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动心
她近得可以听到他的呼吸声。jiuzuowen
他唇间呵气幽兰,似是借着先前口中的“别出声”那三个字,就已沾染上了她的嘴角。
唇边的触碰,好似羽毛轻悠划过一般,蛊惑着,又撩人心扉……
她未及反应,仍凝着眸子看着他。
眸间若秋水剪瞳般,亦忘了时间……
而他再贴近她的双唇,眼神中亦带了灼人的气息,呼吸也有带了几分紊乱,“苏锦……”
他唤她的名字,气息就在她唇边,她下意识阖眸,身子已紧贴在马车一侧,掌心死死攥紧马车一侧的帘栊,不敢松开。
他刚含上她的双唇,短得许是亲上了,亦或是还未曾亲上,马车忽得一个颠簸,似是撵上了路上一块不小的石头,整个马车都随着抖动了一番。
苏锦心惊,好似从先前的蛊惑中回过神来,诧异睁眼。
近距离的四目相视,就连对方的呼吸声都能听到,却尚且不过一瞬能反应的功夫,柏炎来不及抓住身侧的帘栊,亦顾忌她没有伸手,结果整个人就这般从她面前径直摔出了马车去。
摔……摔出去了……
苏锦有些懵住。
说“摔”字,委实都有些轻巧,应是,直接就在她面前这般“飞”了出去,连同着方才脚下那两只喜蛛一起……
苏锦心中不由颤了颤,咽了口口水。
方才种种,着实有些,苏锦脸色颇有些微妙得红了红。
而就在柏炎这般明晃晃“飞”了出去之后,马车果真紧急停了下来。幸亏苏锦手中先前拽紧的帘栊并未松开,一时间,马车外全是侍卫勒马,马蹄腾空的声音。
身后两辆马车的车夫也都赶紧勒紧缰绳,急刹车将马车停了下来,才未撞在一处。
马车外,柏子涧和区廷惊呼:“侯爷!”
马车停稳,苏锦赶紧掀起帘栊,目光焦急地朝外望去,却不多不少,正正好好见柏炎摔进前面路上那个宽大的泥洼里,仰面躺着,柏子涧和区廷正上前去扶。
只是他一面伸手,这两人一面强忍着笑意,
柏炎只得恼火得瞪他二人一眼。
苏锦早前还存有的些许担心,就在当下,这个哭笑不得的一幕中消融殆尽。
莫名的,苏锦低眉笑笑。
尤其是,柏子涧搀着一身是泥的柏炎起身,有人的模样委实狼狈,再联想起方才才“一本正经”说着“别出声”三个字,这后面的画风便斗转有些目不忍视……
苏锦忍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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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前两日的摔泥坑事故,折了颜面,后两日便收敛了许多。
又恢复了早前平心静气,看书培养感情的假正经模样。
苏锦却无心思同他逗乐。
她惯来月事不准,又许是前些日子在柳家闹得那场,在雨中踩了不少水,周身也都淋湿,寒气入了五脏六腑,这回月事来时便很遭了些罪。
她嘴上不怎么说,但一整日都蜷在角落里,裹着毯子。
眉头微皱,额头浸了些许汗渍。嘴唇的颜色也因忍着痛,有些隐隐泛着白,不时眉头拢着忍不住轻哼一声。
柏炎唤了白巧来马车中照顾她。
柏炎亦离了马车,不扰她休息。
白巧将引枕垫高,苏锦能枕着引枕安静寐一会儿。
一整日,她没吃下几口东西,一整日都在喝温水。
她向来畏寒,早前在清和寺不过踩了几脚积水,后来在禅房换鞋袜的时候都觉得透心底的凉意。离开柳家当日暴风骤雨,衣裳淋透,鞋袜也湿透,那时攒下的积寒似是都在眼下还了回来。
柏炎折回的时候,将水袋递给白巧。
水袋是军中用特殊的材质做成的,水盛在里面保持温度,在外握着很暖,就似暖炉一般。
他是让她捂腹间用。
马车中有薄毯。
白巧将水袋盖在薄毯下,苏锦只觉腹间的暖意似是顺着肌肤渗入四肢百骸,冥冥中,竟似真的不如早前那般生生作疼了。
白巧替她擦汗,问道,“小姐可有好些?”
印象中,苏锦有许多年未曾这样月事疼过了。
苏锦抬眸看她,微微颔首。
白巧嘴角这才勾起,“奴婢觉得,侯爷对小姐细心。”
认识平阳侯的时日不久,但白巧知晓,平阳侯比柳致远待自家小姐好了太多。
苏锦不置可否,只微微阖眸,道了句,“让我困会儿。”
分明知晓苏锦是借故打断她的话,白巧还是笑道,“那小姐有事唤奴婢。”
苏锦轻“嗯”一声。
待得白巧掀起帘栊,下了马车,苏锦才微微睁眼。
—— “奴婢觉得,侯爷对小姐细心。”
—— “……看书可以培养感情。”
—— “我一直当真……”
苏锦心中唏嘘。
她心思亦浮光掠影,想起在驿馆时候,他伸手搀去她肩膀上她分明害怕的虫子,亦想起晨风和煦里,他说要同她一道去见祖母和娘亲。启程回平城的一路,他们各自安静看书,她不时瞥目看他,以为他在安静看书,到最后,他却问她可曾看够,慢慢看不急……
苏锦嘴角勾了勾,笑容溢出眼角。
最后,记忆落在前日里,他将她抵在马车一侧,含上她双唇,口中说得那句莫名却蛊惑的“别出声”。思及此处,苏锦微怔,她为何要想起这段……
只是怔忪归怔忪,指尖触到那枚带着暖意的水袋时,嘴角却不由弯了弯。
似是心中的小确信一般,轻轻念了念他的名字。
柏炎……
******
再后几日,月事过去,苏锦也渐渐多了几分精神。
似是闲暇时多,苏锦脸上的笑意竟也不觉比早前在柳家的时候多了许多。
起初,是白巧同她猜字谜。
她在柳家无聊时,多用看书和猜字谜打发时间,家中的字谜册子不少。
白巧对猜字谜却不怎么感兴趣,只是猜了几轮,白巧退了,同她猜字谜的人便从白巧换成了柏炎。
柏炎应是少有猜过这样的字谜册子,近乎回回都是苏锦当先。
她赢得次数居多,心情也似是很好。
猜字谜的时候,需得认真端详,有时两人的头会碰到一处,苏锦心中莫名跳了跳,面色稍有红润,心中也不似早前从容。
“看我做什么?”越是心虚,反倒越是主动他。
柏炎笑笑:“这般猜字谜有些无趣,不如,加些筹码?”
筹码?苏锦微怔。
……
不多时,苏锦的额间就至少贴了七八顺垂下来的纸条。
模样甚是滑稽。
柏炎看一回忍不住笑一回,后来,都干脆低头认真猜字谜,也少有抬眸去看她。
中途,白巧上马车取过一次东西,见到苏锦的时候,都怔住了。
但苏锦伸手撩起那些贴上额头的纸条来看她,白巧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苏锦看向柏炎,眼中有哀怨并着娇嗔。
白巧心中却是欢喜,许久未曾见到小姐这幅模样了。
白巧取了东西,未做久待。
下马车的时候,听苏锦的声音在马车内响起,“再来。”
……
只是再来的次数多了,这满头似是都快贴不上了。
柏炎几分笑不可抑,贴上最后一顺时,亦伸手也替她伸手撩起这些纸条,几分好笑看她:“还猜吗?”
他越是这般看她,她心中越淡然,“猜,怎么不猜。”
柏炎笑笑,这样的她,远比他早前想得都还要有趣。
得多……
这字谜册子都只剩最后一页了,她撩起那堆纸条仔细端详的时候,柏炎指尖便已敲了敲桌沿,实在好猜,但他看她这满头纸条还在认真看题的模样,他似是心中有些不忍着。
趁着空隙,苏锦出声,说出了谜底。
同他先前想的是同一字。
苏锦伸手去揭谜底,果真猜对,便扯下那一额头的的白纸条,只将最后一根得意捏在手中。
柏炎笑笑,直勾勾看她,眼中似是沾染了旁的意味。
他安静看她,她只顾着伸手,将纸条按在他头上。
他先前便是这般贴了她一头。
她临到他跟前,身上清淡的海棠花香,正好扑入鼻息之间。
她指尖按在他额头,一点一点的暖意,如同燕子掠过一池春水,乱了一池平静,勾得真真涟漪。
柏炎伸手松了松衣领,轻笑一声。
下一刻,一手轻撑着,轻易将她摁倒在马车上。
这马车中的气氛在一瞬间变得绮丽暧昧。
苏锦后知后觉,余光,却正好瞥到他衣领松开时,露出的肌肤,混杂着说不清楚的男子气息。
“柏……”炎字还未出口,他俯身,吻上她的双唇。
苏锦脑中“嗡”得一声,便似一片空白。
他含着她的双唇,霸道而温柔。
他脑海中莫名都是她在清和寺禅房中,俯身脱着鞋袜,身姿优雅而绰约,旁人一旁说话,她却娴静莞尔,侧颜剪影在流光掠影中,透着耐人寻味的温婉与妩媚。离开禅房时,她撑着一把油纸伞,他目送她转身,她正好唇畔微挑,烟垂淡淡里似是藏了一丝清淡的绮丽。
他喜欢她。
却不知她是苏锦……
他松开双唇,深吸一口气,眸间才似清明了些,沉声道:“等到平城,我会找老夫人和宴夫人求娶。”
她的脸色因先前亲吻浮上一抹绯色,亦有些不敢看他,“我不需要你同情。”
若是平阳侯想要,多少世家女都会趋之若鹜。
苏家家世并不显赫,她亦与人和离过……
她咽下喉间哽塞,不想被他看出眼前的窘迫。
柏炎却道:“我同情的是柳家。”
苏锦微怔,心底好似揣了一只小鹿一般,惴惴不安,不吐不快:“爹爹是曾托你照顾我,在柳家,你已帮过我……”
柏炎拢眉,“同四哥无关。”
她诧异看他。
他俯身,鼻息再次贴近她鼻尖,“苏锦,我是军中之人,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我只喜欢我喜欢的,不需要拿自己的婚事来渡人,便是你是四哥的女儿也一样。”
苏锦哑然。
他眸间微敛,映入眼帘,是她颈间的莹白肌肤,唇若涂脂,他亦想起在驿馆时,她从台阶下朝他走来,每一步踏下,鬓间的步摇便来回晃动,衬得她眸间清澈潋滟,在清晨的柔光里,直叫人有些移不开目来。
亦如当下,他伸手挑起她下颚,眸间半是笑意半是认真道:“你呢?一分也未同我动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