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已射中,丰止迅速撤,却在电闪雷鸣中看清了对面屋顶的翼角后,藏了一个人,那个人正看着他。
闪电过后,那个黑影与翼角融为一体,丰止惊出一身冷汗。
那个人肯定在黑暗中藏了很久了,他也藏了一阵了,可他却没有发现对方的存在。
对方藏着这里,是单纯的监视?还是也要杀裴少钧?
丰止一边撤一边思索着。
他还不能直接回太子府复命,他得先去裴府等着,确认裴少钧的伤势。
顾楠伏在翼角后,自从顾云锦交代要小心行事,她便亲自来监视裴少钧。
没想到还能见到有人刺杀裴少钧,但奇怪的是,似乎没想要裴少钧性命,射了一箭之后便撤了。
裴少钧中箭,从顾楠这个角度看下去,应该死不了。
只有一点让顾楠疑惑,裴少钧被刺,除了身侧这两人,竟然没有人追刺客?
跟了这些天,她是知道裴少钧身边有个冯清的。
这个人今日竟然不在,莫不是去执行什么任务去了?
相府东院
裴文懿因雨天犯头痛,早早就歇下了,严夫人却因担忧裴文懿的头痛症还未入睡。
雨声很大,她看着药罐中的药汁煮沸,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忽闻院外传来喊声。
“夫人!夫人!”
严夫人出了门,只见是裴少钧院中的丫头云香。
“出什么事了?”
“少爷,是少爷遇刺,已经昏过去了!”云香话落,严夫人脑中一片空白,“去请大夫了没?”
“已经有人去了。”
“在什么地方被人伤的?”严夫人问。
裴文懿在睡梦中隐隐约约的听到有人喊少爷,他瞬间惊醒,衣裳都未披一件,穿着里衣就冲了出来。
见严夫人和裴少钧身边的云香在院中,沉声问道:“少爷怎么了?”
“老爷,少爷遇刺受伤,流了好多血……”
话落,裴文懿深吸了一口气,望着严夫人沉声说道:“还愣住这里做什么!赶紧过去!”
严氏看着裴文懿冲入雨中的背影,返回屋内取了件披风,才撑着雨伞跟过去。
虽不是亲生,可养了那么多年,严氏对裴少钧已经没有了什么恨意,待他已如亲生的一般。
可此时此刻,她看着裴文懿那么紧张裴少钧,让她又想起了那一年。
裴文懿带着裴少钧入府的那一年,还有那个女人。
她与裴文懿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小时候两家就定了亲,成亲后两人感情也要好,可几年过去了,她还未生下一儿半女,婆婆便张罗着给裴文懿纳妾,可裴文懿果断拒绝,那时她万分感动。
后来,她放下了心气儿,亲自给裴文懿安排妾氏,裴文懿一个没接。
在她的百般劝说下,裴文懿承认,他在外面养了个外室,已经好几年了!还生了个孩子,那个孩子已经有六岁了。
那个外室,叫慧娘,而那个孩子,就是裴少钧。
慧娘和裴少钧被接入府中,入府没多久,慧娘病逝了,裴少钧就养在了她跟前。
后来,她才生了亦瑶。
大家都说,是裴少钧给她带来了福分。
可谁又知道事实的真相是多么的滑稽可笑?
严夫人比裴文懿晚到,她见裴文懿身上的衣裳都淋湿了,那些过往从脑海中划过,她没再把披风递给裴文懿,也没有劝他去换件干净的衣裳,只装作出一副很担忧的样子伏在裴少钧的床榻边。
“我的儿啊,怎么伤成这样?”
裴文懿握着裴少钧的手,手背的青筋鼓起,厉声问道:“大夫怎么还不来?”
话音刚落,只听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来了!老爷,大夫来了!”
裴文懿见来人,起身一揖:“曹大夫。”
曹宏回礼:“相爷。”
“犬子就交给你了!”
“相爷,草民先给少爷看一下伤势。”
曹宏看了一下中箭的位置,松了一口气,不知道是命大还是射箭之人箭术不精,离心脏不到一寸的距离!
“相爷放心,未伤及要害,准备开水,酒,草民给少爷取箭。”
经过了大半个时辰后,曹宏拔出了箭,给清洗了伤口包扎上,开了药方让人去抓药。
“相爷,裴少爷失血过多,睡一觉就醒了。”
“多谢曹大夫了,今夜就在府中歇下吧,外面雨大。”裴文懿的话落下,曹宏看了一下雨势,并未推辞,就在裴少钧的院中歇了下来。
安顿好曹宏,下人出去抓药,裴文懿取走了箭。
“裴庸,你去查一下。”
“是!”
虽说只通知了严夫人和裴文懿,但裴老爷和老太太还是知道了裴少钧受伤的消息,都涌进了扶云苑。
丰止回太子府时,已经四更天了。
谢亦温身子不适睡得不是很沉,丰止回去他就醒了。
“怎么样?”
“成了,我在箭里藏了药,那药是活血的,对伤口愈合不易,不多养上一个月是不行的。”
谢亦温松了口气,微微颔首:“好。”
“过程没出什么意外吧?”谢亦温问。
丰止脑海中响起了翼角后的那个身影,微微蹙眉:“有人看见了属下今夜的行动,不过离得远,我们应该都没认出对方是谁,那人似乎也是在监视裴少钧。”
谢亦温的脸色微变:“未动手?”
“嗯。”
停了停丰止又说道:“看不明白意图。”
谢亦温想起顾云锦临走前的交代,望向丰止:“布在将军府的人全撤回来了吧?”
“全撤回来了。”
“那就好,你再去看一下,今晚将军府有没有发生什么事?”谢亦温吩咐,丰止听令,他思索了片刻,面色凝重的望向谢亦温:“殿下,不会是我们的人被发现了吧?”
“嗯。”
“大娘子发现的?”
“嗯,上次我给她送信时,她便知道了,最近应该是发现了除了我们还有人在监视她,所以她让我把人撤回来,她要清理那些人!”
谢亦温的话落,丰止有些心惊。
“殿下,这大娘子非常人啊。”
谢亦温权当这句话是夸顾云锦,他微微一笑,笑容宠溺,隐隐约约还透着一股子骄傲。
“这是自然。”
丰止闻到了一股酸臭味,拧了拧眉:“属下这就去将军府看看。”
将军府离太子府不算太远,丰止去得快,只见到将军府的侍卫正在处理尸体,他匆匆赶回来,禀报给了谢亦温。
谢亦温轻笑着缓缓说道:“没事了。”
“雨还没停吗?”
“没有,看这雨势感觉要下到天亮了。”丰止回道。
“去睡会儿吧,让惊鸿到跟前来。”
“是。”
或许是因为安心了些,谢亦温后面睡着了,再醒来已经是辰时末了,雨还未停,只是雨势小了些。
广陵则与建安不同,早已入了夏,此时正是烈日炎炎。
顾云锦赶到了广陵,去见了外祖母问得了子缨公子在信陵,拿了信后马不停蹄的赶往信陵。
傅老夫人心疼她累,但给她准备好了吃的,嘱咐她累了就歇会儿,不要强撑,也没有阻拦她去信陵。
顾云锦寻到子缨公子,带着人返回建安已经是第六天的子时。
她带着子缨在客栈梳洗一翻,换了身衣裳才去了太子府。
谢亦温听惊鸿来禀:“殿下,顾大娘子来了,在门口。”
“谁来了?”
惊鸿回道:“顾大娘子。”
“快,更衣!”
惊鸿微微皱眉,说道:“属下还是先让大娘子进来吧,殿下现在躺着也无事。”
谢亦温淡淡扫了惊鸿一眼,“她一个人?”
“还有俩女子,一个是她的侍女,一个没见过,她说是大夫。”惊鸿话落,谢亦温点了点头,“带她进来吧。”
惊鸿引着顾云锦和子缨进去,缪清就在外面守着。
入了室内,只见谢亦温半倚在床榻上,面色苍白,似乎比她离开时好一点,但也没好多少。
“这么晚,没打扰到殿下吧?”顾云锦问。
谢亦温回:“没有。”
话落,眼神落在了子缨身上:“这位是?”
顾云锦柔声介绍道:“这位是子缨公子。”
“子缨见过太孙殿下!”
谢亦温望着顾云锦,眼中满是震惊:“子缨公子?不是男子?”
子缨呵呵的笑了起来:“回殿下,世人误会了,子缨年少是喜女扮男装,众人误以为是男子,便有了这公子之称。”
谢亦温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皇帝派了那么多人去寻子缨公子都没有寻到,竟被顾云锦请来了。
她离开了这几天,竟是替他去请大夫去了。
她说,等她回来。
她说,他不会死。
他不知道顾云锦是如何将这皇帝都找不到的人请来的?
“我听人说,子缨公子不轻易给人看病,不知大娘子是怎么请到的子缨公子?”
谢亦温说话温和,没有一点架子,子缨闻言望向顾云锦笑了笑:“这让大娘子日后与殿下细说,子缨先给殿下请脉吧。”
“好。”
顾云锦坐在一旁,看着子缨替谢亦温诊脉,她的神色渐渐凝重,看着谢亦温的眼神也复杂了起来。
顾云锦以为病情严重,微微蹙眉:“如何?”
子缨回头就看到顾云锦担忧的眼神,回道:“大娘子不要担心,能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