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恪不适地看着自己所在的地方,眉心微皱。xiashucom
这里昏暗的灯光离奇的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灯光昏暗,娇声艳语,房间里其他人的笑容奇异而扭曲。震耳欲聋的音乐简直让他耳朵都要炸了。旁边坐着的几位女性穿着异常暴露,前面还有几个人跟着音乐扭动着身体。歇斯底里,疯狂发癫,屋内的灯光忽明忽暗。
声音大的好像心脏节拍都跟着砰砰作响。这种氛围让一向喜欢清静的苏恪很是不适。
这时,旁边一个头上染着白毛的人突然带着不明的笑意凑近苏恪,手里还拿着一杯酒,“苏二少,来,喝酒”,说着,将手里的酒塞进苏恪身边的女生手里,不悦道:“你怎么回事,点你来就是让你干坐着的吗?”
女生赶紧战战兢兢地接过酒杯,小心的贴到苏恪身上,抖着嗓子:“二少,来喝酒。”,她早就听说苏二少的恶名,他是会所里姐妹们最不想伺候的人,都说他脾气暴躁,阴晴不定。女生几乎是抖着唇将酒杯送到这位苏二少的嘴边。
苏恪垂着眼,面无表情的接过酒杯,在女生恐惧的眼神中,漠然的把酒杯放在前面的桌子上,淡声道:“我去趟洗手间。”。
包厢里的其他人也没多注意苏恪,就连刚刚递酒过来的白毛,也正和身边的美女打情骂俏,连一个眼神也没给苏恪。
女生怔怔地盯着苏恪的背影,欣长挺拔的背影,好像一株挺拔的小白杨。
她居然觉得,刚刚的苏二少,有种让她怦然心动的感觉。
他,整个人就好像在发光。
此时的苏恪正倚靠在卫生间的洗漱台上,眉眼低垂,接受着属于这具身体的记忆。
他,苏恪,修真界无情宗的少宗主,一生求道,无欲无求。
却在最后一步断情陷入瓶颈。
未先懂情,何来断情。怎能无情。
为了能够早日得道,苏恪亲手捏造了一个世界,在里面放入自己的化身,他将代替自己尝遍亲情,友情,爱情,前半生享尽荣华富贵,后半生得到的都将失去,并最终求而不得,郁郁而终。
苏恪只需要在世界形成时,附在他的身上,感受并吸收这些感情,这样就可以顺其自然,无情道大成。
可是……自己似乎来早了。
他本应该在最后阶段,化身苏星知绝望自杀的时候过来,可是,脑子里的记忆无不告诉他,现在剧情才开始没多久。
这个小世界是苏恪亲手制作出来的,里面的剧情也是他亲手设计的。
化身苏星知,苏家第三子,从小高高在上,骄横跋扈,纨绔子弟,但是由于背景强盛,敢惹他的人寥寥无几,身边倒是有几个狐朋狗友。
后来看上了一个十八线演员,打听到演员此刻需要钱,就想做小演员的金主爸爸,小演员不同意,苏星知就给剧组打招呼,让小演员没有戏接,逼着小演员和他签了卖身合同。
他看出来小演员有傲骨,开始想着法的对小演员进行各种刁难。
小演员咬牙坚持下来,一天恨不得掰八瓣,赚钱还给苏星知,在这期间认识了属于他的真命天子。
真命天子即怜惜又敬佩,用家里的势力威逼苏星知,帮小演员要来了合约。
苏星知心生不甘,他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种难堪,心思越走越歪,又发现自己原来早就喜欢上了小演员,悔之莫及,想继续追求小演员,但是小演员对他避之不及,又屡次被别人打脸,心里开始扭曲,想要囚禁小演员,让他这辈子永远只能呆在自己身边。
结果当然是他惹了不该惹的人,家人放弃,朋友背叛,一朝跌落云端。
最后苏星知接受不了这种巨大的落差。在警察上门的前一刻,从市中心最高的建筑上跳了下来,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本来苏恪应该在苏星知跳楼的前一秒附身到他身上的,这样就能顺理成章的接受化身的怨气和各种未散的情感。
结果谁知道来早了。
又不能回去。
苏恪尝试着呼唤身体深处的化身,看看自己能不能缩在化身的识海深处,假装自己没来过。
可是喊了几次都没有应答,苏恪揉着眉心,应该是自己突然降临,灵魂力量过于强大,把苏星知的灵魂直接震荡到昏迷了。
这可糟了。
难道要他接着走未完的剧情?
苏恪翻着脑子里的记忆,此时剧情已经进行到苏星知已经和小演员签了合约了。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暂代苏星知先走剧情,等到苏星知醒后再让他自己走。
不过,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苏恪面无表情,慢条斯理的一点一点洗干净每根手指。骨节分明,修长莹白的手指在水流中简直是视觉得最佳享受。
他已经从化身的记忆里,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幸亏化身只是口花花,没有其他的事。
苏恪喜洁,所以当初设定化身绝对不会有除了牵手以外的事。
确认手洗干净了,没有其他的味道,苏恪又洗了把脸,心里这才舒服点。他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人眼尾微微上扬,桃花眼看起来波光潋滟,风流中还带着点阴森。但苏恪本人常年冷漠,气质冷淡,尤其是眼睛无波无情,如千年积雪。镜子里的人因此气质大变,灯光下如上好膏玉的肌肤毫无瑕疵,紧抿的唇颜色极淡,衬着一张脸总有种目下无尘,含霜带雪的淡漠。
苏恪擦干净手,捋了捋湿漉漉的额头,刚想烘干就想起自己已经没有修为了,眼中情绪不变,按照脑海中的记忆习惯,顺手结了账,在前台惊艳的目光中,一声不吭的走了。
反正记忆里这些人都是狐朋狗友,凑近他也只是为了让他请客。
化身自己也知道,却丝毫不在意。全当花钱买乐子了。
开着化身的敞篷跑车,一路风驰电掣的回了家。
化身住的是极为奢华的别墅,外面花园里的假山小瀑布,还有一大片草场。是苏老爷子送给苏星知的成年礼。
但是这个别墅没有其他人,起初是有几个佣人的,后来小演员来了后,化身就把所有的佣人都给辞了,一切全让小演员来做。也算是磨磨他的傲骨。
所以现在的别墅显得孤零零,空荡荡的。
此时天色将晚,夕阳已经将天空隔开了一道薄薄的口子,薄红正从这道口子里宣泄而出。
小演员还在片场拍戏,这还是化身把他塞进去的,可惜小演员一腔热血终归会失望了,因为暗地里化身已经通知了导演,决不允许给小演员出头的机会。
而且,这个时间,该吃饭了。苏恪按照脑海中的记忆习惯,摸出手机打电话给小演员。
*
陆梦清穿着厚厚的戏服认真的翻看着剧本,下一幕就是他的戏了,他一字一句的揣摩着,手中还拿着笔,不时把自己的想法写上去。
夕阳的薄光撒在他的脸上,侧脸看上去温润如玉。
一个娃娃脸的女孩挤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手机,悄悄喊道:“陆哥,陆哥,有电话。”
陆梦清放下笔,接过手机就看到熟悉的备注:苏星知。
他捏紧了笔,每一次苏星知打电话来就没好事。
但是又不能不接。
只能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接过手机,找了一个比较隐蔽的地方接通了电话:“苏星知,有事吗?”
苏恪倚靠在楼上的栏杆处,静静地看着落地窗外面的院子,听到那头低低的声音后,嗓音冷漠:“现在回来,我要吃饭。”
陆梦清看了看不远处的剧组,压低声音,好声好气的安抚道:“你可以再等等吗?一会就到我的戏了,我一完工,立刻回去给你做饭。”
“不行,”苏恪翻着苏星知的记忆,嗓音冷漠,“十五分钟内你如果不到,我会打电话给医院,立刻给你外婆停药。”
陆梦清咬着牙看着不远处的拍摄:“你明知道十五分钟内我肯定到不了。”
“那是你的事。”
那头说完这句话立刻挂了电话。
陆梦清紧紧握着手机,又看看不远处的拍摄,咬咬牙只能脱下服装,跑到导演跟前焦急的鞠躬道歉:“王导,对不起,真的很抱歉,我现在有急事,我的戏后面补拍吧,我必须要先离开。”
说完也不等王导说话,着急忙慌的跑了。
剧组的人目瞪口呆。
这陆梦清也太没有大局观了吧。
副导直接摔了本子,指着陆梦清的背影气的手指直哆嗦:“他算什么东西,啊,还没成腕呢,就在这耍大牌,这已经是第几次了,第几次了?他到底能不能拍,不能就让他滚蛋。”
其他人也面面相觑,私底下窃窃私语。
陆梦清本来就是走后门进来的,现在还三头两头说有事要先走,这算什么,仗着后面有人为所欲为吗?
难怪副导这么生气。
整个剧组虽然没说,但没有一个对他印像好的。一个走后门的还天天摆这么大的架子。
他以为自己是多大的大腕呢?
人家真正的大腕也没有他那样啊。
导演叹了口气,拍了拍副导的肩:“消消气,人家都道歉了。”
副导努力的吸气,放缓了脸色:“行了,不用安慰我,接着拍戏吧。”
车上,陆梦清不停的看着手机上的时间,着急的鼻尖都要冒汗了,一直催着司机开快点。
小助理小心翼翼的看着陆梦清的脸色:“陆哥,是不是苏星知又刁难你了。”
陆梦清揉了揉小助理的头发,没有说话。
小助理哭丧着脸:“苏星知每天都莫名奇妙的找各种理由叫你回去,打断你拍戏,本来导演他们就不喜欢你,这下更不喜欢了。”
陆梦清也清楚自己会面临什么。
但是苏星知,他幽幽叹了口气,陆梦清不敢保证苏星知会不会说到做到。
即使再喜欢演戏,再珍惜这次机会,陆梦清也能分得清楚。
当年苏星知明知道他急着用钱为外婆治病,还是掐断他所有的路,让他陷入困境。差点眼睁睁看着外婆病危。
现在外婆在苏星知手里,陆梦清就更不敢动了。
有时候他都不懂苏星知究竟看上他哪了,要说喜欢,陆梦清可以肯定苏星知的眼中根本没有喜欢的意思。
只有兴趣,像看上了一个稍微感点兴趣的宠物,想带回家逗个乐的那种兴趣。
陆梦清掐着时间,神色愈发焦急,连一向温润的眸子也失去了笑意,焦躁而着急,紧紧掐着时间。
他耳边几乎又出现了苏星知冷漠的声音:十五分钟内你如果不到,我会打电话给医院,立刻给你外婆停药。
“快一点,再快一点。张哥麻烦你再快一点。”
陆梦清急的鼻尖密密麻麻的冒汗。
刚刚电话里,苏星知的声音冷漠的不带一丝感情,陆梦清丝毫不敢赌自己如果真迟到了会怎么样。
幸亏剧组距离苏星知的别墅不远而且还没到下班高峰期,没有堵车。
前面开车的张哥没有说话,仅仅是点头加快了速度。
张哥是公司安排给他的,公司为了巴结苏恪,特意提升了陆梦清的待遇。
很快张哥就把他们送到了。
陆梦清掐着表,时间还剩几秒,几乎一路小跑的进了跑到了别墅。
“时间到。”楼上,传来一道冷漠的声音。
陆梦清弯着腰,喘息了几口,感觉好多了才仰头看着楼上。
这一刻,他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神,喉咙里的话也哽在嗓子里彻底说不出来了。
楼梯上的青年靠在扶梯上,额头半湿,一双含霜带雪的眼神静静的盯着他,肌肤冷白的几乎发光,被扣到了最上面的白色衬衫禁欲又勾人,露在外面的修长的脖颈像献祭的天鹅,冷淡的气质加上色若红梅的相貌,奇异又和谐的相融在一起。
陆梦清呆滞了。
他捂着胸口,胸腔在砰砰砰的跳动,好像带着微弱的电流让他全身战栗。
为什么,今天的苏星知,格外的不同?
苏恪垂着眼看着楼下的人,一双浅棕色的眼睛带着暖光,好像时时刻刻在含笑一样,秀骨天成,温润如玉,大概就是说的这种人。
他慢慢的下楼,修长的衣服包裹着结实而流畅的肌肉,优雅而危险。修长俊逸的身姿如同一颗小白杨,挺拔俊秀。
陆梦清看着苏星知越走越近,心也跳的越来越快。
苏恪走到楼下,没有看陆梦清,而是擦过陆梦清做到了客厅的沙发上:“我饿了,去做饭。”
陆梦清呆呆的应了几声,又回头看了眼苏星知。
此刻的苏星知正端坐在沙发上,玩着手机。修长冷白的手指摆弄着手机,微微低垂的眼帘认真而专注,浅淡的薄唇紧抿着,好像看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
陆梦清一边做饭,一边偷看外面的苏恪。
苏星知打乱了他的戏,他明明是应该生气的,但是偷窥着外面的苏恪,他又奇异地气不起来了。
心里的火气也跟遇到水了一样,刺啦一下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