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巷 第6章 冠军

特训结束，校运动会总算是热火朝天的展开了。

全校学生穿统一的校服。校服在当时看来真心很丑，现在想来挺复古。学校没有明确规定一定要穿校服上课，所以基本上大家领到校服之后都束之高阁。只有在校内特定节日大型活动才会从柜子里捞出来。

校服没有现在各式各样的英伦风格，日系风，港风。全是清一色的大运动开衫，宽松运动短裤。唯一区别是女生大红，男生大绿。整个校区真是清一色的，“红配绿，赛狗屎”，不，是“红配绿，美如画”。

每个班级根据年级高低、班级排序举着班级的木牌依次入场，在操场上早就提前划分好的位置列队等待。听校长上台致词，举行升旗仪式，全校第七套广播体操开场。

尽管平时上课每到课间体操环节，很多高年级学生大多嫌弃一些体操动作弱智并丢人，都以划水来蒙混过关。真到了这种重大场合，每个人却显得认真而又庄重，生怕自己一个划水丢了全班的脸面。

平庸的校服，不施脂粉的稚嫩脸庞，毫无修饰的短发、马尾。却在十月中秋的晨光下显得分外动人。

青春的热血与放肆，的确是任何事物和晦暗都无法抹杀替代。

开场第一个项目是男子100米和女子100米，女子100米白归宁他们班级女孩子们都非常谦虚的没有参加。于是，“孙狂风”同学光荣的代表高一（三）班领取了首发殊荣。

孙大勇站在场边拉筋，叶深跟他一块做拉伸，嘴里还不忘给对方打打鸡血：“上吧，大勇同学，让整个古河二中好好感受下你那狂风过境的速度。”

正在压腿的孙大勇斗志昂扬，对叶深郑重的点头：“我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

叶深带头和孙大勇重重击掌。周晓非、李甜、孙琦、成备和安和也走过来挨个和孙大勇击掌，给他打气。

等大家击完一圈掌，叶深觉得人数不对，扭头对坐在一旁东张西望正拿手掌给自己扇风的白归宁勾勾手指。

白归宁坐着没动，侧下脑袋，眼里写着大大的不耐烦，加“干嘛！”两个字。

叶深对孙大勇一偏头，眼神示意：“过来打气。”

白归宁假装自己没接受没看懂叶深发来的任何信号，隔壁班的女生们组织了啦啦队，喊得可热闹了。她正好扭过头去看热闹。

下一秒，叶深径自走到她面前，一把抓住她手腕直接把人从座位上拖起来，毫不拖泥带水的直接把她右手手掌送到了孙大勇面前。

孙大勇看着还没反应过来正一脸懵逼看着叶深的白归宁，犹豫三秒后还是非常配合地把直接的手掌拍了上去。

“啪”一下，白归宁眼角一抽，脱口而出：“叶深，你有什么毛病。”

叶深丝毫不恼，放开白归宁的手腕，朝场外跑去，还不忘伸出两根手指转身对白归宁比个“耶”。

白归宁深吸口气，心里不停默念：冷静，冷静，不跟傻叉计较。

预备哨吹响的时候，白归宁迅速从跑道上撤离，经过蹲在最外侧跑道上的孙大勇轻声说句：“加油！”

声音太轻，轻到几乎没人能听见。

紧接着，孙大勇就跟支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在跑道上刮起一阵短促的风。

不出意外又出乎意料的孙大勇同学给高一（三）班开了个漂亮的头，一举拿下男子100米第一名。

场外的同学瞬间沸腾了，开始乱七八糟地叫嚷着：“孙大勇，牛逼。”“狂风牛逼。”

扎堆的女生拥抱在一起叫啊跳啊，连自己破了音都没发觉。

白归宁反应过来，快速把之前准备好的通讯稿写上孙大勇的名字交上通讯台，跑得太快差点绊一跤。

这个第一名来的太振奋人心，就连端坐在一旁捧着个保温杯闭目养神的刘木森都从凳子上弹起来，大喊一声：“好样的。”

成备确实如叶深所说，浑身都是蛮力，扔铅球的时候没控制好方向差点连带着自己抡到主席台上去，还好，硬生生靠蛮力抡回来了。

周晓非跟个螳螂似的，上场前一直在旁边跳个没完，被人比赛他在跳，别人休息他在跳，就看见操场上时刻有个人弹簧一样不停跳，真该给他配个BGM。等到他自己上场了，“嗖”一下跳出去甩掉一只鞋，结果，鞋跳的比他远。

这两人虽然没有拿到第一，但相对于整个高一（三）班集体诡异的运动天赋，也算是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成备拿个第五名。

周晓非拿到第三名。

两个女生的跳绳项目也拿了个第二的成绩。只不过跳绳项目关注的人不多，没激起多少水花。

事实上，这个跳绳项目就是二中今年临时加的，为了照顾这种运动细胞不高的班级能凑够参赛的五个项目。

尽管如此李甜和孙琦两位女同学还是跳的特别卖力，一分钟下来两个人都弯腰喘气，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叶深的女子1500米不负众望拿下第一。他们班拿下了两个第一，已是堪称奇迹。当叶深拿下女子长跑第一时，再次把全班的情绪推向至高点，刘木森连凳子都坐不住了，整个人站在操场边跑来跑去，跑得一张老脸红扑扑的。

不得不承认，叶深挑人这块的想法还是很准，除了长手长脚看上去占尽优势的安和。

安和在上场前状态就不太对，班级里三个跑步项目两个拿了第一，他心里压力骤然大起来，觉得自己如果拖了后腿丢人不说，怕是整个班级的学生都要怪罪他。特别是他看见场外那些激动到满脸通红自发组成的啦啦队员们，在他上场的时候全部投来充满期待的目光，他瞬间觉得自己双腿仿佛灌满铅，连走到跑道边都有点吃力。

白归宁眼见着安和脸色越来越白，直到最后连唇色都开始慢慢淡下来。她想是不是该叫叶深过来给人打点鸡血，补充一下。一扭头就看见叶深被围在一堆男生女生里，正满面春风的接受祝贺呢。白眼立马翻上了天，她从校服外套口袋里掏出一盒绿箭，抽出一根递给安和，随意说句：“名次不重要，重在参与。”

再简单不过的话语，再平淡不过的语气。

安和却是面色一愣，迟疑半秒接过她递来的口香糖，含糊说句：“我会努力的！”

安和虽然身高一米八，手长腿长，的确跨出一步就能抵上别人好几步，但实际上耐力很差。他在跑第一圈的时候发力过猛，拼命往前冲把其他选手甩出很大一段距离，到了第二圈速度就肉眼可见的慢下来，而且呼吸没有调整好，已经处于上气不接下棋的状态。

等第三圈速度越来越慢，两条腿几乎是在地上拖着跑，叶深见状立刻从人群中挤出来，跟跑在跑道外，不停说：“加油！坚持！就50米了！”

经历了无数个“50米”“20米”的催眠，最后一圈的时候安和双腿开始发飘，因为腿长缘故，让人看着总感觉随时会交叉在一起打成结。

看到安和的状态，白归宁冲到操场边，大声喊：“安和，不行了就下来，不就一场比赛了，别玩命啊！”

旁边陪跑的叶深脸色立刻沉下来，不由分说一把推开白归宁：“瞎说什么！既然参加了就不能放弃，不然算什么男人！”

叶深一时情急没有控制好力度，白归宁整个人往后一个踉跄，差点没站住。

她胸中瞬间有一团无名火升腾而起，在差点脱口而出三字经出来的瞬间，看见左后方的安和，扯着几乎毫无血色的嘴，对她笑着用唇语无声说：“没事。”

莫名地，心底和眼角涌起了一丝酸涩情绪，盖过涌上心头的愤怒。那一刻，年少的、懵懂的内心，忽然懂得集体荣誉感这几个字的含义。

不知道他们还记不记得，当年运动会六个项目，他们班拿了三个第一，叶深和孙大勇的第一，和安和的倒数第一，虽然是倒数。但白归宁却在班级黑板报把月度班级之星给了安和。

一场运动会之后，班级似乎悄然发生了一些变化。凝聚力和荣誉感在慢慢成形。

不过，白归宁和叶深关系依然不咸不淡。

叶深一如既往自来熟的对她咧嘴笑得灿烂，像盛夏透过梧桐叶片洒下的金色阳光，刺目的叫人睁不开眼睛。

白归宁一如既往回她个平淡如水的眼神，如同初冬时节微风拂过也不起涟漪的青色湖面，淡漠的让人不想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