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国边境,东凌城外。
马车的车轮碾过这塞外的土地,和着随行的士兵激起一阵黄沙飞扬,车衡两侧的銮铃也不断的晃动发出清脆的铃声。
马车内坐着一位面容精致的白衣公子,只不过这白衣公子嘴唇泛白,面上毫无血色。
宋祁真一手捂着胸口,一手紧紧握拳。他手捂着的胸口处有一道致命伤,但凡那把刺入他胸膛的剑再往右偏几分,他便早已魂归地府。
自他自晋入楚为质,还未出晋国境内便三番五次遭遇刺杀。
宋祁真眸色暗沉,将所有可能的人在脑中筛选了个遍。
他贵为晋国太子,却一遭沦为弃子,入他国为质。
又有谁,会大费周章的去杀他一个弃子?
若是想再挑起两国争端,也合该让他死在在楚国境内才对。
宋祁真强忍着胸口的刺痛,暂且将脑中纷乱的思绪压下去。
眼下马上就要进入楚国境内,又难免不了一番波折。
宋祁真苦笑着扯了扯嘴角,他现下重伤未愈,能不能活着见到楚皇还是个问题。
忽听“叩叩”两声,宋祁真咳嗽了两声道:“何事?”
霍影是宋祁真的贴身侍卫,听得自家主子虚弱的声音,心下担忧。
霍影回首遥遥望了一眼远处的军队,如今楚国那边派来护送的人到了,就算不是好事也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坏了。
霍影:“殿下,楚国派来护送的军队到了。”
宋祁真动作顿了一瞬,方道:“是谁?”
霍影知道他问的是什么:“领军的是裴老将军,但探子来报…似乎楚国五皇子也来了。”
“楚国五皇子,傅元辰?”宋祁真暗自皱眉。
这傅元辰乃是楚国裴贵妃所出,而裴老将军正是这五皇子的外家。
五皇子虽性格矫妄,却是最得楚皇宠爱,怎的会来前线?还是护送他这个被默认了的弃子。
一息之间心中过了无数想法,宋祁真一时惊疑不定。
*
“唉~师傅,您准备什么时候教我功夫啊?”傅元辰骑着马绕着眼前的紫袍青年转,还不忘眼巴巴的瞅着他这个新鲜出炉的“师傅”。
晏之何似笑非笑的睨了他一眼:“我倒是不知道我何时答应当你师傅了?”
傅元辰顿时瞪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您不是当初答应跟我一起走的了吗?我当时也是问了您,您答应要做我师傅的!”
晏之何好像若有所思的看着他,道:“倒不如说说你是怎么问的我?”
傅元辰回答的十分理直气壮:“在心里问的您,但我在心里问过之后,您就答应跟我一起走了,您那么厉害,这肯定不是巧合,您只不过是顺势一应罢了。”
嗯,理不直,气也壮。
就不说晏之何如何,一旁的裴老将军已经听不下去了,裴老将军喝止道:“五皇子。”
裴老将军向晏之何拱手一礼,道:“五皇子年幼,还望晏公子见谅。”
晏之何斜了傅元辰一眼,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无碍。”
裴老将军心中对这个外甥无奈,这位晏公子一身气势非凡,武功又高强无比。
虽未在朝中听说过,但武林中宗师强者大多淡泊。
如今两国交战,武林势力强大,如此人物,即便是皇室,也是轻易招惹不得。
更何况,这位晏公子还是五皇子的救命恩人,更是怠慢不得。
见此,傅元辰撇了撇嘴,他也知道自家外祖的脾气,只好作罢。
傅元辰抬头看向不远处的马车队伍:“这晋国就这么寒酸?好歹也是储君,就区区几人护送?”
又小声嘟哝了一句:“看来这晋国太子,处境也不怎么滴呀。”
裴老将军还是没忍住瞪了一眼他。
晏之何看着不远处的队伍,自半月前他来到这个小世界,他便发现此界气运颇为古怪。
按常理来说,一界气运自有规则界定,无论是人妖仙魔,各有气运。
众生兴则大道兴,一方世界若想向更高的规格晋升,更需要的是气运上的平衡。
当然,也不是没有气运强大者。
这种人,一来是本身命格强大,再加上有济世之功,气运自然强横;
二来便是天定之人,又叫做气运之子,但这天定之人却并不是生来便是气运之子,天道或许会给予他们机遇以积攒功德。
但这机遇也要看他们抓不抓得住。
天道至公,一因一果,一饮一啄,自有定数。
但是,此方小世界却非如此。
它就好像是由一根粗/壮的柱子撑起的高楼,一旦那根柱子被腐蚀、被斩切,这高楼不过一瞬倾覆。
如今的情况…此界离倾覆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了。
因果混乱,大道其湮,天命逆转,运星颓败。
实在是…该怎么形容呢?
不过“乌烟瘴气”四字!
他初临此界时恰巧遇到正遭遇刺杀的傅元辰,顺手救了一下。
掐指一算,这天道因果跟傅元辰有几分牵扯,便随他一路向这塞外而来。
晏之何唇角微勾,“不巧”,这五皇子正是奔着此界气运核心而来。
这件事除了“恰巧”了一点儿也没什么特别的。
———
以裴老将军为首,一队人马与晋国队伍在两国边境相遇。
霍影翻身下马车,向裴老将军行了一礼,道:“裴老将军,我家殿下有疾在身,不便下车,裴老将军见谅。”
语毕,立身在马车一侧。
但听马车内传出几声虚弱的咳嗽声:“咳咳,裴老将军见谅,本宫如今身上有伤…咳咳咳…不便接见裴将军,失礼了。”
马车里的人一语罢,又道:“接下来就要麻烦裴老将军了。”
宋祁真说完,裴老将军还未出言,傅元辰便冷笑道:“呵,你一个质子哪儿来这么大的架子,什么有伤没伤的,让你下来你就下来。”
一副凶恶的模样,全然没有面对晏之何时的乖顺。
傅元辰向后使了个眼色。
两个跟随的亲卫上前就要去掀开马车的帷帘。
“你们……”霍影执剑就要上前挡住二人。!
“霍影!退下。”却被宋祁真喝止住。
霍影握着手中的剑,忍了又忍,只好退到一侧。
一只苍白的手拨开了车帷,宋祁真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从马车上下来。
脚踩在地上的时候,由于长时间没走路,不禁踉跄了两步,好在及时扶住了马车了。
宋祁真苍白着脸,看向骑在马上的三人,在看到晏之何的时候,眼神微动。
却不想,晏之何正好也看了过来,两人对视了一瞬。
宋祁真敛眸,错开心中视线,暗自思忖,楚国何时又多了这么个人物?
心中思忖着,面上平静道:“裴老将军、五皇子殿下。”
三人未曾下马,他便也没有行礼,脊背挺直,倒是显的不卑不亢、颇有傲骨。
裴老将军细细的打量了他一遍,方才翻身下马,抱拳一礼,道:“太子殿下,这也是例行公事,多有得罪。既然殿下身上有伤,塞外风大,殿下还是回马车上呆着为好。”
这一来一回,说没点儿故意折腾人的成分在,也不会有人信。
宋祁真也是知晓,转身便回了马车。
裴老将军也翻身上马,一边高声吩咐道:“速速去请陛下派来的王御医,让他等在营帐。”
一亲卫应声:“是”
————
两队人马合为一队。
很快,便靠近了楚国境内,但天色已晚,不便走夜路,一行人便架起篝火就地驻扎。
大漠的夜太过于冷,傅元辰也不顾及什么,就地坐在篝火边上。
晏之何在一旁靠着营帐抬头望天,倒不是在装什么高深莫测,而是在看星相。
这晋国太子正是此界气运核心,以他本来的命相来看。
合该是生而为储君,得君父宠爱,十五征战沙场,手下谋臣将才无数,二十岁承得大统,御驾出征平定四海,创一盛世。
可如今那本该象征着这晋太子星运的紫薇帝星却黯然无光、主位将移。
反倒是一颗横生在紫薇星旁的凶煞之星其光熠熠,将要挤入主位。
晏之何负手,看向宋祁真所坐的马车,眼中兴味盎然:“主星离位,煞星横生,天姚咸池沐浴同宫会照,又有贪狼廉贞煞星。”
晏之何难得的有些想感叹,这个小世界的天道还真是身残志坚啊!
*
晏之何不过朝那辆马车多看了两眼,也可能是太过于不加掩饰了,多少让霍影觉得他有点儿不怀好意。
马车的帘子被微微拉开了一个角,宋祁真低咳两声。
“主子。”霍影连忙低头凑了过去。
“去问一下霍老将军,有没有随行的军医。”宋祁真说话的声音十分虚浮。
他胸前的伤口似乎恶化了,导致现在头部昏沉得很,额头滚烫,貌似还发热了,宋祁真神思飘忽的想着。
霍影心中一紧,道:“属下马上就去。”
刚转身,便听马车里“咚”的一声。
霍影瞳孔猛地一缩:“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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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