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穿越重生 > 战山河 > 第308章 第三零八章 佛光

战山河 第308章 第三零八章 佛光

作者:烟海楼 分类:穿越重生 更新时间:2020-09-18 14:43:19 来源:文学城

三○八、佛光

起火的巷子就在伦州城的西北角,紧临蛇尾河的那处浮桥,桥上全是烧毁的“人”。这些暂时还能被称为“人”的黑块散落各处,有些只少了半身,口舌还能动,只那惨绝人寰的嘶声像是被割断了颈骨、掏了肝肺的脏兽,没死,但是快了。

身在炼狱,死活身不由己,想碎尸万段都难。

点火的那人神情略显麻木,甚至还有些嫌弃歪歪扭扭堆在一起的“黑块”,一脚过去,将几段指骨踢下桥去,眼睁睁地看着它们顺着蛇尾河的激浪流进了地下河。

说这里是“人间炼狱”并不过分,只不过这些点火的“青叶子”并不是起初就这样残酷无情,但是他们从一开始的恐惧害怕到后来为了生存而逐渐变质,其实这期间并没经历多少挣扎。有些人甚至并不需要“挣扎”,他们只需要从旁人那里盲目地接过“火把”,然后“火祭”的过程就变得顺理成章。

仿佛点火烧活人和杀猪宰羊没有分别,甚至更令他们产生隐忍卓绝的快|感。

乌合之众最忌聚集本事大的能人,没心没肺、智计低下的“贫者”才是“点火”的诱因——因为他们不配遵循遐思,不需敬重人伦。他们只需要一块浸过油的烂肉,维持他们在人世苟且偷生的契机罢了。

当然,你若但凡告诉他们,其实那阴曹地府才是贪图享乐、酒池肉林的极乐之地,甚至比这朝不保夕的人间强不知多少,说不定他们还会争先恐后地将这把火烧向自己。

可惜,没人愿意为了虚无缥缈的幽冥之界剥夺让自己活下去的资本。

此刻,“火祭”还在进行,那被烧死的老头已经灰飞烟灭,接下来便是他身边的那个老妪。这老婆婆全身已经忘了打抖,她眼睁睁地看着与自己相濡以沫几十年的丈夫死在火海里,人已经疯了……

头皮被自己撕裂,鼓出一道道血痕。

最后,她其实是自己跳进火海中的,没人推她,没人阻她,甚至周遭还爆发出阴鸷麻木的怪笑。

此刻,井里没用的“葫芦”又少了两只,空出来的地方又多出了两个位子。那么,就能再多往井里灌两只“肉葫芦”,回头换“生计”的东西就又能多出两份。

葫芦巷有四口井,分在东西南北四个方位。每一口井里都塞着一定数量的“葫芦”,这些“葫芦”会因为自己的籍贯和来路被“青叶子”象征性地管制起来,分配到不同的“井”里。

此刻,两名五大三粗的壮汉押运着一辆驴车,从桥那边过来,那驴车穿过火池,行到池子边上,从驴车上解了几个包得像是粽子一样的麻袋,四五个堆在一起,还在不断地挣扎。

“这就是今晚新到的货?”那看井的大汉白了一眼,叼着跟稻草呜呜噜噜地问。

“嫩葫芦,刚从船上卸下来的。”

“哪边来的?”

“北边山上。”

“丢在南边来的池子里吧,北边没地方放了。”那壮汉往那几个麻袋上“呸”了两声,用脚踹了两下,然后命令那几人将这些麻袋倒着口丢进了北边的“井”里。

那被丢进“井”里的少男少女一旦透了风,无不吓得爬到墙边,攥紧麻袋的收口打着摆子。唇齿撞在一起,几乎要将自己的舌尖咬掉,他们不知道这是哪儿,也不知道身边这些人都是谁。

忽然之间,只听见一声刺耳的惨叫,一名少女被头顶那放下来的铁钩子勾着脖子,霎时从天窗上勾了上去,那姑娘的双脚在半空中疯狂地扑腾,伴随着宰羊般的惨叫,她的双腿在空中僵直地挣动了几下,便不再动了,她那软绵绵的身体乖顺得犹如一只被清洗干净的“小羊”,随后被那些人大力提了上去。

“又……又一个……今天第三个了……”天井下头的一个少年脸色惨白地不断嘟囔,他的脸上灰白一片,脸色堪比外头烧焦吹散的骨头灰。

“什么意思?”刚刚被丢到角落里的少年神色比在座各位都要镇静,他腰间挂着两个竹筒,全身上下除了脸皮刮蹭了一些伤痕以外,完好无损。

“就、就是那些……‘青叶子’。”那回答的少年已经快要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他那些字在舌尖上跳了几下后,字词像是是无意识地从喉咙里泄出来一样,全身脱力地惨呼道,“是……是要被换到那些军营的,被玩过了就死了,那些‘青叶子’就能换到食物和快活。”

那镇静的少年往头顶看了一眼,又扫了一眼地井里的少男少女们,神色如常地低下头,手心攥着他的竹筒,眼光一一掠过这些男女。

“你的眼角有血。”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少年抬起头,就看见一双明亮透彻的眼睛,那女孩冲他递了一个帕子,帕子的一角还绣着一朵腊梅。只不过这帕子已经脏了,沾满黑灰。

少年愣了一下,跟着摇了摇头,“没事,蹭来的。”

少女看起来只十三四岁的年纪,比自己略小一点,她的眼中倒是没见多少忧色,显得比旁边这些孩子淡定不少。

“你不怕么?”

“怕也没有用。”那姑娘执意将帕子递给他,塞进了他的手中。

少年攥紧帕子,神色镇定地握了握,转过头又看向她,“你从哪儿来?”

“南边来的,我也不知道具体是哪儿。”

“哪天来的?”

“不少日子了。”那少女低下头,又去玩自己腰间的铃铛,那个铃铛虎头虎脑的,上头还依稀刻着凤纹。

“你叫什么?”

那少女怀揣心事,却并不隐瞒,她咬着嘴唇,轻声轻气地答道,“我叫阿灵。”

少女抬起手,拢了一下额上的碎发,少年被她手腕上红砂点绛的一寸鹤羽吸引了目光,随即,他波澜不惊的眉间微微皱起。

正阳寺外一条斜直的街道上,几家米铺正在用量斗撑米入账,白色的面粉被倒入了盛米面的老缸里,老板脑满肠肥,也不计较米面撒了一地。

“今儿随船运来的米面倒是不错,你们几个好好称,称好了入账。”

“欸!好嘞!”那手下一身杂役服,忙不迭地冲着老板哈腰点头。

“老板,外头来了换粮的车!”外头一嗓子喊过来,老板下意识地一惊。

“都关门了,怎么还有人来!”老板骂骂咧咧地走出店铺,正瞧见一个生脸,赶着一辆马车停在店门口,老板狐疑地瞧着他,“从哪儿来的?”

“葫芦巷啊。”

只见那赶车人的身后又探出两个头,老板一瞧里头探头的人,立刻认出了他,“是你这小崽子!刚刚当了‘叶子’,就来混脸熟!”

殊不知,这人和这米铺的老板原本认识,两人曾经也算邻里,只不过城破之后,东西各走一边,这年轻人家开的家具铺没了用,一家人便被扔进了葫芦巷,可这米铺的老板倒是平地踩黄金,正好中了北鹘军的下怀,于是被征用成了官铺,从此“大权在握”,竟然一不留神成了这城中的上等人。曾经与他做邻居的家具铺子的老板倒成了给自己拉磨的“狗”,实在是让人畅怀。

老板上下瞅着他,又问,“小子,你如今是葫芦巷哪个井上的?”

“南边那口井,今夜又勾了个囫囵的女娃,已经送到军营去了。”那老熟脸堆着坏笑,腰间挂着串铜钱,跟老板讨好似地示意自己的身份。

身边一个下人冲老板低声说,“老板,他说得没错,今夜不是烧了东街两个杏林堂的一对大夫么,是这家伙点的第一把火。就刚刚好混上了‘井口’的位子,如今算是他们半个管事儿,今夜军营那边像是来了‘新货’,估摸着要几个鲜嫩的‘充饥’,就给他们换吧。”

老板沉住气,点了点头,吩咐道,“去,将新拨来的那两缸给他门带上。”

“好嘞!”

随后,车上一共三人,连忙都跟着去米铺搬米。

老板在店门口站了一会儿,心里一阵起疑,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转个身往粮仓里跑,等跑到之后,就见三人正打算将米缸往外头马车上搬——

“慢着!把米缸放下!”

“干啥!”那熟脸的“青叶子”也懵了,却不撒手,“咋?不让搬?这地方可是杨督帅说了算,你不怕我们告你!”

“你敢!”那老板掂着肥的流油的肚子,往门前一横,几乎不留缝地将这仓门堵住了,又呵斥那名贴身的手下,“你们,将这三个偷粮的‘青叶子’抓起来送官!”

“……”

紧接着,一片宁静。

“你们几个,傻了?!”那老板又冲身侧手下吼了一声,“快——呃——”

霎时,只见一柄刀“嚯”地一下从老板的肚子里捅出来,血水“噗呲”一声喷溅出来,将地上散落二尺厚的白面染成了血面糊。

那三个“青叶子”当即傻眼,老板不可思议地转过头,嘴巴里咕噜咕噜地冒出血泡泡。

动刀的手下正是他一直以来对他惟命是从、鞍前马后的伙计,方才那名赔笑扮傻的年轻人。只见他的眼神慢慢阴狠,怒火中像是带上了复仇的锻刀。

只见这人一脸厌恶,蓦地用力,将那柄刀从那胖老板肚子里抽|出来,然后对着他栽下去的身体吐了两口唾沫,冷冰冰地说,“我哥就是被你送进葫芦巷里的,你去死吧,你这个肉虫。”

紧接着,米缸的门便被封死了,里头一阵利刀砍肉的声响,跟着几声扎人心窝子的惨叫。

须臾之后,一片安宁。

血水顺着低洼的土地流出来,沾湿了丢在地上的账目。

这时,外头的门一开,一个人一瘸一拐地走进来,将里头粮仓的门慢慢推开。

里面倒着三具尸体——是那粮店的胖老板和方才来换粮食的其中两名“青叶子”。

“葛爷。”那动刀的人回过头,蓦地跪地,“谢葛爷助我报仇。”

葛笑的眼神阴沉不定,幽幽地闪过一丝寒光。此刻他手中握紧的短刀化身那柄“金云软剑”,他周身聚拢的杀气,仿佛十年前靖天“十六爷”再临。

“还留了一片烂叶子。”他拍了拍腿上沾着的浮粉,往那瑟缩在米缸边正打抖的“青叶子”身上看了一眼,眯着眼不清不楚地笑了一下。他抬抬手,让几个跪地答谢的人起身,又问那动刀的年轻人,“像你们这样被他们迫害的,能聚来多少?”

那几人义愤填膺地相互看了一眼,“不多,这条街上,能聚来一百。”

葛笑的眼神终于溢出一丝快意,他咬着牙,将那条伤腿搁在一边的米缸上,低声吩咐,“那就把这些人全都给老子聚起来,按着这家店的规矩,一间间杀。”

整个正阳斜街彻底闹翻了天,所有的米店顷刻间换了风水。那些把着粮仓的老板忽然之间被手下雇来的“奴”全面反杀,手里握着可以为葫芦巷易货的救命粮草一夕之间从名下“易主”。

简直在一夜之间,将整个街道变成了一个因民心不得,从而导致“揭竿起义”的朝代缩影。

葫芦巷里。

那从南边地井中刚刚勾起来的少女瘫在地上,脖子上一片血雾,骨头已经吓瘫了,却还没死。

那坐在车辕上的人遮着眉目,冲着另外一名赶车的人抬了抬下巴,那人连忙点了一下头,从车上将刚刚从正阳斜街运来两袋米面卸下了马车。

那人卸完货刚想走,却被正在清点米面的另一名“青叶子”叫住。

这送米的人眼神发凉,尽力克制自己不要露出马脚,转头冲那问话的人咧着嘴笑了一下,“大哥,啥事?”

那人挑着眉毛,用脚碰一下刚刚从车上卸下的米袋,问他,“这袋子上怎么沾着血?”

这人全身打了个颤,冷不丁地回头去看正坐在车辕上、遮着眉目的年轻人,此刻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他身后冒起的火舌一飞冲天,还伴随着杀猪般的惨叫声。

年轻人慢悠悠地抬起头,冲那人一台下巴,冷静地说,“上回抓走的那个小娃娃太吵了,半路上想逃,让我一刀解决了,流了点血,黏在车底了,你要看吗?”

那人狐疑地看着他,示意两名手下,那二人走到车边,撩开车帘看了一眼车底,鲜血的确已经染红了木头,这才放下心来。

接粮的大个随即冲两人摆手,“既然没问题,就将这女娃娃送上马车,把粮食抬过来分了!”

那小姑娘随即被那些围着篝火起舞的“青叶子”捆成了粽子,丢进了这辆马车上。

马车绕着浮桥转了一圈,往一条深巷子里走。

那赶车的人好不容易捡回自己的舌头,冲身侧那遮着脸的年轻人小心翼翼地说,“大哥……要做的事儿我都做完了,您、您能不能放过我……”

蓝舟将连衫的黑帽慢慢取下,转头看着他,轻声问,“昨夜烧死的那对老夫妇,给你家难产的媳妇接过生?”

这人全身一麻,脸色犹如烂掉的腌菜。

“你们家曾经是斜街上开家具铺的,跟那米铺的胖老板是邻居,而那杏林堂的两位大夫,是这条斜街上最有名的妙手。他二人救过你家人的命,你却为了争那‘井口’的位子,放了第一把火。”

这人的脸色惨白如蜡纸,已经不见了人气。

蓝舟神色淡漠,慢慢呼出一口气,转头冲车里正小声啜泣的姑娘柔声说,“丫头,把耳朵捂上,闭上眼,等一会儿,哥哥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随后,还没等那人反应过来,一根劲鞭便绕上了他的脖子,跟着“咔嚓”一声脆响,那人的脖子扭出一个怪异的弧度,在一条长长的巷子里,坠下了马车,口中吐出最后一口血。

“杀行医济世的大夫,本应被千刀万剐,还真是便宜你了。”

蓝舟慢悠悠地收回长鞭,然后掀开车帘,冲那惊魂未定的姑娘笑了一下,“丫头,到了,睁开眼吧。”

那姑娘睁开眼,霍然间看见“正阳寺”三个字。

她不经意间死里逃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可正当她要谢,那救了她的哥哥已经走了,他的身影犹如鬼魅,早已没入了阴沉的夜色之中。

姑娘慢悠悠地从马车上跳下来,过来迎他的是一位断了一条腿的老僧人,那老头递出一只手,将姑娘迎进庙中,随后庙门紧闭。

庙中已经救下了不少她这样的孩子和老人,他们都挤在佛龛下的地井里,相互依偎,脸上渐渐有了人色。

佛堂供佛的佛龛上再点一盏明灯,佛光普度众生,终于不再泯然于众。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