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城闲事 第216章 第二百一十二章 焚尸

第二百一十二章焚尸

凌晨的室外极冷，虽还没到深冬，但山里的气温要比城市更低，白色的霜结在车窗上、树枝上，屋子的窗户也被雾气布满。人们从口中吐出的话语很快化作一团白色的雾气，飘入无边际的黑暗之中。空气里冷冽，却充斥着一种难闻的气味，像是黏在喉咙里，这味道白天就能闻得到，夜里更严重些。

“夜里瘴气重。”乌鸦提醒了一句，“别进林子。”

老墨捂着口鼻左右瞧了瞧，强光手电晃了一下不远处，这光传不很远，被层叠的树木和雾气挡了回来，映出浅灰色的雾团。

南矿区多密林，地势起伏极大，北方秦岭山脉绵延，都是天然的无人区。朝城、南A区，则地处二者之间，地势相对平坦。如果抛开丧尸问题不谈，南八区靠北的这些地方其实是相对适合人类生存的。而山中虽然在百年之间虽重新归于自然，但几百年前文明发展，自然资源过度开采，如今又有丧尸病毒的代谢产物肆虐，山中的树木植被谈不上不茂密。若非如此，朝城这一路根本就无法以车辆通行。

雾气的确比想象中得更严重些，至于算不算瘴气，一时间也没法测试。

加油站的范围内，有两排加油桩，往里走是加油站的便利店，也就是众人先前歇脚的地方。便利店门口不远支起了建议灶台。而再远一些，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两个仓库一样的小房子。房子周围看起来没什么东西，像是放发电设备的，一直发出低低的嗡鸣声。

“就在这儿烧？”老墨停在那小房子前头，皱了皱眉，手电晃了晃，照亮一旁废弃的加油桩，又看了看小房子，露出个牙疼的表情，倒吸了一口气。

“火光会引来东西吧。”小大也有点牙疼。

尸体的血液已经凝固了，拖拽之后，之在水泥地面上蹭出一条浅浅的印记。拖着尸体的两人看向老墨，老墨一回头，瞧见游子龙跟出来，朝他抬了抬下巴，“能不能不产生火光直接把尸体焚毁？”

“我的异能是火，不是烤箱。”游子龙撇嘴。

“我应该能弄个土洞。”谢家豪在一旁说。他戴上口罩，没看游子龙，拿着手电自顾自走出去。土系异能者对山中环境的感知能力远强于普通人，众人跟着他往外走。

小大和李一鸣走在后头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爽，但当事人游子龙完全没有意识到任何问题，心不在焉地跟着，时不时瞟一眼灰色的夜空。

按照城镇建设的原则，一个加油站的周围本该多少能找到些水泥、砖头之类的文明痕迹，哪怕是随着岁月风化，也不该在短短百年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如今出了加油站的水泥地范围就是土路，明显是不正常的。大概率是人为改建过，或许是为了隐蔽或者什么别的原因。

“在这里就行。”乌鸦忽然站定，不愿再走。脚下的水泥地被尘土覆盖着，边缘模糊不清。

谢家豪走在前面，没有因她的制止而停下脚步，却放慢了步伐。顺着手电的光看过去，前头有一片被砍得七七八八的树桩，还有些土包，有明显人类活动痕迹。看样子属于乌鸦和孩子日常的活动范围，但东西堆得很杂，还有花里胡哨的垃圾袋和腐烂得看不出原型的食物，虽然有意掩埋，但掩埋得十分潦草，散发着阵阵恶臭。

“前面是垃圾堆。”乌鸦舔了舔嘴唇，“夜里有时候会有动物过来翻垃圾，别往前了。”

小大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用枪杆子推了推她的背。

谢家豪忽然停住了脚步。

手电的白光落在一堆垃圾上，每个人都看见了。

废弃物中，有森森白骨露出来。露出的刚好是顶骨的部分，反着手电的强光，其他部分隐没在堆放的杂物和腐物中。谢家豪没吱声，异能就动起来，只见那处的地面似乎变得柔软，土壤表现出水波一般的起伏流动，而后更多的填埋垃圾破土而出。

除了头骨，还有几节脊椎。

脊椎的形状不规则，不平整的棱角和凹陷处都还附着**的碎肉，看起来像被啃食过的，但因为**程度高，留下的肉也实在太少，又混在其他东西里，蛆和其他虫子在半液体的废弃物中来回穿行，隔着得这么远的距离，很难判断出更多有效信息。

“我靠。”老墨低低骂了一声，“好特么恶心。”

游子龙脸色有些难看。

哨兵的五感超常，一旦过度激活，带来的副作用也很明显。每一下寒风刮在脸上都像刀子一样疼，棉质衣物在身上摩擦，有种被砂纸打磨的痛感，手电的白光刺眼，耳边的风声和人声嘈杂，嗅觉中充斥着血腥、雨后潮湿的泥土味和夜间山林特有的呛人瘴气，还有先前小大用平底锅驱逐蝙蝠时泼洒的醋味儿，和做饭时沾在衣服上的油星味。

再加上这股子几乎黏在喉管挥之不去的垃圾臭，要命。

老墨拖着尸体腾不出手，李一鸣也是哨兵。小大露出个嫌弃的表情，上前几步，捡了地上一根树枝，越过谢家豪，走向那一堆从填埋中暴露出的尸首。扒拉了几下，又扒出来一扇肋骨，白骨上附着的筋膜肌肉组织已经几乎没有了，但由于本身没有那么明显的凹凸棱角，上头的动物啃食的牙印就更加明显，牙印整齐、细密，跟人平时啃排骨没什么差别，撕咬的痕迹反而不多。

他回头看向藏在一行人中不吭声的乌鸦。

小大用树枝把那一扇肋骨拎起来，脑子里已经补足了几个版本的故事，眼神冷得要命，口中却带了点讥讽的笑，问，“你有几个前夫啊？”

“是猴子。”乌鸦的喉头动了动，声音干涩，“不是人。”

小大不置可否，树枝尖端挂不住那肋骨，白骨掉在地上，他歪着头看了一会儿，似乎也接受了这个说法。

乌鸦带着孩子住在这里，打死几个丧尸猴，这尸体被其他动物啃过，实在是挑不出什么错处。只是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又不死心地用树枝戳了戳那一扇肋骨，却仍旧没看出什么头绪来。

夜空中，乌云沉沉地压着，像一个巨大的笼子。云间忽然有闪电划过，照亮了浓密厚重的云层，更显得压抑。游子龙眉头一皱，果真几秒之后就听见滚滚雷声轰鸣。他没兴趣继续站在这里研究死猴子，上前两步，将老墨手中拖着的尸体接过来，往前踹了两脚，很原始地打了个响指，搓出了一簇火苗。

尸体不属于易燃物，但火系异能显然不讲科学。

那具尸体的衣服先被点燃，火光逐渐明亮，再贴着皮肤烧下去。天上又闪过一道闪电，与地上的火光遥相呼应。高温之下，尸体的脂肪组织滴出油，噼啪作响，肌肉组织变型挛缩，死去的人痉挛一般地重新动起来。一如跳动的火舌，那不是生命活动的痕迹，而是死亡盛大的舞蹈。

身为火系异能者，游子龙用他的火点烟、做饭，偶尔装个大尾巴狼。纵然无数人无数次地强调，火系异能是当今世上攻击性最强的异能，他也从没有切身体会过自己的异能究竟是怎样的……

残暴。

摇曳的火舌映在人们的眼睛里，不再是从前他们炸天小队带着一群人野外求生、用异能烤肉吃那样雀跃的模样。游子龙静静地看着那火焰，听着随之而来的滚滚雷声，难得没有心思臭屁，反倒是忽然无比想念朝城。

可他又想到沈让。

他在外漂泊了很多年，挨饿受冻、打打杀杀、机关算计，都见过不少，他生来乐天，没觉得怎么着。他也曾在小型基地中暂时歇脚，却也没感觉到过一颗心落定下来，过得依旧是得过且过的日子。可朝城不一样。到了朝城，他终于能每顿饭都能吃得很饱，再不必为明天发愁，却也偏偏在朝城，在沈让的威逼利诱下，捡起了他从来没有好好使用过的、残暴的，火系异能。

应当有一柄浴火的长剑，捍卫有幼芽破土而出家园。

沈让应当是对他怀着这样的期待的。

“当事让”并不知道某些哨兵在电闪雷鸣中忽然多愁善感起来，他本人根本没指望外头那几个能干出什么大事，反倒是他自己，听到雷声响起，就操心起来，两声滚雷过去，他已经坐不住了。

自家小哨兵不喜欢雨天，但尚且能忍，接受向导安抚、重新觉醒之后已经没什么大问题，可打雷这事情就说不好了，尤其是今晚出了这么多状况，刚被其他哨兵的信息素刺激过，他担心这位脑子一热，把山给烧了。

沈让频繁地看向大门。

室内平坦，但地上躺了一串儿人，还有横七竖八堆放的杂物，轮椅根本施展不开。他用掌根按着手推圈，试图找到一条通路，但这几天在外没休息好，手臂状态极差，原地蹭了好几下，轮椅也只是转了个角度，往前滑了一丁点，又不知道卡在什么上动不了，以至于旁边的人甚至没看出他的意图。

曾仁：“……您撞着我了。”

沈让低下头，看见轮椅的脚踏卡在曾仁的鞋梆上，自己的脚尖抻出脚踏板，在反复进出调整位置的时候被蹭了下来，踩在那名流离者的小腿下段。他想用手将腿搬回脚踏，一弯腰，后背过电一般痛起来，手臂不仅没能抬上大腿，还痉挛着从手推圈上掉下去。

旁边关燕看出了他的窘况，上前两步。她是专业的护士，手一摸到沈让的胳膊就知道这人已经是强弩之末，她将沈让的肢体勉强整理好摆在正确的位置，表情严肃，可如今当着外人，再考虑到沈让一贯的作风，她一时间没找到措辞，顿了几秒。

她正要开口，沈让忽然皱了皱眉，“什么味儿？”

还没等关燕回答，她忽然听到卧室门响了一声。那孩子站在门口，肚子发出响亮的“咕噜”声，孩子抬眼看着沈让，露出一排整齐、细密的牙齿。

“我饿了。”

我怎么进度这么慢，还没写到他们离开这个加油站！！！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6章 第二百一十二章 焚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