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慢被江廷拽着离开了车展现场。
动静有些大, 不少人都往这边的方向看了过来,车展的负责人以为有人想闹事,连忙跟着追出去, 可是一看到对方是江廷, 脚步顿时放缓,欲言又止起来, 那目光在徐慢和江廷之间游移。
大概是在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
徐慢怕闹出事来,赶紧开口解释:“我和江总是认识的,他找我说几句话而已,没别的事,您放心。”
徐慢这么说完,那负责人才稍稍放下心来, 点头哈腰地跟江廷道歉, 姿态谦卑。临走前,他还看了徐慢一眼, 眼神里别有意味, 导致徐慢挤出的笑容都有些僵硬。
一颗心还坠在半空中。
又听到江廷压抑着怒火的问话:“原来,我们只是认识的关系?”
徐慢知道自己理亏,连忙解释:“不是, 我是怕丢你的脸, 毕竟别人要是知道你的女朋友在外面做这样的兼职,我担心别人会说闲话。”
徐慢知道现在自己穿着这身衣服,站在江廷面前有多怪异,她也知道这份兼职会让人有不好的联想, 但她也没别的办法,因为这份工作的薪酬让她无法拒绝。
江廷的脸色越来越差,眉骨耸得更高。
“这么说, 你倒是在为我考虑了?”
“嗯。”
“所以,你骗我也是有你的理由。”
他的目光让徐慢无由来地产生压迫感,她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我只是想赚钱养活我自己,当然,我知道骗你是我的不对。”
江廷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额头上青筋凸起,在当下他是真的太生气了,以至于说出口的话都没了轻重。
“徐慢,你真的是无可救药。我不让你做这样的工作不是因为看不起你,也不是因为看不上这样的工作,而是不想你浪费时间在这样的事情上,你明白吗?为什么我说了那么多遍,你总是听不懂呢?”
他为徐慢找的雅思老师,徐慢没去上课,她总说自己会去学校外的培训班报名,这么看来,这些话肯定也是假的,因为她舍不得花掉那些钱。
江廷烦躁地扯了扯领带,许是工作上的习惯,他不习惯一件事情重复太多遍,而当他看见徐慢总是一遍遍地犯着同样的错误,他会认为徐慢没有尊重过他的想法。
他讨厌被忽视、被违逆的感觉。
江廷还是第一次对她发这么大的火,徐慢确实有些被吓到了。他们在一起这半年,有过小矛盾和小摩擦,但是江廷都没有像这样生气过,也没有对她说过这些刺耳的话。
徐慢仍旧想为自己辩解:“我是想出国读书,我也想去学习别的技能,但是我总不能什么都用你的钱,那这样我成什么了?”
“你是我的女朋友,”江廷的耐心几乎耗尽,“我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
他早已为她规划好了未来,可是她仍将心思放在这些零碎的兼职费,甚至不惜为此编造谎言欺骗他。她一直以来都表现温顺,总是应承他所说的话,背地里却做着其他的事。
江廷习惯什么事情都在掌控中,而徐慢现在的行为让他有了失控感。
“我吃穿用度都花你的,出国的钱也是你给的,那如果我们以后分开了呢,那我怎么办,我不就变成一个没用的废人了。”
徐慢的这句质问,让江廷稍微愣了愣。
他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这方面的问题,他没想过有一天徐慢会和他分开。
江廷扶了扶金丝眼镜的边框,说出口的话独断专横。
他说:“你不需要去想这些事情,你听话点,呆在我身边就好。”
这句话引燃了徐慢压抑已久的情绪,她原本还觉得自己理亏,但现在她不这么认为了。
“哦,原来你把我当宠物一样养,我连个人的主观意识都不需要有,只需要听你说的话,做你想要我做的事。”徐慢冷笑了声,“江廷,你以为你在玩什么养成类游戏吗?”
“如果你是这么想的,那我无法可说。”
……
这是他们第一次发生这么激烈的争吵。
从那天过后,两人彻底断绝了联系,徐慢在微博小号上写的恋爱日常也写不下去了。
刚开始那几天,徐慢每天都会想起江廷最后看她那一眼,总会心酸得忍不住落泪。
听着悲伤的情歌,徐慢躺在床上翻看他们以前的聊天记录,眼泪不自觉地浸湿了枕头。
冷战的感觉,真的太难受了。她想。
徐慢反复地回想那天的对话,可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换位思考后,她也没觉得江廷做错。
正是因为这样,才让她难以下定决心。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拖着,徐慢对他们这段阶级差距明显的恋爱越来越没信心。
此前徐慢不是没有谈过恋爱,也不是没有和前任吵过架,但她还是第一次有这种迷茫的想法。因为以前那些恋爱,从恋爱的第一天开始,她就知道他们不会有未来。
可是,这一次,她希望她和江廷能有未来。
有天,她问周筱婷:“你说多久没联系,可以当做分手了?”
周筱婷正坐在椅子上涂指甲油,漫不经心地回答:“一周吧,反正我和前任一周不联系,我就当做是黄了。”
一周么,这么短。
徐慢认真地算了算,她和江廷已经有二十天没联系了。
那应该就算是默认分手了吧。
徐慢点开江廷的微信朋友圈,仍然什么动态都没有更新,她不知道他这段日子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偶尔想起过自己。关于他的一切,她一无所知。
江廷的朋友圈从来没有发过与她有关的事情,而徐慢在朋友圈里发她和江廷的合照,他也从来不点赞。
好像她是无足轻重的存在。
周日,徐慢去了江廷的别墅,她本打算和江廷打声招呼,然后把放在那里的物品都拿回来。
可是按了好久门铃,都没有人来开门。
徐慢也不再矫情,直接输了密码开门进去。这样也好,见不到他,她反而不会那么尴尬。
她留在锦府的东西并不多,不过是一些工具书,还有几件衣服,就算拿走了,估计江廷也不会发现。就像她这个人,就算离开了,对江廷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可是,当天晚上,她就接到了江廷打过来的电话。
他省去了称呼,开门见山地问:“你白天回来过?”
那语气也是冷的。
“嗯。”
“回来怎么不告诉我?”
“……”徐慢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把东西拿走了。”
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声音里隐约听出些疲惫。
徐慢沉默了半晌,点头:“嗯,我拿走了我的工具书和衣服,其他那些奢侈品,你留着给别人吧,我也用不上那些。”
电话那头的男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似是无奈到了极点。
“徐慢,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徐慢心里有无数的话想说,可又一句都说不出口,声音减弱,“就好聚好散嘛,不想闹得太难看。”
安静了许久,江廷点燃了一根烟,打火机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徐慢,你不喜欢我了?”
说话时,那声音听着竟有些委屈。
“喜欢啊,”徐慢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心里又是纠结又是难过,“可是我觉得我们不合适,勉强在一起也不会有好的结果。”
“哪里不合适?”江廷追问。
徐慢陷入沉默。
“五分钟内,如果你说不出来,那就不分手。”
这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让徐慢哭笑不得,就算已经和江廷在一起半年,她发现自己还是没能看清江廷这个人。
他说的这些,到底是在挽留她,还是在平铺直叙地解决一件事情。
她完全看不懂。
反正也到了这个关头,徐慢也没什么不敢问的。
她直接开口:“江廷,你是在挽留我吗?”
隔着电话,徐慢不知道此刻的江廷会是什么表情,是一贯的冷漠没有表情,还是也会难过伤心,不知所措。
没多久,她就等到了江廷的回答。
“是,我在挽留你。”
听到江廷的回答,徐慢的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
她终于把这些天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可是我们之间的经济差距太大了,我的生活环境和你完全不一样,你理解不了我的处境,我也理解不了你对我的好,我不想出国读书,我也不想去考雅思,我就想过现在的生活,我没想过以后会成为多厉害的人物,我就想普普通通地过一辈子。”
“好,那就不出国,不考雅思,我不会再勉强你,”江廷已经彻底妥协,话语里是少见的恳求姿态,“这些天我一直都在想你。徐慢,我们不要分手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