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暄垂眸轻笑,道:“好。”
城主听了这话,瞬时松了一口气,他道:“那这人……”
贺暄道:“城主在举行祭祀仪式前差人前来告知就好,到时我亲自将人送上。”
城主神色露出一抹犹豫。
贺暄道:“这人虽只是个奴仆,但到底在我身边伺候多年,我想让他走得体面些,城主该不会不同意吧?”
城主立马应道:“自然不会,那待祭祀准备好时,我再来请公子。”
贺暄的配合让这场商议结束的很快,城主对围在屋外的众人解释过后,大家也纷纷散去,屋内重新恢复清净。
“呜…丰三管事…”屋内,响起低低的啜泣声。
贺暄带在身边近身伺候的人,都是跟在身边多年的,大家相互之间早已有了感情。
眼下丰三出事,有人忍不住低声哭了起来。
“公子,求求您救救丰三吧…”
“公子向来心善,怎么可能会弃丰三管事不顾。”
“是呀,公子一定会救丰三的。”
“这件事……”贺暄想要安抚众人情绪,可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低低的咳了起来。
阿晟连忙一个闪身,从门边来到他的身旁,搀扶着他坐下,一双眼睛神色紧张的盯着他。
宋漠对屋内下人冷声呵斥道:“大胆,你们的规矩都到哪儿去了,竟敢扰公子清静!”
下人们纷纷跪下请罪。
“这件事是丰三有错在先,我们既然在芸城,就要守芸城的规矩。”贺暄如此道。
“都退下吧,我想休息会儿。”他因刚刚咳过,声音微哑,虚弱无力,俨然一副单纯弱公子的模样。
“是。”
屋内伺候的下人鱼贯离开,贺暄语气无奈的笑了声,轻声道:“只怕丰三醒来,知道我刚刚的话,要伤心了。”
宋漠道:“公子身边近身伺候的人都已陪伴已久,或许对他们或许不必处处隐藏。”
贺暄却摇头,他道:“我并非不信任他们,只是,父亲不喜欢我这样。”
他的父亲性情刚直,最看不惯整日勾心斗角工于算计之人,父亲希望他成长为一个单纯善良的人,他的命不久矣,本就不能尽孝道,所以不想在这种事上也让父亲有遗憾。
“公子……”宋漠神色心疼。
“啊啊。”阿晟也靠了过来,轻轻去拉贺暄衣角,像是想安慰他。
他其实并不懂贺暄口中的话,只是,他能感觉到,主人在不开心。
“公子,丰三能理解您的。”宋漠垂首道,“接下来,还有什么需要属下去做的吗?”
贺暄道:“你不用做什么了。”
只是接下来,并非什么都不用做。
贺暄抬手,握住阿晟的手,道:“接下来,得请你帮帮我了。”
阿晟望着那双拉住他的手,耳垂微红,他连忙点头应答。
虽然他对于主人的话只是一知半解,但是,无论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答应。
“明明之前说过,不该这样的,这次,是我亏欠你了。”贺暄语气中带着歉意。
…
芸城数万人性命危在旦夕,作为能解救苍生的重要场地——祭台,抢工抢点不足半日的时间就修建好了。
城主也立马来找贺暄要人,像是怕贺暄反悔,他还是亲自带着人过来的。
贺暄的护卫们不动声色的上前阻拦城主,不允许他的人靠近。
贺暄道:“这是最后一程了,还是我亲自送他吧。”
“这…好吧。”城主妥协道。
眼下,他也顾及不了太多规矩了,只要这场祭祀能尽快举行,那芸城的人就能早一分从痛苦中解脱。
贺暄他们到的时候,神女已经现在站在祭台之上,她被人群仰望簇拥着,脊背挺得笔直,看向贺暄时,她面具的那双眼睛,透露着冷冷的藐视。
不管他是哪儿来了贵公子,就算手中权利滔天,也无法撼动,她这个芸城百姓心目中的神。
“将冒犯神的罪人拉上祭台!”神女发号施令。
“贺公子……”城主再次请示。
贺暄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的人将丰三抬上祭台。
仪式开始,奉神殿的教徒们唱起祭祀的音乐,祭台之上,云雾渐渐涌出,神女身着白色衣裙,手执法器——一把冒着寒光的寒光的长剑,在其中缓缓跳起来祷告的舞蹈。
祭台下百姓跪下齐呼:“神啊,我们已经将冒犯您的罪人奉上了,神啊,请您重重惩罚他,神啊 ,求您宽恕我们吧。”
一舞结束,那柄长剑锋利的刀锋,抵上了丰三的喉咙。
“啊啊…”阿晟终于后知后觉明白了什么,他想要过去救丰三,被贺暄拉住。
“杀了他,杀了他!”众人欢呼。
神女立于高台之上,目光穿过众人看向贺暄,唇角勾起,笑里蕴含着讽刺和挑衅。
贺暄静静的与她对视着,神色不喜不怒。
就在神女即将的动手的下一秒,她忽然面露痛苦,手中的剑“哐当”一声掉落。
众人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一副,一时间还没人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再紧接着,只见神女白色的身影摇晃两三下后,翩然倒在了地上。
“神女!”
“神女这是怎么了?”
宋漠在贺暄身侧轻声道:“公子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
“嗯。”贺暄抬眼看向天空。
与此同时,天空中七彩光芒出现,所有人的视线都瞬间被这光芒吸引,可这一次,这光芒却穿过白雾,准确的照在了躺在地上的丰三身上。
“是天门开了!”
“可…可这光怎么了…”
“天啊,你们快看,他睁开眼睛了!”
丰三揉了揉眼睛,从地上坐起,乍一看见自己面前人声鼎沸的人群时,他被吓了一跳。
“神…神女,你怎么了,怎么倒在地上!”丰三连忙爬起来想要去扶她,“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神女不可置信看着眼前的丰三。
“不可能……”她道,“你怎么会醒过来?我……咳咳……”
一抹鲜红从神女的嘴角流出。
神女此刻终于反应过来了什么,她扭头,神色惊恐的向贺暄的方向看去。
丰三被吓得直往后退,他尖叫道:“神神神女,你吐血了,你是怎么了?”
天空那道光芒追逐着丰三的身影,也缓缓移动的。
围在台上的众人发出阵阵惊呼。
“你们快看,天门是被他开启的!”
“被神降下惩罚是神女,神女才是对神不敬不敬的人!”
丰三不知所措的站在祭台上。
众人被痛苦缠身,看见丰三摆脱痛苦痊愈,一个个跟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他们对着丰三的方向用力叩首,齐声喊道:“求神赐福,求神赐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