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知秋刚到宿舍,正要摸灯,听见房间中有人说话,“你明知道付鑫有问题,为什么要主动招惹他?”
楼知秋先是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接着一阵惊喜,他还没来得及关门就转过了身,却在瞬间感觉到自由落体般向后的牵引力,整个人向后撞去,连带着背靠的门也跟着砰得一声重重关上。
他抬起头,庭雨疏瞬间出现在他跟前,严厉地质问他,“你到这里来到底要干什么?”
楼知秋感觉后背像有一个巨大的引力磁场把他牢牢吸附在门上动弹不得,他无辜的笑容在庭雨疏检阅般的目光下有几分心虚,“上、上学啊。”
庭雨疏不说话。
“好吧,也想找你……”
他脸上露出几分喜色,“你愿意认我了。”
庭雨疏拧眉,“认你?”
“你之前表现得像不认识我。我以为是我想错了……你一直在保护我,每次我只要被鬼伤到,你就会出现。”
庭雨疏打断他,“那只是我以前在你身上留下的契约作用。”
“以前每次我病倒,都会有一个人抱着我,难道不是你吗?”
庭雨疏的回答不近人情,“难道我看着你烧昏过去?”
楼知秋很早地时候就知道自己和恶魔签订了契约,但他从不感到害怕,甚至有段时间为了见到这个没有踪迹的恶魔想法设法地让自己遇险,在被发现之后,被鬼手狠狠教训了一顿。
他从没见过这只吸血鬼的完全体,只有从虚空里探出的两只鬼爪,想把他拿捏在手心里磋磨简直易如反掌。
他也没听过这只吸血鬼的声音,鬼爪通过手势表达严厉,给予他惩罚。
像他那么大的孩子,大多是胆子小的,楼知秋原先也是,体弱多病,性格怯懦,像一棵病怏怏的豆芽菜,然而来到观里,接受了山上的苦修,身边又有看不见的保护神在身边,枯萎的种子遇到了肥沃的新鲜水土,奋力地抽条,卖力地茁壮生长。
他最喜欢在鬼手教训他的时候假装鹌鹑,表示自己知错就改,在对方偃旗息鼓时又亲密无间地把鬼手抱在怀里——实际上他只能勉强抱一根手指,再用笑脸蹭上面坚硬的角质皮层。
“好酷噢。”
没有任何一部恐怖电影里的鬼手比他怀抱的这只手更凶厉恐怖了,感觉用指尖就能轻易划烂其他恶鬼的肚子。
不过他一直觉得有些奇怪,在他每每发烧时,抱着他的似乎一个成年男人的身体,并不是崎岖坚硬的鬼手,这让他产生好奇,抓心挠肺地想知道对方的样子。
对方的怀抱冰冰凉凉,还带着清心爽神的淡香,特别是发烧时,尤其舒服,每当自己带着满身烧出的冷汗往他怀里钻时,男人并没拒绝,反而将他更深地纳入怀抱。
在他逐渐长大,身体渐好之后,再没有像过去一般烧得不省人事,也失去了被对方温柔地抱在怀里抚慰的机会,但他始终记得,有一个夜晚,他恢复了点力气,用滚烫的手触到对方冰凉的脸,在模糊的视线中,他看到了那双凉夜般冰冷的、难忘的黑眼睛。
他成长中的任何一个时段都始终有对方的影子,他不相信庭雨疏的解释如此冷漠。
楼知秋不甘心,再接再厉,“那只反舌鸟呢,我知道那是你,陪在我身边长大。”
从有一天开始,他送出去的花再也没有被接收,鬼手也仅会在他遇到危险时出现,一旦解除危机,就会消散无踪,不再和他互动。
但他注意到有一只黑鸟似乎一直出现在自己身边,始终保持着和自己不远不近的距离。
有时楼知秋能感觉到,“他”在看着自己。
庭雨疏不想和他解释那只是自己分出的一点力量,为了防止楼知秋过于弱小哪天被哪只大鬼吃了,以便自己能时刻感知到他。
“你现在找到我了,已经足够了。”庭雨疏放弃和他的口舌之争,把楼知秋寻找他的固执当作他少年时遗留的执念。
楼知秋感觉有些受伤,他强调重复道,“我说过我要追你的。”
庭雨疏停顿一下,才终于正视他的这句荒诞谬论,“你在胡说什么,你才见过我几次?”
在他眼里,楼知秋始终是那个小萝卜头一样的孩子。
“你不应该把大部分兴趣和时间花在探讨我上。更不应该到我身边。”
“你很迷人。”楼知秋被他伤到了心,却不想自乱阵脚,尽量让自己的话听上去很“成熟”,至少不那么幼稚,像游刃有余的那些追求者一般**。
“那只是你出于偶然的错觉。”庭雨疏不为所动,冷酷地梳理道,“我在你很小的时候保护了你,某种程度上也伴随了你的成长。这不是幸运,这是对你的绑架。”
“我剥夺了你了解他人的机会,你唯一该做的是摆脱我的影响,而不是靠近我。”
他对楼知秋有着不一般的责任,但这种责任感反而驱使他远离这个男孩。
“我不想。”楼知秋据理力争,“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你不能忽略我自己的感觉。”
庭雨疏沉默。
人永远不能在那些将被后悔的事发生时,同时感到后悔。
后悔是人生的必经之路。
“听我说,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因为你是吸血鬼吗?”楼知秋先声夺人,截断他的话。
“这是一方面。”
“你会吃我吗?”
“不会。”
“那你会喝我的血吗?”
“不会。”
“你都说不会了,哪里还危险。”
他满不在乎道,完全不觉得庭雨疏会给他带来任何麻烦,颇有几分破罐破摔的嫌疑。
看着他这样天真、不经深思熟虑的率真,庭雨疏再度感受到对方还是个孩子的实感,他不由得软化冷硬的态度。
“你难道没有发现,我的回答实际上是对你的陷阱。”庭雨疏几乎算得上谆谆教诲,“我无法控制所有事,也无法做出承诺,只要我存在在你身边,我们就不会有真的和平。”
楼知秋今天已经听了他太多的大道理,决定先听完他的表述再反驳,“还有一方面呢?”
“即便没有血契的存在,我也是你的老师。你正是想恋爱的年纪,发生这样的事也不足为怪。但你对我的感情不是爱,只是在仰慕我的权威。”
“一旦你深陷某个人的权威,就会被其控制。”
那怎么了?楼知秋想说,控制就控制吧,我愿意。
但他脸上的表情却不是那么回事。
英挺的眉宇耷拉下去,俊美的脸庞失魂落魄地仿佛淋了一场大雨,清澈的眼睛里盛满清澈的悲伤。
“那什么是爱?我不懂,老师,你教教我。”楼知秋无助地轻声问。
庭雨疏顿了一下,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升起。
他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平淡严肃地回答,“爱是一个复杂的概念,个体之间也存在差异,它包含着对自我认识的一部分……”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理论,我想要你的感觉。”
庭雨疏在心里轻叹,转而说“感觉”,“你从没有感到过不公平?和我绑在一起。”
楼知秋已经被他刺得很敏感,“因为你觉得不公平吗?”
庭雨疏这次沉默地更久,“你以为你能影响我什么?”
楼知秋的身体里有一部分庭雨疏的血,虽然还没形成最终的血缚,但也仍然会让楼知秋对对方产生忠诚、拥护、爱戴等强烈的正向情感。
“我只喝过你一次血,这么多年了,早就没有影响了!”
楼知秋眼睛一亮,机灵地反应过来,“你会这么说,是因为你对我也有一样的感情!”
好像这句话在他心里藏了很久,出于担心冒犯对方的谨慎从未启齿,此刻才终于寻找到关切的时机,“从一开始我就注意到了,你好像什么都吃不下,如果你饿的话,我……”
“别说了!”庭雨疏猛地打断他,神色严厉冷峻,用一种命令的口吻阴沉而不容置喙道,“不要再提,也不要再想这件事。”
楼知秋心里像有一只鼓胀的气球,被尖锐地刺破后,东倒西歪地在他身体里撞得乱七八糟。他还未来得及传达他的好意和关心,就遭受了这样冷漠的对待,迎头泼了这样一盆冷水,几乎浇灭了他的热情。
他沉默了一段时间没说话,胸膛却重重起伏,仿佛在蛰伏着蓄势待发。突然,他伸出手往自己脖子上愈合的伤口处用力一抹。
仿佛一朵细小的烟花,血的气息嘭得迸开,弥漫漂浮在空气中。
这对一只饿了十年的鬼来说,近距离的迎面冲击猛烈得可怕,诱惑程度不亚于毒气造成的窒息,庭雨疏的眼睛甚至短暂地闪烁过一抹猩红的色泽,他清晰地看到楼知秋身体内的动脉搏动的鲜活蓬勃的状态,新鲜健康的血液涌动着,香甜的气味勾引地他丢盔弃甲地做了饥饿的奴隶,他差点本能地袭上去咬穿楼知秋的血管。
楼知秋感觉刚松动的身体又一次狠狠撞上了门,这次他连双手也被意念控制地扣在门上无法动弹,并且惊异地发现屋子里的所有陈设全部都疯狂颤动起来,已经有一些桌上的小物件抖动着不安地浮空晃动,桌角在地上摩擦碰撞出刺耳的声响。
“不要拿你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庭雨疏忍着滔天的怒火揪住他的衣领,沉声呵斥。“你成年了应当学会对自己的身体负责!”
楼知秋委屈又生气和他呛声,“负责就是我说了算,你不喜欢我,干什么还管我!”
“我也有义务对你负责!”庭雨疏愤怒的声音盖过了他。
楼知秋就像一艘木船被咆哮汹涌的巨浪掀翻,他的情绪完全被打乱,还没从委屈的怒火中缓过劲来,又听到庭雨疏这么亲密、甚至暧昧的话,他心里乱七八糟,又更觉得对方可恨。
气冲到头顶无法抑制,楼知秋双手被桎梏,忽然猛地咬破了自己的舌尖,用力吻上庭雨疏近在咫尺的嘴唇,用舌尖把血抹到了对方的唇上。
楼知秋本来已经做好了被庭雨疏狠狠推开的打算,对方的反应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在短暂的凝滞后,庭雨疏原本紧拽他领口的手松开,冰凉的手心贴着他的胸膛上滑至脖颈温柔地掐紧。
鲜血触及到庭雨疏的唇齿,一如当年他的封印接触到楼知秋的血液,即刻把囚困他数千年的黑暗摧毁,强烈到令人着魔的诱惑与吸引力仿佛诅咒,带着无法反抗的力量,兽性的本能占据主导,疯狂的快感几乎将他生生撕裂。
庭雨疏回应了他的“吻”,或者说是一种极尽力气的吮吸,几乎让楼知秋失了魂。舌尖上的血太少,锋利的獠牙直接咬破了他的下唇,等到他的嘴唇上也挤不出血时,庭雨疏冰凉的唇贴着他的脸迤逦而下。
他们亲密无间,耳鬓厮磨,楼知秋却猛地骇然发觉对方根本没有任何气息,庭雨疏的身体完全是冰凉的,靠近他就会本能地产生一种阴森的、濒死的敏锐直觉。楼知秋的脊背一阵战栗麻痒,第一次毛骨悚然地清晰体会到,对方不是活人的实感。
庭雨疏贴着他的脖颈,獠牙抵住他的动脉精准咬下。楼知秋心悸地可怕,一方面是身为人类本能的恐惧,另一方面是快速失血带来的心跳失常。
楼知秋发现房间里的所有摆设全部浮空了,完全丧失了地心引力的控制,仿佛时间也因此冻结,就连床也静止不动凝滞在空中。
更令人诧异的是,屋内没有开灯,却泛着诡异的红光。
楼知秋转动头看着窗外,惊悚地发现月亮已经变作妖异的血红色。
他的头脑已经感觉有些昏沉,却突然想起很多年前,观里的师父告诉他吸血鬼的习性,师父说普通的吸血鬼只是在身体机能上超过人类,更快的速度,更强大的力量,以及更厉害的再生能力。
但吸血鬼的存在本身作为一种宇宙生命中非秩序的禁忌,因为打破了禁忌而获得了独特的天赋,越是高阶的吸血鬼越能成为出色的法师或者炼金术士,不同的派系对神秘学各有自己的解释和遵循法则,像付鑫便是死灵法师,研究生命与死亡的现象,从生与死的理解中获取掌握宇宙中生死本源的元素,通过操控这些元素来借用力量。
出色的巫师通过对炼金术的研究来进一步深化自己的巫术,掌握超自然能力,但吸血鬼对自然能力的运用是有限的,甚至有很大一部分吸血鬼只是依赖与生俱来的天赋,缺乏对宇宙灵魂的认识,无法自如运用宇宙力量改变万物的身心灵。
因此,能够催动宇宙物质改变原本的自然秩序,例如能使部分区域真实天气发生改变的吸血鬼已经是凤毛麟角,能引起大规模自然灾害的已经是万中挑一,但能改变日、月的物质能量规律的,现世已是闻所未闻,只在古籍里见过寥寥记载,是否真实还无法考证。
传说中的景象出现在眼前,楼知秋只觉大脑一片空白,失血越来越严重,他感觉眼前阵阵发黑,浑身发冷,模糊中感觉到庭雨疏停下了动作,抬起了头。
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发着猩红的光芒,一头蛰伏的野兽终于被唤醒了凶性与兽性。
如果楼知秋状态能再好一点,就能发现庭雨疏发生了极细微的变化,原本苍白的皮肤和嘴唇都显现出鲜活的血色,甚至线条也更加柔和,肌肉更加饱满,质地更加细腻,那种阴森的气息不复存在,他的整个人的状态仿佛是生命能量的巅峰。
相比于付鑫在催动死灵术时对楼知秋只起到微弱的情绪波动的影响,庭雨疏的力量失控对楼知秋的影响不亚于深度催眠。
他失神地看着庭雨疏笼罩在红光中美得非人的脸,恐惧还未从心里驱散,然而在这战栗的恐惧之上却交织出了难以言说的愉悦,他心惊肉跳地为庭雨疏感到神魂颠倒,身心已被他征服,臣服他,膜拜他,狂热地迷恋着他,情愿服从他的任何命令,哪怕命运就此深陷厄运。
“你有多喜欢我?”庭雨疏浑身洋溢着餍足慵懒的气息,赤色的眼睛异常妖邪,他轻柔地捧着楼知秋的脸,将手上的血摩擦到对方的脸上,“你愿意为我做什么?”
他的温柔与亲昵让楼知秋如梦似幻,着魔似的说,“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哪怕我让你去杀人你也愿意吗?”
“我……”仿佛一盆冰水自头顶泼下,楼知秋愕然道,“什么?”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庭雨疏,只见那染血的猩红嘴唇一张一合,像一声悲伤的叹息,“我是鬼,我不喝人血,会活不下去的。”
动脉血喷溅了几滴在庭雨疏的眼镜上,被镜片中光折射后透亮得更添几分危险的冶艳。
听见他的话,又见此情景,楼知秋就好像后脑被敲了一棒,一瞬间回忆起骇人的一幕。
那是他第一回亲眼见吸血鬼猎杀捕食。
他在后山上闲游时忽然见到可疑的轨迹,一路追踪到山洞里,先是听见了野兽般的咀嚼声,还未反应过来时,便已经清楚看到了眼前的情景。
不同于文娱作品里对吸血鬼俊美、苍白的浪漫美化,半鬼化的吸血鬼介于人和野兽之间,它们的獠牙会暴涨到可怕的地步,脸也会僵硬、角质化,面部表情因此僵硬,轮廓也变得失真,似人又非人,完全就是恐怖谷效应。
最可怕的是他们进食的模样。
楼知秋看到吸血鬼身前的岩石上横着一堆血肉模糊的东西,他当时脑子一片空白,直到后来午夜梦回一遍遍被这血腥的画面折磨时才想起,那是一具被开膛破肚的人类尸体,甚至被吸血鬼撕扯成了一块一块方便进食,而当那头吸血鬼发现他的动静,转过身时,嘴里还啃食着一枚跳动着的心脏,鲜红的血污染满了他半鬼化的苍白惊悚的脸以及整个上半身。
他当时就被吓晕了过去,那可怕的情景折磨了他好些天,但不知从哪天开始,却忘了干净,直到现在被吸了血,脑子一时针扎般疼痛,豁然清醒过来。
他还模糊地记得,那只吸血鬼见到他以后,目露贪婪的凶光,朝他袭来,只是个中细节已然淡忘,最后残存的画面是那只鬼的声嘶力竭的惨叫。
与其说被这只鬼袭击,从而被吸血的经历,更清晰的应该是在他昏迷后的事。
秀美的男人托着他的掌心在手里,那低头的模样像一头衔水的灵鹿,只是他的淡色的薄唇之下却有两枚尖锐的獠牙刺破了自己的掌心,鲜血汩汩地流出,那毓秀颀长的一帘眼睫下的眼瞳猩红得一如此刻!
楼知秋仿佛从噩梦惊醒般,浑身发寒。
……他怎么会忘了,吸血鬼到底是什么东西?
庭雨疏似是读懂了他的表情,淡笑中带着微妙的讽刺,“你连这都害怕,就不要……”
楼知秋忽然紧紧抓住了他的双臂把他拽向自己,眼神既有一种狠绝,还有一分不易察觉的恳求,“你吸我的血,不要去杀人!”
庭雨疏先是讶然,继而眸光发冷,语气却还是温柔的,“怎么,因为你是人,所以我就不许杀人,你未免太霸道了些。”
楼知秋没说出话来。
“你吃过肉吗?”庭雨疏问。
楼知秋像面临着一场审判,他哑然失语,“吃过。”
庭雨疏用方巾擦拭嘴唇下的血迹,“我倒是很好奇,人类和其他动物有什么区别?”
他的笑容在被染红的方巾下若隐若现,像在轻吻唇边的一枚山茶。“你知道,动物在被杀的时候也会感到很伤心,害怕得不停流泪。你为什么不会觉得怜悯呢?”
楼知秋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知道,人类的贪婪是无穷无尽的,但这个人类主宰的世界里,人类的**是无罪的。
他还是说着那句话,显得有些木讷,“你吸我的血,不要去杀人,好不好?”
楼知秋感觉到自己的脖颈在被庭雨疏轻柔地擦拭着,听见他短促地笑了一声。
“你恰恰弄反了一件事。”
庭雨疏贴过来,用舌尖勾着楼知秋的伤口处研磨,刺激得对方低声倒气。
等到他舔干净最后一点血渍抬起头时,眼里的红已经黯了许多,“我有保护你的义务,对其他人没有。”
楼知秋并没有因为这句话感到喜悦,相反更为悲伤。这种话听在他耳朵里,就好像在庭雨疏看来,他和草地上放牧的牛羊一样没有区别,和屠宰场里自动化宰杀的家禽一样,自己根本就不算“人”!他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成了一只特别的羊罢了。
他轻声说,“……人类不会容忍你随意杀人,他们会追杀你。”
“那你呢?”庭雨疏看着他的表情,对折磨楼知秋乐在其中,“你会杀掉我吗?”
楼知秋摇了摇头,目光既温柔又哀伤,“我会阻止你……也会保护你。”
他小心地抱住了对方。
被他拥在怀里,庭雨疏心中又再度升起奇异的感觉,他把这归于血契的缘故,不欲深究,不动声色地拂开了楼知秋的怀抱。
此时他的眼睛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不再泛着红光,语调也趋于平淡。
“我知道你在查林曦的事,不要再跟进了。后续我会处理好。”
坏了,雨神真成反派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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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3章 番外八.黑羊(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