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区先锋 第239章 第二百三十一章

“洙恩，有件事我要问你。”

都宰玄关上门，径直问，“听说你今年要离开ROE，是不是真的？”

听到他的话，具洙恩脸上露出一个复杂微妙的表情，像是惊讶、恍然大悟、不堪忍受，他转过身，淡雅的眉峰攒起山峦，“哥，你早就想问了吗？”

“我以为是谣言。”

不，你相信了。

具洙恩对都宰玄太了解，立刻就明白了真相，但他没有把反驳的话说出口。

“为什么现在才问呢？”

不过几秒，他就平息了情绪，温和的声音染着淡淡的无奈和疲惫。

都宰玄不说，具洙恩也知道，因为他的骄傲。

自从具洙恩在俱乐部出道后，签约合同都是一年一签，他和都宰玄之间的情谊，包括他个人对POB本身的态度，是他私人的情况，合同却有法律效应，尽管明知具洙恩会一直陪着他，都宰玄也不打算用签约的方式多加一层约束，也因此，每年转会期具洙恩恢复自由人的身份，都不需要商谈，他们都默认会续约。

都宰玄听到这个消息，不问他，是因为一旦问出口，就是对自己的变相怀疑。

“要打比赛了，我们不要讨论这种问题。”具洙恩想平息接下来的争端。

“你觉得不说清楚这个问题，能打比赛？”都宰玄毫不让步，执意听他的回答。

“宰玄，今年打完，你会退役吗？”具洙恩忽然问。

其实，以往都宰玄听到他会离开ROE的消息，自然不会理睬，但这次把“谣言”放在心上，是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个赛季和以往不一样了。

都宰玄仍然没说话，只是抿紧唇看着他，眼神尖锐犀利。

“我只是觉得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具洙恩平视着都宰玄的领口，回答了都宰玄的问题——他的确想离开ROE了。

也许他的确对人说过想离开ROE，但是他不记得了。人会为了目的说谎，却会在自己也不知道的时候自然地说出真话。

他明白了夏季赛后，为什么世界赛收队时，都宰玄就变得敏感多疑，让他感觉如履薄冰，因为那时候都宰玄就怀疑了，可即便如此，却一直没有问他。

具洙恩觉得疲惫，不想纠结这个事情。

ROE给他的疲惫太多了，尤其是这个赛季。

他隐隐觉得都宰玄对他自己的状态产生怀疑，不知是从什么时候，但是有这么一天开始，都宰玄比以往都更加紧迫地练习、锻炼，他像一根绷紧过度的弦，并把这份压力，也带给了其他人。

在夏季赛时，他们的成绩仍然十分漂亮，所有人都觉得ROE仍然是铜墙铁壁，固若金汤。

但就像庭雨疏说的，ROE夏季赛换了三个上单，这不正常，没有一个内部和谐的队伍会在一个季赛如此频繁地变更选手。团队游戏换一个人，和换所有人重新洗牌，带来的问题少不了多少，一样要重新融合，调整团队风格。

要冒风险不说，其间的工作量和压力也非同小可，更遑论一个季赛换三个，尤其是像ROE这种必须保证成绩的，选手的压力可想而知。

ROE内部的氛围已经压抑到恐怖，仿佛一切达到了超负荷的临界点。

都宰玄变得比从前更加严苛，他在训练室时，其他人连哈欠都不敢打，生怕被他发现自己不够专心。

ROE在MSI输给KF，问题主要出在上路，都宰玄当然不会在S赛再给上路出这样纰漏的机会，因此毫不犹豫舍弃了之前的上单，开始试训新的上单。

在PCK，选手更新换代的速度都快赶上他们的娱乐圈，有天赋的选手一茬一茬冒出来，具洙恩当时在CK联赛发现了一个小上单，也就是之前具洙恩问都宰玄记不记得的那个选手朴芮锡，那时具洙恩发现他的天赋以及适配性，向都宰玄推荐了他。

以往ROE不会培养新人，除了具洙恩是例外，但由他推荐，都宰玄当然多几分耐心。

但新人果然是新人，有天赋能力，但没有经验和丰富的抗压能力，受不了ROE一队的训练节奏，没过多久，就频频出错，耗尽了都宰玄的耐心。

朴芮锡被打回CK联赛，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连最初的天赋和灵性都没有了。

具洙恩觉得这件事责任在自己身上，便去找了那选手一两次。

他把那男孩带出去吃饭，对方饭都吃不下去，哭得很厉害。

“我再也打不好了……我做不到，我没有未来的。”

“我没有未来的”，这句话他说了好几遍。

媒体说朴芮锡是后来打得不好才退役，具洙恩却知道，事情不是那样。

那天和朴芮锡吃饭，他不怎么会安慰人，但不知怎么，那男孩听到他的鼓励却又鼓起了信心。——也许ROE的人，这个身份说出话的分量本就不同，轻易杀人，又轻易救人。

具洙恩记得那天分别时，男孩脸上羞赧又勇敢地表情，“谢谢哥，我会努力，再打上PCK的。”

一连几天他rank得十分认真，轻松地上分。

那段时间正好都宰玄状态不好，烦躁地没有打rank，奇怪的是，仍然没几个选手超过他。

这种小事没有人会在意，直到具洙恩有一次路过二队，看到几个选手在霸凌一个人。

“洙恩哥，我们在帮你教训这小子消气呢。”

有人见他来了，谄媚地解释说。

具洙恩这才看见那被几人围攻的人是朴芮锡，男孩看到他来了，眼神瑟缩起来，有点害怕，好像也不确定他是来做什么的。

“这小子啊，这小子竟然rank分超过了宰玄哥，他肯定是心里不服气，想要报复。”

“呀？朴芮锡，你怎么能rank分超过宰玄哥呢？”

“自己待不了ROE，给哥造成那么大的麻烦，没有一点羞愧吗？！”

具洙恩这才知道，原来都宰玄的rank分在韩服中，在韩国选手里一向都排第一，除了因为他自己排位认真上分之外，其他韩国选手不敢超过他。

太荒诞了。

仅仅因为rank分超过都宰玄，就要被排挤批评。

具洙恩还在消化这个信息，朴芮锡连连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看到……”

那天是具洙恩最后一次面对面见朴芮锡，他把人救出来又带他吃饭去了。

“我想退役了，哥。”

具洙恩没阻止他，只说，“考虑好了吗？”

朴芮锡点点头，“我觉得我没那么喜欢POB了。”

具洙恩沉默一会，“想好做什么了吗？”

“读书吧也许……”朴芮锡也挺迷茫，安慰自己道，“总有我能做的事。”

具洙恩不再说话了。

提起韩国的教育，两个人都沉默了，可是对朴芮锡来说，现在除了读书，还能想什么呢？至少看上去还是一条路。

朴芮锡的事和都宰玄算不上多大关系，可却又因为他而退役。

像都宰玄这个位置的人，总是有这么多的意外事故，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然而在具洙恩问都宰玄记不记得这个人时，都宰玄却只记得一个没能力、不上进、不负责的懦夫。

“你不想再这样下去了？你是不是对ROE有什么不满？”都宰玄很有耐心地问他。

“我只是有点累。”

都宰玄理解，“夏季赛的时候我的确有些过度苛刻了，那时候给你增添不少负担，如果你累的话，你可以S赛后先休息一阵。”

“我不是想要休息，宰玄，我不想打了。”具洙恩坦白道。

犹豫片刻，他攒起的眉松开了，像烟山云海一样淡，“哥，你和以前一样想赢，这些年你一直这样，你很厉害，我很尊敬。但是……是我的问题，我不想再打了。”

都宰玄脸上的温度慢慢冷下去，“你是不是因为楼知秋？”

具洙恩否认道，“这和他没有关系。”

他在认识楼知秋前就想退役了。

“如果给他打辅助，你还会退役吗？”

——Gleam，做你的辅助，一定很不开心。

都宰玄注视着具洙恩，他脸上的神情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第一瞬间具洙恩是想反驳的，但是他最终却选择了沉默。——他很诚实地说明了，如果在DAF，为楼知秋打辅助，他不一定会退役。

和前几次的愤怒不同，这一次都宰玄的怒火中多了别的更复杂的东西，以至于让他比平时都更加冲动，他脱口而出：“今天的午餐……你其实不喜欢吃辣，是不是？”

他对具洙恩的每一言一行都非常熟悉，具洙恩能用一句解释骗过楼知秋，却不能骗过他。

楼知秋才认识他几天，只不过在餐厅碰到他几次，就发现了他的饮食喜好，而都宰玄和他认识这么多年，打职业后更是同吃同住，却一直没能发现。

任谁看了都要说，他多么不了解具洙恩，多么不关心具洙恩。

甚至具洙恩用谎言，在楼知秋的面前维护他的尊严！

“为什么不告诉我？”

一定是因为某个误会，让他以为具洙恩爱吃辣，而具洙恩也发现了他的误解，但一直默认了这个误会。

为什么不告诉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误会而已，有什么不好告诉他的？

难道就因为指出他的错误，会冒犯他的尊严？

“哥，你知道我，没有喜好的。”具洙恩很少笑，此时却挤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温和地应对都宰玄的质问。

当然，因为他的家庭从不允许他有喜好，喜好是一种缺乏意志力的表现。

“不，你是为了讨好我。”都宰玄犀利地戳穿这个搪塞的借口。

都宰玄一直都知道，为什么具洙恩家教如此严格，却轻易同意具洙恩打电竞，因为他们家把具洙恩教育出来，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派上用场”。

虽然具洙恩和都宰玄认识实属意外，但显然他的家人为此感到很开心，就像自家孩子被挑中为太子伴读一样不可多得的荣幸。

没有人会把这件事明说出来，只是具洙恩母亲对都宰玄的关心显然比对具洙恩的更多。

都宰玄明白他们的打算，但并不在意，反正他只关心洙恩，他不想从具洙恩那得到什么，对他的家人好一点，洙恩在家里会过得更好，有什么不好呢？

但是他从没想过，具洙恩真的在讨好他。

“你为了讨好我，就像我在指鹿为马，你也从不会反驳。你是为了讨好我，才来打职业。现在你想走，如果不是我知道这件事，赛季后我叫你签约，你也不会拒绝，对吗？”

具洙恩没说话。

“回答我，洙恩。”都宰玄强硬道。

具洙恩低下头，轻轻深呼吸后说，“对。”

他还没抬起头，都宰玄便已经关门出去了。

这之后，ROE的训练照常，都宰玄没有把他的情绪带到备赛中，但是也显然，他和具洙恩的配合间少了一些东西。

相比起来，DAF几小只倒是训练得热火朝天。

姜莱天天和博星川对线，两个人在中路杀得有来有回不亦乐乎，姜珂心态最好，什么谈笑有鸿儒，和他来往的都是闻冈、闻人瑛这类天梯顶级选手，一开始姿态放得就低，每天雷打不动地勤勤恳恳rank。

燕从枫觉得自己还是经验浅了，不会刷，也不懂对方怎么刷，PCK和PCC的打野风格差距太大了，和ROE的比赛，就像茶壶里煮饺子，有货倒不出，憋屈得要死。

为了倒出饺子，她主动找了顾才澜二次复盘，捎带着刘岩江，两个人一起听课做笔记，然后又去敲KF的门。

“哈？韩国人怎么打？”安秀一靠在电竞椅里，露出了一个略显夸张的不屑表情，但美人就是美人，做这种表情也生动艳丽，“虽然我是韩国人，但我就是不喜欢韩国那套才来PCC的。”

“我知道，可是秀神你经验多嘛！！拜托拜托，教教我咯！！”燕从枫双手合十，做小伏低地狗腿道。

“嗯……”安秀一思忖道，笑道，“把你们家小中单交出来。”

“喏，”安秀一手臂一伸，就拽住了萧问君的衣领，扯过来勒住他的脖子。“教教这个。”

萧问君喉咙被勒住，呛咳几声，“队长我在rank！”

楼知秋可以说条件最得天独厚了，不管是双排，1v1，还是复盘，都有万能叮当小熊猫。

某对小夫妻也要吵架了，不过不以分手为目的的吵架就是情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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