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头盔的谷兰一拳打得韩野偏过脸去,抬臂将双眼赤红的韩野用力压在树干上,转头大喊:“戴伦——麻醉枪——”
没有回应,站在几米外的戴伦已经转过身朝着帐篷走去。
“钟敏!”
帐篷拉链猛地拉开,细小的麻醉针头正中戴伦抬起的手腕,戴伦摇晃了几下,轰然倒地。
钟敏从帐篷里钻出来,环视着四周,转头询问跟着钻出来的言简:“抑制剂打了吗?”
不远处韩野疯狂的样子让言简心脏狂跳,连忙回答:“打了!”
“去那里,快!”钟敏目光锁定不远处一根二十几米的粗壮丝棉树,拽起言简狂奔过去,抱起他的小腿托举上树,“爬高点!别下来!”
穿着臃肿的防护服,言简屡次打滑,费了很大力气才爬到一根粗壮的树干处,翻身骑上去,隔着面罩努力朝下望。头盔里回荡着急促的喘息,憋得很难受,但他不敢揭开面罩呼吸新鲜空气——根据韩野的反应,现在空气里应该充斥着自己的向导信息素。
钟敏和谷兰已经合力制服住了韩野,将两个哨兵背靠背捆起来。
值第一班的韩野是最先回到帐篷睡觉的,钟敏去值班的时候,戴伦没有立刻回来,他听见两人在帐篷外小声聊天,谷兰后面也出去了,帐篷里只剩下打鼾酣睡的韩野,和他同处一个空间的时间也最长。
“言简,你怎么样?”树下的钟敏仰头喊道。
头盔里又湿又暖,言简感觉眼前阵阵发黑,双手死死抱住树干,根本听不清钟敏在说什么。
不待他回答,钟敏忽然一把揭开面罩,侧耳倾听。
西北方向传来好几个奔来的脚步声,钟敏抬起光脑查看地图,声音来源应该是附近几片尚未被清扫的区域。
钟敏脸色大变,这是行动中抢夺向导常见的手段,埋伏在其他队伍已经攻占的区域边缘,待其他队伍进入,发起突袭俘虏向导。
“钟敏——”谷兰用力捂住头盔上的呼吸过滤器,空气中的费洛蒙已经浓郁到过滤器无法阻挡的地步,“麻醉......麻醉枪——”
钟敏自然也能闻到,但她暂时还没有什么严重反应。眼见谷兰也快支撑不住了,她连忙呼唤言简赶紧下来。
“我和言简先离开这里,他们俩已经晕了,必须留一个人看守营地。”
谷兰点点头:“快走!”
钟敏扶起趔趄落地的言简,立刻朝着脚步声的反方向狂奔。
不知跑了多久,言简手脚发麻,实在跑不动了,两人在一片橡树林中停下脚步。
钟敏看了看地图,这里也是尚未被清扫的区域,但她暂时没有探听到其他哨兵的动静。
哨兵的体力的确远超向导,言简喘得上气不接下气,钟敏却连气定神闲,扶着他在一颗粗壮的大橡树根部坐下。
钟敏揭开面罩,鼻翼抽动:“你的信息素浓度还在上升,抑制剂好像没起什么作用。”见言简警惕地往后退了退,她连忙解释:“你放心,我和我姐天生有精神链接,短时间内不会受其他向导影响。”
言简深呼吸几下稳住心神:“他们怎么办?”
“麻醉最多两个小时就会醒,营地附近几片区域也都被清扫过,暂时安全。”钟敏单手按住言简的肩膀,满脸关切:“你感觉怎么样?如果实在坚持不了,我就发射信号弹通知基地中心。”
“那不就代表着我们自动放弃了么?”言简摇摇头,“再等等吧,也许是抑制剂还没起效。”
“好吧,但我们不能留在这儿,那些哨兵可能会追上来。”钟敏扶起言简,架着他继续往前走。
昏黑的橡树林间,不时传来几声不知名的鸟鸣,灌木丛中小型动物窸窸窣窣。但言简此刻什么也听不见,耳畔只有越来越强烈的哨鸣,狂奔之后的胃部在剧烈抽动,连回荡在面罩内的呼吸都似乎是滚烫的。察觉到他脚步虚浮,钟敏改扶为背,言简也没力气扭捏了,老老实实趴在钟敏背上。
“对不起,我拖累你们了。”
钟敏把他往上颠了颠背稳:“说什么呢,我们是队友好不好?再说了,在真实的污染区,本来就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头盔内蒸腾流窜的热雾扭曲了视线,言简盯着钟敏的防护头盔,恍惚间笨重的头盔和另一个秀丽的侧脸重叠,那是一张年轻白种女人的脸,薄白的鼻梁挺拔微翘,睫毛微微压着碧色的眼睛。
“......”他的嘴唇轻轻阖张着,喃喃出声,“法拉......”
“你说什么?”钟敏应声转头,忽然顿住脚步,“嘘,别出声。”
钟敏迅速躲进一棵大树后,放下言简,拔出麻醉枪背靠树干屏息凝神。
有脚步声在逼近,五十米,四十米……钟敏从战术腰带中摸出半条没吃完的压缩饼干,往侧前方远远丢出去。一排麻醉针倏然扎在压缩饼干旁的土地上。
钟敏立刻从另一个方向翻滚出去,从下往上举枪一射,麻醉针准确无误地射中那道人影的防护服与手套间的空隙,对方抓住手腕趔趄倒地,但麻醉针已经自动注入药水,对方只来得及发出几声呓语,便倒在了地上。
嗖——
麻醉针迎面飞来,钟敏仰身躲开,就地一滚躲进另一棵树,她能努力忽略自己狂乱的心跳,听着四面八方奔来的脚步声。
钟敏当机立断,拔出信号枪对天连射三枪,朝着外面大喊:“我们已经申请退出!这个向导你们抢走也没用,基地中心马上会派人过来!”
但没有任何回答,安静的密林中回荡着杂乱的脚步声,即便隔着头盔和几棵树的距离,她也能听到至少五个哨兵粗重的喘息。
这些哨兵显然已经不是单纯为了俘虏向导而来。
一道黑影迅速逼近言简躲藏的位置,钟敏一咬牙,拔腿就冲出去,一把扑倒那个哨兵,从背后勒住对方的脖子,“言简!快跑!”
但树后的言简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晕了过去,钟敏眼见着又有两个哨兵朝着言简跑过来,默念一句“对不起了”,随即一把拽开被勒住哨兵的头盔锁扣,拽掉头盔将手臂卡进对方的脖子里,全力状态下的一招裸绞,迅速让那名哨兵昏厥了过去。
言简被一个哨兵抓住的瞬间,钟敏一拳打开那人,两人翻滚着缠斗在一起。
“言简!快醒醒!”钟敏抬脚踢开对方,声带扯得嘶哑,“言简!”
她的小腿被拽住拖行了好几米,拼命踹开抓住自己的那只手,但已经又有一个哨兵冲到了言简面前,很快被后来者撞开撕打在一起。
空气中越来越浓烈的向导信息素让这些年轻的哨兵忘记了军规和道德,只剩下抢先占有向导的本能。
言简的头盔已经被一个哨兵脱了下来,露出一张通红的脸,黑头发湿漉漉黏在他额头上,那名哨兵抱住他用力嗅闻,同时撕扯着他的防护服,想要更多对自己来说甜美至极的费洛蒙。
言简仰面垂在哨兵的臂弯,双眼紧闭,脸颊粉红,身子轻飘飘得像一只柔软的布娃娃,任人摆布的姿态让那个哨兵更加血脉偾张。
“把他给我!滚开——”
怀抱言简的哨兵被一脚踢得扑在地上,另一个更健壮的哨兵狠狠踹向他的腿根,抓住言简的腰肢直接夺走。
言简的防护服被从颈部撕烂,健壮哨兵单手抱着他狂奔,他的脑袋摇摇晃晃砸在哨兵肩头,对一切无知无觉。
挣脱的钟敏同样在狂奔,隔着一行橡树,她抢先跑到健壮哨兵前方几米,猛地扑出抱住健壮哨兵的小腿,言简瞬间被惯性从健壮哨兵怀里抛飞了出去,钟敏一把撸起健壮哨兵的小腿上裤管,麻醉枪直接压在皮肤上开枪,那人很快倒下,钟敏的体力也已经快要耗尽,只能架起言简拖着走。
就在这时,一头雪白的巨狼悄无声息从树顶跃下,轰然落在两人面前。突如其来的巨型野兽让钟敏傻在原地,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那是一只精神体。
白狼只是看了她们一眼,便纵身腾空而起,扑向两人身后,一爪拍飞一个哨兵。
钟敏扶着言简转过身,只见那头身形犹如小山般庞大的白狼,正来回在两人身前几米踱步,呲牙发出阵阵低吼,蠢蠢欲动的哨兵们竟一时再不敢上前。
双方僵持了不到五分钟,头顶茂密的树盖被一阵劲风扫得散开,螺旋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迫近,上方传来几声树枝断裂的声音,有什么东西怦然落地,震起一股烟尘。
烟尘消散过后,单膝点地的霍峥缓缓站起来。
探照灯打下来,霍峥高耸的眉骨下泅着浓黑的阴影,一股无形的威压以他为圆心瞬间荡开,哨兵们不堪重负,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装配激光枪的无人机从被霍峥折断的树盖空袭钻下来,迅速切断四周的树木,一阵枪声过后,被切断的树木四散开倒下,暴露出一片足够直升机降停的空地。
那些哨兵并未清醒,只是被强大的威压死死摁在地上,还在拼命挣扎。
钟敏突然理解了伊万对霍峥的狂热崇拜——之前在污染区所感受到的威压,跟现在的相比,就像一根羽毛比之一记重拳,前首席哨兵真正的实力堪称恐怖。
霍峥蹲下身来,目光扫视着钟敏:“有没有受伤?”
钟敏现在简直比看见了亲人还亲,忍着眼泪摇摇头:“我没事,可是言简他晕过去了,怎么叫也叫不醒。”
霍峥抬手按住言简颈侧,脉搏还算正常。
“他晕了多久?”
“应该还不到二十分钟。”
霍峥不再多说,直接接过言简打横抱起。直升机已经降落在空地上,几个医护人员抬着跳下来,小跑到三人面前。
“你们留在这里,给她做个检查。”霍峥侧过脸,森冷的目光向后瞥着那几个跪在地上的哨兵,“再让这几个家伙清醒清醒。”
霍峥跃上机舱,把言简放进后舱的座位里系上安全带。言简的防护服被撕坏了,脑袋歪垂的姿势让雪白纤细的脖颈完全暴露了出来,散发着甜美的信息素气息。
哨兵并不是依赖嗅觉捕捉向导的信息素的,而是通过犁鼻器直接感受费洛蒙。此刻,即便霍峥屏蔽了嗅觉,费洛蒙依然通过呼吸进入了他的口腔顶壁,盘旋在其中汹涌翻滚。
霍峥脸色微变,拍了拍机舱壁示意驾驶员起飞。直升机迅速升空,霍峥紧握着机舱门顶部的扶手,任由劲风刮过脸颊,有些不自然地活动了一下双腿。
经历过完全结合的哨兵不会受到其他向导费洛蒙的影响,但言简的费洛蒙却让他不受控制地产生了某种难以启齿的生.理反应。
难道是因为言玉书离开太久,他们之间的链接已经完全丧失掉了么?霍峥心中蔓延开一种强烈的被抛弃感。
直到身体彻底冷静下来,他才转头望向言简。
飞行中,冷风不断灌入机舱,言简的脸已经褪去最初的潮红,犹如冰雪般苍白,脸颊上的新鲜擦伤尤为明显,那双毫无血色的嘴唇轻轻颤抖着,似乎在呢喃什么。
“言......不凡......”
霍峥以为自己听错了,用力凝视着那两片苍白的嘴唇,当他完全听清楚言简的呓语,他的眉头瞬间拧紧,眼中滑过浓浓的疑窦。
直升机落地在帝都军校附属医院停机坪上,霍峥抱着言简跃下直升机,几个医护人员带着悬浮转运床恭候。
霍峥跟随着转运床一起进入医院,电梯直升顶层隔离病区,病区走廊灯火通明,这里专门用来收治需要严格隔离的病人,监控探头遍布各个角落。
言简被转移到治疗舱里,气密门无声关闭,扫描光线迅速从头到脚扫了一遍,观察室内的光屏上跳出检查结果。
“体温38.9℃,面部擦伤两处,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轻度脑震荡,等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凑近光屏上的脑部扫描图,“他的海马体体积似乎比普通人要小一些。”
霍峥沉吟片刻,回答:“他在两个月前经历过一场脑部手术。”
“什么样的脑部手术?”
霍峥摇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他上周磕过后脑勺,两周前摔断了下巴,当时也有轻度脑震荡。”
医生明显哽住了,半晌才吐出一句:“这么个磕法,再好的脑子也得磕散黄了。”说罢,在光屏操作台上滑动了几下。治疗舱内的监控屏幕,言简沉睡的脸被轻轻覆盖上一只呼吸面罩。
原本倚靠着桌缘的霍峥忽然身体微微一震,双眼定格在呼吸面罩上。
鲜.血倏然喷溅在呼吸面罩上,瞬间将透明壳染红,缓缓顺着内部流下......
一声气若游丝的叹息忽然在耳畔响起:“放我走吧。”
霍峥猛地转过头,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几个医护人员都投来怪异的眼神,霍峥僵了两秒钟,什么也没解释,只是抬头望向屏幕上。
言简的脸和呼吸面罩都是干净的,刚才那噩梦般的一幕,只是自己的幻觉。
“他的血液中含有一种属于处方药品的激素类药物,”医生指着光屏上的几行分析数据解释着,“派发的抑制剂没有起效,很可能就是因为这种药物的存在。”
霍峥撤下手臂,似乎如梦方醒,咳嗽一声回答:“这件事我会处理,先不要外传。”
言简:重生之我是魅魔
钟敏:重生之八角笼中
老霍:重生之孽徒难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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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二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