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兮松了口气,自家崽子闯那么大的祸已经是她目前没有办法处理的局面,但人命关天...
她朝后瞥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站在原地的时酌,暗道一声抱歉。
推开破旧的木门,储兮和站在门口的阿壮大眼瞪小眼几秒后,阿壮把怀里的黑色“物体”递给储兮,问道:“夫人,这可如何是好?方才小少爷来敲门,夜色深重的我差点把小少爷认成煤炭。”
储兮嘴角翘了翘,把光光的衣服扒拉开,看了看问道:“浊清城还有几日进入极夜?”
“也许明日,也许后日。”身后传来时酌的声音,“储姑娘,你家孩子...”
储兮皱了皱眉毛道:“明日城中能见着日光吗?”
时酌:“说不准,姑娘需要这日光做甚?”
储兮手指点了点浑身黑色的光光,“你们何时出发?”
时酌:“越早越好。储姑娘同我们一道走,便是看姑娘的时间。”
储兮:“现在走吗?”
时酌退后一步轻扫了一眼储兮身上狼狈的样子,从兜里掏出一套衣服递给储兮道:“与我同行,自是不能在面上输了。”
而后又递给储兮一块手帕,储兮接过时有些微微的潮湿,该是沾过水。
储兮本想说这世道还追求什么衣衫整洁得体,能活下来不错了,但想到时酌好像确实有这么说的资本,便住了嘴,接过衣服和帕子进了房间。
时酌给储兮准备的一套绿色劲装,行动方便又美观,储兮接着潮湿地面上的水渍看着反光中的自己。
也不知道自己答应时酌算不算是鲁莽了。
储兮轻叹一口气,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先等崽子还完欠时酌的债再说。
木门的隔音很差,储兮站在门后正欲出去,便听到门外的主仆二人的对话。
“少爷,浊清门的人应该快来了,是不是要催催夫人。”是阿壮的声音。
“怕什么?他们现在自顾不暇,估计还要一阵子,别急,女子换装本就得慢慢——”
二人低声交谈被木门拉开的声响打断,储兮视线扫过有些尴尬的二人道:“好了,走吧。”
说完又从阿壮怀中接过还在昏睡的光光,跟着时酌顺着潮湿阴冷的长坡朝上拐过几道大弯走出了这小地方。
“浊清门会依着契约上的血手印主人的位置捉人,唯一的漏洞便是在地面之下。”时酌算是给储兮稍稍解释了一下。
漆黑的苍穹下,储兮站在宽阔的石子路上,感觉自己像是已经不在城中,听着耳旁接连不断的虫鸣,感觉自己的发上被别了个什么东西,下意识地伸手去摘,却被时酌摁住。
“储姑娘,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同行礼,不妨试试摸一摸簪中那块琉璃?”时酌在储兮身侧道。
“哪儿呢?”储兮手指在头发上一通乱摸,她连时酌把簪子插哪儿了都不知道,更别提上面的琉璃了。
“储姑娘别急。”时酌笑着走开,和阿壮交代两句后,阿壮便朝着大路上吹了几声口哨。
马蹄声转瞬袭来,紧接着便是轮子滚动的声响。
储兮站在原地找到了簪子,但并未摸到那所谓的琉璃,索性便把簪子抽了下来,抓在手中看了看,却是一眼便瞧见了发簪上部镶嵌着的一块琉璃,她摸了摸,却瞬间感觉心中好像多了些东西。
地上一阵叮呤咣啷,储兮瞧见凭空出现的自己那一大布兜的废铜烂铁。
心念一转,地上的东西又不见了。
这是...
空间储物器!
多少钱来着?
储兮一时间有些失语,她愣在原地。
“储姑娘,可以上车了。”
储兮听见时酌唤她,终于回神跳上了这架熟悉的马车。
马车从小道缓缓驶出,储兮掀开马车上的帘子,朝身后看去,原来刚才自己还并未出城,看着距离越来越远的浊清城门楼,储兮放下帘子坐回车中。
时酌给储兮递了杯茶水。
储兮没接过,只是朝着时酌扬了扬手上的发簪问道:“你到底要光崽干什么用?”
时酌被拒绝也不尴尬,只是将手中的茶水放在小几上,飘出的水雾丝丝缕缕向上缠绕,掩去了时酌眸中的一丝无情,储兮听见时酌道:“储姑娘来浊清城前是哪个门派?”
储兮:“无门无派。”
时酌一顿。
储兮“还有,别叫我储姑娘了,听着怪别扭,换一个。”
时酌有些无奈地摊手:“那你希望我叫你什么?”
储兮:“储兮。”
时酌:“听着有些无情了...”
储兮:“反正以后别叫我储姑娘。”
时酌转转手中的茶水抿了一口点点头,许是也没想好如何称呼,便直接开口回归正题。
“咳咳,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既然我们同行,便想知晓一下,毕竟如今外面不太平得很,若是不互相交个底,我们恐怕很难合作。”
储兮点头,身子随着马车晃荡了一下,放在矮几上的茶水泼到桌上,时酌身子一闪,留下一句话便提剑出去。
“好生坐着。”闻声不见人,时酌几乎是瞬移着出去,过不了多久便回到车内。
“受这极夜影响,不少暗魔都往这儿来了,不过过了这段路会好一些。”时酌朝着储兮解释道。
“之前匆忙,还未来得及告诉你此行目的地,”时酌拿出一张地图,储兮看了眼上面的密密麻麻,凑近了一些。
密密麻麻的全是一个个缩小的…石碑,但这石碑也并不全然相同,大部分看着非常黯淡,像是一尊尊墓碑,只有一小部分石碑上亮着岩浆般赤红色的字。
“这十年来仙门百家被灭门的无数,剩下的这些亮着的都是抵挡住魔物侵袭的尚有仙门长老坐镇的门派。”
储兮看了眼地图上零星亮起的石碑,其中最大的一块是浊清门,位于大陆东侧,几乎占据了整片大陆的八分之一。
“既然是在东侧,那为何浊清城会陷入极夜?”储兮食指轻点浊清门的石碑处问道。
“自魔物入侵以来,每年的这个时间都是魔族血祭之月,魔气会遮盖浊清城上的日光,浊清城会陷入长达一个月的无日之日,称之极夜。”
储兮点点头。
“这段时间城中魔物数量会大幅度增加,所以晚上那些人才会…”
储兮没有怪过那些绑她的人,毕竟谁不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我要去的是这几个地方,”时酌依次指了指地图上西、南、北、中,四处方位,“除了这北地的云翼门现在还存在着,其他几处的门派都在这十年间被魔物吞噬,”储兮的目光顺着时酌的手指缓缓在这几处移动。
如果地图上是真实的,那么这几处地方林立的石碑皆是黯淡无光,意味着这些地方全部被魔物占领。
“这些地方环境差距过大,若是有同人相助,我们行程会顺利的多,因而方才问你以前是哪个门派的,我想…”时酌苦笑了一下,看起来有些无奈。
储兮明白时酌的意思,她有些犹豫要不要说自己十年前曾经去过其中大多数门派,多少都对其中的情况有些了解。
没错,十年前储兮穿过来的时候正处修仙热潮,那时候还有专人带着他们穿梭各大门派进行灵根测试,先测后付,不过不付。
储兮每个都过不了,因此带她的人收不到一分钱,储兮为此还遭了一通骂,说没见过如此废物的。
然后就直接穿到十年后了。
但此间储兮去过的门派也算多,稍微有名些的都去测过,且越到后期心态越好,纯当旅游了。
时酌刚才指的几个地方她也多少有些印象。
时酌见储兮脸上神色变幻便问道:“可是有熟络的同门?”
储兮摇头,但见着时酌脸上微微闪过的失望之色,储兮不知怎的觉得有些不舒服,斟酌了一下还是道:“认识的同门倒是没有,但,父母小时候爱带我游山玩水,这些地方倒是都去过,还有些印象。”
储兮是在福利院里长大的,从未见过父母,此刻编起来也毫无心理负担,神色淡淡的,但对面的时酌听了却不那么想,拿着茶杯的手略微一顿。
“抱歉。”
储兮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不过没爹没娘这事儿,储兮从来没有想不开过,一个人照样肆意,倒是时酌…
储兮想起前两天见到的时夫人和好些可爱的丫鬟们,时酌若是就这么走了…而且听时夫人只言片语好像时酌也不经常回来…
“哇——”
一声大哭将二人的思绪转移,车内窄榻上躺着的光光终于醒了,他睁开眼睛,看向周围。
“娘亲!爹爹!你们别吵了,都是光光的错,光光再也不乱吃东西了,对不起娘亲!”
小崽子通体还是黑色,乌黑水灵的眼睛配上深黑的皮肤显得有些诡异的喜感。
时酌放下茶杯伸手接过差点从床榻上掉下去的光光,抱着看了看,疑惑地看向储兮。
“真的没问题吗?”
哪有正常孩子黑成这样的。
“大致没问题。”储兮有些渴了,她拾过几上的水灌了一口,却对上时酌略显诧异的眼神。
“我还是想再问一次光崽是你亲生的吗?”
“不然你生的?”储兮瞟了一眼时酌的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