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凤引 第75章 如玥

玥凝半低的秀面莹白如玉，薄薄的一袭浅水绿透纱长裙用碧湖色的软缎束住，松松的花结，愈发显得纤腰楚楚，不盈一握。她似乎并没有什么可以和明昭多说的，诺诺地答应了，便请退说要回去照顾公主。明昭目送那一抹柔碧度帘而出，这才回身看了雨歆一眼，笑道：“朕夸玥凝一句，你不会吃心了吧？”

雨歆微蕴笑意，亲自为他斟上新茶，正欲开口，却听门帘一掀，玥凝又匆匆进来，焦急道：“请皇上恕臣妾打扰，只是外头下雨了，臣妾想向姐姐借把伞。”她微一蹙眉，“灵萱还等着臣妾教她习字呢。”

她身上被雨丝濡湿了些，捎进一缕雨中泥土青草的清新气息。鬓发微松，低低垂在耳边，如柳梢微卷的温柔清丽。雨歆忙让芷兰去取伞，翠萼推开窗子，细雨淅沥，凉风轻拂，原来不知何时已经下雨了。

玥凝执意不要雨歆派人相送，撑一把白绸雨伞娉婷走入秋雨濛濛中，如丁香含雨，渐渐融入了山水亭阁的秋意朦胧。守在门外的总管太监吴赪向边上的小内监一努嘴，道：“去准备着些，今儿晚上不是慧妃就是柔贵嫔了。”

入夜，雨歆果然推了明昭去陪玥凝。她由着芷兰为她卸了晚妆，就着芷兰的手喝下一口安神的牛乳炖官燕。她随手摘落白玉耳垱往妆台上一掼，唇角有不屑的弧度，道：“这才第一天呢，还真是累。”

夜幕低垂，骤雨初歇。亭台轩榭的剪影是夜色中浅浅勾勒的轮廓，微翘的檐角笼住几缕月光，零星地映出檐角下悬着的铜铃，在秋风习习中漏出零落而清脆的“泠泠”声。半弯明月倒映在绿漪湖细碎的波纹中，闪烁着不真切的光泽。忽有小鱼跃出水面，撞破月影，溅开几点皎洁的晶莹后，又重归沉寂。

其实在颐德山庄的日子大多数时候就像这湖水，缓缓推移的细澜几乎看不到尽头。积淀百年的荣华一日日消磨，掩盖了底下渐起的空虚，端的是盛世浮华，天长地久。知道了一些事后，雨歆更懂得如何不动声色地演好自己的影子，恰到好处地牵起帝王御极天下背后的柔软。旁人眼里是一切如旧，在他眼中却无端生出一分似曾相识的清丽婉转，如临风而立的一枝白梅莹洁如雪，香远益清，在初阳冉冉中不失半分清冷与柔软。

譬如今夜，明昭便让吴赪送来一张封在珐琅描花方匣里的泥金云龙笺，相约酉时在绿漪湖赏月。

时间尚早，月儿尚半隐在云中，洒落朦胧的清辉，稍稍勾画出白玉雕栏上被暗夜浸润成灰色的云纹。雨歆独自倚栏而立，望着湖对面浸在夜色里的水榭出神。水榭掩映在垂柳依依之间，柳枝和煦拂动，恬静如斯，温柔萦绕着水榭微凸的屋脊，染上或深或浅的墨色。她湖水色的莲花长裙迎风轻扬，仿佛自己也成了一株格外清碧的杨柳，宛然立于湖畔。

忽而有孩童银铃般的笑声伴着女子温柔的声音由远及近，柳荫深处行出一盏羊角风灯，朦胧的光晕影影绰绰地映出玥凝和灵萱公主的脸。乍然相遇，依礼见过，赵玥凝便领着灵萱公主上前闲话。月色如新，湖上一片烟波浩渺，隐隐有水气升腾，雨歆折一枝细柳在手，对着月光遥遥一比，只是含笑：“大晚上的，你们倒和我一样有兴致。”

赵玥凝低头爱怜地抚一抚灵萱公主微松的鬓发，宛然是一个母亲的温怜慈爱，笑嗔道：“还不是她闹的，晚膳多吃了一碗薏仁紫米熬的甜粥，现在又说吃撑了，要出来走走。”这样一说，灵萱不由得扮了个鬼脸躲到玥凝身后去，缠着她的裙摆只是撒娇要母妃抱。玥凝回身向她张开双臂，一用力抱在怀中，伸手点了点她粉白的鼻子：“这样大的人了，还要我抱，也不怕慧妃娘娘笑话。”

雨歆忍俊不禁，灵萱愈发得意，搂着玥凝不肯松手，吃吃笑道：“娘娘才不会笑话我！”她一抬头看见雨歆斜鬓中莹莹欲坠的一串珍珠，忽想起一事，一板一眼地道：“听说慧妃娘娘有一颗很珍贵的夜明珠，灵萱好想见一见呢！”

“明珠？”雨歆微怔，那边玥凝已是盈盈含笑，道：“听说皇上把仙师所赠的夜明珠赐还给姐姐，灵萱便常说想看一看这宝物，不知姐姐能不能借玥凝一观，也……满足一下灵萱这小孩子的念头。”

“原来是这个。”她忙解开衣襟上最上面的一颗如意扣，取出佩在身上的夜明珠，小心地递到赵玥凝手中。明亮润泽的明珠落在玥凝同样纤白的指间，隐隐珠光流转。她饶有兴味地对着月光细看，却不知怀中的灵萱公主忍不住伸手去夺，两下里一错手，只听“哗啦”的一声，那明珠如一道银箭脱手飞出，坠入了碧沉沉的湖水中不见了。

演好自己的影子，多么可笑

明天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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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如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