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完之后老太太把人一扔,挥着大蒲扇就走了。
场面一度有点尴尬,最后还是繁音主动开口:“走吧。”
她走在前面,林予州很自然的走在后面,太阳有些晒,他重新戴上帽子,帽檐压得很低。
公交车站在离家百米的地方,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了约五分钟,在这段时间里,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正午的公交车站没有人,只有两张光秃秃的长凳。繁音走过去但没有坐下来,她静静的站在站牌下等车。
林予州站在站牌的另一端,俩人中间隔着一段距离,他摸出口袋里的耳机,面无表情的塞进耳朵里。
班车很快就到了,繁音上车的时候看了他一眼,林予州摘下一只耳机,在她后面上了车。
车上人不多,司机师傅等两人上车后,马上就关门启动,繁音这时候正在往座位上走,由于惯性,她没站稳,整个人向后倒去,慌乱中,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繁音一愣,人向后看去,只见林予州定定的看着她,眼睛中透着一点冷淡。
“谢谢。”繁音站定,淡淡开口。
林予州松开手,没说话,直接走到窗边的一个位置坐好。
繁音坐到了他身后的一个位置。
这段路程大概有二十分钟,繁音看着窗外的景色打发时间,看着看着,他的视线落到了林予州的身上,他手肘靠在车窗旁,手撑着脑袋,整个人透着股懒散和生人勿进的气息。
繁音淡淡的移开眼,无论如何她也无法把眼前这位和儿时的玩伴联想在一起。
车到站后,两人下车。
繁音正准备问他想去哪儿的时候。
林予州先开口了,他说:“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说完,他又补上一句,“我不喜欢人跟着。”
“知道了。”
后面的时间繁音自己逛了一家文具店,买了些学习用品,又去一家糕点店打包了几盒点心。
看时间还早,她又去常去的一家书店看了会儿书。
这边,林予州随便找了家理发店,推门进去。
中午店里不忙,几个理发师正瘫在椅子上玩手机,看有人进来,立马热情道:“帅哥,剪头发啊?”
林予州嗯了一声,摘掉帽子,直接坐到椅子上。
“怎么剪啊?”理发师过来,打量了他几眼,说,“换个发色?”
“不,”林予州没什么感情的开口,“推了。”
“推了?”理发师有点惊讶。
“推了。”
几分钟后,林予州顶着个寸头走出了理发店。
但他这寸头不是贴头皮的那种,是那种还有点长度的寸头。他重新戴回帽子,找了家网吧。
繁音走出书店的时候太阳已经有点西下了,她站在站牌处等车的时候犹豫着要不要等林予州一起,但后来想想还是算了,他迷不了路。
林予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推门进家的时候正好听到老头和老太太在斗嘴。
“姥,回来了。”林予州说了一句就想往房间跑。
“等会儿,”王桂香女士喊住他,“你过来。”
“......”
“干嘛?”
“哎呦我的天嘞,你这剪了个什么头?”王桂香颇为嫌弃的上下打量他,“脑瓜子坏了?”
“没坏,好着呢。”
“好个屁,我看你脑子被驴踢了,你剪个这个头还要不要见人啦?”
“你个老太婆懂什么,”老头开口道,“寸头最能彰显我们男人的英雄气概,小州,别听你姥的,姥爷看着好看,又英气又帅!要我说换别人剪这头就跟劳改犯出狱一样,但我外甥不一样,我外甥剪就是那什么,电视里说的那什么硬汉。”
林予州被逗乐了,他笑着锤了锤胸口:“姥爷,男人最懂男人。”
老头乐呵呵道:“走,陪姥爷喝一杯去。”
王桂香一听炸了毛:“你个糟老头子,你给我站住,他才多大你让他喝酒。”
“你别管,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
林予州笑道:“姥,你歇着吧。”
王桂香吼道:“明天还要上学,你喝多了看我不拍死你,老头子,你也一样,给我等着!”
吃过晚饭,繁音正在收拾东西,王兰芝过来,慈爱道:“音音啊,明天开学,东西收拾差不多了吧?”
“差不多了奶奶。”
“奶奶这有几百块钱,”王兰芝说,“你拿着,明天第一天上学,肯定有用到钱的地方,饭卡啊,水卡啊,都得交钱不是。”
“不用......”
繁音话不等说完就被打断,王兰芝把钱放到她口袋,说:“什么不用,让你拿着就拿着,明天买完必需品剩下的就当零花钱,自己没事多买点好吃的,不用省着,人家有的我们音音也得有。”
繁音鼻头一酸,走过去揽住王兰芝,脑袋靠在她肩膀上,“奶奶。”
王兰芝摸着她的头发,“哎,音音。”
“对了音音啊,今晚上桂香还托了我件事,说她外甥呀,和你是一个学校呢,还说是同一个班,还说呀,那个混小子脾气不好,怕他上学交不到朋友,所以还想拜托我们音音照顾照顾他。”
“要我照顾他呀?”繁音话语里有些不太情愿。
“怎么啦?”
“奶奶,他真的是宋阿姨的孩子吗?”
王兰芝笑道:“这哪儿有假的呀。”
“可是他脾气实在是,”太让人讨厌了到了嘴边,繁音想了想,还是换了个词,“不像阿姨。”
王兰芝笑笑:“男孩子嘛,脾气都没有小女生那么软,都酷酷的。”
“他才不酷。”繁音小声道。
“哦呦,忘记你小时候啦,每天都跟在人家后面叫哥哥呢。”
繁音不相信,“我?叫他哥哥?”
“对呀,小州比你大几个月,你忘记啦,那时候你阿姨每次带他回来,你都吵着要去找他玩过家家的呀。”
繁音撇撇嘴,“忘记了才好呢,我才不要记起来。”
王兰芝看着她笑,“我们音音也有小脾气啦。”
第二天,繁音吃过早饭和王兰芝说完再见,推着车子出门,正好遇见了也推着车的林予州。
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短袖,外面套一件衬衫,下面还是一条黑色裤子,脚上是一双混色运动鞋,整个人看起来青春又有活力。
如果是忽略那张脸的话。
“哎呀这么巧,”王桂香正好看到了繁音,“太好了,你们一起走吧,路上正好有个伴。”
“不用,”林予州先开口,“我认路。”
“废什么话,”王桂香拍了他一下,“人家音音都没说不,你说什么,老实跟着音音,别骑太快啊,路上让音音走前面,过马路看着车。”
“......知道了。”
“音音啊,骑车要是累的话晚上就让这小子载你回来,不用不好意思,在学校里有什么事也随便使唤。”
繁音弯了弯唇角,没说什么。
路上,林予州很听话的让繁音走前面,就算两人并排走,他也是一直走外侧。
繁音目视前方,只是时不时偏过头去看看,不过不是看车,是看他的新发型。他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寸,把本就冷峻的五官显得更加立体和张扬。
林予州显然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语气不怎么好的问:“看什么?”
“没什么。”繁音回答。
开学第一天,学校门口车辆特别多,过马路的时候,林予州稍稍走在前面,待没有车的时候,才回头说一句,“走。”
到达学校,把车子停在班级对应的车棚,然后往教室走。
早在开学前一周就知道教室了,高一楼在回形楼的南侧,十班在三楼。
繁音知道这些,但显然林予州不知道,但他也不开口,就一直跟在繁音身后。
到了班里后,做完登记,繁音找了张桌子坐下,林予州也懒得挑,直接坐在了她旁边。
后面班里的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大家纷纷找位置坐下,只是在经过他们两个的时候都会多看上几眼。
等班里人到齐后,班主任也进来了。她简短的进行了个自我介绍,然后问大家有没有想问的问题。
班里一位比较活跃的同学开口:“老师,您看起来好年轻啊,是刚大学毕业吗?”
李思雅笑道:“很荣幸,你们是我带的第一届学生。”
又有同学问:“老师,我们是就这样坐还是后期还会换位置?”
“不用后期,一会儿马上换。”
班里同学纷纷有些期待。
“还有问题吗?”老师又问。
“没有了。”一个同学说,“赶紧换位置吧老师。”
“先别急,”李思雅说,“那现在我自己介绍完了,大家是不是也要自己介绍一下呀?这样,我们从左边开始来,每位同学上来自我介绍一下,每个人五分钟?”
“五分钟太长了老师!”
“那我们就不限时间,但也要尽可能多说一些,好,第一位同学先开始吧,记得把名字写到黑板上,让大家多熟悉熟悉。”
自我介绍每次开学都逃不过,这时候,已经有一些社恐的同学发出哀嚎了。
繁音虽没有社恐,但还是对自我介绍有种抵触心理,主要是她实在没有什么想说的,每次就只会干巴巴的说自己叫什么年龄多大。
自我介绍顺序呈S形下来,很快就到了她。
繁音紧张的手心有点冒汗,她深吸一口气。
“好了,下一位。”
繁音站起来,林予州让开,把凳子推开放她出去,然后又坐下。
繁音走到讲台上,拿起粉笔很利落的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她站直身体,对下面的各位露出一个礼貌地微笑,接着开口:“大家好,我叫繁音,十六岁,喜欢读书,希望未来能和大家成为好朋友,一起学习进步,谢谢大家。”
说完这些,她微微顿了一下,然后准备下台。
“不多说一些了吗?”李思雅笑道,“我看有的同学还想多了解一下哦。”
“以后可以慢慢了解的。”繁音说。
“下去吧,”李思雅笑着放过她,“跟大家说一下,这位繁音同学是我们班第一名哦。”
“哇!”下面发出赞叹声。
因为这个第一名,繁音又收获了更多的目光。
回到座位上坐好,繁音呼出一口气,感觉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
“下一位。”班主任继续喊人。
下一位到了林予州。
林予州酷酷的走上讲台,抄起粉笔在最上方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开口道:“林予州,性别男,爱好女。”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整个人站的很随意,多少给人一种吊儿郎当的感觉。
下面的同学发出爆笑,不少女生在窃窃私语。
李思雅看他这幅模样,已经提前感到头疼了。
“下去吧,下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