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月白神君和月林公子来了。”侍卫报道。
玖渃正在给月梳换药,他看了一眼探头探脑的月梳,道:“让他们进来吧。”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月白神君刚进门就被月梳身上刺目的伤口吸引了注意力,他压下内心的急切,尽量平和地道:“月梳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样严重的伤,怕是疼坏了。”
“是我的错。”玖渃的语气里满是歉意。
“将军也是没料到,月梳虽然不招同龄的孩子喜欢,但也没和谁结下什么深仇大恨。莫不是……有人要害将军,牵连了这孩子。”月白叹了口气,“看来将军也是事务缠身啊,不如还是让月梳回家去住吧。别影响了将军。”
玖渃抬头,看到月梳轻轻地摇了下脑袋,抚摸着他刚包扎好的狐狸耳朵,道:“月白神君想简单了,一间屋子可困不住我,此人想害的若真是我,月梳怕是不能活着出来了。虽不明缘由,但大概率,就是冲着月梳去的。”
月白很快就从玖渃的话里抓住了关键信息,这话的意思是……孩子留下?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听玖渃补充道:“若真是如此,在凶手查清之前,月梳留在将军府更安全些。”
月白正想着如何反驳,月林却突然应和下来:“还是将军想的周到,此人在守卫如此严密的将军府都能将月梳劫走,更别说在其它地方了,若月梳这会儿和我们回去,就怕真的再来一次。”
月林话音刚落,就收到了一个来自父亲的白眼,他略带委屈地低下头,不再言语。
月白道:“小仙是孩子的父亲,自然能将孩子照顾得妥妥帖帖。”
玖渃驳道:“听说月林公子过几天要出远门了,神君府里就剩下了神君一人,神君能寸步不离地守着月梳吗?”
月白脱口而出道:“神君府也有守卫。”
“神君府的守卫再厉害,能比得过天上的天兵?月白神君应该听说了,月梳小公子是在天兵眼皮子底下被劫走的。”玖渃停顿片刻,看到月白陷入沉思,又道,“上次的事情是我大意了,可我保证,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第二次。月白神君事忙,可我是个闲人,必定寸步不离地看着月梳,并将凶手找到。还请月白神君再相信我一次。”
半晌,月白叹了口气,看向床上可怜兮兮的小人儿,他当然知道月梳不肯跟他回去。他也知道这些天玖渃对月梳好,可这份好,谁知道能维持多久,万一他过段时间,不喜欢了,抛之脑后了,最受伤的还是孩子啊。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最好骗,若真是小小年纪被骗了心,以后想释怀都难。
他希望月梳可以找一个能护着他的人,可是这个人太强大了,他又不免害怕,若是月梳成亲后并不幸福,他还能赌上全家的性命去和将军对峙吗?
他只想赶快把月梳从这个前路未卜的火坑里拉出来。
罢了罢了,再留几日吧。若月梳真是再被劫走了,那都不用考虑以后了,确如将军所说,连将军府都能出入自如的人,他们神君府更是无法。
“那就有劳将军。”月白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无妨,我很喜欢这孩子,留下来,就当陪我。”玖渃莞尔笑道。
养伤的日子很无聊,月梳只能靠看书打发日子,经此一事,他主动要求玖渃把他在凡间买的那些书全部丢远,他坚信,一定是他看了不好的书,所以才会运势不好,才会遭此一劫的。但其它书他又不喜欢看,他就喜欢将军给他讲故事,可将军有时候不会给他讲故事,只会拿着什么东西坐在旁边看。
“小月梳。”玖渃挠了挠月梳的颈窝,和他玩闹,“我有些事情要问你。”
“那你问吧。”月梳把他的手拿开,转过头来,道。
玖渃故作轻松地道:“你被劫走的那天,是不是做了个噩梦?醒来的时候就在那个村子里了。”
“嗯……”月梳不是很想回忆,不过还是努力地在想,“是呀!”
“那可不可以跟我说说,你在梦里看到什么了呀?”玖渃贴到他的小脸旁边,任由他拔自己的头发。
“不记得了。”月梳干脆道,他看着玖渃略有些失望的眼睛,连忙道,“但是、但是我可以想想!”
“好啊,那劳烦小月梳回忆一下。”他帮月梳抚平皱起的眉头,“别勉强自己,实在想不起来也没关系。”
“我看到……看到好多枯树!还有树枝,还觉得有点冷。”月梳嘟嘟囔囔地道,“然后我就走路过去,然后……然后就到了那个房子里。”
“小月梳确定自己是在向前走吗?”
“嗯?对的,一直直走,没有拐弯。”
玖渃被他逗笑了,“不是这个意思,小月梳是感觉自己在用腿向前走,还是景物在往后退?”
月梳眨巴着眼睛,“我往前走了,景物肯定就往后退了啊。”
“所以你是动了对吗?”
“废话。”月梳被问得有些烦,不太想理他,这家伙就是故意在烦自己。
“这个很重要。”玖渃耐心道,“你那天先是被拉入梦境里,然后才到了那个村子里。可是想要控制梦境中真实存在的人是很难的。我要用这个线索找到害小月梳的凶手,所以请小月梳一定想清楚了再告诉我好吗?不确定就说不确定。”
月梳学着他平时刮自己鼻子的样子,也刮了一下他的,道:“好吧,那我想想。嗯……我应该是走了。”
“你是有意识的走,还是被人控制着走。”玖渃问完以后又觉得他应该不太能理解,又道,“你想往前走吗?”
“不想。”月梳连连摇头,“那个梦太吓人了,我才不往前走呢。但是我一直到了房间才嗯……就是……”他不知道怎么形容。
“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
“嗯嗯,对,没错。”月梳连连肯定。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小月梳。”玖渃在他脑门上亲了一下,将荷花酥放在床头,“谢礼。”
“哇!”要不是玖渃拦着,月梳此刻已经爬起来了。
玖渃扶着他的胳膊,“慢些,别把伤口抻裂了。”
下午,月梳服了止痛药就开始上蹿下跳,玖渃一手搂着他的腰身,搂紧了怕他伤口痛,搂送了又怕他挣脱跑掉,太阳穴突突地跳。心道:下次不给效果这么好的了。
“将军,我想去放风筝。”月梳心大道。
这个要求实在是过分,玖渃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冷哼道:“你怎么不说你想去练剑呢,这样伤口裂得更快些。”
“哎呀我不疼了,我已经好了。”月梳晃着玖渃的胳膊,央求道。
小孩子的脑子确实简单,不疼了就是好了。
玖渃用笔在他脑门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安宁些,药效过了你就知道有多疼了。”
玖渃撇撇嘴,他凑到玖渃前面,看着他写字。
玖渃气笑了,无奈地将他脑袋推开,“你挡着我了。”
“将军,这个字念什么?”月梳问道。
“琳。”
“那这个呢?”
“垚。”
“这个这个。”
“斛。”
“陆斛……什么意思啊?”
“人名。”
“哦……”月梳看看纸,又回头看玖渃,“忆垚也是人名吗?”
“嗯。”
“那将军为什么要写他们的名字?为什么不写我的。”
玖渃轻笑出声,揉了揉他的脑袋,“我在处理政事,你要是实在无聊,拿本书过来看。”
月梳不说话了。
一让他看书,他就不吭声了。玖渃不明白,他宁可无聊到在那里数自己的头发,都不愿意看会儿书。瞧他的样子,倒是比上刑都痛苦。
“月梳,你今天要是能把《论语》背出五句来,晚上我就陪你放风筝。”
“那不放了。”月梳干脆道。
玖渃挑眉,这么干脆?都不考虑一下吗?他看了一眼小月梳圆嘟嘟的小脸,忍俊不禁,“好吧,那你乖乖待着。”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月梳待不住了,他在桌上拿了张纸,画起画来。
等玖渃忙完,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月梳难得没有闹他。
他凑过去,想看看月梳画的什么,他思考了很久,还是忍不住问出来:“你画的什么啊?”
“这是龙和凤凰的孩子。”月梳平静地道。
玖渃嘴角抽了抽,“月梳觉得,我和你的孩子,会是一个上半身人、下半身狐狸的怪物吗?”
“不会啊!”
“那为什么龙和凤凰的孩子会在龙身上长翅膀呢?”
“别管,我就喜欢这么画。”
“好吧。”玖渃笑着将他抱得紧了些。
止痛药的药效过去了,月梳疼得连弯腰都做不到,他哭得枕头都湿了,痛苦道:“将军,可不可以再给我一颗止痛药。”
玖渃差点就答应了,“给你的话,你会趁着药劲儿没过赶快睡觉吗?”
“会!”月梳抓着他的手,央求道,“再给我一颗嘛。”
玖渃还是有些犹豫,止痛药虽说效果好,但对孩子的身体是有伤害,“今天便罢了,以后每天只能睡前吃一粒,不睡就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