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嘴唇柔软, 是裴霁永久的归处。zuowenbolan
裴霁屏住呼吸, 贴着宋迩的唇,直到再也憋不住气,才恋恋不舍地退开。
她放开宋迩, 仿似不在人间一般昏沉。她们四目相对,眼睛里都只望着对方, 也不知看了多久, 像是怎么都看不够。
谁也没有说话, 裴霁没有想要说话,她只要能看着宋迩就很满足。
宋迩倒是想应该说些什么的,可是她也不知道,接吻过后, 应该怎么开口,才能自然一些。
她们持续地沉默着,在呼吸交织里, 同时交换着彼此的爱意,空气再安静, 也不会尴尬无聊。
然后, 也不知道是谁,先弯起了唇角, 裴霁像是一个从来都不会微笑的机器人,也慢慢地学会了笑,学会了让宋迩知道她的心情。
“教授。”宋迩叫了她一声。
裴霁像是被电触了一下,她望向她的眼神更专注, 随即她感受到一种紧张,伴随着小小的期待,很想知道宋迩这个时候会对她说什么。
宋迩脸上的热度还没消退,晕晕的,也紧张,被裴霁这样一看,又禁不住想笑,因为裴霁的眼神像极了在老师布置作业前就提前把作业写完,拿着本子等待老师夸奖的小学生,期待雀跃,又带点不确定的紧张。
宋迩的紧张得到了缓解,满心都是对裴霁的心软,她笑着说:“你好聪明,都会自学新课了。”
她教过她想念,教过她喜欢,还没来得及教下一课,教授却已经学会了。
裴霁得到她的赞扬,松了口气,确定自己刚刚没有做错,随即又十分骄傲,她点了下头,对自己的学习能力很有信心:“我一学进去,就很快。”
宋迩忍住了笑,顺着她夸:“教授当然是最棒的。”
裴霁本来很有信心的,学习的事她都很有自信,可是宋迩这样夸她,她反倒不好意思了。
她下定决心,不能自满于已有的学习成果,要有更多的进步。
第二天,峰会开始。
峰会到场的,除了世界上最杰出的免疫学家们,还有官方代表,全球名列前茅的药企等合作方,以及各国媒体。
宋迩见过很多大场面,也经历过无数盛大的颁奖礼,但这里和那些星光璀璨的现场不同,这里的人衣着严肃沉稳,交谈时,声音不高,却都有自信。
现场人多,但并不吵闹,媒体安静地拍,记者都在做准备工作。宋迩看到几家国内顶级媒体的标志,她和这几家媒体都打过交道,但都是和这几家媒体的娱乐部门,现在在现场的几位记者她都没有见过。
她跟在裴霁身边,裴霁与许多人握手,与人平等而自然地交流,她介绍宋迩时,用的是助手的身份。
宋迩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但当裴霁和一个三十来岁的英国人介绍她,说出助手两个字时,宋迩不知道为什么,她脑海中浮现一个画面,在这样宾朋满座的盛会中,她挽着教授的手臂,教授对每一个遇见的人说:“她叫宋迩,是我的妻子。”
然后每一位宾客都送上平凡却真挚的祝福,祝她们永远幸福。
就像婚礼现场一样。
“你怎么脸红了?”裴霁问。
宋迩回神,发现刚刚的那个英国人已经离开了。
“热吗?”裴霁又问,眼神中含着关切。
宋迩镇定地摇了下头,说:“没事。”
裴霁不太相信的样子,还是认为宋迩是热着了:“我去给你拿水。”
她说完就去,把水拧开了瓶盖再给她。
宋迩喝了两口,裴霁问:“好一点了吗?”
宋迩点头,裴霁就笑了,像是说,就应该听她的,喝点水,就好了。
大概是看到她们两个在说话,好一会儿都没人上来攀谈,周围的人来来往往,她们像是被隔出了一个小小的孤岛。
等到正式开始,她们被引到了座位上,宋迩作为裴霁的助手跟在她身边,她们的位置很靠前。
前面是主持人讲话,还有几个人依次上台,这种讲话都很无聊,听得人昏昏欲睡,直到裴霁上台,发表开幕演讲,宋迩才立刻精神起来。
裴霁拿着纸质稿,但她基本没有低头看过。宋迩看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教授,自信强大,在她的主场上,每一个举手投足,都是全场的焦点。
宋迩感觉到心跳加剧,她目不转睛地望着台上,她觉得教授这时距她很遥远,她又感觉到当初,在那个走错的宴会厅里,她站在门边,像望着星星一样,望着教授。
遥远,却又深深地吸引着她。
裴霁的目光望着全场,在看到宋迩,与她的眼睛对上时,她略微停顿了一下,但演讲的语速没有任何影响,视线也平稳地移开。
可是宋迩却在心里雀跃起来。她知道,不一样了,现在和那时,还是不一样了。
那次宴会上,教授根本没有看到她,而现在,她的星星为她下凡了。
会场上响起了掌声,裴霁在掌声中走下台,回到宋迩的身边。
宋迩悄悄地抓住她的小拇指握住,裴霁没有挣脱,任由她握着。
她心跳很快,但不是因为上台演讲,而是因为刚刚和小猫的那一眼对视。那个瞬间,裴霁觉得,自己像是濒临失控,险些就要对着话筒,叫宋迩的名字。
幸好,她忍住了。
上午的流程结束后,宋迩就离开会场了,裴霁继续参加峰会,她自己去玩。
昨晚已经和教授一起走过一些地方,宋迩开始兴致勃勃,拿着相机拍照,拍了许多建筑,角落里风格独特的小酒馆,门可罗雀却仍在经营的老电影院,爬满青藤的墙壁,风情异域的雕塑。
许多许多值得看的景物。
可是渐渐地,宋迩的兴致就消减下去,她想教授了。
她像是得了某种必须黏着教授才能感觉到快乐的疾病,她不在,观光旅行都没有了意趣。
她在街边的一家咖啡馆里坐了会儿,靠着窗户的位置,看到外边广场上的喷泉雕像,突然又想起了上午在教授身边,想象到的那个画面。
裴霁在会场里,偶尔也会想宋迩,她有点担心宋迩会迷路,时不时地就看一眼手机,她跟宋迩说过,如果遇到困难,一定要向她求助,但一整个下午,宋迩都没有找她,接下来的两天,宋迩也没有找她。
她们只在晚上的时候见面,宋迩很累的样子,总是和裴霁说不了几句话就睡觉了,裴霁想问她去了哪里,开不开心,都没有机会。
她开始很高兴,宋迩玩得累了,说明她白天很开心。但第二天,她就不太高兴了,因为宋迩不和她说话,她很累,沾床就睡。
她们来前说好,裴霁专心工作,宋迩自己玩,拍许多照片,晚上告诉她有哪些漂亮的景物,有没有遇见有趣的人,还有哪里的食物最好吃。
可是宋迩都没有说,她直接就睡着了。
裴霁呆呆地看了她一会儿,过了好久,脑海里才冒出一个词,冷落。
她生疏地感觉到,她被宋迩冷落了。
她没有怪宋迩,因为玩得开心的话,确实会累。
她只是自己不高兴。
裴霁看着宋迩睡着的模样,想,虽然小猫睡着了,但她复习功课的话,应该不需要她的同意。
于是她弯下身,小心翼翼地亲了亲宋迩,她动作很慢,轻轻地贴上去,闭起眼睛,感受到宋迩柔软的唇,感受到她宁静的呼吸,裴霁的心尖在颤抖,被冷落的孤单感很好地平复。
过了许久许久,直到裴霁呼吸不过来,她才退开,她看着宋迩,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宋迩睡着了,她不想吵醒她,只好在心里跟她说悄悄话。
“我喜欢你。”
“我会学得很快。”
“我们会在一起很久的吧。”
“我有时候会害怕,因为我不是好的恋爱对象。”
“可是我喜欢你。”
“宋迩,我喜欢你。”
“我喜欢小猫。”
她在心里反反复复地说,说着这些没有内容的车轱辘话,可是她很满足,因为她有宋迩,因为宋迩说过会永远是她的小猫。
裴霁在这场感情里所有的信心来源,只是宋迩对她的在意。
她向宋迩道了晚安,躺到她的身边,合上眼睛,想,明天晚上,峰会就结束了,后天开始,就是她和宋迩一起玩的时间。
她在熬时间。好不容易,到了第二天的晚上,裴霁结束了峰会最后的宴会,回到酒店,发现宋迩还没回来,裴霁看了时间,十点半。
她很担心,给宋迩打电话。
宋迩很快就接了,但她那边有些吵。
“你在哪里?我去接你。”裴霁一边说,一边朝外走。
宋迩的声音在嘈杂里,要很专注才能听清:“不用,我就回来了。”
裴霁停住了脚步。
“教授。”宋迩在喧闹中叫她。
“嗯。”裴霁答应,等着她说下去。
“教授。”宋迩又叫了一声。
裴霁继续往外走,说:“我来接你。”
太晚了,她不放心。
“不用。你在酒店等我。”宋迩依然拒绝她。
她们挂了电话。裴霁不知道宋迩在哪里,她下楼,在酒店门口等宋迩。
宋迩确实很快就回来了。她从一辆私家车的副驾驶座上下来,关车门前和里面的人挥手道别。
裴霁瞥见驾驶座上的人是一名长卷发的女性,她没在意,只是想,小猫交到新朋友了。
等宋迩和人道完别,车子开走,她才走出去,宋迩见到她很高兴,快步朝她走过来,她们一起回房间。
宋迩还是困得很快,她洗完澡,就躺了下去,等裴霁洗好,她已经睡着了。
下车的时候,宋迩很开心,裴霁以为她会和她分享她交了什么新朋友,又去了哪里玩的。
裴霁有些失望,她躺下,轻轻地说:“晚安小猫。”
然后,也闭上了眼。
幸好,再醒来的时候,她就不用去工作,可以和宋迩一起了。裴霁早早地睁开了眼睛,宋迩还在睡,她轻手轻脚地起来,考虑今天要去哪里玩。
她在会议的间隙,问过当地人,哪些地方适合游玩,这座城太小了,如果宋迩已经逛厌了,她们也可以去别的城市,很方便。
裴霁做足了功课。
她以前经常出差,但很少和人旅游度假,不过她会向别人请教经验,她知道,两个人一起出游的话,要相互迁就,要积极提供想法,才能愉快。
她先挑了几个景点,几家餐馆,规划了路线,做了好几个方案,等宋迩起床后选。
九点多,宋迩醒来,裴霁趁她洗漱,叫了早餐来,等宋迩从浴室出来,正好可以吃东西。
裴霁还是没太多的表情,但从她的眼神里可以看出她的期待,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宋迩:“我规划了几个方案,你可以选,也可以有别的想法。”
她还详细地告诉宋迩她为什么选择这几个地方,都是很出名,很有特色的景点,而且,这几天游客不是太多,不会拥挤。
“当地人也说,不去的话,会可惜。”裴霁做了总结。
她等着宋迩夸她了。
“光是听着就很想去。”宋迩果然夸她,“教授好棒。”
裴霁坐得更直了点,内心骄傲,但努力维持住了平静的表象。
“但是,我们今天去别的地方吧。”宋迩话音一转,“我想和教授去……”
她说了其他的地点。
裴霁咨询了当地人,又细致规划出来的方案一个都没被采纳,她刚刚还很亮的眼眸微微地黯淡下去,但她还是没有打断宋迩,等宋迩说完后,点头道:“好。”
毕竟最要紧的,并不是去哪里,而是和宋迩一起。
宋迩明显很开心,去换衣服,准备出发。
于是,裴霁黯淡下去的心情又明亮起来。
这几天的天气一直很好,阳光不是太猛烈,时常有风,很适合度假。
裴霁跟着宋迩,先到了市中心的广场那边喂鸽子,喂鸽子的时候,宋迩跟她讲了这个城市的历史,裴霁原本对西方历史没有很大的兴趣,但听宋迩说,又是另一回事。
她们接下去去的地方,人都比较多,但很少遇到亚洲人的面孔。
宋迩似乎是来过这边了,充当起了导游的角色,向裴霁讲述许多当地流传的故事,有浪漫的,也有悲伤的。
裴霁大部分时候认真听,但有时候,她会忍不住,提出一些不符合逻辑的细节,每次这样的时候,宋迩都会很没办法的样子,有时会努力把逻辑找补回来,有时实在找补不回来,就说,故事在口耳相传的过程中,产生了一些出入。
她总是愿意去相信这些故事。
后面,裴霁就不再提出质疑,因为她也愿意去相信故事里那些或青梅竹马或萍水相逢坠入爱河的男女是确实存在的,因为门第差异或残酷的战争分离的情人们也终会重逢。
她们从一条铺着石板的小巷里绕出来,外面是一条很宽的街,有不少行人,还有来来往往的机动车,和骑着单车呼啸而过的年轻人。
宋迩渴了,街对面有一家便利店,她拉着裴霁:“教授,我想喝水。”
裴霁才想起忘记带水了,出来这么久,一定渴了。她很歉然,说:“那我们去买水。”
宋迩撒娇:“可是我走不动了。”
她一步都不想走,边上有供市民休息的木质长椅,裴霁把她安顿在这里,摸摸她的脸:“你在这里等我。”
宋迩点头,笑着说:“教授拜拜。”
裴霁笑了一下,朝着街对面走去。很近的距离,走过去,不到两分钟。
便利店店主是个意大利老头,不会说英语,但幸好裴霁会说一些简单的意大利语,交易还算顺利。
她拿着一瓶水,一杯热咖啡走出便利店,往来的车辆交织如流水,她望向街对面,车流间隙里,她没看到宋迩。
裴霁心头一跳,她躲过车辆,飞快地过街,长椅上没有了宋迩的身影。
裴霁马上把那杯热咖啡放到长椅上,腾出一只手,给宋迩打电话,那边无人接听。裴霁脑袋空了一下,她左右一看,看到前面树下站着一个男人,她记得刚刚他也在这里,裴霁就要走过去,问问他,有没有留意坐在长椅上的女孩哪里去了,有一个□□岁的小男生跑了过来。
他手里拿着一朵蓝色的郁金花,笑眯眯地递给裴霁,裴霁低头看着他,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女孩,亚洲人……”
没等她说完,小男孩用意大利语说:“你收下这支花,我就带你去找她。”
裴霁接下了花。
小男孩有一头深棕色的头发,穿着背带裤,笑起来,眼睛弯弯的,见裴霁收下了他的花,高兴地跳了一下,然后真的在前面带路了。
裴霁跟在他身后,他们往前走了几十米,然后拐弯,到了另一条街上,那条街的人要少一些,小男孩兴致勃勃的,很愉快的样子,但没有想要和裴霁说话的样子。
裴霁只能跟着他,一边走,一边试图联系宋迩。
随着地方越来越偏,人越来越少,裴霁渐渐慌了起来,她站住步子,问:“如果你不告诉我她在哪里,我不会再跟你走了。”
男孩停了下来,仰头看她,笑得眼睛弯弯的,他指着边上的一家店,说:“到了。”
裴霁皱了下眉,转头一看,是一家老旧的剧院。
男孩说完,直接跑了进去,很快就不见了人影。
宋迩始终没有接她的电话。裴霁很担心,她想了想,也走进了剧院。
门口的售票员是个头发花白老太太,老太太见了她,笑着点头,说:“快进去吧孩子,话剧已经开场了。”
裴霁往里走,里面很黑,天花板太高,而灯又太暗,几乎看不清路。裴霁感觉到她的心跳在变快,她慢慢地走,走到一扇门外。
门紧紧闭着,四周没有一丝声响,裴霁伸手推开门。
老旧的门板转动的支呀声响起,里面的情景缓缓展现在她眼前,里头是暗的,隐约能看到观众席都坐满了人。
裴霁往里走了一步,她看到刚刚带路的小男孩坐在靠过道的一个位置上,冲她扮鬼脸。
突然,舞台上的灯亮了。
裴霁望了过去,她看到了宋迩,宋迩坐在一架旧旧的三角钢琴前,她的边上是两排穿着一样白衬衫的小孩子。
宋迩在灯光里,隔着半个剧场望着她,她笑了一下,指尖按下了第一个音符。
宋迩的声音有多好听,裴霁形容不来,她只知道,她被吸引着往前走,仿佛一路鲜花,仿佛遍地光芒,但她明白,鲜花也好,光芒也罢,不过是宋迩的爱意拥抱她。
孩子们的歌声响起,和着宋迩的声音,宋迩的手指在琴键上跳动,她看着裴霁,裴霁走到前排时,停了下来。
音乐声停下的时候,裴霁还是恍惚的状态,她听进了宋迩的每一个旋律,每一句歌词,只是她实在恍惚,她甚至怀疑这是不是一场梦。
没有人发出声音,所有人都看向今天的另一个主角,裴霁边上的那位女士见她像是回不过神,善意地扯了下她的衣摆,低声说:“别让你的女孩久等。”
裴霁这才上前,她到了宋迩的身边,到她身边时,她才发现,宋迩也在紧张。
裴霁试图安慰她,却说不出话。
宋迩像是终于镇定下来,可是一开口,她的声音是颤抖的:“这首歌,是我自己写的,从眼睛还没复明的时候开始,歌名叫《长夜摘星》,是送给你的。虽然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但我还是想和你表白一次,教授,我爱你,想成为你最重要最特别的人,想和你谈爱情,谈终生,谈矢志不渝,谈白头到老。”
裴霁刚刚还以为这会不会只是一场梦,可是这一刻,她又觉得,哪怕是梦里,都不会这么好了。
她用力地点头,眼角的泪很快滑落下来。
“我爱你。”她用同样的话语回应宋迩,声音颤抖得厉害。
宋迩得到她的回应,想要笑,眼泪却比笑容先一步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