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风笙和千隐组队来找她,都被千月以身体不适拒绝了,并且交代两人不准让任何人打扰她,她要静养。风笙内心疑惑实在太多,很想开口询问,奈何千月的脸色苍白,黑眼圈沉重,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她开不了那个口,以为人是真生病了。
千华一听说妹妹身体不适,急急忙忙拿着药就过来了,最后也只留下了药,人根本没见到。
千鸢回来时已接近傍晚,没有惊动两位门神。
明明是自己想知道的真相,但悬空在屏幕上的手指就是不敢点下去。
害怕一切正如那两人所说,就凭借她现在自身难保的处境,又能做什么。那万一,一切都是谣传呢……
千月戴着耳机,短短半小时的录像充斥着炮击的声音,尘土与血肉齐飞。依稀之间,千月看到了父亲的身影,盔甲仿佛是从血里浸过一样,就在这时流弹划中了父亲的脸颊……
“啪”
千月直接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耳机被扯在地上,掌心掩面。
“你父亲和母亲受了点伤,但没有危及生命。”千鸢以为千月是担心她父母的情况。
担心吗?
确实担心。然后呢,接下来呢,该怎么办?
“天真可是会害死人的。”
“难道你就不想在他人赶尽杀绝、孤立无助的时候,有这么一个强大势力的自己人拉你一把吗?”
【文书】的话此刻不停地在脑海中循环,被压在铁皮盒子下的红纸再一次炫耀着自己的存在,强迫跳进视线,无法让人忽视。
千月双手颤抖地移开铁盒子,拿出红纸,再一次目不转睛地盯着。
千鸢知道,现在的她,需要一个人好好想想。
千月再一次呼唤千鸢,已是深夜。
“跟我去一趟文书的卧室。”
千鸢已经知道了她的选择,千月的身影在灯光的照射下格外扭曲,却让千鸢心情大好,主动提出帮忙,“红纸给我,我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它放在文书身上。”
千月摇了摇头,“你只需要给我放风就好。”
【心语】
千月:【风笙,我要去趟文书的卧室。她房间外有棵垂杨柳,你能让她散发出使人昏迷的气味吗?】
风笙:【可以。我感受到她房间内有绿植,我让这盆绿植也散发出同样的气味,内外夹击,以防万一。】
千月:【好。麻烦你了,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内,随时关注附近情况,有事立即报告。】
风笙:【我明白了。文家的植物全在我的掌控之中,不会出事的。】
利用《谜》中隐匿气息的咒术避开文家守卫轻而易举,更何况还有千鸢保驾护航。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文书的卧室。
文书早已陷入沉睡,千鸢被千月支开守在门外。
千月站在床头静静地望着毫无知觉的文书。
过了一会儿,千月才有所动作。右手掏出红纸,慢慢地将它放到文书漏在被子外的手臂上,亲眼看着红纸渐渐消失。
千月此时才发现,原来跨过那条不可逾越的鸿沟竟如此简单。
地牢内,原本正闭目的【文书】猛地睁开猩红的谎言,咧开嘴角的微笑似乎能吞下一个无辜的小孩。
终究是她的胜利!
“哈哈哈……”
地牢中不断回响着渗人的狂笑。
文书原本白皙的胳膊突然之间密密麻麻地爬满了红色的小字,不断向四周发散,直至覆盖整个躯壳,就在那一瞬间,文书消失了。
后背突然之间仿佛灼烧般疼痛,丝丝疼痛直入骨髓,缠入经脉,疼的文书难以忍受。渐渐地,这剧烈的疼痛开始向上蔓延。
脸!
仿佛有人拿刀将她的整张脸皮割下,又在裸露的血肉中毫不犹豫地浇下滚烫的热水!
瞬间大脑只剩下尖叫与哀嚎。
“咳咳咳!”
文书猛地睁开眼,本能地大口喘气,还伴随着喉咙的痉挛咳嗽,甚至还尝到了喉间的血腥味,嘴边咳出了淡粉色的泡沫。
待心跳平复一些,文书才发现自己竟不在卧室,而是在地牢里。
是谁?
竟有这个本事,能在不惊动自己的前提下,将她如此隐秘地带出重重包围的文家。
“你是谁?”
文书感觉后背有一股强烈的视线,不可忽视,猛地转身,发现地牢外竟站着一个黑衣人,整张脸都被兜帽遮盖。
“这个问题,应该我问你才对,你是谁?”
黑衣人缓缓摘下兜帽。
“不,不可能!”
文书看着那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听着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声音,陷入慌乱。但很快,她便调整了过来。
“你究竟是谁?为何绑架我?与我文家有何仇怨?”
文书暗自凝聚灵力,发现每次灵力都会被打散,结合墙壁上杂乱的阵法,她怀疑此阵法会隔绝灵力的吸收。现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绝对不能轻举妄动,尽量拖延时间,想办法逃出去或者传递信息,等待救援。
“不如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是谁?你回答了,也便知道了你想知道的答案。”
【文书】指了指角落里蒙灰的镜子。
文书警惕地靠近,但这似乎就是一面普通的镜子。拿袖子随意擦了几下镜面,映出的竟是一张陌生的脸。
“你以为这种雕虫小技我就会上当吗?”
“看样子他们把你教的很好。可惜,这个监狱是隔绝灵术的,你不也感觉到了吗?我怎么用在你身上呢?”【文书】露出了自己贯穿整个脖子的血眼,“是不是很眼熟?跟你后背的胎记一模一样吧?不如我来告诉你,这个术阵的作用吧。”
千月始终觉得地牢的阵法很是眼熟,她肯定在《谜》中看到并且破译过。
“找到了。就是这个阵法。”
风笙好奇地伸长脖子,但书里全是鬼画符,根本看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禁术——镜像眼。阵眼为主,镜像为从。阵眼会在身体要害处刻上足够贯穿整体的血眼,镜像则是后背刻有血眼。囚禁阵眼,链接镜像,那么镜像将会复制阵眼的一切,包括容貌、咒术、生活习惯、声音甚至血脉传承、灵魂等等,且镜像不会意识到这点,照旧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后来因违背伦理,被列为禁术。”
“连灵魂都能复制,这么厉害?”风笙第一反应是她在千家感受到的和千月一模一样的气息。难道也用这个法子?但是千月身上并没有血眼,“照你这么说,地牢里的那个才是真正的文书。”
风笙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复制的东西越深,所需的咒力及代价越大。几乎没有人可以做到复制血脉传承及灵魂。文书之所以只有三天的时间,是因为三天后假文书将继承第七术。元素之镜又是按照血脉传承来认人的。前任文家家主一定留了后手,可以欺骗雷镜。我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一换一。”
风笙:“一换一?不会是我想的那个一命换一命吧?”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血脉虽不能复制,但能用非常规的手段进行转移。一旦血脉转移,以真文书当时的身体情况,绝对撑不住血脉转移带来的后果,必死无疑。”
地牢内,两人无声的较量仍在继续。
“我不是傻子,绝对不会相信你说的一句话。”文书将镜子甩在地上,镜片碎了一地。
“信不信由你,现在轮到我去取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切了。不过你放心我答应过某人,不会杀了你。只会让你好好尝尝我这十几年的滋味。对了,好心提醒你一句,墙上的阵法可是我父母的呕心沥血之作,不过对你这个连咒术都没有的普通人来说,没有威胁,你可以当做画作来欣赏。”
【文书】喉间的血眼渐渐消退,文书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溜走了。她再次凝聚灵力,发现灵力在快速流失,仿佛指尖的流沙,什么都抓不住。
【文书】心满意足地看到了文书不敢置信、信念崩塌后扭曲的表情,挥挥衣袖,潇洒地走了。
继承仪式照常举行。
千月拖着“病体”出行。文书一步一步朝雷镜走去,千月盯着眼前这个人观察,却看不出真假。直至某一个死角,只有千月一人能看见的地方,文书朝她微微一笑。
继承仪式顺利结束,有些事物繁忙者当晚便离开了,有些不赶时间的则再住一晚,明早离开。千月以“身体不适”为由,匆匆拜别奶奶和姐姐后便离开了。
仿佛这里有吃人的妖怪,恨不得马上逃离。
【文书】许下的承诺,千月当晚便找她兑现了。
梦境寻人总归方便。
“来的可真早,这这么快就有事找我帮忙了?不过你来的不是时候,我有事要忙。要么等会儿再来找我,要么你长话短说。”梦中的文书一袭正装,显然继承仪式的后续事情还没办完。
“我要你说服议院立刻进行千家继承者的任务。”
千月不想再等了,她必须主动结束这一切。
文书想起了之前听说过的风言风语,看样子本人是按捺不住了。
“可以。”
“我等你的好消息。”
千月得到肯定地回答后,一秒都不想多呆,马上离开。
“那么,接下来我也该干正事了。”
文书身穿继承仪式复杂的衣服,甚至未来得及脱下,便立即赶来了主卧。
“爸爸妈妈,我有急事找你们。”
“进来吧。”屋内想起了中年男子的声音,“有什么急事,居然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文书朝着正躺在床上休息的两人微微一笑,“一件想做了很久的事。”
“第七术——梦境。”
原本琉璃灯光格外明亮的屋内瞬间变得昏暗,粗如树干的铁棒组成牢笼,将三人全部关在其中。
文齐名的脸色一边,但很快恢复原样,神色不定地开口夸赞道:“这第七术很不错。”
文书没有忽视他之前的变脸,声音突然变得沙哑低沉,宛如在滚烫的刀尖滚过一般,“可是,父亲,这本来就是我的。”
文齐名这才察觉不对劲,咒力凝聚成一把手枪,那是他的第七术——生死枪。一旦开枪,子弹必定见血。现在这把枪的枪口直指文书脑袋,眼神憎恶,“你居然出来了。”
付青青也明白了眼前这人,已不是她的女儿,而是那个怪物,心中恐惧不安地大叫,“我的书书呢!你把我的书书藏到哪里了?把她还给我!”
明明眼前这个人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文书冷笑一声,“当然是在你们亲手准备的那个地方。”
眼前这只怪物才刚从镜像眼中脱力,身体虚弱,咒力回流不稳,根本不足为惧,想到这里文齐名底气十足,“那就让我把你重新关回你该去的地方。”
扳机明明扣下了,却打了空炮。
“怎么可能……”文齐名不相信,不停地按下扳机,但就是没有一颗子弹出来。
“父亲,这是我的世界。还有,您老了。”文书慢条斯理地走向两人,兴奋地观察两人害怕的表情。
那注定是一场狩猎狂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