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听错了吧,或者干脆刚醒来意识还不太清醒。
不然怎么会听见这位女管家管他叫夫人???
他,一个大男人,天与暴君,咒术师杀手,专业的小白脸,被五条家的家仆称为——夫人。
完全不觉得荒谬呢,因为这里是五条家,某只欠打的鸡掰猫的地盘。
九年过去了,五条悟从当初的小少爷变成了五条家的家主,如果没有他的授意,想来这些完全忠于五条家的家仆,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这般称呼他。
伏黑甚尔心里很有点不详的预感,现在他只希望这单纯的是五条悟又一次戏耍他,毕竟那臭小子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联想起之前那只鸡掰猫匆匆忙忙离开的样子,伏黑甚尔差不多猜到了,绝对是这臭小鬼干的好事,那么快跑路就是怕挨打。
这顿打他是挨定了!
“五条悟让你这么叫我的?他想干嘛?”伏黑甚尔表情似笑非笑,漫不经心的问道。
中年女人不由自主的绷起身子,被那双深绿色的瞳孔盯着如同暴露于危险的野兽视线之下,令人下意识的心生畏惧。
她很清楚,没有必要的话伏黑甚尔自然不会伤害五条家的家仆,但对方身为天与暴君的威势和杀气,实在是存在感强烈,很难让人无视。
但身为五条家的家仆,为了维护御三家的尊严,女管家也绝不会表现得太过不堪,她保持着不卑不亢的姿态,平声说道,“家主大人只是告诉我们,您是他认定的伴侣,我们需得像对待家主那般对待您。”
对伏黑甚尔而言,这种话,说了跟没说一样。
“原因呢?”伏黑甚尔追问道。
“我等不知。”女管家摇摇头,在看到伏黑甚尔不爽的脸色后,她连忙解释道,“家主大人无需向家仆解释,夫人如果想知道,请自己询问家主大人吧。”
伏黑甚尔顿了顿,也不打算继续问了。像这种传承已久的古老家族,确实是尊卑有别且御下极严,五条悟或许告诉了家仆原因,或许他们自己有所猜测,但都绝对不会背着五条悟告诉伏黑甚尔,哪怕他们嘴上说要像对待家主一样对待他。
在这一点上,御三家都差不多,出身禅院家的伏黑甚尔对此还是比较了解的。
虽然他觉得以五条悟那个跳脱的性格根本不会在意这些规矩,甚至他自己就是那个把各种规矩踩在脚下的人。
嘛,无所谓了,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吧,大概率就是五条悟又一个恶劣的玩笑吧。
比如故意让家仆这么称呼,逗伏黑甚尔过去问他,搞得他好像很在意一样。
但其实夫人这种称呼什么的,伏黑甚尔真的不是很在意,毕竟他以前可是专业的小白脸,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没听过什么没见过,脸皮和廉耻这种东西早就不存在了。
“算了,懒得问那只鸡掰猫,估计又是什么无聊的恶作剧。”他翻了个白眼,抱起手臂,不屑一顾的说道。
他还以为只有三岁小孩才会跟朋友玩我是爸爸你是妈妈的游戏呢,不过话说回来,以三岁小孩的思维猜测五条悟真的是一点毛病都没有!
他原本的目的是离开五条家,虽然被人短暂的堵到了,但他可没打算就此安安分分的待在这里,单凭这些没什么咒力的家仆,想要拦下伏黑甚尔那可以说是痴人说梦了。
于是他在一片惊呼声中干脆利落的翻墙离去,完全无视了身后五条家的家仆那徒劳的阻拦。
伏黑甚尔在街上随便顺了一顶路人的棒球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在情况未名的现状下,他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
跟五条家几十年来几乎一成不变不同,外面的世界可以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伏黑甚尔走在街上,面上虽然不显,内心却是相当懵逼的。
死了一次之后直接来到九年后,曾经熟悉的东西大多都被日新月异的新事物所取代,这种经历真的是……
伏黑甚尔一边走,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四周的环境,以期以最快的速度适应融入,这是他作为一个杀手的基本素养。
五条悟想让他老老实实的待在五条家等他处理,但这必然不可能,伏黑甚尔可不是能被关住的柔弱金丝雀,而是择人而噬的野兽。虽然是五条悟救了他一命,但伏黑甚尔也不会全盘相信他,不如说,他对可能涉及御三家和咒术界的事情都不太信任。
找另外的人了解一下如今的形式还是很有必要的。
他打算联络孔时雨。中介人先生在他这里算是合作的比较愉快的工作伙伴,而且一直以来信誉也算是有保障,想来不会吝啬与死而复生的老朋友叙叙旧,交换一下情报什么的。
伏黑甚尔从五条家离开时,搜刮了不少值钱的东西,现在找个地方变了现,买了部手机。
变化真是大啊……伏黑甚尔生疏的摆弄着智能手机,九年前还是翻盖的按键手机呢,现在已经完全变成触屏的了。
身为黑市的中介人,孔时雨是不会轻易改变联络方式的,如果他还在做这一行的话。
“嘟嘟嘟……”
“喂,你好。”电话接通了,手机里传来熟悉的低沉声音,不可避免的带上了些许岁月的痕迹。
伏黑甚尔双眼一弯,听到老朋友的声音还是很愉快的一件事,他语带笑意,“孔时雨,我是伏黑,还记得我吗?”
“谁!???”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如同在孔时雨耳边扔下一颗炸弹,炸得他脑瓜子嗡嗡响,对方的语气音调对他来说都相当的熟悉,可越是熟悉就越是不可思议,整个咒术界谁不知道天与暴君伏黑甚尔已经死在了五条悟的手下,现在打来电话的又是什么牛鬼蛇神?
孔时雨很有些生气,他自认跟伏黑甚尔不算什么亲密的友人,两人充其量是狼狈为奸的合作伙伴,但这已经是他身为一个黑市中介人所能拥有的,最接近朋友的存在了,虽然现在已经死了,但也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就能给他打电话来冒充的。
中介人先生眯了眯眼睛,平静的声音下潜藏着怒火,“我不知道你冒充一个死人有什么目的,我也不感兴趣,如果有什么委托的话直接谈,不然……”
孔时雨这个反应伏黑甚尔也差不多能猜到,毕竟根据五条悟所说,他还活着的消息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如果连咒术界都高层都瞒得死死的话,那么没道理孔时雨一个黑市的中介人能清楚,五条悟想必不会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他。
眼看孔时雨的耐心将要耗尽,就要挂电话了,伏黑甚尔不紧不慢的开口道,“你给我接的第一份工作是清理一只三级诅咒,只有一百万的超低报价。”
“这种事情只要想查很容易就能查出来吧。”孔时雨依然保持着警惕。
“你请客户吃饭的高级餐厅是你自己开的,你不告诉我但我知道了之后经常去那里吃饭,然后以客户的名义挂你账上。”伏黑甚尔不紧不慢的说出了当年只属于他们两人的秘密,“经理喜欢我所以一直没有揭穿我。”
“白痴!我就知道是你干的!”此话一出,孔时雨立刻咆哮出声。
“现在相信我就是本人了吗?”伏黑甚尔笑起来,知道孔时雨差不多信了。
“真的假的……搞什么鬼啊……”孔时雨揉了揉头发,一时不知道是该惊悚死人复活这种事,还是应该为老朋友死而复生感到高兴,甚至还有得知当年秘密后想打人冲动,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相当复杂。
“你来这里,”伏黑甚尔把位置告诉孔时雨,“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你呢。”
不出一个小时,孔时雨大步走进他们约见的咖啡厅,瞪着伏黑甚尔的眼神宛如白日见鬼。
对他来说某种程度上也差不多了。
伏黑甚尔托着腮,懒洋洋的坐着,一动不动的任由孔时雨打量。毕竟死去的友人活生生的坐在眼前这种事情,无论是谁都需要好好消化一下,哪怕孔时雨是个见惯了大场面的中介人。
眼前的男人跟九年前最后一次见面时相比,基本上没什么变化。黑发绿瞳,脸蛋俊秀,嘴角的伤疤无损他容貌的颜色,反而平添一丝野性的气质,身材依旧是令人艳羡的完美。看人时那桀骜不驯的眼神也没什么变化。
“还真是你啊……”瞪了足足有十分钟,孔时雨才收回视线,起码从外貌上来说这家伙是没什么破绽了。
再加上之前说的,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的过去,哪怕孔时雨是个无神论者,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一次,可能真的是见了鬼了。
“你终于信了?”伏黑甚尔懒洋洋的拨弄了一下面前的草莓小蛋糕,他本来不爱吃甜食的,但刚刚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莫名其妙的就点了。
“谁知道呢,这种事情实在是难以置信,不过咒术界嘛,稀奇古怪的术式那么多,说不定就有让死人复活的呢。”孔时雨摊了摊手,他这双眼睛看透了太多,无论多么奇怪他都不会太过于吃惊,话虽然这么说,中介人先生仍然端起咖啡杯一饮而尽,显然不像他表现的那样镇定。
“我得纠正你一下,不是复活,而是我当年就没有死。五条悟留了我一命,我似乎一直在五条家接受治疗,直到今天才醒过来。”伏黑甚尔敲了敲桌子,权衡之下决定透露一些信息给孔时雨,毕竟这家伙在某些方面还是蛮有用的,了解他的真实状况的话应该能更好的帮伏黑甚尔理清目前的局势。
“不是恶鬼回魂?”孔时雨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是。”伏黑甚尔有些无语,之前没看出来啊,中介人居然还有些怕鬼的倾向。
“那就好。”孔时雨呼出一口气,九年老植物人苏醒这个解释显然要更符合逻辑一些,不慌了之后,他也终于想起来关心一下老友目前的情况,“所以说,你还活着,这很好,不过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继续留在五条悟身边?”
“我必须得提醒你一句,现在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但因为之前星浆体的事件,如果你现在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不止御三家,整个咒术界都高层都会叛你死刑,我猜这些五条悟应该告诉过你。”
在孔时雨看来,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的选择就是继续依托于五条悟的庇护,毕竟他既然留了伏黑甚尔一命,还愿意耗费九年的时间治疗一个植物人,那么想来伏黑甚尔对他来说应该是很有价值的,绝对不会轻易让他死了,而已经是咒术界当之无愧第一人的五条悟也绝对能顶住压力,保下伏黑甚尔。
想起九年前五条悟宣布的某个震惊咒术界的消息,孔时雨在心里默默点点头,那位最强绝对会保住伏黑甚尔的。
说起这个孔时雨还有些怨念,之前他还小小“背叛”了伏黑甚尔,帮五条悟骗他接了个任务,伏黑甚尔当时还威胁他来着,结果这俩人转脸搞到一起了,不说感谢他的帮忙吧,他居然还是在伏黑甚尔死了之后知道这个消息,好歹也是朋友,伏黑甚尔却连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他。彼时的孔时雨哀悼老友的离去无暇多想,此时的孔时雨终于后知后觉的有些生气了。
不过现在看伏黑甚尔这样,他和五条悟的关系又不像是五条悟说的那样“刻骨铭心”、“非他不娶”,莫不是感情破裂了?
退而求其次,如果伏黑甚尔不愿意留在五条悟身边,那么换个身份重新开始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在这方面身为黑市中介人的孔时雨相当熟悉,他绝对会为老友准备一个干干净净的新身份。
当然无论怎么选择,都要看伏黑甚尔,孔时雨不会越俎代庖给出建议。
“他确实说过这些。”伏黑甚尔不甚在意的说道,看似随意的话语中透露着掩藏不住的血腥气,“不过你觉得我会怕那些老头子吗?想要杀我,不付出代价可不行啊。”
“……这个选择,不愧是你啊。”孔时雨感叹道。
是他想差了,跟他这种左右逢源的中介人不一样,天与暴君可不是什么需要人保护的弱者,那些老头子们真要是惹上这家伙,只怕不够伏黑甚尔杀的,唯一能稳赢他的五条悟……这俩人好得都睡一个被窝了!
这家伙,跟九年前比,完全没变啊,还是这么嚣张桀骜又随心所欲。
不过对他来说,其实本来也没过多久吧,毕竟九年老植物人了,时间对他来说完全没起作用。
“你决定了就好。”孔时雨点点头。
“还有一件事,”说起这个,伏黑甚尔神情罕见的有些犹豫,但这犹豫也只持续了一刹那就被他自己强行压下,他沉声问道。“你知道我儿子的情况吗?”
对于伏黑甚尔的这个问题,孔时雨不算意外,毕竟老友对于自己儿子的关心爱护他看在眼里,以伏黑甚尔这个人的标准来说,已经是相当的难以置信了。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不问五条悟而是问自己,不过对于伏黑惠,他还真是知道不少,无论是出于对旧友子嗣一点微不足道的关心,还是出于了解咒术界天才咒术师情报的必要性,他确实对伏黑惠还蛮了解的。
“当年你死后,大概过了一星期,禅院家就来了,要带走伏黑惠,不过被五条悟拦下了。”孔时雨说着,偷觑了一眼伏黑甚尔的脸色,他知道伏黑甚尔对禅院家根深蒂固的厌恶,生怕哪一句说错了伏黑甚尔突然生气,直接去找禅院家算账,这种事情对这个随心所欲的疯子来说不是不可能。
伏黑甚尔脸色不变,他随口说道,“我当初确实和禅院家主立下契约,如果我死去的话惠惠属于禅院家。”
“这样说的话,怎么反而是五条悟把人带走了?”说起这个,孔时雨有些不解。
“我死之前后悔了,我儿子才不想交给那群老不死的呢。”伏黑甚尔勾唇一笑,丝毫没有毁约的愧疚,不如说他笑得很得意,“五条悟之前瞒着我收了我儿子为徒,还以为我不知道呢,不过既然收了徒,那么照顾自己的弟子也是理所当然的吧,无论怎么说,五条悟那臭小鬼都比禅院家好一百倍。”
“算是个豪赌吧,他愿意管那最好,不管的话……我也没什么办法,就随口试试了,没想到他这么守信。”
好在五条悟没有让他失望,他把惠惠带走了,让他免于忍受禅院家那垃圾堆的荼毒。
“以你的赌运来说,估计这辈子都运气都用完了吧。”孔时雨感叹道。
伏黑甚尔拒绝回答所有涉及他赌运的话题,于是干脆略过,他随意的挖起一块蛋糕放入口中,然后饶有兴致的问道,“五条悟付出了什么代价才从禅院家抢到我儿子的监护权的?”
知道逢赌必输是伏黑甚尔心中永远的痛,孔时雨也没有非要刺激他的意思,干脆就顺着他的问题换了个话题,他随口说道,“五条悟说你是他的唯一刻骨铭心相爱着的伴侣,你俩早就私定终身了,所以伏黑惠也是他的孩子,禅院家没权利抢。”
……???!!!
“哈?!咳咳!”伏黑甚尔被一口草莓蛋糕呛到,以天与暴君的身体素质还咳嗽的半天停不下来,半晌才大受震撼的问道,“你说什么?五条悟那鸡掰猫又说了什么??”
为什么所有的字单独听他都认识,组合成句子就听不懂了呢?!
这个时候,五条家的女管家那句突兀的“夫人”突然从他脑子里蹦出来,不知为何,伏黑甚尔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就像是主人不在家,结果猫猫趁机大搞事情,回来之后面对一片狼藉时的那种抓狂感觉。
想杀一只鸡掰猫的心是藏不住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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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这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