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大皇子忘了,陈鱼自幼服侍景春帝,与景春帝之间的感情自然不是他能理解,他的所作所为,在陈鱼眼里等于弑君,他又怎会真心顺从于他?
是陈鱼太老道,装的太像太滑不溜手,让他以为他真的被这阵仗吓怕,愿意弃暗投明。
想到这里,大皇子心中忽然一紧。
国玺……
他浆糊一般的脑子终于开了窍,心中想,或许这么多日遍寻不见的国玺,早就被陈鱼收起,就是防着他伪造圣旨,光明正大的登基!
大皇子气得一拍桌子,没想到陈鱼这么个死宦官,竟然还有这样的心机!
他可真是小瞧他了!
耽搁了一些时分,上京城的夜幕缓缓降下,自景春帝中风之后,宫城之内连灯光都不似平常热闹,延绵不断的朱红宫墙内,只能看到巡防营点着数支火把,带着星星点点的火光,在宫城里来来去去的巡逻。
整个皇宫,安静的只能听到乌鸦的鸣叫。
陈鱼穿着一身通黑的衣服,在生着一蓬蓬杂草的宫墙底下拼命的翻找。
他上了年纪,体力大不如前,只想方设法自大皇子护卫的控制下逃脱,逃到这面宫墙处来,便已是满头大汗,一身浸湿,心扑通扑通的跳着。
他紧了紧身上的包袱,尽量迅速的扒开一片片的草皮,他记得,在这些高过人膝的草皮之下,隐藏着一处前朝留下的狗洞。
当年长公主年轻时,他与景春帝没少随着长公主从这里偷偷溜出宫,待酣畅淋漓的玩过一天,入夜之时悄悄从此处回来,当真神不知鬼不觉。
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长公主垂老,陛下业已薨逝,他这把老骨头记忆也不甚清,那狗洞的位置翻了半天也没找对,陈鱼心头涌上一阵难过,鼻头不由微酸。
不远处传来说话声,他心砰砰直跳,紧张起来,立时乱找一气,忽然脚下一软,他心思一动,连忙俯身扒开脚下蓬草,飞快的自狗洞内钻了出去。
动作之迅速,仿佛一瞬间返老还童,回到了年少时候。
狗洞之外便是宫城边上的上京城,入夜时分,不少人家业已熄灯睡下,路上行人寥寥,陈鱼不敢耽搁,抬起头来再看一眼这漫天星光,紧了紧身上的包裹,拔腿往成国公府的方向飞奔而去。
成国公府。
萧允坐在书房,垂眸看向书桌上铺平的一副字,这是陈氏当年所写:“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字迹是陈氏惯爱的狂草,一纸的龙飞凤舞、肆意张狂。
为了公事,萧允不知多少次留陈氏独自一人枯守府内,成婚时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也成了打在他脸上最响亮的巴掌,陈氏临去时,他答应过她会保护好儿女,可如今他又一次面临选择,究竟该如何去选,他真的有些犹豫……
忠君爱国,保护家人,他选其中一样,必然失去另一样。
就在萧允低垂着眼胡思乱想之际,外面小厮忽然跑过来敲门,道:“国公爷,国公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