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许夏正准备朝那两个杂碎算账,转念一想不对劲儿。
自己手无寸铁,万一两个人手里有刀怎么办?
索性许夏贴着墙壁,又听了两个流氓对话。
“船今晚八点就开了,我们现在就去渡口码头。”
话音刚落,就听见脚步声越来越弱,两个人边说着边走开了。
渡口码头离这里大约五六公里的样子,这两个人想要逃跑,肯定会选择最快的途径。
许夏提前叫了网约车。
转到路口,果然见他们二人在路边打车。
吩咐网约车司机一路跟着两人,十几分钟的功夫,几人便到了渡口码头。
好家伙,这两个人,是想要偷渡?
白色的巨轮上铁锈斑斑,已经是艘很老的船了,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驶过来的。
这个渡口已经荒废很久,附近除了旧铁厂再无其他。
杂草翻腾,许夏裹紧大衣,放慢脚步跟了上去。
海风吹打在脸上,巨轮的甲板上站着许多人,等待上船的也有许多人。
奇怪的是,这群人仿佛被点了哑穴般,人山人海却十分肃静。
如果不是因为许夏大学读了四年马克思,她肯定会以为这艘船,是从阴曹地府里开上来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许夏学着那些人的样子,在人群最末尾排队。两个地痞在许夏前面,隔着十几个人,许夏又焦又急,她怕跟丢两个人,
想要上船,得有一个通行证,类似于船票的东西。
没有通行证,就上不了船。
许夏哪里有这东西,她准备折返报警,却发现这片区域好像装了信号屏蔽器,自己的手机一点儿信号都没有。
如果现在回去报警,只怕是来不及抓这两个狗杂碎!
老人惨死的情形仿佛就发生在昨日,许夏发过誓一定要给老人一个说法。
可是这船不知道开往哪里,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许夏浑然不知,如果贸然上船,恐怕会有危险。
就算许夏再热血,个人安危面前,她也得掂量再三。
踌躇间,许夏却突然发现甲板上一抹红艳的身影。
那是一个女人,红色礼裙,举着香槟杯喝酒的女人。
是那个不久前还和她睡在一起的女人——费歉。
“他妈的!睡完想跑?”
这个费歉!这个渣女!是想去哪里?菲律宾?中东?还是非洲?
这船是偷渡的,有去无回。
刚刚女警察找自己问费歉的事情,难道那女人真的犯了罪,想要逃之夭夭?
许夏忽觉气血逆行,心一横,从钱包里掏出几百块红色毛爷爷,扔到地上。
然后大喊道:“诶?这是谁的钱掉了?”
偷渡的多是些想要外出打工的穷人,此话一出,等待上船的队伍瞬间乱做一团。
许夏趁机溜上巨轮,准备手刃了这挨千刀的费歉。
可刚一上船,就被里面的场景震撼了。
渡轮里挤满了坐着的、躺着的人,他们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皮肤黝黑,眼神浑然无光。
好似人间炼狱。
这下,就算许夏再信奉马克思,也不得不信,这船就是从阴曹地府开出来的了。
许夏顾不得那两个杂种,也顾不得渡轮里的可怜人,她现在只想找到费歉。
她要清楚和自己睡在一起的女人,到底是不是个天杀的罪犯。
涌入巨轮的人越来越多,随着船舱闭合,许夏一阵眩晕,被人潮冲击得失去了方向。
这艘船是开向菲律宾的,船上的人许多都来自农村,有一些人年龄已经很大了。
他们不为了什么,就为了能到国外打工挣几张洋票子,然后邮寄回家,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
可是生活哪里那么容易,他们满怀希望地到了异国他乡,却被扣下身份证,卖到黑地方做苦力。
他们想回家也回不成,更有甚者,在不知名的地方被人残忍杀害。
有命挣,没命花。
“姑娘,你有吃的没?能不能给我一口吃的?”
许夏正要往甲板走,突然大腿被人抱住。
说话的是位年过半百的老妇人,她说话有气无力,看样子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忙从大衣掏出张阿三送的苹果,老妇人接过苹果,还是不肯松手。
她的眼睛死死盯住许夏,似乎有话要说。
“老婆婆,您这是干什么?”
枯槁的手指拼命拽住许夏的衣角,老妇人吞吞吐吐道:“姑娘,我看你心肠好……你……你能不能把衣服也给我穿,我在这船上许多天了,染上风寒,身体就要撑不住了。”
没有犹豫,许夏立刻脱了大衣,盖在老婆婆身上。
大衣里面只有一件黑色薄纱裙,当许夏脱了衣服的那一刻,船舱里的人睁着猩红的眼睛,紧紧盯向许夏的身体。
许夏抱着双臂,被看得浑身不自然,第一次开始害怕。
手机一点儿信号都没有,许夏失望地把手机放到包里,手指触碰到手提包,里面确实空的。
她的钱包不见了。
难道是刚刚放在大衣里面,不注意都送给大妈了?
回头去找,大妈却高声喊道:“你个小姑娘瞎说什么?这是我的衣服!”
“这怎么能是你的衣服?这明明是我脱下来给你的……”许夏不理解老妇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行为。
“这就是我的衣服,穿在我身上怎么会是你的衣服呢?”老妇人撒泼打诨的模样让许夏不愿再与她争辩。
人性本来就丑恶,就算那张皮囊包裹得再好,可是里面埋藏的内馅,不过是个贪婪的野兽罢了。
费尽心机地维护自己心中那点儿可怜的**,一旦被人侵犯,便会伸出利爪和獠牙,不管那人是谁,都要假装骑士与之奋战。
费歉,你到底在哪呢?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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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船舱里宛如逃难所的场景不同,并不很大的房间,装潢却琳琅满目,甚是华丽。
二三十平米的包厢,正中间摆着个圆桌酒席,房间最里面的屏风上,雕的是三国经典桥段——刘备关羽张飞三人的,桃园三结义。
圆桌坐着四个人,三男一女。
“小千总真是爽快人,敝人的船,小千总肯赏脸上来,敝人真觉得蓬荜生辉啊。”
“葵总说笑了。我不上也没办法,毕竟我的货还在您这儿呢。”
“我要是再不来,过几天我们费家的石头,可就要跑菲律宾去了。”
费歉莞尔一笑,轻轻晃动一圈杯中的香槟,酒精顺着舌尖抵达喉咙,涩,苦。
她兀地想起来许夏,那个女人,也像这酒杯里的香槟似的。
虽然苦涩,但回味甘甜。
“小千总敢单枪匹马过来,敝人实在佩服。你这个朋友,我葵某交定了!”
苏葵朗笑道,举起酒杯半起身要给费歉敬酒。
“交朋友不敢当,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酒杯轻轻碰撞,费歉的杯口压了苏葵一头。
苏葵心里有火,暗道这女人不识好歹,脸上依旧赔笑道:“小千总是什么道,我又是什么道?”
香槟杯口向下倾斜,酒杯底部残存的酒精悉数洒到地面,费歉勾唇。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道,但你嘛,邪魔歪道。”
语气平缓,慢慢地吐出来,费歉放下香槟杯,拇指滑到金属怀表边缘,“叮”地弹开。
“你!”苏葵气得起身,费歉旁边的周读也顺势站起。
“时间不早了,我要休息了。”不给苏葵挽留的机会,费歉扬起白皙的手,示意周读一同离开。
直到费歉转身走出房间,苏葵憋了很久的拳头才重重落在桌子上。
“不识好歹!”苏葵说着,转身拉开屏风,只见屏风后面,坐着头发花白的女人。
说来也怪,女人虽然满头白发,但却是个鹤发童颜,皮肤如同二三十岁的小姑娘般透嫩。
“主人!要不要做了她!”苏葵混迹多年,还是头一次在个黄毛丫头手里面吃瘪,心中忿忿不平。
“做了她然后呢?”屏风后的女人抬眼,“以后说话的时候,考虑清楚再说。”
“然后……”
苏葵哪里会想然后的事情,费歉拦了他们出口的药,几次三番挑衅。
眼下正好费歉上了他们的船,神不知鬼不觉杀了她,好出口恶气!
“然后你就会被费珏浅疯狂报复,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女人冲苏葵翻了个白眼,像是埋怨苏葵的愚蠢。
“那现在怎么办?这费歉上船,就是骑在我们头上拉屎!这船上都是偷渡的兄弟,要是那女的报警……”
“船上布满了屏蔽器,他们一个电话都打不通,拿什么报警?再说,就算报警,再过一个小时,船就到公海了。国内的警察再厉害,也管不到我们。”
女人说着,抬手摸了摸屏风上的桃园三结义,眼神渐渐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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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一点,再快一点……
手指敲击的速度越来越快,电脑上的黑白字幕不断滚动。
终于出现了loading标志。
“成功了,小千总。”周读如释重负地坐下来,杯中的茶水已经凉透了。
“好。”
周读不仅仅是商学院的高材生,他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国内顶尖黑客。
要黑掉这艘老旧渡轮的主控系统,对周读并不是难事。
“现在怎么办?”除了费珏浅,周读唯一顺从的人就是费歉。
“我们兵分两路,我去吸引警察追上来,你负责锁定航线轨道,让这贼婆娘的破船出不了公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