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的辛苦劳动,那堆积的文书总算是全部归档完毕了,廖凡他们四人把屋子里里外外地打扫了一遍,而且为了让秦泱心情好一点,还特意摘了野花来插上。
秦泱以前在秘书室的时候是不允许插花的,因为这样会显得不严谨不专业,习惯问题,她自然不会允许,但她最后还是让廖凡将花瓶摆进了自己房间,免得辜负人家一片好心。
这几日衙门事少,秦泱这里就闲了,偶尔来一点文书,她也只需稍稍看过,便可登记入库。
酝酿着要写给知州大人的建言,秦泱百无聊赖地拿着笔在纸上涂鸦,忽然想起柳若白之前说过今日要去锦绣阁交绣品来着。
瞅了瞅不远处的沙漏,柳若白寻思着应该还没到。
她要不要先去守着,好来一个她精心设计的偶遇呢?
秦泱肘着脑袋想。
“廖凡,我有事要出去一下,你帮我跟赵师爷说一声。”
撂下一句话,刚才还坐在公案前的人瞬间就消失在了屋里,廖凡一脸疑惑地看向其他三人,三人纷纷摊手表示不知道。
不等他再有动作,那消失的人又忽然出现在门口,“我今天好看吗?”
这架阁房也没个镜子啥的,她房间里倒是有镜子,可离得又太远,一个来回恐怕她就要与若白错过了,无奈,她就只能问他们四个。
四人面面相觑,为她这一句没头没脑的一脸的为难。毕竟他们都是有妻主的人,夸别的女子好看,似乎有些不太妥吧!
瞧着他们一个个便秘的表情,秦泱蹙了蹙眉。
算了,就算她再好看也比不过若白。
因为她的差服还没做好,所以她穿的还是自个儿的衣服,紧赶慢赶地到了锦绣阁,秦泱还没进去,远远就看见柳若白朝这边走来。
穿着她送的那一袭白衣,头发用乌木簪子盘起,乃是人夫的打扮。虽然斗篷面纱遮去了他半张脸,可就那风姿错约的身段,就让不少路上的女人为止倾倒。
秦泱看着自己身边买伞的女子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地往那边使劲瞧,还挤着她让她给让个地方,不由得冷哼一声。
喜欢吗?
我的!
说是要偶遇,秦泱自然是不能让柳若白看见的,于是只能暂时先躲到一旁打开的花伞下,而她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锦绣阁的大门。
今日的风有点大,多次把伞上的飘带吹起遮住了秦泱的眼睛,烦的秦泱只想将它塞到一边去,却不想,她就无意间撇了一眼,竟看见常月急匆匆的跑进了绣坊。
这常月是秦霜的贴身侍女,平日两人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杭城离琼州甚远,她却出现在这里……
难道说,秦霜也恰巧在锦绣坊,还是说,她也在刻意等若白?
看着柳若白已经提脚踏进锦绣坊,秦泱也连忙跟了上去。
在二楼守株待兔的秦霜听到常月说柳若白来了,整个人激动得不得了,又是整理衣服又是看自己的妆容,失态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平日里那个冷静自持的秦家少主。
“少主闭月羞花之貌,怎么打扮都好看。”常月吹彩虹屁。
被安抚到的秦霜这才消停了下来,隔着门缝眼巴巴地看着柳若白进了门,一袭白衣倾城,她两眼放光的咧着嘴,开门刚踏出一只脚,却看见秦泱紧随其后地进来。
没办法,她只好将那只脚生生收回来。
“哟,秦公子来啦!”锦绣坊老板娘梁星茹看见他,眼中也是闪过一抹惊艳,随即,她又将视线转移到随之进来,臭不要脸地凑在柳若白身边的秦泱身上。
“这位是?”
柳若白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上秦泱,亦是一脸惊讶,不过听到梁星茹问他,他还是如实答道:“这是我家妻主秦泱,妻主,这是锦绣坊的老板梁娘子。”
“梁娘子好!”秦泱笑着打招呼。
梁星茹却并未因她的笑而给她好脸色,而是吩咐小二先将柳若白手中的绣品拿去二楼给雇主验收,随后上下左右的打量她。
就在秦泱觉得气氛有一丝尴尬的时候,她开口了。
“你是秦公子的妻主?”语气中满是怀疑。
“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秦泱也问,甚至还往柳若白身边又站了站,搞得两人跟连体人一样。
她是若白的妻主怎么了,她和若白站的一起很违和吗?不般配吗?
“没什么,就是一年多了也没出现过,我还以为死了!”梁娘子凉凉的说。
其他来她绣坊租绣品的,无论男女,总会有几次是妻主或者夫郎陪着一起来的,可柳若白在她这里都快一年多了,从来都只是形单影只的一个人,弄得她还以为他其实是个鳏夫呢。
这话秦泱不好接,毕竟原主做的事可都在哪儿摆着呢,可不回答吧又有几分尴尬,无奈,她只能向若白投去求救的目光。可谁知一向在外人面前都会给足原主面子的柳若白,居然无视她的目光,反而向着老板娘,一副看她要怎么回答的样子。
“哈……哈…以前那个忙……没时间。”秦泱挠着头,给出了一个最烂的答案。
“那现在不忙了?”梁星茹继续死亡输出。
秦霜从窗户缝里看着下面的两人,眼中跟淬了毒一样,恨不得下去将柳若白身边碍眼的秦泱大卸八块,拿去喂狗。
可理智告诉她不能这样做,毕竟她还没有彻底掌权,若是秦泱现在死于非命,母亲肯定会怀疑到她头上,得不偿失。
可是,她真的好恨!
一拳砸在墙壁上,秦霜手都流血了,眼睛却连一下都不舍得眨,深怕她一眨,柳若白就不见了。
去楼上验货的小二下来了,说主顾很满意,并且给了赏钱,五两的银锭子,外加柳若白的绣工钱,整整七两银子。
看若白比自己还能挣钱,秦泱心里顿时不平衡了。
说好的自己要养他,看看着情形,似乎不太容易啊!
夫郎太能挣钱,自己不想吃软饭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梁娘子和柳若白有些话说,秦泱就安静地在一旁陪着,状似无意间抬头,她瞧向了那个几乎要把她的背盯出个洞的方向,果然看见那窗户“哗”地一下合上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证明了方才有人在偷窥。
勾了勾唇,她嘴角噙笑,揽着柳若白的腰和他出去了。
既然你想看,那就让你看个够。
“你放开我!”柳若白不舒服地动了动,想把放在自己腰上的那只手给摇下去。
那手就跟个大钳子一样牢牢箍在他腰上,他掰不开不说,反而引得路人频频驻足观看,无奈,他只能用这种隐晦的办法。
“你放开我,大家都在看呢!”柳若白很不好意思地说。虽然他戴着斗篷看不到脸,可那些人的目光还是让他觉得脸红。
“不放,谁让你刚才在绣坊不替我说话来着。”秦泱无赖的说。
随即,揽着柳若白的腰的手上一使劲,他一下撞进了她的怀里。
秦泱稍稍低头,隔着斗篷在她耳边低声道:“说,刚才为何不帮我说话?”
明明以前原主对他那么差,他都会在外人面前给她体面,为啥换成她就不行了呢?
不知为何,秦泱忽然感觉有些委屈。
温热的气息透过斗篷喷洒在柳若白的耳朵上,让他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俊脸上瞧瞧染上了一抹绯红,他试着推秦泱,依旧推不开。
静默半晌,他才开口道:“因为我也想知道。”
想知道她以前从来都不屑与他说话,现在为何会想着法的给他惊喜,想知道她为何以前对他那么差,现在又这么好。
“我有时候甚至觉得,你不是她。”见秦泱不答,他又问:“你是她吗?”
这个她,自然是指以前的秦泱。
秦泱并未正面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看向里了后面随着追来的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笑了笑,旋即她低头,隔着斗篷,咬上了柳若白的耳垂,轻轻的,却又带着一丝情.欲。
“你说呢?”
听着旁边男女骤然而起的惊呼声,秦泱看那人成功黑了脸,拉起柳若白的手,道了句,“走。”
两人肆无忌惮地穿梭在人群中,而且秦泱是哪里热闹就往哪里跑,嘴里一边说让一下,一边又不停地道歉。
柳若白感觉他这十九年来,似乎从来都没有这样肆意畅快过,前十六年的记忆是空白的,中间的一年半他是秦府的主君,要庄重贤淑,后一年半他是一个赌鬼的夫郎,要赚钱糊口,所以今日,他似乎是最自由,最自在的。
看着牵着他的手跑在最前面的人,在阳光下那灿烂的笑脸,时不时还会回头看他,甚至流氓地挠挠他的手心,他忽然笑了。
也许这样的也挺好不是吗?
是或者不是,重要吗?
已然不那么重要。
秦泱拉着若白跑到一半就发现盯着他们的那双眼睛已经不见了,可当她回头看见柳若白那恣意的笑容后,忽然放弃了停下来的想法。
就这样跑到地老天荒,似乎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