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浔抿着唇,别着脸,冷声道:“你想找就找吧。”
找个道侣而已,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明明几年前沈约答应过他,此生只收他一个徒弟,结果后来收了慕枝儿,如今还要再加一个不知名的师娘吗?
“额”沈约看明白了,莫非这孩子是不想要师娘。
沈约无奈地笑笑,都十多年了,这孩子的占有欲怎么还这么重。
叶浔小时候就黏他,走到哪跟到哪,跟腿部挂件似得,后来长大些好了点,但每当他跟别人接触时就老大不乐意,自己去哪儿都要跟他报备。
不过小孩子应该都是这样,过几年就好了。
“好了好了,你放心,为师只是说说而已。”
今天他不把人哄好,估计这小子又跟闷葫芦一样自己闷几天,话也不说,谁也不理。
“要不看会话本子舒舒心……”他把那本《霸道师尊俏徒弟》推过去,正巧那书写到‘芙蓉帐暖度**’一事,叶浔瞬间又闹了个大红脸。
“他们……他们是……师徒?”叶浔结结巴巴道,心脏跳得猛快,师徒结为道侣,简直有违伦常,一个为师不尊,一个以下犯上……
沈约倒是不甚在意,懒懒地靠回椅背,“那又如何?我有一位师兄便与自己的师尊结为了道侣,自己开心,师徒又如何?日子是过给自己看的,管他世人碎碎念。你放心,倘若日后你就是领回个男人来,师父也绝不会说什么。”
这句话在叶浔心里闹起了轩然大波,似乎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他摇摇头把那东西挤出脑海。
可又耐不住好奇,问道:“那……那位师伯现在怎么样了?”
随着他的发问,沈约懒洋洋的气势渐渐收敛,他闭了闭眼,掩去那一闪而过的悲伤,似是随意道:“死了,都死了,死在了那场大屠杀中。”
所谓的大屠杀指的便是三百年前那场陨石落,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所有赴宴的人都没能回来,哪怕是再厉害的举世大能都死在了那里。
他的师尊、师叔、师兄们都留在了那里,墨枝山所有惊才艳艳的人都没了,只留下了最不起眼的弟子。
那个板着脸闷头练剑的少年最终当上了掌门,一剑可破万物;
那个常年逃课逃学的温雅兄长一柄折扇闻风丧胆;
那个打架闹事的刺头如今成了仙界阵法第一人;
那个考倒数第一灰头土脸的姑娘现在一瓶丹药百家求;
那个画了几百万张符纸依旧没能成功的穷小子如今也是徒孙遍地;
…………
而像自己这般吊儿郎当的也都成了一峰之主。
他们去之前他阻止过,可没一个人听他的,若非他执拗被关禁闭,几位师兄来劝导,墨枝山怕是也要和当年那位男主所在的青山派一样,一举覆灭了。
想来是作者写系列文时觉得青山派这个名字好听,这一任的男女主依然出自青山派,所以在作者的暗箱操作下,当年覆灭的青山派再次跻身十大仙门,只不过是吊车尾就是了。
这也没毛病,吊车尾才符合男女主最开始的境遇,按照惯例青山派马上就会崛起,就是不知道傻逼作者会不会继续烂尾搞一个陨石落结局。
提及当年之事,沈约也没心情看话本了,起身朝床边走去。
叶浔垂下眼眸,大屠杀他知道,史书上仅有短短的八个字——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寥寥几笔又是写尽多少人的一生。
“过来,睡觉。”
叶浔手背轻轻一扇,灯灭,屋内陷入黑暗。
“叶浔……”沈约高喊一声,声音有些紧张。
“怎么了?”叶浔爬上床,不小心触到那人的手,温热的触感传来,沈约这才舒了一口气,道一句“没事。”但依旧死死地抓着叶浔的衣袖。
叶浔忽然就明白了,怪不得沈约的屋内总是亮如白昼,怪不得放着那么大一颗夜明珠,原来竟是因为……怕黑吗?
他指尖一点,原本熄灭的烛火再次亮起来,透过烛光,叶浔看到他额头明显沁出一层冷汗。
光亮入眼,沈约推了推他,“里面去。”
叶浔磨磨蹭蹭地爬到了里面,他刚躺下,沈约胳膊一伸,圈住了他。
叶浔:???
“怎么了,你小时候为师不也是这么抱着你睡觉的么?”
记得叶浔刚来墨枝山的时候,胆子小的不行,他去哪儿都跟着,睡觉也是,大半夜正睡着觉突然床上多了一个人,那叫一个惊恐。
叶浔:“……”
他那会儿刚拜沈约为师,感觉一切都不真实,生怕一觉睡醒就是个梦,才夜夜爬上了沈约的床。但那是小时候了啊。
叶浔挣扎了半天但那人抱得很紧,便由着他去了。
夜半,众人睡得正熟。
慕枝儿身上聚拢出一团白光,紧接着白光飞出,化成了一个白衣白发的男子,男子坐在床边,俯身下去亲吻了一下慕枝儿的额头。
他给她掖了一下被角,脸色极其温柔,嘴角轻笑,“谁说你是单身狗的,嗯?”
突然门外一阵敲门声传来。
男人轻皱了一下眉头,衣袖翻飞,一圈白光以他为中心漫出去,声音消失了,连外面的风都停了下来,掉落的树叶静止在空中,不上不下,一切都静止了,世界安静了下来。
男人把玩着慕枝儿的头发,“我的好慕枝儿,你何时才愿意见我呢。”
说着他自嘲的摇了摇头,化身成一道白光进了慕枝儿的脑海中,消失不见,一切如常,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外面的风也重新开始吹打着窗户,树叶落下,沉进污水里。
另一边
沈约睡着睡着突然觉得有什么重物压得他怪难受的,他缓缓睁开眼睛,就看见叶浔的胳膊搭在他身上,叶浔的大腿也搭在他身上,整个人成一个‘大’字形状睡着。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正当他打算直接把叶浔推开时,突然就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笃笃笃——
惊得他瞬间脑子就更清醒了几分,大气都不敢出。
大晚上的,谁会闲着没事敲门啊,沈约想到了午夜凶铃。
笃笃笃——
门外的敲门声愈演愈烈,似乎马上就要撞破门冲进来了。
沈约扒拉开叶浔坐起身来,平稳了一下呼吸,一点一点往床下挪,试图不发出一点声响。
他刚下来回头一看叶浔似乎要醒,他连忙去捂叶浔的嘴,叶浔迷迷糊糊之间只觉得有人要害他,一瞬间就清醒了。
他一睁开眼睛就看见沈约压在他身上,顿时脸庞有些微红,更别提沈约如今是刚醒,衣衫还有些不整,领口开的又比较大,他这个角度刚好顺着领口能看进去一大片春色。
沈约一心注意着外面的情况,头歪过去看着门那边,发丝自然垂落,落在叶浔胸口,痒痒的,他忍不住过去抓了抓,刚抓住沈约的发丝,沈约正好看过来,正好瞧见大徒弟捏着自己的头发。
叶浔尴尬地笑笑,我说这是个意外,你信吗?
沈约连忙放开叶浔,轻咳了两下,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外面有人。”
沈约连忙把手指放在自己唇边示意他噤声。
只听外面的敲门声又开始了。
“公子,买花吗?”
声线诱人,忍不住让人觉得外面的是一位美艳的女子。
叶浔突然就想起来了,前世就曾发生这样的事,他记得那女鬼,半是实体半透明,靠吸食过路人阳气为生,前世他和谢轻弦阮清三个人用了好些日子才从幻境中逃脱。
阵阵花香透过门缝飘来,叶浔刚要闭气,却被沈约手忙脚乱下摁到了某处,他心底一慌,气便散了,花香一下子就吸进了鼻翼里,眼神渐渐呆滞,挣开沈约直楞楞的朝门那里走去。
沈约大惊,连忙去拉他,但叶浔还是跟机器一样继续往前走。
“叶浔,你醒醒。”
“叶浔,叶浔……”
沈约不敢放大音量,外面的人似乎听到了沈约的声音,敲门声更剧烈了,一下一下的仿佛敲到了沈约的心里。
眼见着叶浔不受控制,一狠心,朝他胳膊上狠狠的拧了一把。疼痛感让叶浔清醒了一些,但突如其来更加浓郁的花香飘来让他再次陷入魔障。
“公子,买花吗?”门外的声音又开始了她的推销。
敲门声越来越响,门被震得咣咣作响,“啪嗒”一声,剧烈的撞击居然直接把门栓撞掉了。
之后,门‘砰’一下被推开了,一股狂风吹进来,沈约忍不住去挡眼睛,另一只手点在叶浔脖颈处,叶浔一下子晕了过去落在他怀里,他紧紧地搂着叶浔,刹那间天旋地转,周围的景物都变了。
沈约看向四周,似乎是在一个空荡荡的水晶宫殿里,他就站在宫殿的柱子旁边,冰冷的柱子上倒映着他的脸庞。而怀中的叶浔依然还是昏昏沉沉的样子。
“哈哈哈。”
一阵尖锐而张狂的笑声传来,紧接着一个只有半截身子的女人出现了。
说是半截并不是直接从中间砍断,而是从腹部开始一直往下虚化,渐渐的消失,但是她还是立在地上的,仿佛那消失的半截身并不是消失了,而是透明了一样。
笑声此起披伏,明明只有一个人在笑,但是仿若从四面八方传来,震得人耳朵疼。
但是笑声在看到沈约时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