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迩抱着花, 眼睛亮得如同阳光底下波光粼粼的湖水。jiuzuowen她心里甜蜜,涌动着许多话想说, 可脑袋里却像是发了烧,乱糟糟的, 连着脸一起发烫, 只能呆呆地站着, 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裴霁并不满意自己的表达。
她很努力了, 但还是没有表达完全。
还有她逢人就想说她要有猫了,还好她忍住了,不然恐怕要被人用奇怪的眼神打量。
还有她想念宋迩想得连工作都不能专注,还有她一整日心浮气躁却不是心烦也不是伤心只是前所未有的迫不及待, 迫不及待地想到宋迩的身边去。
还有她隔着玻璃窗看到街对面的花店那一刻想念忽然抑制下去, 但是想到可以送小猫一束花后, 抑制下去的想念像潮水, 像暴雨,像火山一样猛烈汹涌。
还有很多很多, 都是她会带这束花回家的理由。
可是裴霁却都没能说出来, 她的倾诉水平只让她围绕这束花本身,生疏地说她有多想念宋迩。
她说完就有些沮丧地想,她临场发挥不好, 如果可以不马上回答就好了, 她就写一篇论文,一定可以逐条表述清楚。
她遗憾着,神色却跟不上她情绪的变化, 一如既往的平静,发现宋迩不说话,她问:“不喜欢吗?”
宋迩忙说:“喜欢的。”她说着话,更用力地抱住了话,想用实际行动证明她的喜欢,但很快她就想起可能会把花压坏,忙又松了劲,转身去找能把花插起来的花瓶。
裴霁把上次那个宽口的长杯子拿出来,宋迩不太满意的样子,她嫌弃这个杯子太不精致了。但现在也没有适合的替代物,她只能勉强凑合,心里想的是明天要去买一个花瓶。
裴霁以为往杯子里装上水,然后把花插起来就可以了,就像她上次做的那样。
结果宋迩又摸出一把剪刀。
她把花束拆开,一枝一枝地取出来,修剪枝叶,把花枝的低端剪成斜切口。裴霁就在边上看着,她感受到宋迩对她送给她的礼物的珍视,跟着高兴起来。
因为临场发挥不够好的沮丧遗憾渐渐消失,裴霁的心里剩下了纯粹的开心。
宋迩把花都插好了,又提醒自己明天买花瓶的时候,要记得买一些营养液。
她把剪下来的枝叶收拾了,还去洗了手。回来时,裴霁正注视着那些花,听到她的脚步声,又抬头看她。
宋迩想到她刚刚说的话,心仍旧是滚烫的。
房间里明明开着最亮的灯,可不知道为什么,灯光像是昏暗了,除了裴霁以外的一切都变得氤氲模糊。
宋迩走到她面前,没有坐下,而是站在她身前,低头看她。
裴霁起先与她对视,但时间一长,她就转开目光,看向了别处。宋迩捧住她的脸,让她转回来,继续看着她的眼睛。
这样的动作带着些压迫与强制,裴霁感觉不适,但并不排斥,她凝视宋迩的眼睛,宋迩的眼睛里渐渐有了笑意。
“教授,”她问,“我是你的小猫吗?”
裴霁说:“是。”
所以昨天说的要有猫,是说她。
宋迩的笑意更深,她的目光落在裴霁的唇上,停留了片刻,却不敢放肆,她怕重蹈上回在医院里的覆辙。
而且,她也想让教授主动。
宋迩弯下身,与裴霁额头贴着额头,她们的中间没有了距离,她们的鼻尖也几乎贴到一起,裴霁呼吸停了一下,她看着宋迩的眼睛,身体下意识地往后退,可宋迩阻止了她。
“教授,你养我吧,我做你的小猫,你养我一生一世,好不好?”她轻轻地说。
她凑得这样近,气息缠绕着,裴霁浑身都僵硬起来,只有心跳,快得像是要蹦出来,她隐隐地感觉到一种空,宋迩与她这样近了,可她还是觉得她的身体,她的周围都是空的,她还是觉得宋迩与她不够近。
她出于本能一般,伸手环住了宋迩的腰,宋迩直起了身,裴霁顺势抱紧了她,将脸贴在了宋迩的腹部。
那种空荡感这才缓解了一点。
“好。”她回答宋迩,安心了许多。
宋迩抬手,先是环在裴霁的颈上,随即一手揽着她的肩,一手轻轻地抚摸她的发顶,温柔地说:“那我们有一个一生一世的约定了,谁都不许爽约。”
裴霁点了下头,更紧地抱住了她。
宋迩感觉到教授像是初入人类社会,初步学会了感情,她渴望更多更深的接触,却不得法,只能紧紧地抱着她,紧得像是想把她揉入自己的身体,让她知道,她有多需要她。
她们像是又回到了手术前的生活,裴霁上班,宋迩待家里,她白天时常也会出去,但往往在裴霁离开后出门,在晚饭前回来。
她买了一个漂亮的花瓶,用来养花。
她慢慢地往家里添了不少东西,都是她的风格,逐渐地,任谁来到这里,都会一眼看出,这是一间两个人一起不分彼此地生活的房子。
她把从裴艺家里拿来的东西交给裴霁,生父生母那套房子的钥匙和具体地址也给了裴霁。
裴霁想了好久,说,等我放下了,你再告诉我裴艺的事,再去我出生的地方。
宋迩说好。
沈知舟在她催她赶紧回去工作,如果身体受不了,那就接些轻松点的通告,但她不能再偷懒下去。
现在是复工的好时机,刚做完手术不久,粉丝都在担心她,哪怕知道她手术成功已经复明,也都期盼着她出现。
还有许多路人,也关注这件事,等着她重返大众的视线。
热度是有时限的,再不回来,这波热度过去,他们又得重新造时机,还不一定有现在好,有现在自然。
她说的都有道理,但宋迩还想等等,等从意大利回来。
她和教授一早就说好了,要一起去意大利,要听她的演讲,要去看看那座小城,如果可以,还要在那里留下她们的身影,收集她们的回忆。
裴霁当然记得这件事,日期就在下周,她向宋迩要了证件,交给她的助手去安排行程住宿。
一切都在好起来,她们的生活平静稳定,却不是波澜不惊,而是每时每刻都充满对前方的期待。
宋迩还喜欢上了做饭,可惜她在这件事上实在没有什么天赋,照着菜单做,都不太像样。
裴霁还添乱,还要边上告诉她为什么这个时候要加盐,原理是什么,为什么偏要这样的火候,猛一点弱一点不行。
她自己的厨艺都不是很厉害,却很热衷于教导宋迩。
宋迩都要给她烦死了,说:“没有哪本菜谱会说这些原理,都是只说加盐若干,或者开中火,只要照着做就行了。”
裴霁振振有词:“这就是你做不好菜的原因,你不懂,还不想学。”
宋迩不胜其扰,觉得教授真是讨厌死了。
可是等到吃饭时,她捧场地把那些连及格水平都够不上的食物都吃完,虽然没有赞不绝口,但会很认真地说,好吃。
宋迩又觉得,裴霁是全世界最好的人,没有之一。
她们晚饭后往往会散步。
宋迩复明后,在外出时就不怎么戴口罩了。这个小区她已经很熟悉。她们沿着池塘散步,还去过孙教授家做客,沿着路灯慢慢地走。
有一次她们遇到一个带着猫下来散步的人。
猫是胆小的动物,到了陌生的地方会惊恐,它根本不敢下地,躲在主人怀里,耷拉着脑袋,两只前爪紧紧抱着主人的胳膊。
主人只好不断地给它顺毛,夸它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猫,希望它能勇敢起来。
裴霁看了她们好几眼。那只猫长得非常漂亮,蓬松顺滑的毛,眼睛大大的,小嘴巴和鼻子粉粉嫩嫩,光看一眼,就知道品相很好。
“好不好看?”宋迩问。
裴霁收回目光:“好看。”
“哦。”宋迩冷漠地说。
走了几步,裴霁发现宋迩不对劲,她戳了一下她的手腕,然后迅速缩回手。宋迩皱眉瞪她:“干嘛,不要烦我。”
她好凶。裴霁不说话,走几步,她又戳了一下她的手腕。宋迩不理她。
裴霁继续戳她。
这还是她那天从宋迩那里学来的,发现很好用以后,每次试图引起宋迩注意,她都这样做。
宋迩停下了步子,眉头皱得紧紧的,眼中溢满了委屈,瞪着裴霁,问:“你说,那只猫那么可爱那么漂亮,你看过它以后,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一只土猫。”
“没有。”裴霁迅速否定,她说完又添了一句,“田园猫也很可爱,我们要一视同仁。”
她根本抓不住重点,宋迩又要被她气死了。
她只能更直白地问:“我和它,你更喜欢谁?”
裴霁这回明白了,她不由笑了一下,她想起那天她们一起去餐厅时,对着外人,宋迩在整个餐厅的注视下泰然自若,与她说话时,没有一丝不自在,气场强得能把整个餐厅的人都压下去。
可是现在,她在与一只萍水相逢的小猫咪较劲。
气鼓鼓的,委屈极了。
“我只有你一只小猫。”裴霁眼带着笑意。
小猫这才心满意足,继续往前走。
路灯的光有些昏暗,堪堪可视物而已。
立秋已经过了,蝉鸣不再,夏日的热烈转做了秋日微凉。
这是她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秋夏之交,她们即将从烈日炎炎走向秋意正浓,宋迩还期待着冬雪飘扬,期待着繁花满城,一年四季,春夏秋冬,每个时节,每个日子,她都想睁眼是她,梦中是她,时时刻刻都是她。
家里要到了,她们走进电梯,裴霁按下楼层,宋迩站在她身后一点的地方,看着她注视着楼层变动,等到了八楼,电梯门打开的时候,裴霁自然而然地牵她的手,带她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还差一场正式的表白,安排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