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区先锋 第288章 第二百七十九章

“小枫，过来。”楼简文招呼着燕从枫过去。

“最近训练怎么样？”她低头看着抱着自己胳膊撒娇的女孩，温柔地问，“辛不辛苦？”

燕从枫活跟吸干了精气似的，鼻子若有似无地从楼简文胳膊边拱到她的胸脯上，呜咽道，“女人，我好想女人。”

她蹭了蹭，感受着女性的气息，“姐姐，我好想你。”

花经理最近大部分时间都忙着和主办方之间以及其他赞助商的合作，对他们这种能够打进世界总决赛的新人队伍，队员又各种意义上恰十分具有商业价值，一时风头无两，各路人马都抓紧热度来营销自己。

视觉训练师梅莎和她语言不通，交流不到一起去，燕从枫在国内时，赛训组和后勤都有女性，到了S赛在这待了一个月，一开始有别的活动还好，后来训练日益繁忙，她不知多久没有和女□□流过，每天除开必要的锻炼与日常活动，只有数不清的训练，和男性队友，男性对手。

楼简文摸摸她的额发，轻声地询问，“很不习惯吗？”

本来，燕从枫跟她撒娇是很无心的，但是听到女人温柔的声音，她不知为什么，就突然觉得很委屈。

最近她真的太累，也太迷茫了。

自从Gleam退役风波起了后，顾才澜和花经理便不许他们看手机，登录网络看外界舆论。

POB的大多数粉丝对ROE以及Gleam的狂热高到不可理喻，如果说舆论对庭雨疏的评价是毁誉参半的，他是最能搅动战区腥风血雨的人，爱他的人爱得要死，恨他的人恨得要死，那Gleam就几乎是收获了所有热爱的人，不管哪个赛区，不管哪国人，只要玩POB，看POB比赛，就没有人不爱他。

因为你不能从Gleam身上挑出任何毛病，许多竞技体育的巨星私生活都很混乱，因为钱多，精力旺盛，粉丝也不怎么关心这个，只要他的实力够强，其他的毛病都无关紧要。

Gleam的私生活非常干净，他不像庭雨疏那么公私分明，只在POB相关所在留下活动迹象，让人无法窥探他的私生活，而是对他而言，他的私生活也就是POB。

他的意志力与自律都强得让人感到可怕，对POB忠诚的热爱也让人热泪盈眶，很少有人能这么纯粹地爱着某个事物，但是Gleam让他们看到了这份纯粹。

连楼知秋都觉得在这方面Gleam让他感到景仰。

他和庭雨疏都有各自的理由选择POB，庭雨疏从前是没得选，换一个游戏，他同样能这样端正严肃地对待，他选择POB是因为庭雨疏，而可能真正只有对Gleam来说，POB就是他的青春。

这样一个人，选择要离开POB，无疑就像一场大地震，震得POB的粉丝无法接受，一时间对ROE的拥护之意达到顶点。

没有人想看ROE输，换言之，没有人想看DAF赢。

因此舆论会不予余力地制造对他们不利的言谈，唱衰或是造谣辱骂。

说到硬实力，DAF当然也遭受重重怀疑，DAF自从进了世界赛，抽签的运气实在是好，唯一遇到的硬茬就是半决赛的POL，差点被人零封，虽然最后让二追三，但也赢得并不容易，观众很容易看出他们缺乏经验，这样的队伍，即便有庭雨疏，也不能赢，不该赢！

提起庭雨疏，部分人又更加五味杂陈。

有人喜欢看他与Gleam旗鼓相当，自然也有人痛恨他打破了Gleam的荣耀。

因此新仇旧恨之下，对DAF的抨击就更为惨烈。

什么敏感说什么……而DAF这个队伍，敏感的地方就太多了，想加料都不怕没素材。

燕从枫虽然也收起了手机，但在那之前，她还是看到了一些言论，令她沮丧无比的是，她依然容易被影响。

对其他人的抨击各有理由，而到了她就十分粗暴而敷衍，她的性别就是原罪，这让她感到十分苦恼和烦闷。

为什么攻击其他男性队友，需要编纂理由，而攻击她，就只需要她是女人？

另一方面，近来训练压力日益增大，她不敢有一丝一毫松懈，她怕被比下去，因为性别，她和其他人的区别是如此明显，只要她稍微一掉链子，性别就会是她的原罪。

没有别的原因，就只是，“女人就是靠不住嘛”，这样粗暴地为她盖棺定论。

在这种巨大的压力之下，和她共事的又全部是男性，更进一步加深了她的敏感和焦虑，以及孤独感，甚至让她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抵触，她不知道是抵触其他人，还是抵触自己。

“姐姐，我生理期紊乱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燕从枫倍感丢人，“我好担心……”

生理期带给女性的，不止是疼痛，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焦灼，好像这期间的事情，怎么做都做不顺，自己的能力也好像因为不断失血而打了折扣。

楼简文拉着她坐下来，“肚子痛吗？”

燕从枫摇头，“我吃过药了。”

她沮丧地说，“我就是觉得我很没用……我觉得我好像真的比他们弱，为什么只有女人会有月经，为什么只有女人会因此虚弱而痛苦。”

这些苦恼他没法和身为男性的队友说，压力到了这种程度，她终于体会到性别给她本人带来的不便，让她不由得思考，难道女性就是不合适吗？

楼简文把她揽到怀里，抚摸她的额发，“因为担心体力不够拖后腿吗？”

燕从枫点点头。

因为这个原因，她才要付出比其他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但她最近真的觉得太累了，她害怕在正赛时掉链子，其实之前她的这些异常已经被楼知秋察觉到，提醒她保持足够的休息，但反而没有训练疲惫到沾着枕头就睡，她就感觉无穷无尽的焦虑。

“小枫，就身体素质而言，黑色人种被认为得天独厚，但他们并没有成为最高贵的阶级。”

“有色皮肤的区分，与男性与女性在社会概念上的分别，都是同一种游戏，这种游戏，和你个人无关，你不需要证明你没有劣势。”

她的笑意一如既往从容，“如果你会成功，不会因为你补足了这个劣势，如果你会失败，也不会因为你存在这个劣势，你的强大之处别有所在。”

燕从枫被她一句话说打动，滚到楼简文怀里，挨挨蹭蹭，“姐姐，姐姐。”

楼简文被她蹭得痒，轻声笑了几下，“我有事要和你说。”

燕从枫的脑袋蹭一下支了起来，目光有点惶恐，“你放过我吧！”

楼简文失笑，“我还没说你就知道？”

“你肯定又要让我给燕筱竹打电话。”

她直呼燕筱竹大名，毫不掩饰地表达反感。在菊姨面前她不敢这样，但是楼简文跟前却不需要在意这些，楼简文对她和楼知秋一向纵容。

果然，楼简文不怎么严厉地轻斥了她一声。“她是你妈妈。”

“听说竹姨上次去了你的比赛现场。”

提起这个，燕从枫也不知道做什么表情，点了点头。

“那场比赛我看了，你打得很好，不怕被看。”

燕从枫脸色还是没怎么好转，楼简文知道她在想什么，继续说道，“我是来给你送件东西的。”

说罢，她打开包的拉链，拿出了一张专辑。

燕从枫看着专辑封面一愣。

她怔怔地接过来，才发现上面签了名，甚至还有自己的名字，和一句简短的祝福。

她心里隐隐有一个答案，哪怕理智上她知道这更可能是楼简文带给她的礼物，这是她从小就喜欢的歌星，挪威国宝级歌手波琳歌手生涯上最具里程碑的专辑，在专辑封面上，有一道七彩的颜色，而那上面马克笔签名的字迹清晰可见，是她见过无数次的模样。

也许，也许……她的心跳快了起来，也许是那个人带给她的。

“竹姨让我给你的。”楼简文淡淡地说。

一滴泪砸在了专辑封面上。

“你喜欢波琳吗？”

燕从枫知道，她的这句疑问有更深的意思，她摩挲了一下封面上那道彩虹一样的色彩，点了点头。

她喜欢波琳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至少长辈们都不知道，波琳不仅是一位出色的歌手，更是一个极具有社会责任感的人物，始终在以自己的影响力为某些事情呼吁着，是大家心目中公认的同志偶像。

同志偶像代表的意义很广博，一言概之就是解放、自由与潮流。

但对某一部分人而言，喜欢这样的人也有更多的深意。

楼简文轻叹，摸了摸她的头，“没关系的。”

读书的时候，有次午休，楼知秋偶尔发现她在听波琳的歌，那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他们视线相撞，楼知秋是何其敏感的人，又是如此了解她。

那时他的反应和楼简文如出一辙，轻声说，“没关系的。”

燕从枫眼泪又滴了几滴。

她知道燕筱竹是怎么知道的了，她关注自己账号的所有信息，自然也发现她喜欢波琳，又从一些蛛丝马迹中猜测推断。

但是燕筱竹从没问过她。

当她猜到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呢？是愤怒、惊疑，还是愧疚、不敢置信？

不管如何，不管她经历了什么样的挣扎，最终她只是送给了她这份无声的礼物，上面有着波琳签名，最特别的一张专辑。

燕筱竹又是怎么拿到这份签名专辑的呢？这份专辑的发行日期和签名风格并不是同一时间，燕从枫已经能想象，燕筱竹努力学习外语，然后花很多积蓄，远渡重洋前往歌迷会，将这张收藏几年的专辑拿出来，用外语表达自己的诉求。

傻不傻呀，这得多少钱和时间啊。

燕从枫没来由地想起小时候她和妈妈去买东西，路过商场，去了服装店，妈妈试了一件红色连衣裙，高兴地看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有买下来。

“不缺这件衣服。”她说。

燕从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想起这件事，便忍不住泣不成声地哽咽。

其实她一直害怕的，她年少时刻意表现地像怪胎，长大后又觉得自己真的是个怪胎，她却不愿意让别人觉得自己是怪胎了。

楼简文抚了一下她的头，仍然是那句话，“你的强大之处别有所在，做你觉得必要的事。”

“女人，我得有个女人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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