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几日,到了最近的村落,李溱换了身衣衫,重新做了侠客打扮,把沾了血的魏武卒的衣衫全扔了。庄周在这与众人作别。喜鹊吃惊:“你不与我们一起走?”
庄周看了看侯衍,摇摇头叹道:“鱼在水中能游,鸟在天上能飞,但如果把鱼放到天上,鸟放在水里,他们就会死。我对诸侯之间的事情不感兴趣,就不与你们一起去了。”
丘比特很担心:“你就一个人,一身破布在这,怎么能行?”
侯衍甩了下马鞭,说:“他又不傻,有事自会自己想办法。”
庄子笑了笑,表示赞同。
咸蛋黄挺不乐意:“可他欠我们的书还没给呢。”
庄子摸了摸自己下巴的绒毛,说:“我已经写了一篇,虽然没有一万字,但如果你们不嫌弃,便送予你们吧。”
咸蛋黄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等他们离开村落,骑在马上翻开一看,却傻了眼。她和喜鹊、丘比特三个人传着看了一圈,互相摇头,只好用胳膊肘碰碰侯衍。
“这写的什么?”
侯衍拿过来,庄子的小篆写得很漂亮,但只上过短期小篆进修班的侯衍只能看懂三分之一。
又把此书拿去给李溱看,李溱皱着眉辨认了半天,忽然面色一红,骂了句:“该死的家伙!”把书一抛,丘比特忙伸手接了,问这上面到底写了些什么。
“我怎么知道。”李溱咬牙道,“我又看不懂这些齐国的鸟字。”
“唉——”丘比特还欲问,李溱已经驱马往前快走了。丘比特三个人实在看不懂也失去了研究的兴趣,侯衍拿了庄子的书,慢慢研究。
他们行了几日,都是紧赶慢赶的却始终走不快,路上人迹罕见,也尽是在野外过夜,过得很不舒坦,还要小心毒虫猛兽,一个不妨就丢了性命。
几天李溱的面色就差起来,心里也浮躁,恨不得立刻赶到秦国去,此时耳边还穿来喜鹊他们叽叽喳喳的声音:
“中午吃啥?”
“怎么游戏里还有考虑这个问题?”
“吃兔子吧!”丘比特激动地举起手中的简易弹弓,他自从得了这弹弓还没找到用武之地呢。
“李溱,我们去打兔子吧!”
“不去!”李溱低吼。
丘比特吓了一跳,睁大眼睛看向李溱,李溱只低着头骑马在前。
咸蛋黄和喜鹊嘀嘀咕咕:
“他又咋了?”
“大姨妈来了?”
侯衍展着庄周的书,一面辨认每一个小篆,一面慢悠悠地说:“从齐国到秦国大概是九百公里,你猜我们这五天走了多少公里?”
喜鹊对这些事没什么概念,瞎猜了一个数:“四十公里?”
“二十。运气好的话,一个半月之后我们就能到达秦国。”
“一个半月……”咸蛋黄直叹气,她抬起头看着天空,丝丝白云百无聊赖地横在蓝天上。五匹马缓慢地踱步,马蹄落下的声音在悠闲的午后响起
侯衍用手指摩挲着庄子的字,哈的一声,对李溱说:“原来是写给你的!”
李溱猛地一甩马鞭,黑马嘶鸣,如闪电般冲了出去。
丘比特抓抓后脑勺,对李溱问:“他又怎么了?”
“谁知道。”侯衍淡定地回答,慢慢把书卷起来,塞进竹管里。“大姨夫来了吧。”
四个玩家慢慢地继续走,没几天,遇到一个小县城进入歇息。随便找到一间旅店去拴住马时,忽然就看见李溱那匹大黑马也在马厩里。
四人指着笑道,“他也在这。”问店家:“骑着马的人在哪?”
店家在肩上擦了擦手,反问:“几位找他作甚?”
瞧店家表情不对,侯衍拦住其他人,做出气愤得样子,说:“路上遇到强人抢了我们东西,那人骑得好像就是这匹马。”
店家笑了,道:“我就说那家伙急吼吼得不像好人。不用担心,他已经让县令拿在监狱里。”
“啊——”丘比特极为吃惊,“你们是怎么,我是说,他还挺厉害的。”
“嗨——等他吃饱喝足脱光了躺在床上,二三十个人一拥而上,管他怎么厉害,也只有求饶的份。”
侯衍又说要去指认歹人,看看能不能找回点被抢的银子,店家给他们热心地指了路,四人奔着衙门来。衙门口闹哄哄地围着一群人,东张西望,对着一辆囚车指指点点。仔细一看,木头囚车里那个人不是李溱是谁。李溱也看见他们了,低着头不说话。
侯衍住了脚,背着手在人群外围走动几下,听了会百姓议论,才敲敲一个人的肩,问这是什么热闹。那人很是眉飞色舞地把开店家的老王怎么发现这小子不对劲,怎么小心报告县令,县令怎么对照通缉令发现他是逃兵,怎么设计抓他,怎么遣人快去上报新郑,全都说了一遍。
砸吧砸吧嘴,意犹未尽:“现在只等威武卒赶来收人了。”
旁边的百人很好奇:“我还没见过魏武卒呢。”
那人一指李溱,“你这不就见到了。”
丘比特有点傻眼:“这可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咸蛋黄掏剑,“救人吧!”
侯衍背着手,问:“这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人,你要怎么救?”
“那怎么办?”
侯衍摸摸下巴,说:“还是得智取。”
侯衍拉着三个人退到偏僻处,刚说了几句话,丘比特忽然指着大叫起来:“他们来了!”
“谁?”
“魏武卒!”
侯衍一回头,只见几个骑在马上的军官奔来,打眼一看大约十来个,他们穿着的衣服和李溱换下的那身很像,手中马鞭在空中鞭笞,啪啪两声劈开人群,奔到衙门口朝着囚车上的李溱冷笑,大呼小叫了几句。
原来魏武卒扑灭了大火,终于发现全国一行三人不见了,韩国的两个官员死在囚车前,而队伍里的李溱也不见了。尽管想不明白为什么,但吴将军也差不离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知道自己搞砸了,这顿责罚免不了了。也不敢押个空囚车去大梁,只能先休书一封,尽量把罪过全都推到李溱头上,一面派人去大梁送信,一面在韩国追捕李溱一行人。
得到消息李溱在一个小县城被抓住时,吴将军连忙派了几个人日夜马不停蹄地赶来压人。
“李溱!”魏武卒呵斥,“军中待你不薄,为何叛逃?”
李溱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不说话。
魏武卒又问:“其他人在哪?”
李溱只是低着头,不搭茬。
知道魏武卒的煞星们来了,县令赶紧从衙门里跑出来,小心翼翼赔了几句,强笑着请几位里面歇息,吃些酒肉。
马上的人甩了下鞭子,“不了,”他问,“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人吗?”
“只他一个。”
“你确定?”
县令点头。
众人不甘地反复问了几遍,县令只能无奈地回答,“确实只有他一人。”
几人只能先把李溱带走慢慢审问,他们着急回去报答,不欲留。县令拦不得,也不想拦,赶紧送了这几位出去,魏武卒带着李溱就走。
“等等。”另一个魏武卒忽然说,问县令:“你这有刺面的么?”
“有有有。”
“先给他刺上字。”
县令唤来刺面的人,在李溱的额角上了黥刑,几个魏武卒见了哈哈大笑,这才把李溱带走。县令又把烧鹅、烧鸡包了几只送给他们,他们也不推辞。
李溱额头一阵阵地疼,他感到黑灰让他额头的伤口烧火一般的疼,他有点不能集中精神,眯着眼打量着这几个人。
三个认识,剩下的不认识。他的眼睛在几人身上瞟,心里想,下肢不稳,粗心大意,如果他们都下了马,我再有个武器——他突然感觉眼前发黑,肚子里因为太久没吃东西一阵绞痛。他摩挲了一下指尖,使劲咬着后槽牙——该死的,只能等那几个不靠谱的来救了。
“瞧他的眼神。”一个魏武卒用恶意的目光打量着他,“还想着怎么跑呢。”
“不要白费力气了。”另一个说,“你快说你把那几个人藏到那去了,我们还可以给你宽待些。”
李溱只是低着头。他们又给了李溱几鞭子,李溱也只是不说话。
老是欺负着不张嘴的鬼,几个魏武卒也觉得没意思,恶狠狠道:“好,你不跟我们说,回到吴将军手里,自有你好瞧的。”
几人一路狂奔来,路上没怎么吃东西,现在终于接到了人,也可以放松些,拿出包好的烧鹅互相分了吃了。
扯下一条鹅腿,咬着鹅肉,含糊不清问道:“李溱,你救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你自己知道吗?”
“他怎么就是不说话?这人可真是个闷葫芦。”
认识李溱的人觉得很正常:“他在军队里就这样。”
那人咽下鹅肉,不太甘心:“我们从韩国找到的女人当真是个假的?”
“谁知道!”
那人叹气:“我早说这事吃力不讨好吧!韩国的是假的,秦国的谁敢说一定是真的。跑完韩国跑秦国,真是晦气!”
“哈呀,你不想去秦国,那人家庞涓可就去了,要是找到人,功劳也被他抢走。”
他们要去秦国?他们也知道了全国在秦国的消息?李溱死死地咬住牙齿,心里很混乱,魏国是不是已经派人去秦国了?走到哪里了?全国到底在不在秦国?他越是着急,越是挫败地发现,自己几乎什么都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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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