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清已经在心里预判恶魔的下一步动向,结果出人意料的,他居然解除了隐身,迎着他的刀而上,硬生生抗下这一波,转而攻击自己的后背,没想到竟是要同归于尽。
千清知道自己后背的水盾有多脆,本就是为了防止银针临时聚集而成。针还能勉强挡挡,但绝对挡不住恶魔的致命一击。
明明接二连三的爆炸声不停地响起,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后背被稳稳地护住了。千清趁机立即转身,发现竟是那只恶魔扛下了所有伤害。
震惊、错愕全部显露在脸上,甚至一瞬间忘了挥舞刀尖。
千鸢在千清转身的时候,不经意间和他四目相对,将千清的表情尽收眼底,然后当着千清的面,“嗖”得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魔物越是强大,外貌就越是妖艳,越会蛊惑人心。刚刚这只恶魔,绝对是TOP级别的强者。
千清其实几天前就隐约察觉到有不知名的视线若隐若现,暗中探查,但是没有任何结果。现在想来,应该就是这位恶魔了。他明明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杀死自己,却一直没有动手,如今甚至出手救自己,为什么?
千清百思不得其解,这与他的常识相悖。直至炮弹声将他的思绪再次拉回,他才发现自己居然在致命的战场走神了,而且自己居然会因为“恶魔的善意”开始胡思乱想。
焦黑的双手重重地拍了下脸颊,恶魔就是恶魔,嗜杀成性,毫无感情,就是一个杀戮机器,只为自己**而活的野兽。
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的主人指使他这么做的。
暗术师?会是谁?为什么要帮自己?
千月的灵气被突然切断,千鸢就知道她一定出事了。等到他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千月右眼的契约里时,才发现事情比他想象中的更加棘手。
如今失去灵气供养的千鸢,几乎无法掩盖自己的气息,在外寸步难行,只能躲在契约里,透过千月的眼睛望向漆黑静谧的外界,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感觉不到千月的存在。
幸好还有心语的存在。
虽然黄金笼隔绝一切光影与声音,紧固枷锁切断灵气,但们它隔绝不了建立在灵魂契约上的心语。正因如此,千鸢才能从风笙嘴里知道发生的一切。
可是知道又能怎么办,他们三人都被关在笼子里。
风笙行走在千家后山的地下监狱,阴暗潮湿的空气闷得她喘不上气,两旁狭窄的监狱里不停有蓬头垢面的人露出乌黑的双眼,不怀好意地打量着风笙和千隐。恶心的视线,犹如不明生物的粘液般令她生理性不适,腥臭的气味犹如腐烂尸体堆积的臭水沟,让她止不住的反胃。
到了分岔路口,风笙被带往了左边,而千隐被带往了右边。
风笙隐隐回头瞥了一眼千隐。
分开关押在她的意料之中,毕竟这样更好对自己下手,不过这也方便了她搞小动作。只是希望,自己的运气别太差,在监狱里能过的舒心点。风笙一想到刚刚外面那副场景就眉头紧皱,她可不想24小时都提高警惕,不能放松,这会使她十分疲惫,特别是在不久前刚反噬过后的自己,力量受损,她必须抓紧时间恢复。
精灵被一切万物亲近,能够汲取万物中的灵气恢复自己的力量,甚至可以借用万物之灵施展精灵术,比起现在已经废了的千鸢有用多了。
想到这里,风笙突然心情大好,肮脏不堪的监狱都看顺眼了,特别是在她看到单人“豪华”监狱时,心情到达了顶峰。
看样子,议院的保证还是有些用的。
风笙直接席地而坐,看也不看押送她的术师,当着他们的面直接闭目养神,将嚣张发挥到了极致。
另一面,千隐没想到,父亲居然在牢房前等待自己。
明明才几日未见,印象中不可一世的父亲陡然间苍老了很多,两鬓斑白,眼角通红,仿佛哭过……
千隐想到了千霖,自己最疼爱的弟弟。千华失踪,就意味着千霖也……
千燕低声跟随性的术师说了几句,术师点点头,退了出去,只剩了父子两人。
千隐没了刚刚的从容,也顾不上自己与父亲的芥蒂,忙问:“弟弟呢?”
回答他的,是千燕响亮的耳光。
千隐的头偏向一侧,双耳不停嗡鸣,白皙的左脸瞬间肿胀起来,嘴角渗血丝丝鲜血。
“你还好意思问?霖儿现在还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生死未卜,你身为弟弟的榜样就是这么做的吗?!”千燕怒目圆睁,眼角肌肉抽动,嘴唇紧抿,嘴角下压,“为什么没有完成大当家交给你的任务?你想背叛千家吗?你想让我们祖辈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一炬吗?你知道你母亲在家以泪洗面吗?你弟弟如今这样,都是你害的。千月死了,哪还会有还这么多事情?!”
千隐耳朵嗡嗡作响,周遭的一切声音在他听来犹如失真的磁带,无线扭曲放大,只有千燕讨人厌的嘴脸清晰地映在眼帘。不用想,他都知道这个男人在说什么。
“为什么要让千霖成为守护者?”千隐的声音轻的跟蚊子一样,被掩盖在了千燕愤怒的声音中。
“你说什么?大声一点。”
“为什么要让千霖成为守护者?!”千霖吐掉了嘴里的血沫子,上前一把拽住千燕的衣领,声音嘶哑地吼道:“我一个还不够,为什么要把弟弟也扯进来?!!!”
“这是身为千家人的宿命。”千燕目光直视千隐,认为自己做的十分正确。
“哈哈哈,宿命。”千隐的身形摇晃了两下,双手无力地垂下,眼含泪水地望向眼前这个被称为“父亲”的男人,“这难道不是你们造成的吗?”
“什么?”千燕眉头一皱,预感接下来千隐的话将会是大逆不道。事实也确实如此。
“元素之镜,双生诅咒这些到底怎么来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千隐摇了摇头,泪水硬是被憋在眼眶里,不让它落下,他不想在这个男人面前展现自己的软弱,“为了更好的统治,为了权利集中,利用别人的信仰,利用谣言,抹杀一切潜在的威胁。压榨普通人的价值,正大光明地将术师抬至本就不属于他们的高度。人本就生来平等,哪来所谓的三六九等。现在的一切都是为了还以前的债。”
元素之镜,在普通人中还有一个外号叫做“世袭之镜”。因为它选择的每一任继承人都是“嫡出”,从无例外。再配上双子诅咒,当家的孩子板上钉钉就是下一任继承人。
元素之镜配上神族传说,加深普通人的信仰,再适当施舍一些恩惠,将自己塑造成救世主的形象,从而让那些生处水生活热的人坚定不移地信仰水镜,从而信仰自己的家族,甚至心甘情愿献出自己的生命,从而达成永恒的利益。
“啪。”
巴掌声再一次响彻监狱,千隐连站都站不稳,直接趴在了地上,甚至产生了自己脖颈被扭断的错觉,只觉得嘴里血腥气特别重,视线一片昏暗,眼角被粗糙的地面划破,血泪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给我在这里好好反省。”千燕看也不看地上的逆子,转身离开。
时间的流逝,对于身处黄金笼的千月来说,毫无意义。她只能根据风笙每日的报数来判断已经过去了几天。
但是如今外面情况如何,却是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坐以待毙。就在她一筹莫展之际,一位不速之客上门了。
长时间一个人在绝对安静且黑暗的狭小空间中呆着,即使明知这个黄金笼绝对安全,千月依旧神经反射地保持着超高的警惕性,以至于她早已分不清什么时候是梦境什么时候是真实。直至她看到了文书。
文书的第七术——梦境,只有睡着时,才会被拖进梦境。
不只有千月,还有风笙和千鸢。
“嗨喽。”文书对千月狼狈的模样视而不见,像是一个多年不见的老友熟稔地打着招呼,“我来兑现承诺了。”
千月没时间跟她客套,直接问:“现在外面到底什么情况?”
文书造了套桌椅和茶水,一屁股坐下,还有心情泡壶茶来喝,还示意其他三人都坐下,一副打算促膝长谈的架势。
千月心中焦急,但她知道如今急也无用,只能不情愿地坐下。
“说起来有些复杂。不过最重要的一点是,千华至今依旧下落不明。”
“怎么就会失踪呢?”千月百思不得其解。
“千霖昏迷不醒。千华不知所踪,现在唯一知道真相的,只有莫传。但是他今天刚恢复行动,便自请前线寻找千华,唯一能知道的途径,只有议院的官方说明。”文书假装清了清嗓子,声音都变得假正经起来了,“千华一行人在返回途中,遭遇不明身份的歹徒袭击,千霖被来路不明的小孩子炸伤,致使内脏严重破损;莫传腹部、胸部及四处多处被刺伤,流血过多昏迷,千华逃至悬崖处后失踪。”
议院的这份说明过于模棱两可,给人想象发挥的空间实在太大。
小孩?哪来的小孩居然可以炸伤一个精英术师。来历不明的术师,有几个?到底是有多强,能够将一位继承人逼至绝境跳崖,重伤守护者。以及最重要的,这股所属势力究竟是谁?
在千月目前所知的势力中,几乎没有一股势力能对得上号,就算勉强有,他们与千家也并无利益纠纷,不如说是利益共同体,千家出这种事对他们来说也是巨大的损失。
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千月止不住地开始深入分析,打算用排除法找出最有可能的势力。
“还有一点,是千华他们出事的地点很微妙。不如说,是对你而言,很微妙。”
千月有种不好地预感。
“在桑国边境,而且出事点距离千清将军的营地直线距离不过千米。”
千月原本满脑子的嫌疑人瞬间全部消失,现在只剩下一个念头,她的父母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