变成花瓣了。因对听澜的仰慕更盛，她蜷着身子在听澜的掌心亲昵的蹭了蹭示好。听澜唇边溢笑，指间探入掌心轻点了花瓣几下算作回应。

天宫最近总有谣言，说是什么三生石上显了听澜神君的名字，有的仙好奇的去看了，说没有，有的去看了却说有。小花妖只觉得他们大惊小怪，她的师父这般厉害，在哪里榜上有名都不稀奇。

虽然口上说着没什么稀奇，可在人间三百年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花妖连三生石是什么都不知道，便揣着好奇去看了看。

嗯，十分剔透的一块石头，有法力，还挺好看。上面有很多上仙的名字，小花妖一个一个细细的看下来，终于找到了忽隐忽现的听澜二字。怪不得他们说一会儿有一会儿没有。

小花妖拦了路过的宫娥问三生石是做什么的，小宫娥对她一脸嫌弃，仿佛在说，连这个也不知道，便敷衍的答了句，“定情。”

“和谁定情？”

“你这小花妖净问些莫名其妙的，神君的心思岂是我等能猜透的？”

小花妖被呛了，心里十分难过，回宫后就变成了树的模样。

听澜又找人来下棋，只是这次小花妖动也不动，摆也不摆，一片花瓣都没有落下来。

围棋下了几盘，听澜输了又输。

“神君怎么心不在焉？”

听澜笑了笑，“改日再下。”

神仙离开了碧落渊，听澜捏着樱花树上的花瓣拨弄，“带你去凡间？”

枝丫摇了摇头。

“心法学恼了？”

枝丫又摇了摇头。

听澜转身走了，片刻间又回来，手上多了一份梅子糕。

“吃吗？”他温柔的说，“若是吃，变回人形。”

小花妖又摇了摇枝丫，也没有变成人形。

听澜靠在树干上坐了下来，小花妖只觉得充盈的法力源源不断的涌向自己。她的身体很舒服，可心里却很难过。

难过的她再一次用树枝把听澜绑在了树干上，缠绕起来。

听澜闭起了眼睛，静静的呼吸。

“被欺负了。”听澜笑的柔软又无奈，“师父还当是什么事。”

小花妖忘了现下这般贴近听澜是会被感受到心念，便松开了枝丫。

听澜伸手抚了抚树干，温声哄慰她，“师父去给你出气。”

自此，小花妖落了个爱告状的名声。只因听澜神君大发雷霆，在众仙上朝时告诫天宫的人吩咐下去不准区别对待凡间来的小花妖。

听澜说了封印小花妖法力的事，澄清了小花妖法力低微的原因。

可即便法力没有被封印，小花妖也上不来这天庭，三百年的修为在这里什么都不是，这是事实。

小花妖觉得这份偏袒让她丢脸死了，哪有强迫人家区别对待的？哪有这样不讲道理的神君。这件事弄得小花妖好长一段时间不好意思出碧落渊。

“三生石，是定情后才会有名字的，师父知道吗？”小花妖小心翼翼的试探。

今日陪听澜对弈的人是小花妖自己。

“知道。”棋子晶莹剔透，夹在听澜骨节分明的指间。

“上面有师父的名字，师父对谁定了情？”小花妖吞吞吐吐，犹犹豫豫，却不会绕弯子，“可以是我吗？”

听澜指间的棋子掉落了下来，拾起后温声小心道，“三生石有时会出错。”

“嗯？”小花妖瞪大了眼睛，那她岂不是白白伤心了这段时间？

本以为听澜和别的女仙定了情，难过许久才决定不能消颓，应当努努力再争取一下。结果竟是这么个结果。

“唉。”这结果总比听澜拒绝她好多了。

“师父，走，带我去吃梅子糕罢。”小花妖拉起听澜的衣袖，整个人都变得轻盈起来。

后来，小花妖知道听澜骗了她，三生石从未出过错。听澜自那日小花妖问了问题后也开始有些回避她了。

小花妖数了数日子，发觉自己已经在听澜身边待了五百年。

还仅有五百年，听澜的债便还完了，到时候小花妖也再没有理由留下来。小花妖也没有再找听澜问个明白，就这么得过且过，而且开始犯浑。

今日一位神仙来告她偷了仙丹，明日一位神仙来说她偷吃禁果，后来变成了与人斗法，最严重的是偷偷弄坏了人家的法器。

每一次都是人赃并获，每一次听澜都会出面带她道歉，替她给人家修法器。听澜表面上训斥她，私下里却从不责罚她。只会在她犯错后又如往常一般把她变作花瓣放在掌心里揉。

在这五百年里，小花妖渴望多得一些听澜的关注，如此便奏效了。以至于事情愈演愈烈，小花妖犯了更严重的错，惹怒了司命仙君的神兽，这神兽也是聪明的紧，未敢在天宫收拾她。而是把小花妖叼在嘴里，飞出了九重天，飞下了地狱，丢在了那里。

小花妖后悔了，她真是自作自受，没事招惹人家神兽干什么。

地狱里，秃鹰啄瞎了小花妖的眼，妖兽掏了她的心，撕烂了她的身体。小花妖没有法力再维持人形，便成了一颗千疮百孔的枯木零零散散的倒在荆棘里，被烈火炙烤而不燃。

一阵清凉感随着光晕落下，小花妖在神识散尽前看见一向温和淡然的神祇血红眼中的痛苦和慌乱。

小花妖浪费了在听澜身边的一百年，这一百年里，她只是躺在碧落渊被听澜修修补补，摸摸看看，自己却对一切都一无所知。

一百年后，小花妖终于醒了，醒时觉得与往常没什么不同，就像睡了一觉般轻松。只不过她现在是树的模样，难不成听澜又把她重新种了一遍？

小花妖静悄悄的，因为醒时听澜正靠在她的树干上睡觉。她偷偷地伸长枝丫把他头发上的花瓣拨了下来，怕他着凉（神仙着什么凉）又抖落了一堆花瓣在听澜身上。觉得这样还是不够，最后又伸长树枝将他缠绕起来。

好似有露水落在了她的树枝上，这露水少很，只有一滴，还咸咸的。小花妖抖了抖，把露水抖了下去。

“醒了。”听澜还是那副温和淡然的模样，对她醒了这件事没有什么波澜，只是开口的声音有些哑。

小花妖未开口，只抖落了一颗花瓣在听澜手中，“好，师父去给你买。”

她在心中念了一遍梅子糕，又念了一起去。

听澜没有像往常一样揉搓她，只是将她紧紧的握在了手心。

小花妖因为深受重创而逃开了无故招惹神兽的惩罚，反倒是那神兽听说被剃了仙骨扔下了地狱。

小花妖又去了三生石前，只见听澜的名字已是深深的长在了上面。

她心中抱怨自己愚蠢，若不犯错，何故睡了这一百年让人偷了自家师父。

小花妖听说听澜为了救她耗费了很多心力和法力，四处收集她的魂魄聚合在一起，让她在碧落渊落地生根，这一百年来每次从不间断的用法力滋养她，他真的是把她重新养了一遍，让她重新长出枝丫，生出血肉。听澜这般耗费，以至于他变得有些虚弱。原本这并不打紧，听澜闭关些时日便可恢复了。可小花妖还听说，听澜将要历雷劫，若扛不住接下来的雷劫便要魂归混沌了。

魂归混沌曾是听澜的心愿。

小花妖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再也不惹是生非了，“为了定情的人也不能魂归混沌，师父你努努力吧，绵绵一定会好好照顾你。”

“好。”在小花妖变成树将听澜紧紧缠绕的时候，听澜感知到了她的恐惧和哭泣，小花妖不想变成人形，不想让听澜看见她在哭。她维持了好多日树的模样，直到听澜说让师父看看你，小花妖才变了回来。

小花妖虽已改头换面决定做个好徒弟。可由于过往的不良记录，不好的事总是容易找上她。

是，小花妖承认自己在师父睡着时偷抱偷亲他被别的仙发现了，那怎么了？又没抱你家没亲你家的。

“她没有。”听澜在醒后对那位上仙说。

“我亲眼所见。”

“你看错了。”听澜又说，“本君见你修为不大长进，有时间不如多修炼。绵绵现在很乖，你们不要总是来找本君告状。”

为了尽快恢复法力，听澜每日都会去神池中泡一泡。小花妖便会每日去池子边守着，像个护法。她还时不时地往神池里撒些自己的花瓣。

“给师父增增香，心旷神怡。”她说。

听澜每次都会因此发笑，甚至有时小花妖忘了听澜还会自己主动开口要求，“绵绵，撒花。”

小花妖爱死了听澜叫她名字的时候，那感觉就好像把她泡进了云朵里一样，比揉搓她还让她舒服。

小花妖听说魔族的土地上有一种草药，无论对人对仙对魔都有很好的疗愈作用。便偷偷地去了魔族，变作一棵树长在了草药旁边，一日薅一点倒是也薅了不少那种草药。

小花妖失踪了几天回来便迫不及待的把草药扔在了神池里，等着听澜来。

听澜没等到，等到了一群天兵天将，说小花妖勾结魔族。

小花妖被抓走了，经过一番审问后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将她训斥了一顿后才放了回来。

只是此时碧落渊大门紧闭，小花妖进不去了。

小花妖终于明白为什么出去了这么么多天听澜都没来找自己，原来师父是生了她的气，对她失望了。

小花妖开始跪在门口磕头认错。

“师父，我不该未告知你便偷偷去魔族惹得天宫猜忌。”她只是担心告知听澜后听澜会不准她去。

“师父，我再不惹是生非了。”

“师父，我错了。”

“师父，你让我进去吧。”

“师父，你出来见见我吧。”

她哭了，哭的很伤心，“师父，求求你了，绵绵知错了。”

碧落渊寂然无声，好似魂归混沌般沉静，碧落渊内的人也未曾理会过小花妖。

“师父，就算你不见我也去神池中泡一泡吧，别因为我而不顾身体。”

小花妖在殿外跪了三日，难过的吐了血。知晓自己再也不会被原谅后有些心灰意冷。或许，这天宫本就不是她该来的地方，若她适合这里，又怎会惹出这么多的祸事连累师父。

好巧不巧，小花妖问路又问到了在三生石那里遇到的宫娥。小花妖问宫娥跳哪个台能到凡间。凡间不比魔族，小花妖的法力还飞不了那么远。而平日小花妖更是懒得飞，只老实的躺在听澜的手心。

想要回到凡间小花妖便只能从这里跳了。摔入凡间落回本体，待听澜的封印解除，她又是一棵好树。待成了器，她再重返天宫来找师父求他原谅......或许还是不来了，师父骗她三生石的事，便是拒绝了她。

宫娥对小花妖的态度倒是好了许多，给她耐心的指了路。

“多谢。”小花妖回首朝碧落渊不舍的看了一眼，转身便跳了下去。

这通往凡间的路实在让人痛苦，好似刀子割在骨头上，小花妖流了血。

不多时，那种与人斗法时被罩住的感觉包围了她。

“师父？”小花妖其实什么也没看到。

但那些沉睡时的记忆却涌现了出来。原来，听澜的确是将她重新养了一遍，只不过她那时神识不清，不记得了。听澜把她放在碧落渊重新培植，日日悉心照料她，就像凡间给花浇水那般给她灌输法力。在她还是幼苗时，便听得懂话了。

有神仙说，“她在地狱受了太重的怨气，就算养活了也会心术不正。届时若压不住......”

“压得住。”记忆里，是听澜在说话。

“若引起霍乱。”

“本君负责。”

后来，她长回了原本的样子，许是真的变得心术不正，胆大妄为。她会毫无缘由的弄死周边有灵性的植物而心中没有任何波澜，她会在听澜靠着她给她讲道理，念经文驱除怨念的时候把他绑在树上，因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把他绑到透不过气。也会在听澜醉酒时偷偷亲他，她做着自己曾只敢想不敢做的事，她好像无端的染上了恶念和邪淫。

在小花妖的记忆里，甚至听澜也在榻上亲了她。她迷恋而沉醉的享受那温柔亲吻下的法力将她灌溉的欢喜，又享受听澜把她抱在怀里。

小花妖醒后不记得，是因为听澜封了她的这段记忆。

天上一天，人间一年。眨眼间，人间已过百年。

沉睡百年的听澜神君元神终于归位了，据说当年听澜神君为了不魂归混沌而躲避雷劫，雷劫应期当日便闭了神识使自己陷入沉睡，唯留了一缕元神在碧落渊，一个分身到凡间。

而这缕元神仅凭最后的神识将小花妖拉出了诛仙台，托着她一起跌入了凡人道。

“如今你陪她历了几世情劫，现下终于元神归位。”同为神祇的九思神君与听澜神君一起在天上注视着人间的凡人，“雷劫也躲过了，没什么顾虑了，娶了罢。”

原来，听澜神君与小花妖跌落凡人道便走散了，元神被封的听澜先落入了凡间，而后法力低微的小花妖才掉了下去。

落入凡间，元神被封，便是没有记忆。

“我本想你们一世结束便将你们捞上来。不曾想这小花妖情执太重，竟为了救你这个和尚师父用了招魂引，遭天谴堕入了轮回道。小花妖入了轮回，骨子里是想寻她的玉通师父的，可因为没有记忆，只凭借熟悉便被皇帝吸引了去，这皇帝又好巧不巧是你为了躲避雷劫而落下去的分身。元神和分身没有回归到本体前记忆无法合到一处，我便看着你自己吃自己的味，好有意思。”九思神君道，“你这雷劫躲得好，连情劫也顺便过了，到时候我也学你。”

听澜神君只静静的看着人间的那个不声不响流泪的凡人，似是并未听到九思神君说些什么。

“你这小花妖也是个幸运的，稀里糊涂的总能走对路。你说她翻了那么厚的一本书，偏偏就走进了你的故事，得了你的功德，重见了你那分身也还了天谴的罪孽。而你修得百年不死身后得了玉通的两段记忆，难以放下又把她拉回到当初，剃去一身佛骨入轮回陪她改运，这才是彻底结束了她的轮回。因缘际会，真是妙哉。”九思神君满眼兴致，“剃佛骨不亚于受雷劫呀，这个我就不学你了。”

“归位这么些日子了，你的元神在诛仙台受的伤，好了吧？”

“嗯。”听澜道，“都记起来了。”

“小花妖修为低，情劫历的艰难。她在碧落渊门前哭着求你的那些日子，我真怕你的元神忍不住现形让她看见。若被雷劈了，一切都完了。”

“待她凡间的事结束，请九思神君帮我带她回来吧。”

“你这是？”

“九思神君先替我把当日沉睡之事代我给她解释一番。”

“你当初想着万一魂归混沌人家怨你也好过在无涯的时间惦记你，便将沉睡之事瞒着。现下可好，人家因你到凡间白白折腾一番，你现在倒是知道怕了。”九思神君笑道，“在凡间，你这叫惧内。”

“我若现在将她带上来......”听澜低声道。

“我的好神君，你把我带大不容易，可别害我。天庭现下皆敬仰你我，我又替你主事，这规矩都是你曾经立下的，你总不能带头犯错。神君自是谁也不怕，可你若如此，我来日怕是难以服众了。她的情劫还有些年份，神君先忍一忍，别舍不得。”九思神君低声下气的打断听澜。

“她怨元珩，也会怨我。”听澜垂眸低声道，而后转身回了碧落渊。

......

小花妖元神归位以后就一直在樱花林里住着，近日她却要请九思神君帮她布一个结界，不让天宫其他人来打扰她。

“你的人，结界你来布。”九思神君手执棋子落了下去，“你这小花妖发现我是水月寺的清风，成王府的成王以后竟怨愤的瞪了我一眼。”

“你看戏，她记仇。”听澜温声道。

“怪不得，你不敢见却把我推出去。她若记仇，那她看到无情的司命会更恨，顶着一张明月的脸，可把你家小花妖编排的够呛。”九思神君道，“不过谁叫你杀了人家的神兽，他打不过你，便在别的事上泄愤。”

来来往往，皆是因果。听澜低声道，“她......情绪好些了吗？”

“你整日陪她，何必问我。”

“她每日很安静，不说话。”

九思神君顿了顿，而后道，“小花妖似是还没有从凡间的事里走出来，不似下凡前那般活泼了。同我说话也只挑重要的说，多一句都没有。”

小花妖在结界里住着一间小木屋，这间小木屋很像去凡间时听澜与小花妖住在水月寺的那间房的构造。樱花林是小花妖在来到天宫不久后无聊种下的，这是碧落渊的地盘，只有听澜神君能做主，听澜神君身为一个宠爱徒儿的师父自然也不会阻止她种树。那时，她化身为树藏在这一片樱花林中乐此不疲的让听澜找她，好生有趣。

没有邀请，结界里进不来其他的神仙。小花妖也不出去，每天就喝些花蜜果腹。或者采摘些梅子，自己研究梅子糕怎么做。

小花妖自从住进樱花林便养了一只狐狸，好大只毛发好漂亮的一只狐狸。这狐狸与她在凡间时竹林峰里与她相依为命的那只特别像，她在凡间寿终时也只有这只狐狸在身边。那日小花妖刚回到天上，见到狐狸在她周围徘徊便邀请它进木屋里来。这只大狐狸倒不认生，果真进来了。

“先说好，如果你是谁家的神兽每日偷跑出来就快快离开，我可担不起偷神兽的责任了。”小花妖在与狐狸沟通时尝试着摸了摸它的毛发。

元神归位许多天，小花妖终于开始交流，却是对着一直狐狸。

狐狸的毛发贴在小花妖的掌心十分柔软，它听懂了小花妖的话，点了点头。

大狐狸每天都会来樱花林陪小花妖，似乎它对小花妖做梅子糕的方式颇有微词，每次看了几眼似是看不下去，便默默趴在她的脚边不看了。

梅子糕做出第一次成品的时候小花妖对大狐狸提出了一个请求。

“我现下法力提升了些，可以试着把你变成人形吗？”

大狐狸点了点头。

小花妖的法力还是不行，变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最后一次累的都站不住了才终于把大狐狸变成了人。

只是当她激动地要靠近变成人形的大狐狸时，忽然止住了脚步。眼前的人是玉通的样子，她变错了。

“不对。”

小花妖抿了抿唇，又尝试变了一下，这下对了。

变成人形的大狐狸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她。小花妖的眼中一瞬间蓄满了泪水，扑到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了，哽咽的叫他，元珩。

她满腹委屈的说我恨你。

她哭了许久许久还是舍不得放开这只大狐狸，最后觉得过意不去才带了些试探的问：“大狐狸，以后我还可以把你变成这个样子吗？我可以把所有好吃的都给你。”

大狐狸好说话的点了点头

小花妖又过了一会儿才放开那只大狐狸，她拿起那块梅子糕放到大狐狸嘴边，“张嘴。”

她还是没有把大狐狸当成人，可大狐狸聪明极了，还会伸手擦掉她眼角未干的泪，然后又张嘴把梅子糕吃了下去，小花妖又说，“我问你好不好吃，然后你点头，听懂了吗？”

大狐狸点头，恍惚间小花妖好像看见他笑了。

她眨了眨眼，重新确认才那张没有表情的脸才发现刚才是自己的错觉。

“好吃吗？”

大狐狸点头。

小花妖笑了，片刻后又失神不知道想些什么。

似乎是好久没有见到活人，小花妖竟与变成人形的大狐狸聊起了天。

“你说，师父有没有原谅我？”

“他一定是还没有原谅我，不然我在凡间受苦的时候他怎么不直接把我弄死带回来。”

“我没脸去见师父，虽然师父不知道我喜欢他。可在凡间走了一遭，我总觉得像是背叛了师父移情别恋了一样。不对，我真的移情别恋了。”小花妖看着眼前元珩的脸有些苦恼。

“唉，罢了，不跟你说了，你什么也不懂。”小花妖用手朝大狐狸挥了挥，便要把它变回去。

“......”

“......怎么又不灵了？！”

小花妖焦灼了，非常之焦灼，她把人家大狐狸变成人之后变不回去了。

可在这宫中除了师父小花妖也没什么法力高强的朋友。

“你家神仙知道我把你变成这样肯定要找我来问罪了。”她实在不想惹麻烦，“今天先不变回去行不行？”

“不行，不变回去你住哪？总不能让人躺在地上睡。”她自顾自的说。

小花妖犹豫了许久，为了不因此事再惹祸端不好收场，终于鼓起勇气去了碧落渊。

碧落渊不似她入凡间之前那般大门紧闭，小花妖便直接走了进去。

她喊师父，声音却很小，想叫又不敢叫的样子。

里里外外找了一圈，连个仙影都没有。

“可能是师父又去云游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小花妖对大狐狸说，“那个樱花林我暂时不能回去了，找你的神仙来了非把我撕了。我们在这等等吧，在师父这里他们不敢动我。”

大狐狸点了点头。

小花妖把自己变成了花瓣落在了棋盘上，“师父回来看穿你的本体就会把你变回去了，你要装作我不在。”

大狐狸点了点头后在棋盘旁坐了下来，恰巧这时九思神君来了。

小花妖见到九思神君仿佛看到了救星，虽然自己瞪过他，但是神仙应该大人有大量不会计较。想着的时候小花妖便想变回人形向九思神君求救。可九思神君却先于小花妖开了口。

“诶？好端端的怎么变了元珩出来？小花妖旧情难忘让你变的？”

小花妖觉得大狐狸十分机灵，因为他点了点头。

“你家小花妖人呢？”

大狐狸摇头时垂了垂眸。

九思神君低头便瞥见了棋盘上的花瓣，忽而笑的很诡异，“有趣，真有趣。”

“下棋吗？”九思神君问。

只会点头的大狐狸又点了点头。

小花妖是什么时候开始察觉到不对的呢，是当大狐狸捻起花瓣放在手心里十分熟稔的揉搓的时候。

“不是应当变成树好让你炫耀吗？”九思神君瞥了眼对面人的手心。

大狐狸落了一子。

小花妖：......嗯，不愧是神兽，这个大狐狸还会下棋。

“她害羞。”大狐狸开口说话了。

小花妖：......

小花妖没法再给大狐狸找借口了，她只能后知后觉的接受这些日子陪伴她的大狐狸原来是师父变的这件事。师父的本体是只狐狸，她怎么就没想到。

九思神君连输了三局，“神君，这东西不搓不能赢棋吗？”

“到你了。”听澜不理会九思神君的话。

“给我搓搓。”

九思神君的手刚伸出去，听澜便把手掌合上了，可花瓣却在他的手掌合上之前飘了出去，不知道还以为是风吹的。九思神君来了兴致，起身便要追。

花瓣飘的快极了，眼见着就要跑出碧落渊，下一刻花瓣便又被莫名的一股风吹回了听澜的掌心，听澜皱了眉，“你莫逗她。”

听澜的声音淡淡的，似是有些不太高兴了。

“罢了罢了，知道听澜神君好不容易哄来的。”

九思神君一走，碧落渊的门就被关上了

听澜仍静而轻的摩挲着手中的花瓣，目光也落在掌心。

“师父以为你不来，是因为在怪师父。”他似是不想将她变成人形，便温声开了口。

花瓣在他手心中剐蹭了一下，虽过了许多年，她的动作却仍如以往般熟稔。左右剐蹭，代表否认。

小花妖这才被变成了人形。

听澜就站在她的面前，仍旧是元珩的样子。

“师父，我......”小花妖想解释一下把大狐狸变成元珩的事，却又觉得这个故事厚重到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

听澜向小花妖走了一步便停了下来，眼底凝着许多道不明的情绪。

小花妖盯着眼前的胸膛在想着要不要退一步拉开距离的时候被听澜揽入了怀中。

“师父知道。”听澜将小花妖抱的很紧，“都知道。”

小花妖怔愣着一动不动的被抱着，就如元珩初次抱她时那般。

这日之后小花妖对九思神君的怨念更深了，因为听澜叫九思转达的话九思没有转达。见了听澜，小花妖才知道听澜也和她一起下凡的事，也知道她反复爱上的人都是听澜。小花妖知道自己不算移情别恋，心理负担轻了很多。

可听澜知道，纵使那些幻化的凡人纵使全是他一人，小花妖仍是会区别对待。

那个皇帝，他三宫六院，被皇位束缚。那时的小花妖虽是爱他，为他受了许多苦，但却对他仍有忌惮和防备，也可三番五次狠心舍下他。小花妖爱他只有七分。

至于玉通，身为元珩的听澜以为小花妖最爱的是玉通，所以当小花妖用想用法力将听澜的本体变成人形时，他配合着变了玉通的样子。不曾想，这不是小花妖真正想要的。小花妖爱玉通，是精神上的十分崇敬和爱恋，却不太敢亲近和染指。

唯有元珩，虽起初温落只是在有心无意的撩拨他，并未十分投入。可在成亲的后来，她还是爱上了他。元珩与小花妖做过心意坦诚的夫妻，他们互相扶持，日夜相对，耳鬓厮磨，毫无芥蒂的融入彼此的骨血。她舍不下他，哪怕怨他恨他却无论如何也舍不下他。

听澜为了证实这份猜测，曾在两人成婚之后做过尝试，从日常甚至到床笫之欢上。

无论他是玉通还是听澜，小花妖都会有些难以言明的拘谨，甚至紧张的不太接纳他。

可变做元珩，她却极易动情，喜悦，完全的敞开自己，甚至迎合。

重返天宫后，听澜总是以元珩的样子与小花妖相处，以治愈她内心的伤痛。

一番灵肉合一的缠绵后，种种前尘往事都变得浓重而又贴近。

“胸口痛的毛病好些了吗？”听澜一下一下的抚着怀中人的背。

“好多了。”小花妖把脸贴近听澜的颈窝，“你不会再离开我了是不是？”

“嗯。”他又吻她的发顶，“我会一直守在你周围。”

这一句元珩没能给出的承诺，由听澜偿还了。

“现下你相信我爱元珩有十分了吗？”想到元珩曾经因此而和她破天荒的吵架，她问。

听澜却不语。

“我承认我最初的喜欢很浅薄，选择元珩不完全是因为喜欢，是为了当时的形式做了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可是后来，我是真心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的时候会那么不好，对不起。”

“你落入地狱时吸附的怨气带到了你的元神里，尚未完全消除时便落了凡人道。你未胡乱作恶，如此已是很好。”听澜倒是没有怪她，仍旧温声软语，甚至笑了，“现在想想，你那时吵架倒是有几分心虚的。”

“师父最喜欢的一定是未还俗的玉通吧？”

听澜并未立刻回答小花妖，似是陷入回忆般缓慢道，“玉通和元珩始终是同一个人，他修的很好，可却未参破三纲五常，为规矩所束缚。而这些规矩，历来是统治者为稳定秩序而立下的，而不是人天生的本性。”

小花妖听着听澜对玉通像一个旁观者一样平静的评价，觉得有些割裂。

“可生而为人，时间有局限，为生老病死所束缚，其他方面有局限也属正常。”听澜低头望进她的眼睛，“元珩不谋反，正如玉通放不下与你师徒的身份，放不下佛门戒律。”

她点点头，似是要睡着了。

昏昏欲睡之际，小花妖似是想起什么又来了精神，恨恨的说，“等那个九思神君和司命历劫的时候，看我怎么招呼他们！”

“还有那个小宫娥，让我跳诛仙台。”

听澜从未如此大笑过，大概是身心许久未曾如此愉悦畅快，他紧抱着小花妖笑，低沉的笑声阵阵传入她的耳蜗，震的她觉得亲昵又发痒。

“笑什么？还有你！”她与听澜成婚后被宠的越发无法无天，根本忘了眼前人曾是她万分敬爱的师父，“做元珩你骗我，做师父历雷劫你也瞒着我。”她的怨气终于敢发泄出来，说着说着气不过竟直对着听澜的肩膀咬了一口。

听澜不吭声也不反抗，只宠溺的盯着她咬。小花妖没舍得用力，咬着咬着变成了吻，她小声心疼的嘟囔，“罢了，我知道你比我还难过。”

听澜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温声问，“对师父说的，还是元珩？”

她微微怔住，看着眼前的脸忽而有些心生愧疚，便像个小乌龟一样缩进了他的怀中，软糯的含糊其辞，“困了，睡吧。”

“你心中有元珩，师父知道。但也不可长此以往这般。慢慢的，叫师父的名字可好？”他的声音暧昧的吻在她的耳朵里。

小花妖的脸有些红，知道听澜指的是什么以后点了点头。

过了许多年以后，小花妖还是决定要跟司命搞好关系。不仅如此，她还要和月老搞好关系。因为什么呢？

“你们的听澜神君担心我嫌他无趣，于是便和我约定每过七百年便和我去人间谈一段情。”小花妖对月老和司命道明原委。

“神君确是古老了些，不易有悲喜，有此担忧倒也正常。”月老道，“再加上你在凡间总是说他老人家古板无趣，估计是介怀了。不过解铃还须系铃人，君后还是自己解吧。”

“解不开。”小花妖叹气，她只是不好意思说这是听澜要送给她的夫妻情趣。

“写成君后爱上别人此后神君定会安稳，不再作此想了”司命语出惊人。

“司命，牵线这你就不懂了。生在三生石上的感情乃是天缘，是写本子改不了的。无论安排多少人，最终两人都会在茫茫人海中选择彼此，矢志不移。”月老道。

对司命说完月老又向小花妖说，“我只是个负责给凡人牵线的，你和神君这边的事属于良缘天定，内容司命定。”

小花妖看向司命时有些谄媚，“司命星君，神兽我已经还了新的哈，道歉也道过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下手轻些。”

“那神君心智强大，或可下手重些？”

......

小花妖回了碧落渊，彼时听澜正在家中教孩子下棋，他们的孩子是个樱花色毛皮的小男狐，容颜丝毫不逊色于他的父君和娘亲。

小花妖走入院中坐了下来。

“娘亲怎么又去找爹爹不坐我这边？”原本沉思棋局的小男狐表达不满。

“男孩子要独立些。”小花妖对儿子说。

“爹爹也是男孩子。”

“爹爹会一直陪着娘亲，可你将来是要被别的女子拐跑的。”

“哼！”小男狐说不过娘亲，气的变回本体一溜烟跑出了碧落渊。

听澜待儿子跑远便侧首看向了小花妖，“说好了？”

“说好了，但是这两个老谋深算的有点敷衍我。他们害怕担责任，不想给我们写，教我们自由发展。我倒是明白他们担心什么，不过是编排的太过坎坷怕我们回来报复。”

“不可，自由发展你若遇上了别人怎么办？”听澜皱眉。

“月老说我最终还是要和你在一起的。”小花妖说，“不过司命就......你也知道他这个神仙有些变态。”

听澜站了起来，淡淡道，“怎可如此怠惰，我去找他们。”

小花妖急忙拉住听澜的手：“最怠惰的人在你眼前你视而不见，却去说人家。现在天界都在传，听澜神君那般老成持重，如玉般的人物，自从有了小花妖，便不要了颜面。为了名声，忍一忍吧。”

殊不知，打算忍一忍的神君被生气的儿子坑惨了。小男狐一溜烟跑去和司命的神兽玩，司命星君不理解这娘俩怎么就总是对自己的神兽这般情有独钟。小男狐从神兽那里听说了爹娘要去凡间的事，便去找司命星君提了诸多建议。

没想到一向不近人情的司命星君竟与听澜和小花妖的儿子一拍即和。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