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跑不动了,她没、没追上吧?”贺盐双手扶在膝盖上弯着腰问道。
“嗯,不用跑了”刘念潭把怀里的段辕放下,轻松地说道。
茂密的树林足以掩盖三人的身影。
几分钟前,保安拿着喇叭追在三人后面。
“抗拒从严,前面的三个,快停下!”
还是十二岁的小孩,跑了一会段辕便跟不上大人的脚步,喘着气满脸通红,眼看就要掉队,这时刘念潭一个转身绕到段辕那边,一手穿过段辕的膝盖后侧把她抱了起来。
哎?
段辕瞳孔猛地缩小,突然的腾空感让她下意识紧紧抓住刘念潭的衣服。
见段辕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刘念潭柔声安抚道:“没事,我抱得起。”
心跳逐渐平静,段辕这才抱着刘念潭的脖子直起身体往后看,却发现保安已经提着牡丹瓷盆往值班室走,早就没有追在她们身后了。
段辕想要提醒两人不用再跑了,张嘴说道:“她。”
话还没说完,便被刘念潭止住了,她眨眨眼小声说道:“嘘,我知道。”
如果连保安什么时候停下了追赶都不知道,在抓鬼任务中恐怕早就死上几百回了。
段辕满脸疑惑:“那?”
刘念潭笑了笑没有解释,抱着段辕不紧不慢跟在贺盐后面跑,这种速度对于她来说完全是简单模式。
停下逃跑段辕双脚着地后,她看着贺盐突然笑了出来,眼睛弯成了月牙。
“怎么了?”贺盐抹了把脸的汗水问道。
段辕指了指自己的脸蛋说道:“这里脏兮兮的。”
贺盐打开手机相机,这才发现自己的脸已经变成了花猫,纸灰被汗水浸湿后糊在了脸上,瞧着像是刚在脸上拌完水泥。
“擦一下吧。”刘念潭忍着笑意递过去一片湿巾。
贺盐拿着湿巾在脸上胡乱抹了几下,长吁一口气后活力满满地说道:“好耶,没被抓住。”
段辕瞧了瞧刘念潭,脑袋里满是疑惑,只得含糊着点头应和。
刘念潭面色如常,问道:“你那盆子还要不要?”
透过葱郁的树木,贺盐俯视二十四桥,牡丹瓷盆早就不在桥上了,她问道:“还能要回来?”
刘念潭:“嗯,只要你肯写个2000字检讨。”说着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贺盐眼珠子一转,得寸进尺说道:“你替我写行不…”
贺盐话还没说完,刘念潭已经牵着段辕沿石梯转身离开,声音渐渐远去:“那再给你买一个好了。”
贺盐看了眼刘念潭的背影,又瞧了瞧底下的二十四桥,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时引路人的机械音响起:“玩家当时为什么不提醒?”
几分钟前。
头发打在脸上又痒又疼,贺盐一边狼狈地跑着,一边在心里鬼哭狼嚎:“引路人,救命啊——”
引路人出现得很及时:“请问玩家需要什么帮助。”
贺盐装出柔弱的声调说道:“我好累啊,风吹得我头疼,你帮我看看后面保安离我还有多远行不行?”
引路人迟疑了一瞬,电子音还是在贺盐脑海里响起:“距离玩家还有200米。”
贺盐:???我这总共还没跑200米呢
她一下支棱了起来,得意洋洋说道:“还没我跑的快?那我是不是也能去应聘保安了。”
引路人继续报告实况:“距离玩家还有202米。”
贺盐愣了一下,怎么还越追越远了,她马上反应了过来:“她没追了是吧?”
引路人:“是。”
贺盐颇感无语,一开始就告诉我没追不就好了,过河拆桥抱怨道:“你什么时候这么乖了?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引路人机械地回答道:“提高玩家的游戏愉悦感是我的任务。”
时间回到现在。
贺盐摇头叹气:“你不懂,我们年轻人都是这样的。我出个丑惹她一笑有什么不好。”更何况她肯定早就知道了吧,不过这就没必要和引路人说了。
贺盐抬眸往上方一看,刘念潭的身影已经变成了一个小黑点,她急忙追了上去:“喂,你两等等我——”
石阶不长,最多能容下两人的位置,贺盐可怜兮兮地缀在刘念潭身后当小尾巴,委屈地说:“你两不等我。”
刘念潭一本正经道:“这不是要去给你买新盆子吗?”
仿佛之前对牡丹瓷盆爱得深沉的不是她一样,贺盐一脸不在意:“算了算了,晚上应该不冷,不需要烤火取暖。我们接下来去哪?”
刘念潭:“找个地方坐下聊聊,怎么样?”
听到这话,段辕握着刘念潭的手一紧,心里有些说不上的滋味,酸涩涩的。
觉察到女孩的不安,刘念潭装作不知道的样子,面色如常牵着段辕向前走去,走向没人知道结局的终点站。
温情只是支配她人的一种手段,这是刘念潭一直以来接受的教育。
但这一刻,她不想使用。
*
私密的空间有助于提供安全感。
刘念潭在脑海里排查着附近的协会据点,最后带着两人去了一家有包厢的餐厅。
餐厅内的装潢清新活泼,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墙洒了进来,室内的温度和湿度都人为定格在最舒服的数值,包裹在暖呼呼的食物香味里,只想让人伸个懒腰好好睡上一觉。
贺盐瞧了瞧餐厅隐秘处的莲花图纹,跟在刘念潭后面走进了包厢。
对于三人来说,包厢的面积让人很舒服,不会空旷也不会拥挤,透过右侧的单面透视窗户,可以看见外面的车水马龙。
等到贺盐慢吞吞走进包厢时,两人已经面对面做好了,她没有犹豫一屁股坐在段辕身边,等着刘念潭开口。
瞧着贺盐不正经的样子和段辕正经危坐的样子,刘念潭叹了口气,给两人倒上茶水,缓缓道:“她才初一,我想这对她来说不公平。”
初一是我,不公平是指什么?
对话已经开始了,段辕一头雾水,见这话刘念潭不是看向自己说的,端起茶杯低头啜饮。
瞧见段辕的不安,贺盐对她说道:“还记得我说过的吗?死亡可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这只是临死前的准备而已。”
明明这话说的奇怪,直到现在段辕也没有理解其中的意思,她的心却一下平静了下来。
贺盐难得正经了起来,直视刘念潭认真说道:“我想这和年龄无关,如果死亡才是快乐,人为什么不能追求快乐?”
段辕一下愣住了,呆呆地看向贺盐。
刘念潭垂下眼眸想了片刻说道:“歪理,这没办法说服我。”
贺盐耸耸肩,抿了一口茶说道:“争论毫无意义,这件事的最终决定不在你,也不在我。让她来做决定。”
刘念潭向段辕解释了需要她做的事情——晚上12点召唤‘死神’,却并没有告诉女孩为什么要这么做,又为什么会找到她。
刘念潭叹气道:“我知道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
段辕眼睛却是一亮:“所以,我需要的只是晚上12点画了一个符号,然后就会得到无痛的死亡?”
刘念潭摇摇头道:“不一定,这取决于你死亡的决心。召唤有可能失败。”
段辕沉默了,包厢里的空气安静了下来。
几分钟后,段辕鼓起勇气看向贺盐问道:“贺盐姐姐,我可以和你单独聊一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