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神的妖怪饭馆 第15章 第15章

今日阳光明媚，沈府外的迎春花开得正盛，昨日来食肆的那位小厮正站在门口恭迎各位来客。

诸位来客中只有莫桑和姜白是走着来的，因而这小厮一眼就望见了他们。

“掌柜，请随我来。”他走上前去，领着他们往里走。

莫桑留意了一下，其他的来客都走的沈府中央的大道，这大道的通往前院摆好的坐席以及戏台子。而小厮带他们走的这条路很僻静，没走多久就完全听不见戏台上咿咿呀呀唱戏的声音了。

沈府很大，这才走了一会莫桑就记不清楚自己穿过了几个回廊，路过了多少亭台，若是让她再自己原路返回她肯定得迷路。

沈老夫人似乎很喜欢花，整个沈府内随处可见各色的鲜花，都是平日里不常见到的名贵品种，各个在这春日里争奇斗艳，芳香扑鼻。

走着走着这小厮却忽然停下了，让莫桑和姜白在原地等待片刻，只道老夫人今日精神状态不太好，要过一会才能见他们。

两人等了莫约一柱香的时间，这才见前方的小道上走出一个衣着华贵的老妇人，莫桑本以为这便是沈老夫人准备走上前去，但又见她周围并没有其他人伺候着，于是收回了脚步。

“舒娘，老夫人的老毛病又犯了？”小厮问道。

舒娘点头道：“她一睡醒便是如此，过一会就好了，无碍。”

小厮回身对莫桑和姜白道：“这是老夫人的贴身侍女舒娘，她带你们去见老夫人。”

舒娘面容和蔼亲切，让莫桑稍稍的放下了一点戒备，她提着食盒正准备跟着舒娘往前走可舒娘却忽然停下，看着也要一同跟去的姜白道：“老夫人只让掌柜一人前去。”

姜白止住脚步看向莫桑。

莫桑道：“他不一起去我便也不去了。”

舒娘笑笑道：“掌柜，我也不是刻意为难你，老夫人近些日子身体不好，故而性情也阴晴不定，我怕你带了别的人惹老夫人不高兴到时吃亏的是掌柜你啊。”

莫桑知道人间不比九重天，在人间有人间的规矩和道理，想在人间混就不得不低头，方才那番话她也只是说说，来都来了哪还有中途赌气走了的道理。

姜白没有再继续坚持，他对莫桑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先回去了，掌柜你早些回来。”

说完他看了一眼莫桑被风吹得有些乱的头发，犹豫了片刻后从袖子里掏出一把梳子，然后十分熟练的给莫桑绾了个干净利落的简单发髻。

“好了。”他满意的点点头，一阵风似的走了。

莫桑知道姜白看不惯自己乱糟糟的头发许久了，她的头发又多又蓬松，十分难打理，故而她总是没办法让她们乖乖听话，不是这边翘就是那边炸。

平日姜白就总是有意无意的皱着眉头盯她的头发，有好几次他都问她是不是起床的时候忘记梳头发了，他不晓得莫桑的发型是莫桑早上幸苦了一个时辰的成果。

莫桑今日用一根木簪子造就的鸡窝发型在被风吹乱后似乎到达了他忍耐的极限，莫桑明显能感觉到姜白摁着她的头梳完头发后他整个人心情都顺畅了。

姜白的洁症真是愈发严重了，莫桑无奈的摇了摇头。

随着舒娘走了一小段路便到了老夫人的院子前，莫桑环顾了一下四周，周围十分安静，郁郁葱葱的树环绕院落周围，除了几个丫鬟外没有别的人伺候了。

“老夫人睡眠不好因而喜静，待会你随我进去时步子也迈得轻一些，莫要惊扰老夫人。”舒娘在一旁道。

莫桑点了点头与舒娘走了进去。

房间里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味，老夫人不在前厅，莫桑先拿出了食盒放在了前厅中央的桌子上。

舒娘走进卧室，低声与人说了几句，没过多久莫桑便听见从有人床上起身发出的声音，紧接着便见舒娘搀扶着一个穿着蚕丝绸衣的微胖老太太走了出来，莫桑前此人虽然面容疲倦但姿态不凡，想必她便是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莫桑走上前去行了个礼。

沈老夫人笑容满面的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椅子上。

“听闻灶神食肆的莫掌柜厨艺了得，老太婆我今日也有口福尝一尝了。舒娘，快快把食盒里的饭菜摆出来。”

舒娘闻言打开食盒，里面的菜还热腾腾的冒着热气，摆放好后沈老夫人拿出筷子每道菜都夹了一筷子。

她满意的点点头朝舒娘招呼道：“舒娘你也尝尝。”

舒娘品尝过后，对沈老夫人道：“老夫人，这几道菜虽简单但是味道吃起来却十分独特。”

沈老夫人指向地上放着的一个木箱子，然后道：“舒娘，你把这箱子打开。”

舒娘把地上的木箱子搬起来放在了桌子上，打开的那一瞬间莫桑的眼睛被里面的亮光晃了一下，只见里面放着几匹上好的绸缎，好些精美的首饰珠宝，全都在日光下闪着光，

“掌柜你的菜做得好，这是给你的赏赐，日后若是有人问起哪家食肆更好吃我也定会替灶神食肆美言几句。”

莫桑连忙站起来道：“多谢老夫人。”

这菜也尝了，东西也赏了，莫桑原以为差不多也该让她走了，却不料沈老夫人忽然话锋一转，“只是我有一事向掌柜相求，也不知掌柜肯不肯帮我这个忙。”

莫桑把装满珠宝的木箱关上，往前推了一推，“我不过一个食肆里的小小掌柜，除了炒菜做饭就不会别的了，老夫人的事我这样的人恐怕力所不能及。”

沈老夫人闻言脸上的笑容减了几分，她泯了一口茶道，“掌柜这话说的，若是我觉得掌柜帮不了这个忙又岂会问掌柜呢？”她把茶杯重重的放回了桌子上，茶水溅出很远，“难不成你觉得老太婆我老糊涂了不成么？”

莫桑抹了一把汗，陪笑道，“老夫人莫要生气，我不是这个意思。不如老夫人你说来听听是什么事情？我再看我能不能帮得上忙。”

老夫人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后道，“事情是这样的，前几日我与舒娘出府探望一位老友后一同乘轿子回来，路过东直街我掀开帘子，偶然瞧见一位女子模样十分肖似我早已故去的母亲，我便让轿子停了下来，准备看个清楚，那女子却进了怡红院里，不见了踪影。”

“你或许会觉得我老眼昏花了，可是我绝不会认错，那人的面孔和身型与我母亲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我记住了那女子当天穿的衣衫，回来后便让人去怡红院调查，得知这女子是怡红院的头牌，叫做胭脂，只有十九岁。”

“我让人把这女子喊到沈府里，我瞧了她后更是大惊，她的容貌当真与我母亲分毫不差，就连眼角的痣都一模一样。她见到我后躲躲闪闪，吵着闹着要离开，我不让她走，她竟自己凭空消失不见了。”

“本来以为这只是巧合，后来我听闻在怡红院的后院子挖出许多具被吸干了精魄的干尸，我冥冥中觉得这件事和那叫做胭脂的女子脱不开关系，于是便去龙虎山上的清心观让归一道长给我指点迷津，道长派了几个徒弟去怡红院探明情况，可他们全都有去无回。”

“道长告诉我，怡红院内有一只大妖怪，这妖怪妖力强大，他暂时帮不了我，我几番相求，他才道他算出掌柜你有天人之相，让我来寻求掌柜你的帮助。”

莫桑听完后皱了皱眉头，“老夫人你的意思是让我去除掉那妖怪？”

“不，”沈老夫人摇摇头，“我想让你活捉那妖怪，我有话要问它。”

莫桑疑惑道，“我不明白，既然痛恨那妖怪披着你亡母的模样为非作歹，那为何不杀了她，反而要我活捉她？”

沈老夫人沉默了片刻，然后道：“我怀疑那妖怪就是我的母亲。”

莫桑瞪圆了眼睛：“什么？”

似是触碰到了老夫人心中不愿回忆的记忆，她面带苦涩道：“我最近总是反反复复的做一个噩梦，梦中我看见有一个浑身漆黑的丑陋妖怪在啃噬我母亲的骨血，最后把她吃得连骨头都不剩，最终那妖怪变成了我母亲的模样。”

“这个梦和别的梦不同，就好像是我一段很久远的记忆，是真的发生过一样。”

“从小，村里人就告诉我，我母亲是个妖妇，碰上她不是破财就是倒霉。她在我记忆中为人泼辣狠戾绝不让自己吃亏，村里人说她之前可不是这样，从前的她是村里最温顺的姑娘，在我两岁的时候她生了一场大病，从此以后便性情大变，就成了这副模样。”

“一开始我并不信村里人说的，我母亲虽然对我不似别人母亲那般亲昵但也从不让我缺衣少食，可有一天我与她吵了一架后听见我耳边有许许多多的尖叫声，我虽然心中恐惧但还是偷偷的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只见许许多多拇指大小，长着长长獠牙的黑色妖怪站在我床边，一边尖叫着一边咬着我身体，我母亲不知何时也站在我床边口中念念有词，似是在操控这些妖怪咬我。”

“我本以为我会死，可是第二天我却没有任何事情，从此以后晚上我经常会被这些尖叫声吵醒，眼睁睁的看这些骇人的小妖怪咬我的身体。我的母亲随着年龄的增长也变得越来越刻薄可恶，她不许我离开她的视线，对我的外貌及言行冷嘲热讽，试图操控我的一切，我不敢道破她的身份，但因为心有芥蒂于是与她的关系也日渐疏远。”

“后来她出门去河边洗衣，不小心溺死在河水中，我本以为这些可怕的妖怪会随着我母亲的去世而消失，可是他们依旧在我闭眼入睡的时候出现，直至今日都没有消失，而且旁人瞧不见他们，只有我瞧得见。”

“我怀疑我母亲并不是我原本的母亲，而是只妖怪，这些折磨我多年的小妖怪正是她为了惩罚我与她吵架所放出的，所以我需要掌柜你活捉她，我想问她到底有没有吃掉我的亲生母亲，还想问她究竟是有多恨我才会让这些妖怪折磨我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