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难。”好一会儿,岑轶才回答她,“就是想起了很多事。”
明栀立马将问题抛之脑后,问道:“什么事?”
比起这个修罗场问题,明栀更好奇她过去的经历,自从答应和岑轶处对象,明栀以往对她生出的一点点敬畏之情,全部转变为情侣间的喜欢。
她好想好想了解岑轶,了解她过去的经历。
还想知道,她当初究竟是为什么,能狠得下心跟岑轶分手。
明栀洗耳恭听。
岑轶看她一眼,语气略带怀念地道:“以前,这个问题你也问过我。”
到底是喜欢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颜西西当时冷笑着对她说:“没人会喜欢现在,胡搅蛮缠,蛮不讲理的我,大家总是对予以欲求,天真活泼的女孩产生好感。”
她说起自己,都是一脸厌弃。
“你还在坚持什么呢?岑轶。”
她单手轻勾起岑轶的下颚,“我现在脾气不好,万一发展到家暴打人,你也不会离开是吗?”
岑轶记不清当时的她是怎么说的。
依稀能感觉到那种无处发泄的绝望和痛苦。
很长时间以来,她都在想,为何事情会变成这样,好端端的一对,在别人看来恨不得黏在一块的情侣,突然间就如破碎的照片,一分两半。就算用胶布、胶水黏合,也再回不到当初的完好无损、完美无缺。
“你不会家暴我的。”年轻、稚嫩的岑轶说,“你爱我。正如我爱你。”
然后,颜西西就扇了她一巴掌。
耳光比校园里的广播室女声,声音还要响亮刺耳。
颜西西面无表情:“你看,我打你了,我不爱你了,我们分手吧。”
岑轶左边脸被打得发红,好一会儿就直接肿了起来,足以想象到面前的人所用力度,她是一点都没留手。
“你再跟我一块,”颜西西平静道,“今天我能打你巴掌,明天我就能用刀砍你,这样你也不分手?”
岑轶本性是个闷葫芦,她不言不语好半天,哭腔道:“为什么会这样呢?”
颜西西说:“当初我就是图你好看,所以才追的你,现在玩腻了,想换换新鲜事物,不会吧不会吧,你真的爱上我了?”
一句一句,将当初的甜言蜜语撕得粉碎。
岑轶愣愣的看着她,摸了下发热的左边脸颊。
“当初你是学生会的干部,我也想进学生会搞搞资历,你说你一个倔葫芦,床上技术不好不说,还经常弄痛我,我经常肚子疼,你只会跟我说,西西多喝点热水,买个热水袋。我喜欢宅在家里,你却喜欢出门旅游,旅游带回来的那些小礼物,太廉价了。”
颜西西说:“我挺嫌弃的。”
恍若晴天霹雳,一道一道雷劈下来,粉身碎骨便是渡劫成功,没挨过来就下地狱。
岑轶俊秀的脸异常苍白,她忍着眼泪:“西西,你别这样说。”
人都是有自尊的,在女朋友面前,却被女朋友本人亲自数落得一事无成,哪怕是个正常人都忍受不了。
颜西西见状,再接再厉:“让我想想,你为什么舍不得我。”
“当然,我也知道自己挺漂亮的。”
“你如果硬是要问我为什么,”颜西西轻叹一声,“我觉得你穷,这够不够?”
“我话说得这么绝情了,你还要纠缠着不放吗?”
“我知道,当初追你的时候,可能是给你造成了很大的误解,让你以为,我这辈子非你不可,其实那只是你一厢情愿,谈恋爱么,就是这样,喜欢时把你捧在心上,不喜欢了就是不喜欢了。”
“你要不信,我还能比这做到更狠。”
“够了。”岑轶唰唰唰的掉眼泪,这时她还没养成后来喜怒不形于声色的习惯,她哭着,红着眼,“你不要这样说你自己,我们分手就是了。”
颜西西喜笑颜开,上前一步狠狠拥抱她:“这才对嘛。”
那天也是阳光明媚,以至于大家都觉得是个谈情说爱的好天气,只有在某座大学城外的单身公寓里,岑轶哭得不能自已。
颜西西打包好了行礼,边跟她说:“我的东西你也没必要留着,留着也不是你的。反正还跟你相处蛮愉快的,我在公用的那张卡上,打了几万块钱,你不是缺点钱么,正好我没其他的多,就是钱多,你用着吧,就当青春分手费。”
她拎着行李箱,打算离开这个待了一年多的,两个人共同的小家里。
岑轶下意识拉住她的手腕:“你去哪?”
那是颜西西很久以来,第一次心平气和的对她笑,还俏皮的眨眨眼:“我当然是回老家啦,不要太想我哦,想了也没用。”
她低头,看见岑轶小胳膊上那节疤痕。
那是一个月前,岑轶在外面试时,被酒驾司机蹭破皮留下的,现在还没好。
“你可别拉我了。”颜西西笑盈盈道,“小心把你这细胳膊细腿弄骨折了,我还得赔一笔医药费。”
说着她从包里拿出一瓶水:“喏,擦一擦吧,免得将来找媳妇,媳妇嫌弃你有疤痕,不乐意跟你玩亲亲。”
岑轶铁青着脸:“别说了。”
颜西西送了她一个飞吻:“好吧,宝贝,我不说了。”
她拉着行李箱往外走,手伸在半空中晃荡:“再见。”
说是再见,从那以后,岑轶再也没见过她,就好像一个人无端端的,凭空蒸发了似的。
后来再见面,就是此时六年后的今天。
这次是由她哄骗明栀做女朋友。
岑轶垂下眼睑,撩开手腕,莹白肤色在黑暗中十分显眼。明栀抱着她右胳膊,歪头看向那一处浅浅的痕迹。
“这是哪来的?”
明栀说:“你们当明星的,不是各种保镖围着,还会让你受伤吗?”
她不高兴的皱皱眉,“什么保镖,一点也不称职,等你出了神女岛,给辞掉辞掉!”
岑轶笑了笑:“你真霸道。不是因为她们留下的。”
“那是因为啥?”
岑轶顿了顿,“小时候摔下楼梯留的,后来擦了很多东西,总算痕迹不明显,不然上镜偶尔露出,会被发现的。”
明栀伸手蹭了蹭她右手,委委屈屈心疼道:“以后可要小心点,我不要你留疤,留疤不好看。”
岑轶道:“栀栀,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一句话。”
明栀:“?”
“伤疤是男人的勋章,同时也是女人最好的纪念品。”
岑轶笑着抬眼,形状优美漂亮的眼睛,注视着明栀,清冷抛去,唯剩一腔火热难耐的心。
明栀被看得脸红心跳:“干嘛这样盯着我?”
岑轶说:“我跟你分手后,没找过别人。”
“然后呢?”明栀装傻充愣,“你想要我一个亲亲?”
“也可以这样说。”
明栀一拍手:“这还不简单,你等着啊!”
她下床左找右找,翻来覆去没找着东西,岑轶起了好奇心:“你在找什么?”
明栀说:“牙刷。”
岑轶:“?”
明栀:“上次亲亲,我没刷牙。”
她不好意思的偏过头,不去看岑轶。
岑轶的洁癖是有表现的,她之前看到她的那个助理稍微碰了下她,岑轶都要那纸巾擦掉,别说喝水的杯子要洗几遍,就是吃饭,今天她看到,岑轶还专门擦了擦,防止沾上其他人的指纹。
指纹哎!
又不是其他。
所以……明栀想着,能刷刷牙就刷一下。
岑轶朝她勾勾手:“你过来。”
明栀眼前一亮:“你那里有牙刷?”
“过来。”
明栀乖乖的走过去,走到床边,别岑轶一把擒住腰,很快用力的吻上她的唇,直将她吻得七晕八素找不着北,才退开半拳的距离,轻笑道:“我不嫌弃你。”
唰的下,明栀耳根红了大半。
这真的是搞突然袭击!
“我也要亲回来!”明栀够脖子去亲她,却不曾想岑轶往后一倒,躺在床上,含笑道:“你亲不到。”
明栀往床上一蹦跶:“你看我能不能亲到!”
说着就不管不顾的往她嘴上,脸上强亲。
岑轶低声笑:“算了算了,明天我还要上班,你别闹了。”
好半晌,明栀折腾得开心了,往被子里一钻,再露出脑袋道:“姐姐,我要一个晚安吻。”
“不准亲嘴,只能亲额头!”
岑轶亲了她一下,总算她是得偿所愿,开心的闭上眼,很快陷入深眠。
岑轶将她头发往后挪动,注意没压到她,见她酣睡过去,脸上的笑意才渐渐消失了,她胳膊枕着明栀的脑袋,轻轻往怀里抱。
想闭上眼,白天的种种却又不由分说的涌上脑海。
当她说和明栀重修于好后,明栀害羞的跑掉,而她却靠在果树下好一会儿,才有些睡意,睡意袭来的那一刻,她仿佛听见耳边有人说。
“睡吧睡吧。”
声音熟悉又陌生,好似在哪听过,很快,睡意将她脑子席卷,再醒来,就站在了悬崖边上,不消几步,就会跌得粉身碎骨。
而此时她脑海中,又出现了那道声音,蛊惑而充满了无限恶意。
“岑轶,跳下去。”
“你在犹豫什么呢?”
“你心爱的姑娘跟你阴阳相隔,你为什么不跳下去,不去陪她?”
“只要往前走两步,你就可以解脱了。”
前进一步是永生,后退一步是深渊,神思混沌的岑轶不由自主的往前进了一步,冥冥之中,仿佛有股力量在拉扯她的脚步。
不要再往前走。
你会后悔的。
“岑轶!”
熟悉的声音叫住她:“我答应和你重新发展,别往前走了!”
从天而降的声音,犹如行走在黑夜中许久的人,第一次见到来自黎明的阳光,触手可及;犹如粉身碎骨前伸过来的那只手,不强壮有劲,却拼尽全力。
仿佛死在黎明前夕,也是值得的。
混沌思维一经解放松懈,岑轶几乎是立刻察觉到此时的状态不对,她最后踏出的那一步即将在半空落下,只要她身体在往前一歪,一倾斜,会马上跌落悬崖,摔死在暗礁上。
千钧一发之际,她停住,收回脚。
随即被扑上来的明栀一把抱住往后倒去。
天蓝如海,云流涌动。
刹那间岑轶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地上太硬,明栀倒下去会疼的。
在所有恶念与善意之后,是赤/裸裸,毫无遮掩的内心想法。
夜晚微凉的风穿过百叶窗,轻微而柔和的簌簌作响。
暖被里,明栀的身体冰冷四溢,岑轶拥紧了她,阖上眸子的前一刻,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陈垚。
微戾的目光陡然睁开。
在果树下,明栀离开后,她开始并无睡意,那听到的声音归属于谁?别说是她内心深处的想法。和明栀分开六年多,她有过辗转反侧难眠,也去看过心理医生,却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
当时导演正在数次打电话发V信,除了担心她出事外,陈垚也不见了。然而再当他们找到陈垚时,陈垚却在赶海,还捡了好一些海鲜。
她以前和陈垚有过接触么?
岑轶微垂下眼,安静的看向熟睡中的明栀,如果记忆没出错的话,她在来神女岛前,只有在某次出席活动上,见过一面。
记忆抽丝剥茧,很快岑轶回想起了和陈垚的第一面。
陈垚上前来,笑盈盈给她打招呼,神色诡异的兴奋:“岑姐,我是您小粉丝!”
这几天手受伤了,正在恢复中。开始更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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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