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八、青山雪
驿站里,那只白猫的尾巴莫名其妙秃了一块,此刻正窝在二爷怀里喘粗气。
“罪魁祸首”就坐在对面,一人一猫盯着对方,跟结了死仇一样。
“你做什么跟一只猫置气?没出息。”
“我没出息?”靳王殿下刚将自己的头发清理干净,此刻湿哒哒地淌着水,一边擦干一边没好气地说,“我一觉醒来你又不见了,吓得魂飞魄散,这小东西差点一屁股坐我下巴上,你看它给我咬的——”
说着伸出手背给二爷瞧那几个深深的牙印。
二爷心情大好,只是淡淡地挑了挑眉,继续给白猫捋毛,全然没将那场激烈的人猫大战放在心上。
“咱们打个商量,以后能不这么吓人么?”
薛敬的脸色到现在还是煞白的。只要一闭上眼,就是这人奋不顾身往悬崖下跳的画面。关键是方才在崖壁上,这人刚问完一句,还没等自己回,他就全身一就栽晕在自己怀里。直到阴山游匪赶到,把两人从半山腰狼狈地捞上来,他整个人都还没回魂。
现在倒好,这人一醒,又跟没事人似的,把前半宿发生的事一股脑全忘了,一副“我下回还敢”的倒霉态度,看着就来气。
薛敬额角青筋直跳,勉强压下气愤,“杨辉知道你为了取血必然紧盯阿鹤,他是故意将阿鹤甩下悬崖的。只要阿鹤能挣脱你再割断绳子,你必死,我也必死。而那小疯子一门心思只惦记杨辉,提前引开游匪就是为了驾着马车逃跑,就凭集上这些游匪,想追上他们,做梦。”
二爷抬起头,冷道,“那也务必派人去追。”
“我已经传信四哥,让他带人去追了。不管怎样,哪怕为了杨辉一命不杀阿鹤,小疯子身上的血也得给我献一半出来。伦州、伦州还有那么多条命……”薛敬深吸了一口气,“先不说这个。还有你,你竟然——”
“我竟然背着你甘心作蛊,跟他们做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买卖,是不是?”二爷接上薛敬的词,瞧着他难看至极的脸色,笑着解释,“这笔买卖我一点也不亏。起初,我在死牢见了阿鹤,实话说,第一眼见他时……我一片空白。这孩子喜怒无常,杀人在他眼里就像捏碎一个布娃娃,我摸不准他,只能尝试从字里行间揪他的破绽。好在他虽然恶毒,心眼却不多,没挑几句,他就将琴水的故事讲了。他是当时我能接触到的能近身接触杨辉的唯一一人,于是我将计就计,怂恿他养花。好在我领子里始终藏着一片纸刀,还是当时那牢头冯有常赠我防身用的,没想到在这派上用场,所以说——”
刚说到一半,就见薛敬发起呆,忙问,“怎么了?”
“没什么……”薛敬挪到床边,拿起他被阿鹤划伤的手腕,仔细检查起来。
“都看多少遍了,没事,皮肉伤。”
“这么多皮肉伤加在一起,也能要了我的命。”
这人轻描淡写说出的每一个字听进薛敬耳朵里都像刀子一样,割在心口就能见血——他越是稀松平常,这刀锋就越利,血就越是止不住。
多少年了……也不知道是谁没出息。
“……”二爷察觉他不对劲,于是凑近一些,哄着他说,“你要这么想,你这毒一解,我可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好事啊。”
“嗯……好事。”薛敬没多说什么,转身走到窗边狠狠吸了好几口气,终还是没忍住,又转身冲回来,用力将他搂进怀里,恨不得将彼此的骨头勒碎。
“……”二爷一愣,相识十二年来,第一次见他这样哭……
跟要了命一样,无声无息,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剧烈打颤。
或许不是为来之不易延续的命数,更不为百年之后的无疾而终,就只为一个安稳觉,一次劫后余生。
万丈秋水涤尽微霜,蒲草上多多少少还是会落下刮痕的。
儿女私情是一柄伤人的利剑,只配杀人心,不配上疆场。可他却说“问鼎天下”和“一隅偏安”并无冲撞,能驰骋沙场,也能顾念情深。
……真是好大的口气。
“还没哭够?”二爷嫌弃地瞧了一眼被他淌湿的衣襟,笑着问。
孩子也不嫌丢人,还故意拿眼泪往他耳根蹭。
“啧……”二爷躲开一些,托着他的下巴将他移开,“粘死了……”
结果薛敬按住二爷的双手,探上去一口咬住他的双唇,然后含着那片最会兴风作浪的舌尖,不吵不闹,虔诚地吻着……
二爷轻轻握拳,在被子里攥紧成谁也掰不开的样子,身体发抖,就像是跌进了滚热的岩浪,化成了一团脆弱不堪的磷火。
吻得深了,眼泪滑落舌尖,似碰到了彼此的心。
极烫,又极冷……
“这一战结束后,我们回山?”好一会儿后,薛敬分开他。
“嗯……”二爷茫茫然睁开眼,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撸着白猫的尾巴,“先回雲沧江,我答应过苏桐,接她回云州。”
薛敬点了点头,此刻缓过来神来,才发现那毫无眼色的猫儿还正瘫着肚皮,在二爷手下打盹,抬手一把揪起白猫的脖子,铁面无私地将它扔下了床。
“你做什么?”
“它占我地了。”薛敬翻到里侧,大喇喇往被子里一钻,再手脚并用地缠过来,拧声拧气地发火,“我管他猫儿狗儿的,以后你床上能喘气的,只能是我。”
二爷被他气笑了,自古愿跟一只肥猫争宠的封王,估摸着也就他一个。
“话说回来,你非要拿自己的血作蛊,牵线似的绑着杨辉,让他生不得死不能,究竟为什么?”
二爷收起笑,“杨德忠留给他的那枚长命锁有些来头。”
薛敬撑着坐起身,正色问,“怎么说?”
“那枚金锁锻封饮血夹兵胚,分明是在杨德忠获罪入狱之后。”二爷神色一沈,声音也跟着沉下来,“而他当时犯下的可是通敌之罪,是要株连满门的。可他一个下了死牢的罪臣,与外界全无勾连,竟还能打通牢卒,将累他获罪的致命之物封在长命锁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挂在幼子身上,甚至将‘通敌死罪’获减成‘流放北疆’——这个在外头帮他疏通关系的神秘人,绝不简单。”
“你是说……此人很可能位高权重,能撼动大理寺的最终判罚?”
“不一定是大理寺,但肯定和审罪的案牍官脱不开干系。”二爷冷声说,“不管此人是敌是友,他都的确帮咱们保下了物证。只要杨辉不死,他抵京后定会第一时间寻找这位藏在长命锁背后、曾救过他全家的‘大恩人’,你只需暗地里派人盯着他——知人善用也不必都是信得过的。杨辉么,也许会成为你趟进靖天城的第一辆巢车,开路用的。顶风作案的祸水,你别碰,免得落人口实。”
薛敬微点了一下头,忽然意识到不对,眉间微蹙,“只是因为这个?”
二爷轻轻一笑,似是而非地挑了挑眉。
薛敬停了片刻,忽而反应过来,“查长命锁背后之人只是你放虎归山的第一个原因,还有最重要的——逼云首出手。此刻杨辉与你我目的相同,云首巴不得你手起刀落,助他除去这个随时可能在暗中威胁他地位的心头之患;但若留杨辉一命,这人就能变成一柄随时能从背后捅杀云首的暗兵——我们,和杨辉,便成了明暗两股与他周旋的势力。”
二爷从善如流地笑了笑,“哪里还等得及杨辉回京,他早就迫不及待动手了。”
薛敬忽然想起杨辉腹部的刀伤,二爷便将杨辉在半月顶所言一字不漏地复述了一遍。
“这么说,有一柄‘九龙铃刀’已经深入大都,甚至阻止了杨辉攻入内廷?”薛敬略显不解,“何必呢?坐山观虎斗不是更如鱼得水,非要此战中现身,岂不更有暴露的风险?”
“说明他有不得不现身的理由。”二爷猜忌道,“云首做事向来滴水不漏,这么多年来连影子都没现。九龙铃刀此番不顾后果现身大都,不可能只是为阻止杨辉登顶。至于是什么……我想只能等三哥他们的消息了。”
这时,门敲响了几声,阴山游匪的首领臭猴子带来了集上的行脚大夫,竟然不是别人,正是早上卖二爷包子的胖老板。老板换了一身文绉绉的长衫,拎着个药盒,像模像样地掏出了一袋过血针。
二爷差点没吓出一身冷汗,还没等开口婉拒,手臂就被薛敬撩开摁着,几处疏通经络的穴位上立时就见了针孔。
臭猴子殷勤地说,“高老板祖上就是行医的,平日猎来的野味吃不完,索性开个早点铺造福四邻,您别瞧他是个包包子的,医术了得嘞!”
“……”医术是了得,疼也是真疼。
二爷素来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大夫落针过血。
这“臭猴子”原就是那马店里阴山游匪的头头,曾在伦州复城战中为运粮队点燃响火混淆饮血营,助林竟等人顺利入城。前夜二爷独自来到马店,臭猴子铭记八年前在鸿鹄人手下吃过的瘪,看他单枪匹马独闯黑集本想找回些面子,不料被林竟的一封手书拍在眼前。
混迹绿林多年,臭猴子耳明眼尖,狠话放放得了,没必要跟有路子的当门子较劲,更何况能让林竟言听计从的角色绝非凡子,一听是要借兵黑侠道,当即应下,于是才有了前夜半月顶上阴山游匪拦杀废军那一幕。
听这臭猴子将自己的医术吹得越来越没边,高老板忙打断他,“当家的过奖了,我不过一个经营包子铺的庸医,是兄弟们抬举。”
薛敬始终站在一边,瞧着二爷一手臂的针灸,半点不见“通融”,反而认真地帮腔,“您过谦了,他前夜昏迷不醒,还是您下针让他恢复了意识。我家少爷向来不听大夫的话,您别心软,我们舍得银子。”
“银子么,好说,昨日公子买包子多出的银钱就够诊金了。”高老板仔细摸着二爷的脉,脸色一沉,“公子脉沉且滑,血气郁结,胸膈喘满,为常年伤痨的气逆之症;重刑催血又损耗了根骨,大补之药过猛,不敢胡用。日后切忌过度忧思,骤悲骤喜,否则伤血祸及心脉,恐引发气厥。”
“气厥?”薛敬脸色微变。
“您也不必太过担心,我开一副温补的药方,好好调养,不碍事的。”
薛敬仍不放心,起针后与高老板一起拿了药、上了火、亲自端回来才稍稍安心。二爷见他如此兴师动众,本想安抚两句,却见他“六亲不认”的态度一点不见缓和,连忙转了话音,抛给了杵在一边的臭猴子。
“昨夜答应您的条件,绝不反悔。”二爷从枕下摸出一封信递过去,“瞧瞧有无缺漏,若没有,我遣人去办。”
臭猴子接过信,乐滋滋地扫了一遍,一拍大腿,“二爷是敞亮人!没问题,我这就告知兄弟们这好消息!”
二爷抬手按住他,直截了当开口,“既然以后是一家人,我就再跟您通个底——此战之后,北鹘时局大变。这阴山底下的‘黑巢’朝廷早晚要掀,马市上的暗门生意很快就要‘撞终’,眼下就是个淘换的好时机。您回去后,将马镖的生意全部南迁,此集绝不能再出现镶着‘金标’的北鹘战马。我丑话说在前头,若这阴山黑集上再出现一件‘黒袋子’里的玩意,您可别怪我不讲道理。”
他话里话外皆是匪路黑话,既讲情面又极具威慑,臭猴子不敢造次,连忙点了点头,再三保证之后退了出去。
薛敬不解,“你答应了他什么?怎么咱们就成一家人了?”
二爷等上片刻,确定那臭猴子走远,才缓缓说出了一句让薛敬震撼的话——“昨夜顺手,我把阴山黑集端了。”
“什么?!”
“连带着他们阴山游匪全线南迁,往天山北坡——就是曾经的吴家寨。”
薛敬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觉得自己昨夜是不是被他药得太沉,到底错过了什么山崩地裂的大事,脸色都变了。
“你别慌,我没动手。”二爷拍了拍他的手背,“就嘱咐了他几句。”
“你嘱咐了他什么?”
“我说,黑市上战马的生意绝非长久之计。新皇登位后一定会整顿吏治,兵门战府首当其冲。雪域二十一部归顺北朝之后,北原马道重启,北国与南朝之间的关系定然逆转,说不准那道‘不准私售南朝种马’的旧规也要被废除。一旦将来南北易马的栈道打通,黑市上不光彩的营生必在杀剿之列。说到底,阴山游匪一直是靠着劫缴战马富足的本帮,届时朝廷秋后算账,非但财富不保,说不定还要被拉去问罪。于是我跟他们说——‘来南朝北疆吧,我在天山北坡的马道上给你们开一个口子,你们把黑集搬过去,生意照做,马照养,遇到麻烦就来九则峰。’”
说到这里,二爷转朝薛敬笑了笑,“殿下,那臭猴子手里握着数千战马,无数金银。我把你幽州宝库里亏掉的战银赚回来些,日后南下靖天,总少不了收买人心的钱。”
“你……”薛敬一时语塞,坐在一边久久不语。
阴山游匪归顺鸿鹄,从此三峰十二寨一寨不少,原本殃祸鸿鹄的吴家寨搬进了新主人,日后南北边民互市,天山北坡的马道上又见炊烟。
二爷念旧念情,连吴家寨空落落的寨门都不让拆。三年前九则峰山火,那些被迫出走的人心呐……他又执着地寻回来一些。
虽然并非故旧,然春雷一震,草木逢秋,青山白雪又换新颜。
“你这是变着法地坑人家钱,还骗他们乐滋滋地给你上贡。”薛敬无奈地笑起来。
二爷不置可否,“我也是给他们指条明路。走前林竟也说,这些人虽然喊打喊杀,骨子里倒不坏,其实早有归顺之意,苦于没有引荐人。”
薛敬凑到他眼前,毫不犹豫地拆穿他,“少来这一套,你就是看中他们手里那上千匹挂着‘金标’的战马了!”
“嘘——看破不说破,你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是是是,我不懂规矩,那喝药的人总得守规矩吧?”薛敬将他方才有意无意藏到身后的大半碗药端回面前,“当着我的面都敢藏?嗯?”
二爷瞧着这半碗黄汤,一言难尽地皱起眉,却见薛敬叹了一声,起身就往外走。
“你干什么去?”
“我瞧集上有麦芽糖铺子,跟毛孩子挤人头去。我回来前,你把药喝完!”
北鹘大都,新君登基后第三天。
皇城浴火重生,城内一片焦土。兵防加固、残瓦重建、废衢贯通……一切稳步进行。内廷的御林军备由御龙营暂代,百官重振,内阁的几位辅臣暂助新君处理政务。
雪域二十一部驻扎皇城以北的草场,只留各部族长自由进出内廷。
祝家死士是此番皇城保卫战的外邦功臣,但毕竟是秘密入城协战,消息一旦外泄至边境,恐会在南朝滋生麻烦,于是新皇三令五申,将祝家军援战的功绩内置,对外一概不谈。
然而人人心里都明白,这种规模的围城战不可能瞒得住,不出半月,消息就会如雪片一般飘散南朝北疆。
八月初八,雪色皎洁。
今年的中秋还未到,北原的牧场就已迎来两轮霜雪。
百姓们还没从险些沦亡的皇城断瓦间醒过神来,当夜,玄封皇帝大限终至,弥留三日后撒手人寰,再没睁过一次眼。
大都满城缟素,万子海落雪成白,像极了沾满素云的尘仙。
“这玄封老皇帝一死,重担可就落在小娃娃身上了。”祝龙和谢冲走过尘嚣台,听着明殿长廊回响的丧乐,不由感叹。
“从未见少主如此多愁善感,是因为流星吗?”
祝龙苦笑,“这些日子跟那小娃娃待久了,想人。”
谢冲听出他话音的落寞,如果他和鹿云溪的孩子还活着,该跟流星一般大了。
“老三,我祝龙这辈子做过挺多错事,穹顶底下的八年算是白待了,别人拿囹圄磨平棱角,我却用来积攒仇恨。季卿说得对啊,自私,傲慢,不是东西。”
“少主……”谢冲站定,“我……我想……”
祝龙转头看他,“你想回烛山?”
谢冲不敢点头,“少主还能容我,我已经知足。我只是想……往后清明,我可以为老庄主烧纸做祭吗?”
这么多年来,他一人在京,连烧纸祭拜的资格都不敢奢求。
冷风一卷,雪下得更大了……
“我在烛山墓园里留一块地,百年之后回来住吧。”祝龙朝后摆了摆手,“活得久一点,早了老东家可不答应。”
“少主……”谢冲眼眶一红,立即跪地叩谢。
祝龙连忙将他捞起来,也不知道这人怎么回事,得了块盖戳的棺材板乐得跟入洞房一样。
两人又绕行一段长廊,迎面撞见臧古带着几名侍卫疾步走来。
“臧古将军,怎么了?”
“我正要找两位将军。”臧古神色紧绷,压低了声音说,“伺候先皇起居的旧康公公死得有些蹊跷,两位要不要来看看。”
大皇寝殿内,萧人海已经命两名仵作查验了旧康公公颈部的刀伤。
谢冲蹲下又仔细验了一遍,确认之后朝萧人海点了点头,“大人判断得不错,是鬼门铃刀所致。”
萧人海朝身后摆了摆手,闲杂人退下,方才开口,“尸体是在龙床下发现的,当时殿外乱战,杀手应该是没时间销毁尸体,情急所为。”
祝龙问,“其余宫人呢?”
萧人海摇了摇头,“攻入内廷之前,先皇就遣散了殿内外所有宫人,只留下旧康公公在身侧伺候。”
谢冲皱眉,“按理说不应该,这么做纯属多此一举,平白给攻进内廷的敌军可乘之机。除非……玄封皇帝早就料到会有人伺机闯宫,故意留了这个破绽。”
萧人海疑惑地看向谢冲,“依谢总使的意思,先皇曾和鬼门铃刀有过联系。”
“也或许是云首。”谢冲一针见血道。
“你们来看这个!”祝龙掀开龙床后的帷幔,帷幔上溅落的鲜血已经干涸,地上喷溅的血渍上竟然印有两个清晰的足印。
“足印是后留的,玄封皇帝彼时已无力起身,只可能是那杀手留下的。”谢冲脸色一沉,“当时太子入殿见先皇时,他就藏在帷幔后头。”
“什么?!”萧人海愕然一惊,万万没想到,当时这鬼门杀手就藏在寝殿内,甚至和新皇仅仅一步之遥。
“当时寝殿没人,可他竟然没对太子下杀手?”祝龙同样震惊不已。
“也许……”
谢冲仔细想了想,转头再看向被白布遮盖的旧康公公,快步走过去,将他全身每一处又细查了一遍,目光最终落在他指甲缝里残留的炭灰上。他似乎意识到什么,连忙将床边的炭炉扒开,果然从熄灭的灰烬里扒出了一把铜制钥匙。
“这是帝相司的钥匙,放御龙铁的地方!”萧人海惊诧道。
谢冲看向他,“大人,请立刻派兵帝相司,我想贵国先皇是要引你寻什么东西。”
劳动节快落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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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8章 第五一八章 青山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