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旎旎站在原地,直到邵予璟从她的身旁经过,也并未看她一眼,好像两人根本从来没有交集过。
她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来邵予璟应该不会对她们这边怎么样了。这样正好,彼此不干涉。管他杀人放火的,自己这边安宁就好。
看邵予璟去的方向,应该是找齐清去了。想着昨日他的怪异,莫非也是身上有疾?
“姑娘。”红依跑到洛旎旎面前,拿手在她的面前晃了晃,“你在看什么?”
洛旎旎回神,才发现邵予璟早已消失在晨雾里。
“没什么,走吧!”
红依手臂上搭着一件薄稠披风,娇嫩嫩的粉色。她伸开为洛旎旎披上。
“姑娘就尽管胡来吧!”红依绷着小圆脸,为洛旎旎系好披风,“回去被老夫人罚了,你就高兴了!”
“怎么会?”洛旎旎笑笑,有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红依拿帕子为洛旎旎拭去头发上的水珠,“姑娘身子弱,自己都不知道爱惜?”
“知道了,咱现在就回侯府。”洛旎旎回头看了眼双峰山,朦朦胧胧。
道观的大门外,两名家丁早早的候在那里。洛旎旎心道,于婆子倒是挺会来事的,看来敲打一下她下人的身份,还是很有必要。
山下的雾气更重,侯府的马车停在山门前等候,枣红马正悠闲地啃食着带露水的青草。
洛旎旎上了车,马车开始缓缓向前,窗帘轻轻晃动,隔开了外面的湿气。
没走多久,洛旎旎又开始犯困。重生后,不仅身子弱了很多,还变得嗜睡。
“换了地方没睡好,是不是?”红依拍了拍靠枕,放在车内,“姑娘躺一会儿。”
洛旎旎依言躺下,一双漂亮的杏眼水漉漉的。
“红依,我想吃蜜饯。”她扯了下红依的袖子,像一个撒娇的孩子。
红依转身,打开了黄花梨小食盒,里面装着一些姑娘家喜欢的零嘴。
“少吃些,对……”
洛旎旎已经阖了双眼,精致的面容恬淡,一缕发丝落在白嫩的脸颊。
“这是累着了?”红依轻轻为洛旎旎盖上披风。
“红依,我的眉心好疼!”洛旎旎软软的嘟哝着,不愿意睁眼。
红依伸出手指,轻轻的揉着洛旎旎的眉心,“定是风寒还没好利索,还得及时吃药才是。”
洛旎旎嗯了声。头疼不是吃药就能好的,那里当初钉着一颗魂钉,每每焦虑时,便会发疼。
“姑娘,你身上真的很香,像蔷薇花的一样。”红依动作轻柔,脸上带着笑。
洛旎旎轻轻动了下嘴角,表情放松了很多。重生这种事,恐怕没人会相信,更别说她还带着花香重生。
近两个时辰后,马车终于回到了庆阳侯府。此时,雾气已经散去,明晃晃的太阳挂在半空。
先回到自己的住处收拾打扮了一番,洛旎旎才带着红依去往慈安堂,给侯府老夫人请安。
初夏时节,院里百花盛放,争奇斗艳。
洛旎旎换了鹅黄色衣裙,穿过花园,娇滴滴的人儿好似画中走出精灵,明艳灵动。
“旎旎,你可回来了?”前方岔道走出闵氏,笑吟吟的叫了声。
这温和若春风的声音,以及闵氏脸上的笑容,任谁都觉得是个温柔的人。
洛旎旎眼中闪过一丝冰凉,捏在手里的帕子不觉用力,柔嫩的掌心传来疼意。她脸上漾出一个明媚的笑。
“回来了。”
闵氏几步过来,伸手攥住洛旎旎的,上下瞧了瞧,心疼的问:“一路回来,可累着了?”
看着闵氏那假意关心的嘴脸,洛旎旎不着痕迹的抽回自己的手。她可不愿意让一条毒蛇碰自己。
“姑母总是这般关心旎旎。”洛旎旎心中讥讽,面上不改。
“瞧瞧,说些见外话。”闵氏笑着,“要去老夫人那里?一道吧,跟姑母说说夫人怎么样了?”
洛旎旎瞥了眼跟在闵氏后面的婢子,看那端着托盘小心翼翼的样子,就知道,这又是炖了汤水,去慈安堂献殷勤。
闵氏甚会为人处世。这几年在侯府里,也是将老夫人哄得妥妥帖帖。行事上极为有分寸,并未和洛凌安传出一星半点的不堪,如此老夫人更觉闵氏稳当。
可只有洛旎旎知道,闵氏藏了多大的野心。
一路走来,两人没怎么说话,直到了慈安堂。
还未踏进屋里,一声声的说笑就已经传了出来。听得出,老夫人很高兴。
洛旎旎是洛家的嫡姑娘,自然是要走在闵氏前面的。以前她不在意,可是以后,她不会让这对母女走在自己前面。
“祖母,旎旎来给你请安。”洛旎旎走到老夫人面前,盈盈一礼,乖巧懂事。
老夫人坐在主座,放下茶盏,花白的发梳得利索,盘成一个大大的发髻,盖住整个脑后,插着几根精致的簪子。
“回来了?”老夫人对着洛旎旎招招手,“快去见过赵夫人。”
洛旎旎看去一旁坐着的夫人,脸上一笑,仿若一朵明艳的蔷薇花。她微微欠身行礼。
“旎旎见过赵夫人!”
“看看,才几天不见,可叫我想的。”赵夫人拉过洛旎旎的手,轻轻拍拍,“明雯本想跟着过来,只是有些不舒服。”
“明雯,她可好些了?原想着抽空去看看她。”洛旎旎问。
丞相家的小女儿赵明雯是她前世最好的朋友。而赵夫人这次来,虽说是借着贺寿的由头,但是真正目的是来提亲。
庆阳侯府洛家,到了洛凌安这里,基本上也没有什么实权。也就是管着京城里街面建设之类的轻快事,但是又有些油水。
说回来爵位还在,所以这样的人家是适合联姻的。表面上看不会牵扯道朝堂争斗,实则,洛旎旎的外祖家才是重点。
镇西大将军,手握兵权,镇守西陲。娶回洛旎旎这个儿媳,当然就会和乔家连成一线。
赵夫人此次前来,目的也是探听一下,看看两家有没有结成亲家的意思。
“本来是好了的,可是她前日贪吃,坏了肚子。”赵夫人打趣着自己的女儿,眼中一片疼爱,“看她长得瘦小,吃得可不少。”
老夫人笑笑,“我也好些日子没见着他们兄妹俩了,待生辰那日,一定带着过来。”
“那是。”赵夫人手摸着茶碗边沿,啧啧着,“都长大了,眼看着都到了议亲的年纪。”
洛旎旎知道,接下来会说到自己身上。赵夫人有意将自己说给她的儿子,赵煜。她还记得,当时闵氏站了出来……
“老夫人,来。”闵氏从身后婢子手里接过托盘,轻轻放在老夫人身旁的小桌上。
看!和前世如出一辙!
洛旎旎静静地站在老夫人身旁,看着闵氏打开了汤盅的盖子。里面银耳莲子羹倒是炖的火候刚好,看来真是下了不少功夫。
老夫人嗯了声,汤盅放在一旁,并没有动。
“今儿也没见着玉檀,还以为过来您这边了。这丫头又不知跑去哪儿了?”闵氏看似数落般的说着。
“玉檀也太乖巧了,整日里就留在院里绣花,看书,该让她出去走动走动。”老太太说了声,心中倒是对赵夫人刚才的话上了心。
洛家和赵家的话,也算是门当户对。只是……她看了眼站在身边的孙女,亭亭玉立。心中有些发愁,不过就是因为那门早年定下的婚约。
“可不是,现在景致也好,到处看看是不错。”赵夫人一旁笑着道,对于闵氏刚才截断她的话,心中有些不悦。
眼见老夫人也不再提,赵夫人便想着再试探一下。
“我记得旎旎和明雯是同年的。”
“是!我大上两个月。”洛旎旎回道。
上辈子过得太惨,洛旎旎这辈子倒是没再将自己的亲事看重。左右,外祖和哥哥疼爱,也不会介意让她做一辈子老姑娘。再不行,就招一个老实本分的青年入赘。
反正,那些牵扯朝堂利益的人家,她不会再去。
这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门外叫了一声,“玉檀来给老夫人请安!”
纪玉檀,手里挎着一个篮子,里面是各式的鲜花,含苞待放,一看便是精心挑拣的。身后的婢子抱着一个精致的花瓶。
一身清淡的素色衣裙,发髻上也干干净净,只簪了一根双碟玉钗。纪玉檀给人第一眼,就是柔顺。
“刚说你呢,就来了?”闵氏赶紧道,“还有丞相夫人在呢,也不仔细收拾收拾!”
洛旎旎微微低头,好看的唇角一翘。这母女俩恐怕是故意捡着这个时候来的。
赵家何等门第?闵氏野心也太大了,也不想想她们的身份?不过是寄住在侯府的表亲,就妄想嫁进高门大户!
前世,这种机会,闵氏可是有一个抓一个。洛旎旎当时不懂事,还跟着瞎帮忙。谁会料想到,进不去高门的纪玉檀,最后盯上了步步高升的秦尚临……
纪玉檀进到厅里,看了四下,对着在场的人作福,最后,抬头对洛旎旎投去一个笑容。
洛旎旎心生胆寒,眉心不禁又开始隐隐作痛。她想冲过去撕破那张虚伪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