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启元年的杪春,京城柳条枝丫疯长,临近首夏,空起一片莫名云彩,黑云压城城欲摧。天色渐黯,阴云四合,似有雨意将至。
一朝称帝,萧玄立于洛城殿之上,身后大片仆从低头静默。
而今建国初始,国力衰弱,民不聊生,萧玄低垂眉眼,神色莫测,高挺的鼻梁划过一丝雨滴。
姜靖云,如若朕未曾与你联手推翻那昏庸无道的前朝皇帝,靖朝何能建立,你死了,战死沙场,如你所愿,可你留朕一人独守这荒凉残破的天下。
清君侧,靖国难,前朝帝王昏聩,党争不休,佞臣谗言如毒,忠良血染朝堂。
京城烽火连天,厮杀声震四野。
少年将军姜靖云,铁衣长枪,千里擒王平叛乱。
血溅宫墙,成王败寇,一瞬之间,乱臣逆贼,侍仆女眷,满门殉葬。
若王侯将相只知夺利争权,却不顾国误民殃,又何妨王朝更迭,江山动荡?
铁衣寒,长枪冷,少年将军单膝跪于废墟之上,血洒于此。
他眼中映着烽烟与残阳,心中却燃着不灭的信念——
为苍生,为天下,愿以血肉之躯,筑起新的长城。
王朝兴替,如潮起潮落,唯有民心,才是永恒的江山。
旧朝的腐朽大厦轰然崩塌。在烽火硝烟渐息之处,新朝如旭日破云般崛起。
登基大典之日,巍峨的宫殿前,萧玄身着华衮,目光无悲无喜,俯瞰着台下欢呼雀跃的万民。往昔的昏庸统治给这片土地带来了太多伤痛,唯有以雷霆手段推行新政,方能治愈战争创伤,让国家重回正轨。
史书记载,光启元年,新帝下令推行新政。
新政伊始,新帝大力削减繁重的赋税徭役,减轻百姓肩头的重担,让耕者有其田,劳者得其酬,使百姓得以休养生息。同时,新帝广开言路,设立招贤馆,不论出身贵贱,唯才是举。一时间,朝堂之上人才济济,革新的政令如春风化雨般润泽四方。
新政推行,百姓奔走相告,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乡野间,农夫们再次满怀希望地耕耘着土地,田野里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生机,欢声笑语在田间回荡。城镇中,商贾们重操旧业,店铺林立,街市热闹非凡,工匠们也在各自的作坊里专心致志地施展技艺。
四方蛮夷听闻靖朝气象,纷纷遣使来朝,携奇珍异宝与诚挚敬意,踏入焕然一新的朝堂,共鉴这盛世开篇。
新帝推行新政三载,成效斐然,昔日满目疮痍的王朝已焕然一新。
都城之内,往日破败的街巷如今焕然一新,店铺林立,招牌随风招展。茶楼酒肆宾客满座,说书先生绘声绘色讲述着前朝旧事与今朝新象,引得众人时而捧腹,时而惊叹。集市上,货物琳琅满目,既有本地的粮米蔬果、精美的手工艺品,也有来自西域的香料、南海的珍珠,商人们讨价还价,热闹非凡。
乡村之中,新政推行轻徭薄赋,农民得以安心耕种。田野里,稻穗金黄,麦浪翻滚。水利设施修缮完备,渠水灌溉着肥沃的土地,滋养着万物生长。新修的村舍错落有致,孩童在街巷中嬉笑玩耍,老人们坐于门前,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安宁。
朝堂之上,新帝广纳贤才,君臣一心。制定的律法公正严明,执法者刚正不阿,使得社会秩序井然。官员们各司其职,积极推行新政,不断为国家发展出谋划策。
边关要塞,军队纪律严明,士气高昂。士兵们日夜操练,保家卫国,令外敌不敢轻易来犯。四方蛮夷纷纷遣使朝拜,带来奇珍异宝,以示臣服。
学堂里,书声琅琅,学子们勤奋苦读,渴望通过科举改变命运,为国家效力。文化艺术蓬勃发展,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各放异彩,涌现出一大批才华横溢的文人雅士。
农田丰收,商贾云集,学堂中朗朗读书声不绝于耳。边疆安定,外敌不敢来犯,百姓们安居乐业,朝廷上下风气一新。
萧玄立于洛城殿的高处,这三年,他不曾有过片刻喘息。他眼底闪过一丝嘲弄,姜靖云,你死的倒是时候,留我一人建设国家,你可知,我也会累。
远处的天空中,一片云彩缓缓飘过,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大地上,仿佛为这片江山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殿试放榜那日,京城街头人头攒动,百姓们纷纷翘首以盼。当“姜池春”三字从传胪官口中高声念出,拔得头筹、高中状元之时,人群瞬间沸腾。
“姜家有二子,一武一文,皆是人中龙凤!可惜这姜小将军啊……”
“二少爷,您拔得头筹,是开朝以来首位三甲状元!”孙管家听到消息后马上回府通报这好消息。
春日的风裹挟着梨花的香气,掠过她的剑尖。姜池春站在梨树下,一袭青衫被风掀起衣角,她缓缓抬起手中的剑,剑身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
梨花纷纷扬扬地落下,像是下了一场细雪。剑尖轻轻一挑,一片花瓣便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剑光闪烁间,更多的花瓣被剑气带动,在她周身形成一个小小的旋涡。
她的剑法很特别,不似寻常武者的刚猛,反倒带着几分文人雅士的飘逸。只见她手腕轻轻一转,剑锋便在空中划出一道银色的弧线,仿佛在书写一首无声的诗。
突然,一阵疾风掠过,更多的梨花被卷起,姜池春眼神一凝,手中的剑势陡然加快。剑光如电,在漫天的花雨中穿梭,每一剑都精准地刺中一片花瓣,却不伤其分毫。
她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在晨光中闪着微光。剑势越来越快,到最后几乎看不清剑的轨迹,只能看到一片银光在花雨中游走。梨花瓣被剑气带动,在她周身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仿佛整院梨树都在为她起舞。
最后一剑,姜池春的剑尖轻轻一点,所有的花瓣突然静止在空中。她收剑而立,青衫微扬,那些花瓣才缓缓落下,在他脚边铺成一片雪白。
听到福叔的话,只回道:“知道了。”
姜池春生得一副温润如玉的面容,皮肤白皙细腻,仿佛能透出淡淡的光泽。眉如远山,修长而柔和,眼若秋水,清澈中带着一丝深邃,眼尾微微上挑,平添了几分妩媚。鼻梁高挺却不显凌厉,唇色淡红,唇角微微上扬,仿佛总是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他
她的轮廓柔和,下颌线条流畅,虽有些女相,却不显柔弱,反而透出一股坚毅之气。
她的身形修长挺拔,举手投足间既有儒雅的从容,又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感。尤其是那双眼睛,虽柔和如水,却隐隐透出坚定与执着,仿佛无论遇到什么风雨,她都能从容应对,屹立不倒。
几日后,宫中传来旨意:
新科状元姜池春,才华横溢、学识渊博,朕甚为嘉许,特封其为翰林院修撰,着即入翰林院,掌修国史,记录起居注,编纂实录。
姜池春闻诏,当即跪地谢恩,高呼:“臣姜池春,叩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定当殚精竭虑,不负圣恩。”
光启三年,姜家次子姜池春,字尚柳,连中三元,成为开朝以来首位连登三甲的状元郎。于翰林院掌修国史,在任三年,姜池春凭借卓越的才学和严谨的治学态度,赢得了朝中同僚的赞誉。参与编纂的史书,字字珠玑,深得皇帝赏识。
光启六年,在一次朝会上,皇帝亲自宣布:“姜池春,翰林院学士,才学出众,品行端正,着即升任刑部侍郎。”
朝堂之上,群臣纷纷侧目,低声议论。姜池春立于殿中,神色平静。她微微抬头,目光穿过殿门,望向远处那片湛蓝的天空。三年的翰林生涯,她埋首于典籍之中,与笔墨为伴,未曾想过有朝一日会踏入刑部这样的实权衙门。
退朝后,同僚们纷纷上前道贺。姜池春一一还礼,谦逊有礼。回到翰林院,她收拾案头的书籍和文稿,心中感慨万千。这些年来,她编纂史书,考证典籍,字字推敲,句句斟酌,早已习惯了这种清静的生活。如今突然被委以重任,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次日,姜池春前往刑部上任。刑部衙门庄严肃穆,门口的石狮威严矗立,仿佛在审视每一位进出的官员。她踏入正堂,刑部尚书岩政早已等候多时。尚书大人年过五旬,须发花白,目光如炬,见姜池春到来,微微点头示意。
“姜侍郎,刑部事务繁杂,案件涉及民生,需谨慎处理。”尚书大人语气沉稳,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
姜池春拱手行礼:“下官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圣恩。”
接下来的日子里,姜池春开始熟悉刑部的各项事务。她翻阅卷宗,了解案件审理的流程,与同僚们讨论律法的适用。刑部的案件涉及人命,责任重大,她不敢有丝毫懈怠。
一日,刑部接到一桩命案。案情复杂,涉及朝中权贵,地方官员不敢轻易决断,只得将案件上报刑部。姜池春仔细阅读卷宗,发现案件疑点重重。她决定亲自前往案发地调查。
案发地是南方水乡长平县下的一个偏僻的小镇,姜池春带着几名随从,风尘仆仆地赶到。
初到长平,雨丝绵密,轻柔的打在脸上,如云似雾,原来长平的雨如此轻柔,不像京城那般凌厉,雨滴好像要砸透土地一样。
廖柳昨日身中五麻散,此毒并不危及性命,却甚是歹毒,让人浑身无力,她心中焦急万分,那狗贼当真警惕,她马上就要得手了。
“小姐,到了。”
侍女话音刚落,一只白洁似玉的柔夷轻轻搭在侍女的手上,脚踩茱萸清粉鞋,裙摆轻荡至脚边。
廖柳戴着面纱,未见其真容,只余一双含烟带雾的眼眸隔着雨帘无意望向姜池春。
姜池春亦抬眸望去,只见那人双眸之中,似藏着她半生漂泊却坚毅的过往。眸光似水,看似柔弱,其间却透着刚强。她身姿纤细如细柳扶风,可姜池春却仿若瞧见了松柏翠竹般的坚韧不拔。瞧她脊背单薄,却又隐隐觉其能肩负世间万钧责任 。
“两睫交瞬之顷,一瞥往返大千。”
雨丝朦朦胧胧,叫人看不真切,可姜池春分明看到那位姑娘眼中的坚毅和勇气,她从底层爬到这里,所见皆所感,藏在她眸中烟雾之下的,姜池春也看不透了。
暮春时节的雨向来毫无道理,尤其是在潢源。姜池春想。
尽管身为女子,姜池春向来恪守君子之道,女子之容,岂能随意扫视。
可直到廖柳踏进廖府的前一秒,她的目光还久久未能回转。
“姜大人,舟车劳顿,先在驿站歇息一晚吧。”随从恭敬说道。
姜池春回过神,“你安排吧”。
姜池春扭头望向西边落日,昏黄的光照耀江面,渔船尚未停泊,光芒照耀着洛朝百姓,姜池春的心头微动,日落忽然跌入昭昭星野,人间忽晚,山河已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