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二楼她的卧室里传来一阵玻璃被打碎的声音。
许昭凡赶紧上楼查看,只见是一块石头从下飞到二楼的玻璃窗户,将其击碎,钢化玻璃渣碎了一地都是。
她刚要转身去那扫帚来打扫,却在床上看见一间与金盏花少女一样的黑色连衣裙、一把与卫风刎劲自杀时一样的染血美工刀。
这两样东西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许昭凡吓得手脚冰凉,愣在原地。
“许昭凡,我好爱你,用那把美工刀自杀吧,来陪我吧——”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道幽幽的男声。
许昭凡脑海里闪过卫风死不瞑目的样子,竟鬼使神差地走到美工刀前,拿起它,对准了自己的脖颈。
“对——就用它自杀吧,来永远陪着我吧——”那道男声再次响起,许昭凡感觉不对,那声音明明是从自己的衣柜里传来的!
她走上前,一把拉开衣柜,果然看到一个人影。
“许磊!”许昭凡大惊,将许磊从衣柜拉出来,质问道:“你干嘛装神弄鬼!?”
许磊脸色白得发青,一看这几天精神状态就不好,“那天我陪你去十里花海找金簪花少女,我看见了卫风的鬼魂,他威胁我要把你带给他,不然就叫我死!呜呜呜……”他哭起来。
哭着,一道阴风从破碎的窗户吹进来,卫风的鬼魂出现在卧室里,“我要金盏花少女,我爱她爱得要死!”
许磊吓得瘫坐地上,连连后退,直到躲进衣柜里,“许昭凡、她、她就在这里!你不要来找我了,我不想死!啊啊啊!——救命!救命呐!!——”
“许昭凡不是金盏花少女!”卫风大怒,朝许磊扑过去,“我要金盏花少女,我爱她!”
许磊害怕得紧闭双眼,放声尖叫。
忽地,一道黑影闪过,金盏花少女现身,拦在卫风跟前,喝道:“回去!”
“我要金盏花少女!他答应给我金盏花少女!”卫风道。
许昭凡道:“金盏花少女就在你跟前。”
卫风摇头,“不,她不是。”
许昭凡正一头雾水,忽地,那金盏花少女如金蝉脱壳一般窸窸窣窣地褪下那身皮,赫然变成一个身穿黑色消防制服的男鬼。
“是他!那天,金盏花少女只跟我说了一句话就走了,是他叫我担心担心自己的爱情。”看见那只男鬼,卫风终于愿意消失。
“卫风要的人是他,不是我。”许昭凡彻底明白了。
男鬼朝许昭凡阴森地一笑,“涂文是我的亲妹妹。我是她的哥哥涂武。”
许昭凡诧异。
涂武道:“因为曾白白的母亲,她一家都该死。”
“为什么?!”许昭凡问。
涂武道:“曾白白的母亲是个记者,当年她为了抢新闻画面,将车停在马路中央,延误了我和同事去救妹妹的时机。我亲眼看着妹妹从学校的楼顶跳下来,而曾白白的母亲却对着妹妹的尸体一阵乱拍。”
听闻,许昭凡鼻头一酸,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涂武继续道:“神墩市的人都该死!当年,他们都在催妹妹,跳啊,快跳啊,不跳就是胆小鬼,然后妹妹就……明明只差一步,明明只差一步我就可以救下妹妹了!哈哈哈,都怪曾白白的母亲,她该死!他们一家都该死!整个神墩市的人都该死!”
说罢,他走了。
许磊之后被送进精神病院,没多久也跳楼自杀了。
*
神墩市仿佛成了一座被诅咒的城市,每天都会发生好几次自杀案。
金盏花少女的迷弟、卫风的迷妹们也越来越嚣张:“我们要金盏花少女!我们要金盏花少女!”
他们砸坏许家的门,往她的家里冲,为此父亲的头居然被砸破了。
许昭凡决定不能再留在家里了,她打电话给顾蓝,“顾蓝吗?我能想到可靠的人就只有你了,你可以来送我一程吗?我不能再在家里呆着连累爸爸妈妈了。”
顾蓝道:“好,马上来。”
顾蓝将许昭凡顺利地带出来,并找到一处很好的藏身地,“这栋废弃大楼是条件简陋了点,一会儿我从家里搬几床被子来,以后就由我来给你带饭。”
他个很可靠的男孩,许昭凡很放心他,便颔首答应。
此后,许昭凡的藏身地就只有他们两个人知晓。这是独属于他们的秘密。
顾蓝守护者秘密照常上下学,可耳畔不乏会听到一些声音:
“我好爱许昭凡呐。为什么她还不出现,我想死她了。”
顾蓝在心里暗暗发笑,还有些自豪:我知道许昭凡在哪儿,但不会告诉你们。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久而久之,这样的话听多了,顾蓝开始不安。
“听二班的司徒澄说,许昭凡在他家呢!”
“不对不对,我听三班的孔明朱说许昭凡一直在他家,他们已经是男女朋友关系了。”
嘎吱嘎吱,顾蓝疯狂地咬笔帽,心道:
好想告诉他们实情啊。啊,受不了了,这帮人一直在胡说八道!真的是,为什么许昭凡能招这么多的喜欢?!
对于这些流言,他表现得不安又恼火。
这天晚上,顾蓝照常从家里打包了饭菜给许昭凡。
待许昭凡吃完,他终于忍受不住了,大叫道:“啊啊大家都在猜测你的人在哪儿,甚至在胡说造谣你跟他们的关系,我好想告诉他们我才是你的……”
他停住嘴。许昭凡一直再冷落他,他是许昭凡的什么?
他急出了眼泪,哭着说:“许昭凡,我是有哪里做的不好吗?为什么你一直不理我?”
顾蓝温柔沉静,这突如其来的哭诉叫她愣了一会儿,才道:“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我不配做你的好朋友。”
“告诉我为什么?!”顾蓝接受不了她一直模棱两可的回答了。
许昭凡紧咬下唇,默默挣扎思考一会儿,她才终于下定决心,说:“在转学来神墩市之前,我曾与卫风一起凌霸过一个女孩,她叫葛瑶,后来她受不了跳楼自杀了,我和卫风才不得不转学。”
顾蓝接受不了事实,当场愣住。
许昭凡自嘲道:“呵呵,看吧,你看错了我。”
……
自从对顾蓝说出了实情后,他就再没有来找许昭凡。
两天后,顾蓝终于出现了。他将饭菜递给许昭凡,“给。”
许昭凡结过饭菜,激动地问:“你原谅我了吗!?”
顾蓝面无表情地淡道:“饿了两天了吧,你先吃饭。”
许昭凡听话地打开饭盒,一瞬间糖醋排骨和清炒素菜的香味扑鼻而来,她感动得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你终于、终于原谅我了……”
话音刚落,顾蓝抓起地上的灰尘,一把洒进饭菜里。
许昭凡吓了一跳,便当盒从手中滚落,饭菜洒了一地。
顾蓝恶劣地大笑,“哈哈哈!原谅你?我要恨你一辈子!”他咬牙恨道:“你们这些害死妹妹的施暴者个个都不得好死!”
“不是要吃饭嘛!”顾蓝抓起地上沾满灰土的饭菜,往许昭凡嘴里塞去,“来!吃了它!粒粒皆辛苦,不许浪费!”
顾蓝像变了一个人,冲动暴力,变着法的折磨许昭凡。
“呜呜呜,我错了昭凡……”顾蓝在许昭凡跟前跪下,“那天我回家时不知怎地就走到了十里花海,遇见了金盏花少女,她叫我恨你一辈子,之后、之后我就控制不住自己那样对你……”
难怪他会有这样的变化。
顾蓝继续哭道:“呜呜,现在清醒过来我好后悔。昭凡,昭凡,原谅、原谅我吧……”
“这样的事的确不能怪你。”许昭凡把他从地上扶起来。
顾蓝傻笑两声,道:“我给你带了饭。”
许昭凡接过饭盒,一打开,只见里面是一堆死去腐烂的老鼠!她尖叫一声,将饭盒仍在地上。
顾蓝却为这恶作剧的成功而捧腹大笑。
许昭凡稍微安定了情绪,大步上前摁住顾蓝的肩膀,“顾蓝你快变回来!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我又不是施暴者,怎么会像那些杂种一样死掉呢。金盏花少女只会诅咒像你一样的施暴者!”顾蓝用力打向许昭凡的腹部,转身离开。
腹部吃痛,许昭凡眼前一花,瘫倒地上,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
如果从没有金盏花少女呢?传说中金盏花少女是那个目睹妹妹因霸凌而跳楼自杀的涂武呢?
他说过要全神墩市的人都不得好死,那顾蓝大概率也……
许昭凡忍痛从地上站起身,追出去。
追着追着,头顶的月亮逐渐变红。血月下,她追寻顾蓝的脚步,不知不觉竟也到了十里花海中。
“我爱你!金盏花少女!我愿意为你去死!”
金盏花少女,不,应该是涂武的迷弟迷妹们今晚齐聚在十里花海,人头攒动,密密麻麻。
许昭凡看不顾蓝,她喊道:“顾蓝!顾蓝!没有金盏花少女,只有涂武,他恨神墩市的所有人,他会叫你自杀的,像……”
说还没说完,人群忽然安静下来,看去,涂武忽然出现在人群的中央地带。
他幽幽地开口,“你们爱我吗?爱我的话就都去死吧。”
说完,所有人都拿出与卫风自杀时所用一模一样的美术刀自刎。
刹那间,血腥味充满整个神墩市上空,滚烫的鲜血从他们的脖颈向外喷射而出,形成一股浓厚的血雾。
今夜不是月半,血月,迷雾,却胜月半,血月,迷雾。
他们纷纷失去,瘫倒地面,刹那间,顾蓝与涂武的身影出现在许昭凡跟前。
顾蓝手拿美工刀,对准脖颈,眼中眼泪滚滚,“他叫我恨你一辈子直到死去,那我现在死了就是不是恨你一辈子直到死去了?”
“不要!”许昭凡大声阻止,奋力奔向他,可一步之遥,顾蓝划破了自己的脖颈,死在了她跟前。
许昭凡的眼泪决堤般的落下,涂武却对眼前这惨重十分满意,还发出猖狂且肆意的大笑,“都给我妹妹陪葬吧!你们都不配活着!”
许昭凡狞视涂武,默默拿起顾蓝自杀用的美工刀,走向涂武。
她非要杀了这个恶鬼不可。
忽然,那些刚刚自杀的人的鬼魂拔地而起,纷纷挡在涂武跟前。
无数双手阻拦许昭凡,仿佛要将她吞没,拉入这个仇恨与爱交织的死漩涡中。
许昭凡渐渐被她们吞噬,忽然,一道黑影出现在她的身边,“哥哥是为了我变成这样的,我来帮你吧。”
——是真正的金盏花少女涂文!
*
两年后,一个男人出现在十里花海,他问到许昭凡:“金盏花少女,我在外面有一个女人,她怀了我孩子,还告诉了我的夫人,夫人在家里跟我吵吵闹闹,我真的受不了了。你说,我该怎么办的好?”
许昭凡问:“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道:“姜夏。”
说完,面前的许昭凡成了涂武,他道:“真正的凶手一直是你,你应该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