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异乡 第4章 复仇

许勿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眼前所见与记忆中的世界有很大不同。青衣人和刀客解封刀身上的封禁符篆时囚禁许勿的屋子一点点变得明亮，许勿在里面看见一层又一层细纱被揭开，外面的世界外面的声音冲进许勿的眼睛和耳朵，冲散萦绕在他身边很久的焦虑。

这时候按理说应该趁机收拾收拾理智，大胆分析小心求证，用个人智慧助自己脱困，许勿确实在这样做，也快要成功了，然后，这时他看清了害他如此陷入如此境地的青衣人和刀客，他们脸上不以为意的表情，他们想凑过来掌控武器的嘴脸。

轰，许勿理智崩盘，去你的冷静，去你的思考，老子要杀了你们！

许勿化成黑色龙卷风朝视野里二人冲去，被无形透明的墙壁阻挡，他怒骂他歇斯底里他状若疯癫，可除了给外面带去一点争鸣没有任何作用。

主人对于武器，就是拥有不讲道理的绝对掌控能力。

真他x的绝望，屡试屡败之下许勿终于“冷静”下来，靠坐在透明墙壁上。原本这里是漆黑不透光的墙壁，在刀身上的封禁符篆解除后变得透明，于是能够窥视外界，虽说还是不能出去但比之之前，居住条件大为好转。

安静冷眼旁观中许勿发现了自己的视野中的奇怪之处，他好像看不清远处的东西了，大概方圆十米内的东西能看清楚，一旦超出距离，所见变得模糊。

“我变大近视加散光了？”许勿怒目而视，谁家器灵是个大近视，气倒仰。

不不不，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当青衣人和刀客开始偷袭其他人时，许勿发现了更多自己视力的奇怪之处。

不论远近，不论清晰与否，出现在许勿他视野里的活物身上都多了一种彩色的线条，一圈一圈环绕在肢体上，乍一看线圈之间互相平行，但仔细看过去那些线条并非一成不变，时刻在流动，流动时忽明忽暗，自带独特的规律和韵律。

注视着那些韵律，许勿的心境莫名变得平静，他想亲自摸一模那些线条，想看看手覆盖上去那些跳动和闪烁会不会停止。

无法言喻的好奇心驱使许勿行动起来，他身上漫出黑色的煞气，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从刀尖溢出缠上被选中的人。

刀客感受到手中刀刃的选择，将利刃刺入敌人的身体，鲜血温暖刀身的一瞬间，许勿清晰察觉困住他的透明墙壁消失，他雀跃不已，喜悦难忍，整个人似乎变成了百八十个，在烈日下奔跑，身心酣畅淋漓。

身心的舒爽只有片刻，很快，烈日消失，刀身重新变得冰冷，许勿看见自己刀身边躺着一个人，身上的线条不动也不跳。

他死了，许勿脑中升起一个念头，死得透透的。

那些漂亮的线条和律动呢，许勿对死者身上消失的东西感到遗憾和失望，他心有所感看自己的手，掌心跳动着一颗流动线条组成的心脏，比在人身上时还要美。

“它是我的了。”许勿眼中有自己意识不到的满足，他低头轻轻亲吻那颗“心脏”然后将其放到屋子角落，低声，“这是第一个，以后还会有更多个。”

刀客和青衣人偷袭了一个又一个对手，许勿的收藏也随之增加，“心脏”的颜色、跳动频率、线条粗细等等元素无一相同，越是收集越想要更多。

青衣人和刀客感叹兵者不愧是天生的邪兵，百八十种封禁符篆不如血食献祭，偷袭几个人后原本躁动不安的器灵安静多了，并且配合得越来越好。

照这种配合度，区区剩余人士的针对不足为惧，不就是与人为敌嘛，杀得越多兵者越强，看我杀穿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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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有人来了。”青衣人小声提醒刀客。

许勿比青衣人更早发现来人，枝叶交错的密林中，没有什么比人身上的闪烁线条更醒目，哦，这次是三个人，都很漂亮，一次收集三个，快乐！

三个还不够，要是一次性收集五个就好了。

许勿调转视线看离自己最近的青衣人和刀客，他们身上始终没有线条，许勿不由自主想，如果他们身上也有了线条是不是意味着能杀掉，哦，不能叫杀掉，叫增加收藏。

不，他们不配做收藏，许勿原本被血祭安抚下去的愤怒涌上心头，愤怒随之带动更多情绪。

疑惑。

我做了什么？我怎么突然变得快乐，角落里那些奇怪的抽象led灯图案是什么东西？

理性。

该死，这把刀影响了我的思考，它渴望夺取生命。

人性……

人性没能飘上来，秘境中眼红兵者的散修们开始一轮又一轮攻击，刀客挥动刀刃收割生命。

热血浸透冰冷的刀刃，也再一次让刀刃中的器灵沉迷扩充自己的收藏。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给予足够的血祭，半步炼器大圆满之境未必没有再进一步的可能，那时候器灵完全失去理智，将永远成为执刀人手中最好用的武器。

事情转机来得猝不及防又理所当然。

青衣人和刀客寡不敌众，于一场围战中受伤，最后勉力击退敌人，匆匆遁走。

主人的血落在刀刃身上，刀刃震动。

许勿在激动，在兴奋，他看见了青衣人和刀客身上的线条，光彩四溢，流光溢彩，比前面所有的收藏都要美丽，拿下它们，捏碎它们，极致的美丽应该配上极致的破碎。

武器的本能告诉许勿，再等等，等主人在虚弱一点，那些代表生命力的色彩和跳动会更加绚丽，但是许勿的情绪等不了了。

饥饿的人知道狼吞虎咽不好，可谁能忍住食欲慢慢吃。

不忍，现在就趁他病要他命。

许勿的手探上去，轻轻描摹刀客身上的线条，手指点上去，那些流动的线条像水面，轻轻振出波纹。

与兵者联系更紧的刀客察觉到武器的不对劲，惊叫：“师兄，器灵在吸取我的修为，他……想要反噬我！”

他撸起袖口，袅袅黑色煞气缠绕在手腕上，不仅如此，还紧贴皮肤一点点往里钻，看着就渗人。

刀客扒开衣服，煞气已经爬到心脉部位，细看之下像手掌。

吾命休矣！

青衣人大惊，顾不上查看自己的情况，现掏符篆，边掏边怒喝：“竖子尔敢！”

既然被发现，原本悄悄行事的器灵也不装了，大量煞气从剑鞘中溢出，隐约组成一个人形，站在青衣人和刀客面前，冲他们微笑。

模糊的人形里，唯有那双眼睛无比清晰，金色流云纹描边眼眶，纯黑色的眼白，暗红色卍字纹路瞳孔，和剑鞘上的“眼睛”一模一样。

煞气翻腾，显现的器灵开口说话，声音清亮，语调不恼不怨，情绪无悲无喜，明明最该让人放心，但声音落在心里寒意莫名其妙从头浇到脚。

它说：“来。”

来什么？来陪我？

青衣人试着捏决封禁失控的兵者，但是以往挥挥手就能使出来的招式和死了一样用不出来，再看看自己身上恐怕已经遍布全身的煞气触网，显而易见，它在吸取修为，并且卓有成效。

青衣人和刀客对视一眼，对自己的结局有了心理准备，但人有侥幸心理，兽有临死一搏，没人会坐以待毙。

刀客一把抽出刀刃，横刀在前，做出一副要折断刀身的样子，说：“器灵噬主必招反噬，你杀了我们也得不到自由，有话好好说。”

器灵挑了挑眉，表情似乎再说，我等了这么久，你们就只有这么两句吗，无趣，直接动手算了。

刀客惨叫一声，捂着胸口单膝跪倒在地，若不是手中拿着刀顺便戳在地上支持了一下身体，恐怕已经倒在地上。

他胸口心脉处，那只煞气组成的手已经凝结成实体，正在一点点往里探，锥心之痛。

青衣人也没好到哪里去，无形的煞气网将他牢牢困缚，越收越紧，几乎要把他勒成数块。

读书更多的刀客喘着粗气哀嚎：“兵者没有主人后连基本的思维都没有，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

器灵不说话，一点点踱步上前，虚妄的身体散开来变成硕大的阴影，将二人完全覆盖，初时还有怒骂和哀嚎声，不过片刻，悄无声息。

声音消失之后，阴影聚集起来，越来越清晰，最后停留在半透明状态，地上只有带着干涸血迹的刀鞘，以及之前因为支撑身体被刀客插在土里的刀身，再无任何活物存在的痕迹。

吞噬掉主人的器灵停在原地，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不，根本看不见他的脸了，一层又一层带着锁链图案的绷带贴覆在五官和四肢上。

器灵抬手摸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努力张开嘴发出声音，锁链发出光芒捆得更紧。它摇晃了几下，似乎不适应状态也似不可置信，几番挣扎下来终于接收现状，跌跌撞撞摸索着遁入刀身。

原本明亮的刀身立刻变得锈迹斑斑，宛若废铁，就连不远处的刀鞘都变得黯淡无光。

兵者是天生的武器，武器的价值在于使用，没有主人，它失去使用价值，锋芒暗，利刃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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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