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司令低头沉思了片刻,最终还是答应了女儿的请求,不过提出一个折中的诉求:“你想去可以,但是你每个月得飞回来一次,对外不要说你已经出去留学了。”
“娉婷结婚,你必须回来一趟,至少参加她们的婚礼,这样才能顾全全家的脸面。”孙司令冷静淡定地通知林君,仿佛作出了极大让步一般。
林君心里忍住恶心,这就是她的亲生父亲啊。哪怕她这样哀求,甚至搬出自己的母亲,他都还是要坚持维护他所谓的家族的颜面,丝毫不放弃将她的自尊心踩在脚下,一定要让她忍着耻辱打断牙齿和血吞。还要她参加自己未婚夫和自己侄女的婚礼?让她含笑带泪去祝贺这对狗男女?
哀默大于心死,看来此生父女情分就到这儿了。
林君万事俱备,只需要她一过海关登上飞机,此生都不会踏入这个国家一步。
罢了,最后哄他一次吧。
“好——”
林君直视孙司令的眼睛,斩钉截铁地答应。
二人达成协议,一切即将尘埃落定——
邢栋突然吼了一声儿,“不行——”
说完,凑到孙司令前面阻止他放林君出国。
“叔——”
邢栋紧张地吞咽口水,心虚地回瞟了一眼林君,下定主意,最终决定说了出来。
“您千万不能放她出国——”
娉婷见邢栋居然说这话,气不打一处来,拉过邢栋追问他道:“你什么意思?她想出去就让她出去咯,怎么啦?你还舍不得?”
娉婷瞪圆了眼睛质问邢栋。
邢栋懒得理她,直接越过她接着去劝阻孙司令。
“叔,林君让她舅舅在巴黎买了一套公寓,她不是要去那儿留学,她是要移民。”邢栋已经不管不顾了,为了阻止林君出国,只有将这件事情抖落出来了。
“她去法国就没打算再回来。”
之前高考,林君没能考入军校,家里人都以为是她一时发挥失常,其实是林君早就设计好的。
她就是故意考差,这才能逃脱她爸送她进军校的规划,转而选择了读师范院校的法语专业。
她骗所有人说是想成为一个翻译家,其实不过是为了移民。
林君打她母亲死的那一刻就开始了现在的谋划。
林君深深厌恶她这个所谓的父亲,一想到要给这样的人养老送终,她由衷地感到恶心。
孙司令满脸涨红,他未曾想到自己的女儿竟是做了这样的打算。
邢栋的最后一招一击致命,彻底的粉碎了林君出国留学的美梦。
林君紧紧地握紧拳头,绝望地咬住唇,笑了。
——这就是邢栋,这就是她林君曾经最爱的男人。
他这次,亲手将她推入绝境,万劫不复。
孙司令目露凶光,不复冷静平和的面庞,让林君梦魇一般的狰狞模样再次出现在她的眼前。
“啪——”
林君被孙司令一巴掌打到在地。
“妈的小婊子,你跟你那死老娘一样,从来就不安分,还以为你这些年变乖了。”
这才是真实的孙司令,对外人慈眉善目一副仁善尊长模样,都是假象。撕开假面具,露出的是一只浑身长满恶臭蛆虫,双手沾满鲜血,自私自利毫无底线的恶魔。
事情败露,到此绝境,再无回转解救自己的可能。林君抹干净脸上的泪水,从地上爬起来。
深吸一口气后。
林君死盯着她老子,不再怯懦。
所有的希望都没有了,她彻底失去一切了,没什么好怕的了。
“我妈是被你害死的,你本应偿命。可惜!你身上的这层皮保了你一世富贵。”
林君撕开这个家最深的伤口。
十二年前,林君的母亲拼死离婚,想要结束这段噩梦般的婚姻。她本来已经逃出生天,可以自己去香港开始自己新的生活。
可是为了她这个女儿,为了带她一起离开她父亲。又飞回了大陆,打算偷偷将她带走。
结果……
生母惨死眼前的画面,成了她一生挥之不去的噩梦。
“哼!”
林君冷笑一声。
生死,都是一刀落。
不管了,豁出去了!
“你居然认为给我塞这么个人,就能让我乖乖的呆在你身边,做你的孝顺女儿。”林君颤抖着指着邢栋,嗤笑她爸的异想天开。
杀母之仇,岂能忘怀!
“你这样的人,就不配有家,就不配有儿有女。”
林君不畏目露冰冷寒光的孙司令,咬着牙发泄忍在心里多年的怨恨。
“你应该死在越南。”
被激怒的孙司令赤红着双眼,举起拳头。“哐哐哐”三拳狠狠地砸了下去,在战场上练出来的身手可算是派上用途了。
林君躲闪不及,被重拳砸倒在地,一脸血污满身狼狈。
许久,缓过气来的林君缓缓转身。
挣扎起身不得,用胳膊肘艰难地支撑起自己的身子,梗着脖子对着自己的父亲吐出最后的恶毒。
“难怪你前妻给你戴绿帽子,怪不得她,你就只配当剩王八!”
娉婷听得这句话,脸色一变,呆滞在原地。
这句话让孙司令彻底发狂,转身左右寻摸,径直抡起眼前的椅子,想要向林君砸去。
邢栋和孙道载见事态越发严重,都纷纷挡在孙司令前面。
狂暴的孙司令已经怒不可遏,抡起椅子扫开众人,直接砸向林君。
“呃——”
被砸到的林君惨叫一声儿后,彻底丧失知觉,昏倒在地。
孙司令见状,以为林君装死,更是怒不可遏,甩开膀子一下一下地死命砸了下去。
林君脑袋上被砸出血路子,鲜红的血液缓缓浸透长发,流淌地面。
孙娉婷缓过神来,看到已经死尸般躺在一团血污里林君,吓得惊声尖叫。
“啊——”
邢栋死命拽住孙司令的胳膊往后拽,一边拖曳一边高喊着劝阻:“叔——她是你女儿啊,你这样会打死她的。”
孙道载没有理会邢栋和孙司令的拉扯,而是冷静地走到林君身旁,半蹲下身查看林君伤势。见林君尚有一息尚存,大松了一口气。
林君死不死不打紧,他孙道载可不想受她拖累。
孙道载转身利落地锁好大门,思索片刻后,回到大宅子里。
孙司令被气得不轻,满头冒汗地瘫在太师椅上喘着粗气。
孙道载见状,心里大觉得出了一口恶气。哼,你也有今天。
他这个所谓的老子,自小就视他为无物,有了新夫人后更是不管他死活。这些年跟着爷爷过活,他跟他母亲守着爷爷的那点儿退休工资艰难生存。看着母亲那般艰难地将他拉扯大,心里就早就憋着一股气了。
知道娉婷未婚先孕对象是邢栋时,心里幸灾乐祸极了。
哼,你千娇万宠的女儿被我女儿挖了墙角。看你怎么神气得起来?知道他最要面子,所以故意等娉婷胎稳后跑来兴师问罪。
本以为孙司令会气急败坏,没成想居然惊诧片刻后就容下了此事儿。
让本来想好好恶心恶心他的孙道载甚感无趣,好生失望。
果真是好面子啊,还以为他有多宠他这老来女的妹妹,看来也不过如此。这老王八蛋爱的到底是只有自己。
孙道载回头轻蔑地瞥了一眼,在地上苟延残喘不时抽搐的林君。
真是可怜——
孙道载镇定自若地跟孙司令商量起后续,“娉婷的婚事就按我们说的操办吧。至于林君,我找人送到疗养院去,她这样子也参加不了婚礼了,对外就说出去留学去了。”
孙司令余怒未消,不做声响。
邢栋见孙司令不言语,细想想后,挠头苦思片刻后,无奈地替孙司令做主答应。
“哎,事到如此,也就只能这样了。”
邢栋眉头紧皱,一脸苦相。想来也是未料到事情会发展至此,现如今也只能让长辈们帮着收场了。
孙道载出来后,在车上对女儿娉婷吐槽起邢栋这人。
“本以为你抢了匹‘狼’,没想到,不过是只‘狗’。”
孙道载轻蔑地说道。
以前倒是高看他了,还以为是个上进图强的后生,没成想,是个遇事不决始乱终弃的小人。心想真当了他女婿,倒也是在军中多个臂膀,也好掣肘孙司令那一派的势力。日后孙司令退下去了,他那二叔若想跟他争锋,这邢栋也是把利器。
到底孙司令当亲儿子一般扶植多年,在军中对他二叔那一派也知根知底,若是真到了针尖对麦芒的时候,邢栋就是插在他们中间最好用的“钉子”。
哎,本以为能当一名悍将使。现在看来,不过一个见风使舵唯唯诺诺的草包。
看走眼了——
林君醒来时,已经躺在了疗养院的床上。
脑袋如同炸裂一般,筋脉略微抽搐便有锥骨之感,移动肩膀更是犹如刀割骨刮般疼痛。
映入她眼前的就是在她床边正襟危坐的邢栋。
邢栋面无表情地看着林君。
“我得娶她——”邢栋郑重通知林君。
怀着悲痛而郑重的语气,邢栋向林君表露自己难得的心境,“可是,这不代表我不爱你。”
“你不能离开我——”
邢栋自顾自地说道。
林君见邢栋到这个地步还如此厚颜无耻,怒极反笑。
低头抽搐干笑了几声。
猛吸了一口气后,忍回了含在眼眶里的泪水,心如铁石一般对着邢栋笑骂道:“今日你做的一切,希望来日,你不会后悔。”
林君对着邢栋诡谲一笑:“我等着看你——成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