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男从良记 第16章 第016章

若只是罚站冷落，周武就只有心里解恨的，可如今要请了家法来，他就不愿意了。

宋氏再不好那也是他明媒正娶的老婆，才成婚就被请了家法，旁人说道起来，丢的还是他周武的脸面。

于是周武就说道：“大早上的母亲的火气也忒是大了些，说是宋氏顶嘴无礼，儿子倒是不曾听出来。母亲瞧她不顺眼，骂她两句解解气也就罢了，何苦闹得家宅不宁的。这才成婚第三日，你就要责打新妇。知道的说新妇不好，不知道的哪个不说母亲你刻薄难缠呢？”

把个郝氏气得要死，这个老四，平素里就数他不争气，若是嘴巴甜点儿，也好得了她一些欢喜，偏又是个笨嘴拙舌，一说话就气死人的那种。

郝氏对待周武一直就是秉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心思，又知道他的性子也是个黏糊难缠的，于是不耐道：“得得得，既是你百般相护，我也懒得管你房中的事，走走走，赶紧走，甭留在这儿惹我生气！”

周武早就习惯了如此待遇，然而心里到底还是难受的，于是绷着脸抱拳说了句：“既是母亲不耐烦看见儿子，那儿子就告退了。”说着，就转身去了。

宋胭脂自然赶紧的就跟了上去，她可是没那个闲情雅致留在这儿被她那婆婆折磨。既是婆婆说了不管他们房里的事情，这倒好得很，以后日子也好过些。

郝氏一见这宋氏就是个顺杆子往上爬的性子，不禁气得更狠，和岳氏数落道：“你瞧瞧，这可有半点对待长辈的敬意，你还为她求情，可省了那点子吐沫吧，实在不必要得很。”

半日没话说的苗氏接了话茬过去，笑道：“原就是个小门户里出来的，娘也真是的，和她较真做甚？没得失了自己的身份，还惹了一肚子的气受。”

这话合了郝氏的心意，冷笑道：“可不是小门户的出身，要她知道廉耻尊卑，倒也是难为她了。”

两人立时拎帕讥笑起宋胭脂的可笑来，只有岳氏唇间抿着一抹尬笑，不愿意和自家婆母妯娌一起嘲笑了新来的四弟妹。

出了院子，周武心说既是爹不在家，也没人管束他，倒不如出门去潇洒，也比窝在这家里头受气受委屈的强。于是一甩袖子，就往账房那里去了。寻思着要些银子过来，也好去花船上寻几个解语花来解解闷儿。

秋莲一见周武脚尖一转，就往东脚门那里去，忙扯扯宋胭脂的袖子：“奶奶，你瞧四爷要出门去。”

宋胭脂才不管周武死去了哪里风流快活，说道：“不必理会。”就往自家院子里去。

秋莲眼见主子不急，忙又扯住了宋胭脂：“这明个儿是要回门儿的，万一四爷宿在了外头，可要如何是好？”

宋胭脂心里一动，然而也不过一瞬，哼道：“不回来我就自己个儿回去，丢的是他们周家的脸，后悔的是我亲娘的心，才不关我的事。”

秋莲一听，竟是无言以对，又见宋胭脂主意已定的模样，只好摇摇头叹叹气，心说这个主子倒是个心宽的，倒也罢，总比哭哭啼啼整日里满脸愁云来得强，于是拔脚跟上去，也不提这茬事儿了。

果然，等着翌日晨起，周武并没有从外头回来。院子里的婆子丫头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哪里没做好，再触了这位新奶奶的霉头。

只是宋胭脂却根本不往心里去，一大早起床洗漱后，就坐在妆镜前头，描眉画唇，将自己收拾得极是美艳动人。

这消息，自有院子里的下人很快就说给了赖忠听，赖忠急得立时就生出了一身的汗来，忙叫人出去，往那些周武常去的烟花之地，去寻他。

周武常去的地方也就那几个，很快就找到了，只是他喝得酩酊大醉，跟烂泥似的，根本就叫不醒，下人无奈，只得回去复命。这么一来一回的，宋胭脂这里，已经收拾停当，准备往娘家去了。

没等到周武，赖忠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宋胭脂往宋家去。

宋胭脂压根儿不在意，见着赖忠还是笑语盈盈，看在赖忠眼里，既是松了口气，又觉心里难受，心说这宋家的姑娘也是倒霉，好好儿的姑娘，就嫁给了他们家这个不成器的少爷。

回了宋家，自然是一番热闹。

胭脂娘先看到宋胭脂一身的鲜亮，头上戴着珠翠，满身富贵和在家时候大不一样，立时就自得起来，和胭脂爹低声说道：“看我说的没错，周家的日子果然富足，瞧闺女这一身装扮，可不就是富贵人家的奶奶了！”

只是话才落，就听胭脂爹说道：“怎的不见了姑爷的踪影？”

胭脂娘这才注意到，只有自家闺女一个人回了家，便是后头跟了随从不少，可要紧的那个人，却是看不见人影。

心里“咯噔”一下，胭脂娘忙笑着迎下去，一面拉了宋胭脂的手，慈爱地看了她一眼，随即低声问道：“姑爷呢？”

宋胭脂立时就回道：“夜里去逛花街没回来，如今八成还在哪个窑姐儿怀里头睡觉呢！”

这番话，宋胭脂说得极是解恨，看到自家娘陡然变了色的脸，心里又是痛快，又有一丝哀凉，自心间慢慢生了出来。她这可怜可悲的人生，才开了头儿呢！

“宋老爷安！宋太太安！”眼见胭脂娘一拉起女儿就变了脸色，赖忠忙赶上前来，腆着老脸一个劲儿的说吉祥话儿，末了，说道：“瞧着外头人来人往的，不清净，不如赶紧的进了家门去吧！”

胭脂爹一瞧外头果然有看热闹的，忙道：“管家快请进！”

胭脂娘也努力挣出一丝笑来，拉着胭脂装着欢天喜地的模样，就进了院子里去。

胭脂爹在前头和赖管家说话着就进了正屋，胭脂娘拉着胭脂走在后头，才刚进了院门，宋茜桃就挤了过来。

先是艳羡嫉妒地打量了宋胭脂这一身的锦绣，转而就笑嘻嘻奚落道：“咦，怎的不见了姐夫的影子？”说着故意捂嘴嬉笑：“呀呀，可是说不得呢！”又撤下了手笑盈盈望着宋胭脂：“妹妹一向心直口快，当姐姐的，可要大度些才是呢！”

宋胭脂才不在乎，笑道：“无妨，你自来就是长舌大嘴巴，我早就习惯了。只是姐妹一场，我这里还是有些担心，你嫁去了刘家，可不能如此多嘴多舌胡乱说话了，不然婆母不喜欢，怕是过不得好日子呢！”

宋茜桃哪里听过这般奚落，立时拉了脸，就要发恼。

然而宋平安和宋福贵两兄弟早就恼了她，直接大力挤上前来，就把她挤到了一边儿去。宋福贵还故意搡了她一把，宋茜桃立足不稳，直接就趴在了地上。

胭脂娘一见宋茜桃跌在地上喊疼，忙就撒开了宋胭脂的手，去拉她那宝贝闺女。

宋胭脂眼神闪了闪，随即扯扯嘴皮子，掩去了心头的失落和难受，同宋平安兄弟俩，一路欢声笑语就往后罩屋里去了。

等着胭脂娘扶起了宋茜桃，一番安抚后，才发现一院子的人，都堵在后罩房的过道儿那里，宋胭脂早就走了。

心里不是没有内疚，但是很快胭脂娘就有些不高兴了，心说真真是嫁去了高门，这就厉害起来了，说走就走，连她这个娘都不肯等一等了。

宋茜桃最是会察言观色，她又最了解她娘是个什么脾性，于是挨过来，眼梢一挑，就开始挑拨离间：“大姐可真是不一样了，这才在周家过了几夜，这眼里头可就再没了娘了。娘还没走，她原该等等的！”

胭脂娘心说正是这个道理，可嘴上却没附和，道：“原是她该生气，你瞧周家的姑爷，三天回门竟都不肯陪她过来。这才嫁过去几天，这就又宿到外头去了。”说着面露忧色，叹了口气：“原是怪我，给她嫁到了这么一户人家去。”说着，就往后罩房那里去了。

宋茜桃紧随其上，扯着唇撇嘴道：“哪是这个道理，原是她不中用，连个夫君的心都抓不住，可真是没本事，哪就怪到娘头上去了。”

胭脂娘心里听得舒服，然而到底也不能昧着良心，就都把错处推到了宋胭脂身上去，瞥了宋茜桃一眼：“你还是屋里去吧，你同他们姐弟三个都不和睦，去了也是争吵生气。”

宋茜桃不依，胭脂娘看着那边儿虽是低着头，视线却往她们俩身上流连的周家下人，难得地拒绝了宋茜桃的要求：“让你去你就去，恁多废话做甚！”心说好不好，也不能在娘家，再叫胭脂那丫头丢人了。

赖忠心里有愧，刻意奉承胭脂爹，他又是个会说话的，自然半点子不愉快也没有。便是不小心提到了那个不争气的周武，大家也很是有默契的，都忽略不提。

中午在宋家用了一顿饭，又说了一会子的话，赖忠便起身作揖，笑道：“时候不早了，四奶奶该家里去了，不然回家晚了，怕是太太要着急了。”

胭脂爹心里顿生不舍之意，再是粉饰太平，他心里也清楚，自己闺女在婆家这是受委屈了。可是心里知道了又能如何，那周家家大业大，又不是他们宋家惹得起的。

送走了宋胭脂一行人，胭脂爹还在那里抹眼泪，宋福贵已然提了一把刀，涨红了脸气冲冲就奔出了大门。

胭脂娘忙在后头凄声喊道：“快，平安，快拦下了你弟弟，杀人可是要抵命的！”

宋平安忙追了上去，后头胭脂爹骤然放声大哭，胭脂娘立在那里怔怔的，两滴眼泪顺着眼角，“吧嗒”就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