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好浓的香火味。”楼知秋推着行李箱,看小径两边点着的蜡烛。“这是什么特殊日子?”
一条昏暗崎岖的小径掩藏在两侧的绿化带中,贴着绿化带的边缘插着一丛一丛的线香和烛火,照出了整条蜿蜒的羊肠小道。
庭雨疏正拿手机看地图,“现在是农历七月吧?”
“是,难道是鬼月驱邪!”
庭雨疏看了下日历,“今天是七月三十,地藏王诞辰,插地香。”
“噢……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那个是地藏王菩萨吗?”
“嗯。”
在冰岛时庭雨疏说带他去个地方,等回来上了一星期班,周五晚上两个人开车来了舟山群岛。
楼知秋只跟庭雨疏以前去过一次主岛,有年中秋陪他和小阳去探亲,发生了一些非常不愉快的事,此后多年再没去过舟山。
这回他们开车坐渡船去了一座外岛,上岛之后楼知秋在沿海公路上开着车,“这边海水是蓝的。”
“嗯,这边远离出海口。”
“这个岛和你有什么渊源吗?”
庭雨疏没对他提起过多少舟山的事,他只知道舟山是庭彦斌的老家,以及庭雨疏初三时在舟山念的。
“这是我爸爸长大的地方,后来庭家人陆续搬去了本岛。我小时候每个暑假都在这过。”
“那也是二十多年前了。”楼知秋有些感慨,“和你印象里有没有什么不同?”
“没有太多大的变化,旁边有岱山岛,景区开发重心不在这,但修了海上公路,以前这边没有通车,只能坐船来回。”
楼知秋想到,“那以前庭家都没搬迁到主岛上,都在这里吗?”
庭雨疏回答,“各个岛上都有,过年的时候跟爸爸回来探亲,每天坐船去一个岛。”
“那还挺好玩的。”楼知秋笑了两声。
“我们坐的船很小,没有船舱,只有遮阳棚,我们在上面得坐板凳。经常会碰到游轮,上面的游客隔很远对我们尖叫招手。”
“其实我开始不理解,后来爸爸说他们把我们当渔民了。”
楼知秋觉得庭雨疏的生活处处透着一种诙谐的冷幽默,忍着笑,“你现在呢?”
庭雨疏思考两秒,“我至今还是不理解。”
楼知秋笑出了声,想象一艘挂满轮胎的小型渔船边驶过一辆大型游轮,甲板上站满了闲情逸致的游客们,看到海上漂流、环境艰苦的小船,就像核动力破冰入港,见到爱斯基摩土著小型聚落,新的大陆就此连接,庆祝各自迁徙的种群会师,登陆的一小步,是人类大团结的一大步。
被当作NPC的庭雨疏面无表情地目睹无数翻飞挥舞的手掌以及欢呼声漂过,头上挂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到底好笑在哪里?”庭雨疏费解道,他想起当时庭彦斌也在哈哈大笑,还跟游轮上的人挥手致意,这么说来,这个问题困扰了他二十年。
楼知秋被庭雨疏一本正经的问话逗笑得更厉害,“人与人之间的悲欢并不相通。你不觉得吗?”
“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楼知秋笑地差点打歪方向盘,为了安全起见,他把车速降下来,变道在右边,有点不相信地问,“你是故意接梗的吗?”
庭雨疏困惑极了,“什么梗?”
“你刚才这句话。”
庭雨疏头上的问号都快现形了,“这不是鲁迅杂文集的一句话吗?”
楼知秋一个字也蹦不出来,把车停在路边,控制不住地笑了三分钟。
“那你打过鱼吗?”楼知秋脸都笑僵了,跟庭雨疏解释了这个互联网热梗,又好奇地继续打听,“其实我一直有点想体验下当渔夫,晚上再做生鱼片卖。”
“没有。”庭雨疏想了下,“没有出海打过鱼,但是家里有虾塘,冬天我会捞虾,再坐船去本岛赶集卖,借此逃避走亲访友。”
楼知秋不关心虾啊鱼的了,“那很冷啊。手有冻着吗?”
“有点吧,不过时间不会太久,没冻伤过,而且买完家里要的年货,剩下就是零花钱了,但集市上很多东西,所以我去的时候没钱,回来的时候还是没钱。”
楼知秋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忧伤的味道,又觉得怜爱,又觉得可爱。
“那种虾叫水白虾,很好吃,可惜这个季节没有养殖户,只有野生虾。”
“现在是不是也到了吃蟹的季节了,”楼知秋突发奇想,“要不我们去赶海吧!自己去捉。”
“本来计划后天去。”庭雨疏查看岛上的潮汐表。“怕忙活一场颗粒无收,事先买点菜,有备无患。”
楼知秋感慨,“还是你周全。”
“就今晚凌晨吧,你想去的话。”他关了手机。
他们出行带的东西不多,手套溯溪鞋,两个桶,两个铲子,一个耙子,一个夹子。夜半一点出了门,开车停在沿海公路边,下了海滩。
楼知秋开了头灯,观察着退潮后的沙滩,捡了几个漂亮贝壳和辣螺。
“你看!”楼知秋眼尖看到远处有个白的发光的玩意,快步上前捡起,朝庭雨疏示意,“好大的海螺!”
他把螺丢到桶里,还捡了个渔民丢弃在海边的柳珊瑚玩,等到庭雨疏走过来,他发现了一个洞,挖了一下,里面有水,随即用铲子开铲。
按他的话来说,在庭雨疏的教学下已经从青铜蜕变成为了白银水平,能够自己巡着痕迹抓鱼摸虾,无需帮带。
果不其然,挖到了一只……大抱脸虫!
哇哈!
楼知秋把八爪鱼捞住,往庭雨疏跟前亮了亮,高高抛起颠了一下,丢到桶里。
接着走了一两百米,竟然看到了一排海胆在浅坑里走路。
楼知秋捡得开心,还没发现庭雨疏看他的眼神变得有点微妙。
这片海滩上蛤蜊和芝麻螺、海蛎子不少,岩石的水线上有不少将军帽,庭雨疏跟他一起铲了一侧,顺便还搬了好些螃蟹,这个季节正是梭子蟹的成熟季,海边多得捡不过来,但想要再大一点的就得往海里面走了。
庭雨疏正在抓螃蟹,听到楼知秋哈哈笑,叫他来看。
一扭头,见楼知秋捏着一只搁浅的倒霉鱼提起来,“这是什么,长得好卡通,好好玩,像陶瓷钥匙坠。”
他摆了下头,用头灯把整条鱼纹理也看了下,点评,“长的有点像儿童版燕尾斑,黑化版小丑鱼,像鮟鱇鱼的杂交。”
“这是石九公,长不大的,和石斑长得有点像,但不是一种鱼。”
“噢……”楼知秋晃了晃鱼,胖胖的鱼头瞪大眼睛,吐了口水,“难怪丑萌丑萌的。”
“它这个样子让我想起以前我们去滩涂看水鸟,结果光顾着看两条跳跳鱼打架了。”
头部长得像青蛙,身体和尾鳍本来很漂亮,有蓝色的斑点花纹,但由于跳跳鱼喜欢在岸上爬,需要保持湿润,最爱在泥巴里滚在滚去,跳来跳去,为了让鳃在离水后不塌陷下去,需要一直含着水,因此看上去异常滑稽。
两条跳跳鱼在一起打架就更好玩了,比赛谁嘴张得更大,抽搐一样互相砸头,看谁跳舞更厉害。
楼知秋又抓了一个新鲜好玩的,“你看我抓到了蟹老板!”
这只蟹,通体血红,体型很小,一对蟹眼高高竖起,探来探去,甚至还有眼睫毛。
“我见过这样的帝王蟹,一边蟹螯很大,另一边没有特化,但这只也好小啊。”
“这是雄性招潮蟹。蟹螯不能用来进食,用来打架和求偶。我小时候看见过一次,退潮后会爬出来,一平米有几十只,对一只雌性挥动钳子求偶,有趣的是所有雄性节奏是一样的,看上去像群舞。”
“这个能吃吗?”
“能,一般会拿来做蟹酱,也有人会拿来油炸,但这种做法比较少。”
“老婆,这是什么啊?”楼知秋又抓了一只蟹,颜色橘红,“蟹螯好漂亮,不是很大,但是形状好饱满。”
这是螃蟹的近亲,庭雨疏说了个他明白的雅称,“礼云子。舟山吃得不多。”
没有太多生活常识的楼知秋惭愧道,“吃过这么多次它的卵,今天才知道产自这只小螃蟹。”
他心生愧疚,把小螃蜞放到水里,拍了一下放生,“不好意思啦。”
两人往水里走了点,抓到了个不得了的东西。
“有点像面包蟹。”楼知秋仔细观察,“但感觉比面包蟹更像面包……”
“正直爱洁蟹。”
“什么?好犯规的名字,长的也好犯规。”他不客气地搓搓光滑的蟹背,觉得圆圆的红红的好可爱。
“嗯,它还有更犯规的,你吃了它,它晚上可能就把你招走了。”
“哇。”楼知秋换了个尊敬的手势,双手拖着,用古惑仔的语气说了句广东话,把螃蟹放生了,“大佬,你好走呀。”
他跟只猫似的,在海滩上的水坑、沙洞、岩石边跳来跳去翻铲抓鱼摸蟹,如此两三小时,潮水开始涨起来了,两人的桶也塞满了。
“这是我以前来五次才会有的收获。”庭雨疏说。
像一排海胆连着走这种事更是闻所未闻,舟山人没有吃海胆的习惯,也没有大批量养殖,海边能捡到纯属偶然。
“我运气这么好。”楼知秋兴奋道,“这肯定是爸爸给我的见面礼。”
庭雨疏竟没反对,笑了一下。
他们往回走,感受到水线越来越高,一开始没过脚踝,现在到了膝盖。远处传来轮船汽笛模糊飘渺的声音,夜色依旧很深。
将要上岸时,楼知秋余光忽然看见海里似乎有什么光亮,转过头去,只见蓝色的星点点缀出浪花的形状,在漆黑的夜里莹亮无比,整条发光的水线仿佛一条变形的丝绸灯带,轻柔地拍向岸边,它的明亮让夜色更沉,广袤的天地间唯独这一抹荧光亮色,仿佛踏入了绮丽仙境。
是蓝眼泪,楼知秋见过的奇景太多,很难被打动,但心里也滑过一抹意外之喜,想叫庭雨疏也看,只是刚转头,看见庭雨疏怔怔地看着大海,一动不动,一颗泪滚到脸边。
望见那颗泪,楼知秋心里的震撼难以形容。
庭雨疏是很难很难流泪的,楼知秋上一次见到还是几年前自己在灾区出了意外事故,灾难来临时,生命一样平等羸弱,他本可以保全自己,却选择了挺身而出,通讯毁坏后,他们失联了几天,再见面时,还没来得及庆幸,他便倒下发了高烧。
醒来时庭雨疏就守在他身边,脸色好憔悴,连喜悦都显得那么枯竭。
楼知秋不愿看他难过,调侃自己说了个笑话想逗他开心,庭雨疏是要笑的,但那个笑容还没来得及完全绽放就苦涩了,他皱着眉,下颌也紧皱着,和眼睑一起颤抖,他神情纷杂,低头掩饰情绪时,眼泪压抑不住滚了下来。
他说你为什么要抛弃我?
这句话勾起了楼知秋的愧疚,让他想起自己最难熬的时候。他流着泪说对不起,对不起,他坦白道,“我不敢想你,我怕想你会让我变得懦弱。”
但是,但是……楼知秋回忆起死里逃生,离死亡最近的那一次心情,愧疚地泪流不止,如果那就是自己在世界上的最后一天,连最后一刻都没有想着庭雨疏,被抛下的人该多可怜啊。
楼知秋觉得自己从那时开始变得软弱,世界上有那么多人去做英雄,可他要做庭雨疏的知秋。
但是,庭雨疏此刻的眼泪却没有悲伤与苦涩的气息,那迷人的静谧停留在他脸上,令楼知秋感到奇异的安宁与神往。
他走到庭雨疏身边,见他垂下眼,又滴了一颗泪,声音却不见哽咽,“我中考前的最后一个假期,爸爸借了别人的帐篷带我和小阳来这里露营,那天我们真的等到了蓝眼泪。原来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荧光映在他的脸上,他的眼泪里也流淌着蓝色的星光。
楼知秋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有一种很迟钝而沉重的情绪击中了他。他看着海岸边的黑礁石,浪花拍上时,蓝眼泪勾勒出流体的运动脉络,荧色亮点拉出一条短暂的光线,像流动的神经触角细丝,但很快便如余烬般湮灭了。
海洋是一个混沌的生命体,无数心脏和大脑存在于任何一个角落,生命能量蕴藏于无形之中,只有当它与大陆接壤的狭长海岸线中,那于粗粝摩擦中损失的碎屑般的触肢,生命能量会在衰竭时最后绽放一次,脱离大海后消散干净,死亡后的残肢在下一次涨潮时回归到海洋本体中。
生命的智慧无可比拟,周而复始的新生与死亡,唯有阴暗交替间,才涌动着希望。
寥寥数语,楼知秋不能想象全貌,他无法知道那天他们父子在海边捡到了什么贝壳,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也不知道那天究竟为什么在开心,或许就连庭雨疏自己,也忘记父亲的模样了。
但这场蓝眼泪一定和当年一样闪烁动人,生命在这一刻偶然地回溯,两个夜晚就此重叠,大海让逝去的东西重焕新生,父亲再次回到了他的身边。
楼知秋注视着庭雨疏沉默恬静的侧脸,对他的一切所思所想都感到未知,也许被遗忘的二十年前的那个夜晚又重新变得清晰起来,他会记起自己捡了一对镜像对称的白贝壳,里面盛满了细碎的白沙,用海水淘洗干净,晶莹剔透,在月光下泛着冰凉的微光,比在一起,像一对婴儿的手掌,一旁父亲微笑的面庞也逐渐分毫毕现,那张黧黑的、吃过苦的脸上眼角皲裂的沟壑都那么分明……
庭雨疏不言不语,像一个沉默的宇宙伫立在自己身边,楼知秋却感觉心脏被浸泡在异常坚韧有力的触感中,在肃穆与恬淡的哀伤中,心脏有力地跳动起来。
他们将要回到民宿时,庭雨疏接了个电话,看了眼时间,和对方说稍等两分钟。
“你买东西了吗?”
“嗯。买了一些靠我们自己捞不到的海鲜。”
楼知秋笑,“你这么怕我吃不饱。”
庭雨疏也笑,“机会难得。”
几个渔民开了辆面包车,抱给他们一个冰水泡沫箱和账单,庭雨疏扫了眼海鲜,付了款,楼知秋提着两个桶站在一边,看不见他买了什么,但见泡沫箱挺小,没多少海鲜,转眼却听见渔户的手机报出天价的收款,不免有些好奇。
到家一揭开泡沫箱,嚯,一堆虾兵拥护着龙,几条小白龙,最抢眼的是一条六两左右的野生大黄鱼,名字有多普通,价格就有多骇人。
“你怎么买黄金龙?”楼知秋好奇问。
野生大黄鱼是江浙一带很多经典席面口彩菜的菜头,但在楼知秋看来,金融属性大于食用价值,他们自己私下吃饭一般不会买。
“本来只想买点水白虾和虾潺,店家问我要不要夜捕大黄鱼,以前在舟山的时候,爸爸说他小时候大黄鱼还没绝迹,随便一捞就能吃,后来吃不起了,他一直说想给我做了吃,想起就要了条小的。”
大黄鱼的价格高有很大部分程度是因为人为捕捞的方式,刻意让鱼在夜晚最黄的时候捕捞,再包住放到冰水中,好让鱼半死状态下能保存金黄的颜色,鱼死之后,身上的颜色便不会被紫外线分解了,鱼身越金,体型越漂亮,卖的就越贵。
庭彦斌那个年代大家还无所顾忌地白天捕鱼,捕上来的都是银色的,到了现在,已经没有渔民愿意白天捕鱼了,因为价格上不去,即使庭雨疏无所谓鱼的颜色,但也需得为此买单。
看着这条金碧辉煌、尊贵无比的鱼,更觉物是人非,爸爸在这恐怕要啼笑皆非吧。
他们带回来的海鲜现下自己易处理的不多,其中有部分楼知秋还打算和他们做朋友,因而差不多只能蒸一小锅,加上买的海鲜两人吃正餐就刚刚好了。
这会天还没亮,庭雨疏问要不要睡一觉起来再处理,楼知秋却干劲十足,他要做椒盐虾潺,剔小白龙的手法异常熟练,庭雨疏则处理了那条大黄鱼,没有开肚,用刀在鱼的排泄口划了刀,用两根筷子就把内脏清理了干净。
水白虾做的是生腌醉虾,做法更简单,酱油混水做底汤,再加几调羹糖和白酒,放点大蒜子和干辣椒就好了。
他们在院子里支了桌,菜上桌时,天竟然还没亮,做饭期间楼知秋又问起一些舟山往事,庭雨疏说初三中考时,学校组织了每个毕业班的班长去普陀山求香,买开光的符回来分发给同学,但是晕了海船,天气热,又爬了山,在蒲团上一磕磕倒了,僧人们集体给他做法才醒来,第二天申霖的提前录取就到了,爸爸说这是观音显灵了……
楼知秋也给他分享了一个自己小时候类似的趣事,庭雨疏把腌好的醉虾端给他,天开始蒙蒙亮,粉色的霞光穿透云层,给晶莹剔透的虾身抹了一层玫瑰色泽。
楼知秋夹了一只,尝了尝。
“好吃吗?”庭雨疏问。
“嗯!好鲜!”说着又夹了一只。
平时各有各的忙,自己做饭次数不多,但每回一起做饭,他做的菜楼知秋都吃得狼吞虎咽。
“你也吃这个!”楼知秋对着那盘椒盐虾潺示意,“尝尝怎么样!”
在楼知秋期待的目光中,庭雨疏夹了一块,品尝后肯定了他的厨艺,这个菜不好做,火候难掌握,要做到色香味具全不简单,楼知秋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五谷不分的厨房菜鸟了。
“我觉得有点吃不完……”
庭雨疏有些奇怪,两人凌晨起来忙活一通,现在都累了,以他对楼知秋的了解,现在该很饿才对。“是不是熬夜了不舒服?”
楼知秋摇头,看着桌上的清蒸大黄鱼,“感觉菜多了,我们要不把大黄鱼烧给爸爸,这样爸爸也能和我们一起吃饭。”
绕了半天原来在这里,庭雨疏无奈打消他的想法,“吃你的。”
楼知秋只能低头认真干饭了,听话地夹了一筷子大黄鱼,听见庭雨疏又问了一遍,“好吃吗?”
不假思索的回答,“嗯嗯!”
“只有活着才能吃到这些,”顿了一下,他又补充了一句,这回轻了很多,“和在我身边。”
楼知秋的动作为不可察一顿,继续动着筷子,速度却慢了下来。他没有抬头看庭雨疏,却能想象他的表情,除却一贯的宁和,还会有一点浅淡的赧然,以及眼里如豆一般跳动着的热意。
他没有问庭雨疏为什么要带他回到这里,只以为他带自己放松心情,现在才恍然,他是要自己感受生活,他把他的过去介绍给自己,让自己也走一遍他的路,感受一样的美食在舌尖鲜活的滋味,遵循着自然,大海的规律,感受生命周而复始的能量。
也许他本来只想说前半句,可是后半句让楼知秋看到了他的脆弱和不舍,他在对自己情不自禁地撒娇,在挽留自己。
楼知秋很想说,在海边的那场蓝色眼泪里,他已经彻底回到了庭雨疏身边,可他鼻酸得厉害,怕自己开口就是哽咽。
“你怎么不说话啊。”庭雨疏等了他一会,还是没回应。
“说什么?”楼知秋抬头看他,不敢说太多字。
庭雨疏已经放下了碗筷,两手叠在桌边,很认真地进行这场对话,眼睛微弯,“什么都好,谈情说爱啊。”
楼知秋深深地看着他,“我不可能和你只是谈情说爱。”
太阳彻底出来了,玫瑰金色的日光映照着庭雨疏秀逸动人的侧脸,隽永而灿烂。
番外暂时告一段落啦,这篇小说也告一段落,庆祝完结啦!当然也还有想写的番外,但是!番外是写不完的!所以后面慢慢写,如果有读者盆友想看,请留言!我会更快更新!
之前跟朋友聊了小楼的奇幻漂流之旅二,因为最后才奇幻了一下挽尊(bushi),剧情太过写实悲伤,被朋友暴打成猪头,嗯……我自己也写不出来,太残酷了,我只希望我的两只小狗快乐地在一起!遂把漂流二一部分改编了下,打算写一部新的小说,另外一部分决定改成雨神的奇幻漂流一(雨神视角的漂流其实不太好写,很难构思tut
接下来的番外,大概会写好玩的婚礼,唔,但其实有点想留白,总觉得我想象不出最好的,不写就是无限可能,但有点想写奇幻元素,让之前说过的年龄操作番外中的老楼客串一下(摩拳擦掌
还有其他想看的番外也可以留言哈
-----------
这篇小说写了差不多四年,嗯。。。期间经过很多次自我怀疑以及坐冷板凳,没有读者反馈的孤独。虽然会安慰自己,写出来是给自己看的,但还是一度感到很沮丧,还好有我的朋友一直鼓励我,夸赞我,非常感谢她们,以及坚持看到这里的读者朋友们,我们素昧平生,能一直看完,或许还是说明我写的东西是有价值的吧!
还有些话关于这本书,关于里面的角色们,嗯(哪天再写个后记吧(目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46章 番外六.十年之痒?求婚大作战!(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