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没有树木高耸的山谷里,本应一片漆黑的视野中忽然出现零星的光亮,似乎是拿在手里的火把。
年幼的南骁藏在草丛里,黑暗中,拿着火把的那人在寂静的夜里发出令人胆颤的脚步声。
“哒——哒——哒”
那人越来越近,脚步声环绕在南骁的耳边,汗水已然浸湿了他的头发。
突然,脚步声消失了,整个世界安静下来,南骁只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他不由得摒住了呼吸。
万幸的是,这人似乎没发现什么,只停留了一会儿就走开了。
小南骁留在原地缓了一口气,又起身远远地跟在了黑暗中这唯一的光源后。
跟着跟着,南骁耳边的嚷嚷声逐渐清晰,他的视线也开阔起来,前方正是一片空旷的谷地。银色的月光洒在谷地上,一群面目狰狞的人正在嚎叫厮打,正是南骁在不远处听到的噪音来源。
眼前的人们不久前还亲切地跟他打过招呼,此时却发了疯似地殴打对方,不知疲倦。
南骁的目光忽然锁住了一个异类,在周围人发狠斗殴时,她却静静地在角落呆站着,正是他的妈妈。
或许是她实在太引人注目了,拿着火把的那人也注意到了她。
他丢下火把,慢条斯理地走到女人的旁边猛地一拳将她打倒,随后是如雨点般袭来的拳打脚踢,呆愣的女人被打得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
“南队!南队!”
南骁猛地从梦中惊醒,后来呢?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为什么连尸体都没有留下?为什么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杨帆严肃的报告声打断了南骁的思绪:
“南队,有人报警说城中村那边有人打架斗殴,说是动刀了,可能会出事。”
其实这种民事案件平时是不归他们刑警队管的,但是谁让最近打架斗殴案频发,惹得南骁格外在意,还特地留下值班。
此时的南骁还没脱离噩梦的余韵,心里还想着那个没做完的梦,不解、懊悔的情绪涌上心头,拽衣服的力气不受控制地变大,说话的语气也不太好:“走吧。”
杨帆小跑着跟上快步往前走的南骁,坏了,今天有人要遭殃了。
另一边的城中村。
柳霁一脚放倒了试图拿刀砍她的陌生中年男人,微弱的灯光下,柳霁只能看见他躺在地上,胸口微微起伏。
刚能歇口气的柳霁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铃铛,想靠近看一下那人的具体情况。
结果刚走近,他就突然暴起,拿着刀向柳霁劈过来。多年的经验告诉她这刀不能硬接,于是迅速偏头侧身躲刀。
男人借着未收回的力再朝着柳霁躲开的方向横劈过去,柳霁弯腰躲闪,顺手一拳猛地击打他的肚腹。
趁他缓气的功夫再两手并用卸掉了那人手里的菜刀。
菜刀“哐”的一声落到了地上,柳霁顺手将他的手臂折到背后,一脚踢在了他的膝盖上使得他不得不跪下。
那人疯狂挣扎,却因姿势和力道被柳霁压制得死死的。
“别动,再动——这把刀会出现在你的头上,还是身上,我就不知道了。”
柳霁语气冰冷,感受到手下这人挣扎的力道逐渐消失。
见这人终于冷静下来了,柳霁出声询问:“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谁知这人突然变了样,脸色不再凶狠,甚至有些谄媚地笑着:“妹子,能不能先放开我再说呀。”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柳霁毫不留情地使劲踢了他一脚,压下身体语气危险,“说,难道非要我弄死你才知道好歹吗?”
“欸!欸!欸!现在可是法治社会,你要是敢动我,警察来了,你肯定吃不了兜着走。”手下的男人似乎有些有恃无恐。
警察?警察是什么?
刚刚还没反应过来,她不是死了吗?这是又活了?但是这里好像不是她生活的地方,她这是来到异世了?
见柳霁不说话,男人似乎是以为柳霁怕了,开始得意洋洋:“这就对了嘛,妹子,来,把我放了,我肯定不去警察面前说什么。”
柳霁就见不得这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使劲按了男人肚腹上的受伤处,惹得他嗷嗷大叫。
“警察算什么?我想杀你,谁能管得着?”
南骁刚赶到就听到了柳霁这一番发言,不由得挑了挑眉,这又是哪来的法外狂徒?
杨帆见状大喊:“别动,警察,把手举起来!”
柳霁一脸疑惑地看向杨帆和南骁,他们一人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不动,一人举着一个黑漆漆的物件摆好架势。
柳霁莫名感到一阵威胁,于是配合地放了人,举起双手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们。
南骁挥了挥手,示意杨帆上前抓人,柳霁听话地任杨帆给她拷上手铐,谁知倒在地上的男人竟直接拔腿就跑。
结果刚跑两步,他就感受到一只手迅速按住了他的肩膀,那只手骨节分明,修长纤细,看起来没什么力量感。
然而此时,那只手却控制得他无法动弹。
“我让你跑了?”
本来南骁心情就不太美妙,此时更是无情地加大力度一手按住男人的肩膀迫使他向后下腰,结果拉扯到他肚腹上的淤青,男人疼得嚎叫。
南骁却冷酷无情,无视他的痛苦,另一只手迅速抓住他的两只手臂折过来拷上。
站在一边的柳霁和杨帆不约而同地皱了下脸,似乎感受到了同款疼痛,然而两人心思各异。
柳霁看着南骁流畅连贯的动作,心下忍不住赞叹,这身手可以啊。杨帆却是了然,看吧,他就说有人要遭殃了。
“哎哟,哎哟——”
男人因为身上有伤,此时手臂又被扭曲的姿势禁锢住,不禁难受得哀叫。
“行了,别叫了,都跟我回警局聊聊吧。”
说完,南骁押着男人先一步离开了,柳霁和杨帆也紧随其后。
警局内。
杨帆例行审问,结果柳霁却一直保持沉默。问她是谁,住哪里,有家属在市区吗,柳霁都一言不发。
没办法,柳霁确实什么都不知道,而多年在外游历的经验告诉她,状况不明的时候最好保持沉默。
于是不管杨帆问什么,柳霁都只是笑着,一句话都不说。
杨帆看着柳霁油盐不进的样子,正要发作,南骁却拦住了他:“你看她眼熟吗?”
杨帆被柳霁折磨了好一会儿,正烦闷着,猛地听到南骁这话没控制住语气:“南队!都什么时候了,现在是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吗?我知道她长得好看,但是... ...”
南骁有些无语,赶忙打断了他:“你脑子里一天都在想什么?我是说你看她像不像昨天报案过的失踪的那个女孩。”
杨帆听了这话,仔细地盯着柳霁看了一阵,若有所思地说道:“是有点像... ...但是家属提供的那张照片都是几年前的了,我也有点认不出来。”
南骁翻了翻最近的资料,让杨帆出去打电话通知她的家属过来一趟。
杨帆出去后,审讯室内两人都沉默着。
南骁脑海中回想起昨天失踪人员家属的证词,说柳霁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之前一直住在山上,这是她第一次进城。
但是... ...作为一个刚成年的女孩,此时被抓进警局还能抗住审问的压力,气定神闲,怎么看也不像是没那种没见识的样子。
而且,一个柔弱的年轻女孩是怎么制服一个拿着菜刀的中年男人的?
这柳霁,一看就不简单。
“咚咚咚——”
门开后,杨帆带着一男一女走了进来:“南队,人到了。”
南骁正准备开口让两人认一下是不是失踪的那个柳霁,结果还没说话呢,祝熹就扑到了柳霁身上:
“表妹啊,我终于找到你了。你到底去哪里了,还好你没事,要是出了事,我怎么跟爷爷交代啊。”
祝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喊着,一旁不知所措的柳大也呆愣地站着。
柳霁不明所以地看着眼前的女人,这是... ...
“所以你们确认这是你们表妹柳霁了,是吧?”南骁见祝熹没说了才开口。
柳霁心下震惊,柳霁?这人也叫柳霁?
柳大赶忙迎上去:“是是是,警察同志,谢谢你们,还好你们找到她了,不然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行,知道她是谁就好办了,去,把王志国带过来问问今天他们究竟是怎么个事。”南骁对杨帆说。
由于柳霁不肯说话,最后是王志国一人描述了事情的经过,就是一起普通的打架斗殴案,一人罚了500块钱就放人了。
几人走后,杨帆不解地问南骁:“欸,南队,要我说,这打架斗殴的事情多正常啊,重庆市一年都能发生个几百上千起,只不过最近发生得多了点罢了。”
“况且就打打架,都是民事纠纷,跟我们刑警队有什么关系,有必要这么严阵以待吗?”
南骁不赞同道:“你知道什么?事出反常必有妖。”
而且,这真的只是一起普通的打架斗殴吗?
今晚这案子,只是因为大坪村的监控都坏了,目前也只能根据当事人和报案者的证词结案。
还有这柳霁,几天内性格大变,还具有了能轻松制服一个中年男人的武力,为什么和当年那件事这么像呢?
***
走出警察局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将近凌晨三人紧赶慢赶地回了家简单洗漱一下就睡了,毕竟第二天还有工作,要养精蓄锐。
万籁俱寂的深夜,柳霁总算是能沉下心仔细思考现在的处境。
如果没猜错的话,她死后应该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夺舍了现在这个跟她同名同姓的叫柳霁的女孩。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孩跟那个持刀的叫王志国的男人起了冲突,或许在她夺舍前那个男人就已经把原本的柳霁杀了才让她有机会来到这具身体。
既然如此,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既然承了人家的情,她就得去找王志国杀人偿命给原来的柳霁报仇。
还有这两个自称是她表哥表姐的人... ...柳霁转头看向黑暗中看不清面孔的祝熹。
一个虽然看起来高高壮壮的,但是脑子好像有点傻,另一个话太多太热情让她有点招架不住。不过总的来说两个人对她都挺关心的,应该可以相信。
但是她们对原身的了解程度怎样,原身的性格是怎样的她是一点都没谱,现在也只好少说少做,走一步看一步了。
想着想着,柳霁也抵不住睡意缓缓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