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被禁足了之后,生活了无情趣,广寒宫的花草我一日施肥浇水三次,栀子花仙最先受不了,化身出来替她的花草们打抱不平,这不连浇花施肥也不用做了,我只好坐在桂花树上对着硕大的月盘儿发呆。
嫦娥上仙近日去天宫越发勤了,貌似三界出了大事,各方神仙鬼怪都聚集在天宫商量对策。我只是一只道行颇高的兔子,依旧登不上大雅之堂。往日嫦娥上仙带我去天宫,不过是将我寄放在二郎神那,和白白的不解之缘也是从那时开始的。直到如今,我只在一次大典上,远远的望过天帝天后一眼。
我一人独坐在桂花树下,心早已痒痒。不如趁机再去观尘镜中一探?我拿出观尘镜,念咒想要变身进去,却发现怎么也不行。但却从那观尘镜中隐约闻到一丝妖气。我用手一抚,画面便转到了迷幻谷,一条颇有道行的青蛇正吐着信子欲吃了那几只刚出身的莺宝宝。
呵。好一条胆大妄为的蛇,连这么小的鸟儿也不放过。
踏上紫霞,一转眼,便来到了迷幻谷。
“好你个小青蛇,居然敢以大欺小。”应声便施了个法,将那青蛇定住动弹不得。我正要取青蛇的内丹精元,心想也可长上一甲子功力,这群鸟儿们便叽叽喳喳地唤个不停。
“神仙姐姐你搞错了。这条蛇不是在吃我们,是在教我们本领呢。”为首的那只稍大一点的小莺扑棱着翅膀道。其余的莺崽们均啾啾点头。
“你们莫要害怕。这蛇自古以来就是鸟儿的天敌。我定然会保护好你们……”还没说完,鸟儿们扑棱着翅膀围住了那条小青蛇,呜呜哭了起来。
见此景,我只好放了那条小青蛇。
“参见玉兔仙子。”小青蛇化成人形,微微施礼。
我一脸狐疑,他怎知我的身份?
“我有幸曾在人间见过仙子一回,当时就觉得眼前之人并非凡人。”见我疑惑不解,他又道:“那日我不慎闯入东夷国的后花园,还险些吓到了一位妃子。自然那位妃子也并非凡人。”
我想起来了,是有那么一回事。
一转身,那少年又变成了蛇身,扭动着身子让我好瞧个清楚。嗯,是那条小青蛇,不过长得大了一些,身上的斑纹却还是如此。小鸟们一拥而上,有的用翅膀拍打着蛇头,有的骑在他身上滑滑梯,有的用嘴叼着蛇尾玩。看着这蛇鸟和谐相处的画面,总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匪夷所思。
“是我弄错了。”我抱拳道。
那小青蛇吐着信子游到我身边道:“仙子,你真的是嫦娥上仙身边的玉兔吗?”
我点点头。莫不是他要吃了我?毕竟蛇也是兔子的天敌。
“我曾有幸见过玉兔一回,可这味道不对。”
啧啧,莫非你还尝过兔子肉?
“每个人身上的味道是不同的。我们蛇有着惊人的感知能力,自然能分辨出。像你身上的味道怎么也要数十万年以上的灵力才能散发出这样的仙气。”
我心想果然这一年没有白费,只是说我有数十万年的灵力也太看得起我了。迄今为止,这三界中能有数十万年灵力的恐怕只有天帝天后了。于是高高兴兴地谦虚道:“多谢谬赞。”
“仙子,近日妖魔鬼怪颇多,还是早早回去吧。我也要去教孩子们练武了,莫要真被其他蛇虫给吃了。”小莺崽们排着队,一个个乖乖地跟着他走了。
我恐他诓我,站在一处看了许久,见它们确实相处得不错,才准备离开。转身,却看见一熟悉的身影倒映在湖泊中。抬头一看,岸上并无人。是我眼花了吗?
刚准备离去,忽然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出现在我前面。以我的经验,这种长相奇特又硕大无比的怪物定然是什么上古凶兽。
我念了个诀将自己化为一只鸟儿,隐去身上的仙气,站在树上想看个究竟。那上古凶兽刚还威风凛凛,忽然安静了下来,甩了甩尾巴,四肢趴下打起了瞌睡。
呵,这么一个上等的精元此时不取更待何时?我扇动翅膀朝它飞了过去,待靠近它时便化出原形举起匕首朝它刺去,却不曾想这怪物竟然是佯装睡觉,“啊呜”一声张开大嘴,我直接就跳进了他的……血盆大口。
呜呼哀哉!没想到我今天就要命丧这畜生口中,以后定然会成为天人们的饭后谈资了。
忽然,身体往后一倾,似有一条绸带拉住了我,眼前银光一闪,还未来得及看清,便安然的回到了那棵树上。定睛一看,是赤羽剑在空中与那畜生大战。昊帝一身青衣缎发随意散开,背对着我站着。原来刚才拉住我的竟然是他的……腰带。
终于,赤羽剑将那畜生击败,那畜生落败而逃。昊帝也不恋战,收了赤羽剑转过身来。我竟下意识给自己围了一层纱,遮住了脸部。
许久,他问:“不知姑娘可否受伤?”
我长舒一口气,还好,他未认出我来。
我侧身,摇头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告辞。”
刚走两步,却听到后面重重一声咳嗽。
他受伤了。
昊帝半跪在地上,一滴鲜血从嘴角滑落下来,地上刚刚因打斗死去的花草便又一片生机勃勃。
我的血果然养人。
忽然,他应声倒地不起。我也顾不上什么,连忙上前将他扶起,探了探他的气息和脉搏,三百多年了,他灵力越发高强,可他的身体却如此空虚,似一副行尸走肉。是啊,此生他不过是凡夫俗子。我吃力地扶起他,随意找了一个近一点的山洞,就此安置了下来再做打算。
用仙术封了山洞,隐去仙气,生了一把火,今晚恐怕就要在这里过夜了。只是他昏迷不醒,也不知他到底哪里受伤,又该如何替他治疗?思量再三,还是扯下他一边衣襟查看,果然,他身上的那些旧伤都不见了。
那么,兴许我的血对他疗伤还是有用的。
想毕便咬破食指,将血滴在他嘴唇,那血便顺着喉咙一丝丝流入,仿佛有一股力量在牵引着它们。不过一会,似是饮够了,那股力量便消失了。
怀中之人仍旧双目微阖,但却有了喘息声。他的脉象比刚才好了许多,气息也恢复正常,想来无恙。正准备离开,只听地上之人忽然哼哼唧唧,回头一看只见他单手扶着额头,表情甚是痛苦。
“公子,我刚才已为你疗伤,不知还有哪里痛?”
地上之人不语,用手指了指脑袋,又指了指胸口,接着又指了指腿。
难不成我的血还是毒药,反而让他全身都痛。
我自是不信,便上前一步道:“听闻这谷里仙草颇多,我这就为公子去采摘一些补补身子。”他却紧紧拉着我的手不放,力气之大哪像一个刚刚受过伤的人。
“姑娘,你可会按摩?我这偏头痛只需按摩一下便可解除。”
他居然有偏头痛?我怎么从未听小李子说过。
即使有所怀疑,但此刻也别无它法,我欲将手从他手中抽出,他却还是紧紧地握着。我指了指手,他面色一红,双手一松。我顺势将他搀扶起来,半倚半靠着山石,斜着身子为他按摩。又恐他认出我,便将脸转向另一侧不去看他。
“姑娘为何要戴这面纱?”
“太丑,怕吓着你。”
许久未有声音,便忍不住回过头来看他。却见他盯着我的脸仔仔细细地看,吓得我赶紧一退三步。
“请姑娘责罚,是我唐突了。”
我咬着牙道:“竟没想到公子是一个无耻之徒。”
他站起身来,缓缓走向我:“只是觉得姑娘长得像我的一位故人,故刚才多有冒犯,还请姑娘见谅。”
他应该是没有认出我来,便大着胆子看着他道:“那位故人是你何人?”
没有多想,昊帝双眼微眯,嘴角一咧:“莫非姑娘认识我的那位故人?”
我连忙转过身去,摇头道:“自然是不认识的。”
外面忽然声音骤响,阴风四起,吹得山洞似有裂开之势。忽然,他伸开双手,身体似有一股力量将我推向他。他一手抓住我的手,一手搂着我的腰,将我抵在山洞最深的一块山石处,让我动弹不得。
“外面有许多只上、古、凶、兽。”
我犹犹豫豫不知是否要推开他,侧耳倾听,外面电闪雷鸣,似有鬼魅嗷嗷叫声,十分恐怖。我本属兔子胆子就小,只好死死地抓住他的衣襟不放。那叫声越来越近,我们就这样相抵着,大气也不敢出。约一炷香之后,那叫声才渐渐远去。
昊帝放开了我,手指一挥,地上便铺好了棉被。“今夜,你就在此休息。放心,有我守在门口。”
被刚才那么一吓,早就身心疲惫,便不客气地躺下,不再理会那薄情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