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冷静!冷静!”
想清楚现下自己的处境后,孟晨芙捋起袖子就要冲进去和人吵架。禾绿死死地拉住她,一边给孟晨芙顺毛,一边着急地劝她:
“小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莫生气,莫生气,生气……”
孟晨芙的施法硬生生地被人打断,禾绿的力气大得很,制服一个孟晨芙那是不在话下,她把孟晨芙按了下来,不让她动。孟晨芙挣扎未果,冲着身后的王府下人们使劲儿使眼色,刚才跟个木头人似的下人,这会儿反应倒快,他们蹭了一下,把眼光转开,装作没看见禾绿的行为。
孟晨芙见没人帮自己,难得在心里吐槽了自己做人怎么这么失败呢!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识时务者为俊杰,孟晨芙放弃了抵抗,抬起眼睛对禾绿使了个狗狗眼,禾绿确定她不会再闹起来了,这才慢慢地放开她。
被压制住的孟晨芙瞪了王府众人一眼,随后趴在半镂空的墙边,透过空格看着里面,她收敛了一下,小声地说了句:“这些狐朋狗友!”
大概是刚才两人的动静太大了,惊动了里面的人,彭密儿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来:“我怎么好像听到孟晨芙的声音?”
一个响亮的声音响起:“应该是你听错了,咱们都没叫她。”
彭密儿对孟晨芙的事迹心有余悸,言语下有几分不确定:“我真的听见了……”
有人笃定地说:“那是错觉。”
“我好像也听见了……”另一位小姐怯生生地说。
眼见着自己竟成了过街的老鼠,孟晨芙欲哭无泪,她默默地在心里发誓道:总有一天,我要杀回去,重站C位。就在孟晨芙和禾绿像做贼一样趴在墙边张望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四皇嫂,好久不见!”孟晨芙突然被叫道自己的名字,浑身一抖。待她回头一看,竟是许久不见的祁元烨,他还是和先前一样,一派温柔,满面春风。
偷看被抓包,禾绿觉得很是丢人,孟晨芙倒是脸皮厚,她拍了拍衣裙上不存在的灰,假装刚才的事从没发生过,淡定地朝祁元烨打了声招呼:“好巧哦,五皇弟也来这边散步啊!”
祁元烨看她鬼鬼祟祟的,不像什么好人,但也没拆穿她。状似不经意地往园子里看了看,随后笑着开口说:“皇嫂为何不进去,要在这儿……看呢……”祁元烨这话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孟晨芙哪里好意思说自己压根儿就没被人家邀请。
她朝禾绿使了个眼色,自己嘴里模模糊糊地说着:“我就是出来透透气……”说着,便想拖着禾绿溜之大吉,祁元烨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窘境,也不戳破她,反而意有所指地说道:“皇嫂还是多出来散散心,免得不开心的事惹得心烦。”孟晨芙只当祁元烨客气,哪里想得到他的弦外之音,她不太擅长与祁元烨这样的笑面虎打交道,便赶紧催促着禾绿一同走人。
祁元烨望着她们远去的马车,刚才的和煦温柔立刻挂满了冰霜,他和祁元承的争斗在太子倒台后已经愈演愈烈,双方水火不容。而祁元承的手脚干净,很难让人抓住把柄,孟晨芙就不同了,她满身都是破绽,看来要想扳动晋阳王府这座大树,还得从她的身上下手。
孟晨芙灰溜溜地回来的时候,管家刘方正在庭院中训着下人,怪就怪那天孟晨芙一时热血上头说着要管家,刘方就把账本和钥匙都给她了。哪知道这位主儿也只是口头上打饥荒,正经事儿是半点没做。当着祁元承的面,他又不敢催。实在是王府事务紧急,他有好几项要紧的事务要找王妃,可是这一大早人就跑没了,气得他把伺候孟晨芙院内的几个下人给骂了一通,直埋怨怎么没把人给看好,当即就派出几个家人上街去寻孟晨芙。
“刘管家,我回来了……”刘方一转头循声望去,就看到孟晨芙蔫巴蔫巴地走进来。刘方喜不自胜,赶紧把孟晨芙迎了进来,他殷勤地请孟晨芙坐在上座,朝旁边的管事们使了个眼色,管事们立刻呈上清单和账本。
刘方满脸堆笑“这是这个月的菜蔬清单,还请王妃过目。”孟晨芙如梦初醒:“什么?什么清单?”禾绿赶紧伸出胳膊捣了她一下,孟晨芙这才想起自己应下的差事来,她接过刘方手里的清单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御田梗米十斗……”说实话,要说这些菜蔬的名字,孟晨芙不可谓不熟,她的舌头也算是尝遍天下美食了,可是到底一样菜该有多少的份量,又该是多少的价钱,她是一概不知。
孟晨芙不想让下人看扁,于是大概看了一遍清单,估摸着刘方也是府里的老人了,应该不敢坑骗她。接着又耐着性子倒着看了两遍,她暗中瞅了刘方一眼,觉得这下应该差不多了,这才把册子递给刘方微微点了点头。
刘方松了口气,一叠声地安排下人去盘点东西。孟晨芙还以为这就完了,心里不禁想着这当家也没什么。凡事儿都有下人准备好,自己只要假装看看,再点点头,自会有人去做。
可惜她未免高兴的有点儿太早,自从刘方开了这个头,王府里大大小小的管事都争着来给孟晨芙回话。一个年岁颇大的老管事上来带着个小厮上来,这个老管事在府里应该很有地位,其他人见他上来,也就不再往前凑了。
那老管事清了清嗓子,慢悠悠地说道:“老奴见过王妃,本月亲戚家预备着送节礼,还请王妃打开库房告诉老奴该准备些什么贺礼?”其他下人一听这话,便知这老管事要拿捏孟晨芙。原来,这老管事是宫里出来的,是祁元承从小儿时便跟在他身边的,后来祁元承出宫建府,服侍他的一干人等便也随他出宫。那老管事既是宫里调教出来的人精,做事那自是极有章程的,就连祁元承这样挑剔的人也挑不出个不字来。
孟晨芙哪里理过家,她只看过母亲迎来送往,但这送礼里头的学问她是一概不知,比如这次是预备重阳的节礼,谁家里有吉祥的老寿星、谁家里对某些东西有忌讳、哪家的内宅不和,须得单送的……这些均是要考虑在内的。
孟晨芙命禾绿拿上钥匙,来到库房,禾绿打开库房,孟晨芙进到里面来。晋阳王果然家底丰厚,满屋子的珠宝玉器着实因人遐想,不过孟晨芙也是见惯这些的,倒也不以为意。
她绞尽脑汁儿地想了想重阳节自己家是怎么过的,取了哪些顽器出来。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便按着自己的性子选了几样。哪知那老管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也不说对,也不说错。似乎一个极其严厉的老师对待自己最不争气的劣徒,孟晨芙于学业上尤其差劲儿,因此像全天下的学生一样十分怵老师,此刻她无措地站在那里。
而禾绿对这些事务也不是很熟悉,她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并不是管家丫头,对这些事自然也不懂。就在孟晨芙有些泄气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我来吧!”孟晨芙转头一看,原来是祁元承回来了,孟晨芙瞬间忘掉了刚才的烦恼,她蹦蹦跳跳地来到祁元承身边,祁元承朝她弯了弯嘴角,老管事一看到他这样子,脸色都变了。
他跟了祁元承数年,从孟晨芙入府以来就看出王爷对这位王妃着实不一般,他收起刚才那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 ,恭恭敬敬地迎上祁元承。祁元承拉着孟晨芙的手径直走到架子前,熟练地指点出几件适合的东西,吩咐下人造了册,备了礼单。看不出祁元承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对这些事务倒是驾轻就熟,孟晨芙看到祁元承一下子把把她苦恼的事都给解决了,愈发用亮晶晶的眼睛望着祁元承。
祁元承伸手挡了挡她热烈的眼神,他于这些俗事上本是不耐,都是由下人包办的,如今,有了孟晨芙相伴,再不喜欢的事情似乎也变得有意思起来。
等忙完了这些事,他意有所指地对孟晨芙说道:
“这些事情府内皆有章程,下人照着做,你过目就行,不必如此。”孟晨芙连连点头,一副你说得很对的样子,老管事听了他的话,脸色微微一变,不敢言语,他知道这话虽是祁元承对孟晨芙说的,但实则是为了敲打他。他在祁元承身边这么多年,是知道他的雷霆手段,便也不敢再生出其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