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自觉很挫败,她手下就两名弟子,云安之和丁明庭,带了有一年了,在她看来依然进展缓慢,远达不到她的要求。
除了她以外的所有人都不这么认为,云安之那柄长枪使得越发象那么回事了,丁明庭的防御力已经堪比千年大乌龟,逃跑的速度更是号称一阵风,“咻”的一声,你就只剩下跟在后面吃灰的份儿。即使如此,云雾还是觉得不满意。她不死心的追问丁明庭,如果在限定的范围内,没有足够的距离,你到时候跑不远,施展不了阵法,那你就只能留在原地挨打吗?再强的防御力遇上持久的攻击,你要跟人比拼的是耐力吗?看谁的灵力先被消耗殆尽吗?
丁明庭瞪大一双眼睛反问她:“难道不都是如此吗?就算是不比防御力,比拼进攻力,一旦形成持久战,最后的最后不还是在比拼耐力、比拼灵力,看谁先被消耗干净或者谁更早出现疏漏吗?所以比拼防御力因为表面上看起来是抱头挨打,场面上不好看,就要被人轻视吗?要知道我防御对方攻击,那肯定是对方的灵力消耗得更快,所以反而是防御的一方胜算更大,只要能战到最后,防御不可以吗?”
云雾一时混乱,感觉自己要反过来被丁明庭洗脑了,这臭小子说的话好像也不无道理,除了场面不好看,倒也没什么实际损失,倒也的确是防御的一方比攻击的那方更省灵力,赢的层面更大一点。这么说来,好像丁明庭专注于当个千年王八万年龟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哦。
云安之看了眼已经陷入头脑混乱的姑奶奶,决定自己上阵,不指望她了。云安之问丁明庭,“我们不谈场面好不好看的问题,假设你在你喜欢的人面前,你也心甘情愿当个缩头乌龟,在心上人面前丢失掉所有的尊严?”
丁明庭想了想,他回答问题的角度很是刁钻,“如果对方也把我视为心上人,她会认同我在危险面前以保护生命安全为第一要务。如果对方觉得尊严大过生命,那么,通过这件事,我们能更好的认识真正的对方,也能确认彼此是否合适。”
云安之目前还没有被带到沟里,“那么,如果对方与你有不可缓解的深仇大恨呢?国破家亡、杀人全家的那种世仇,为了能从对方手里活下来,你觉得下跪求饶也没有问题吗?”
丁明庭很认真的思索了一下,“如果真的是这种程度的仇恨,我觉得我做什么对方都不可能放过我,那我何必下跪求饶?”
“好吧,我用错词了,”云安之从善如流的稍作更改,“那你打也打不过,就只能抱着头防御?”
“防御用什么姿势很重要吗?不过你这么一说,好像也对哦,双手抱头蹲下的姿势,占地面积缩到最小,防御面积也跟着缩小的情况下,应该更能节省灵力,那这么一来,我不是坚持的时间更长,更有活下来的机会吗?”研究者本能觉醒的丁明庭马上就把思维发散到另外的方向,他好像被云安之开拓了思路。
“慢着等等,我们说的不是这个问题,等会再研究哈,我们说回正题,”云安之不死心还想把歪掉的楼扭回正确的道路,“如果啊,如果你被人置于无处可逃的绝境,比如把你挂在岩浆正上方,你只能用灵力形成一个防御罩保护自己,那么敌人是不是只要在一边等着,等着你灵力被消耗一空后,你就只能束手就擒、任人宰割了?”
丁明庭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云安之,“难道在那种情况下,除了死撑到最后一刻外,还有别的方法吗?”
云安之:……
云雾:……
云安之跟随在她家姑奶奶后面宣布投降,她也认输。
她投降了不意味着丁明庭就此罢手,丁明庭拉住想要去一边继续练枪的云安之,“安安啊,请你认真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觉得尊严比生命更重要吗?”
云安之思考了一下,“我觉得分情况。只要是不触及原则性问题,不碰到底线的话,比如两人走在路上甲踩了乙一脚,或者路过的时候乙撞了下甲的肩膀,这种时候做错事的那一方愿意道歉就道歉,不道歉就算,另一方没必要为了一个‘对不起’追着对方不依不饶,最后双方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甚至控制不住故意或失手造成一方重伤或死亡,在这种情况下,生命大于一切,那声‘对不起’就能带来的尊严未免有点……便宜。”
“但换一种情况,对方做错事在先,他不仅不道歉,反过来还对你破口大骂甚至推搡动手,再恶劣一点,在言谈举止中辱及你的家人。那么,你可以报官,可以向执法堂、纠察纪检组这样的官方机构寻求你应得的正义。如果,如果还得不到公正的对待,呃,这个时候应该就能用生命洗刷耻辱……哎,这么说好像也……那我再做一个极端的例子吧,一个人灭你满门,这个时候,他跟你说,你只要下跪求饶我就放过你,那你,你,你……”
云安之说着说着把自己彻底绕进去,她不仅自己做不出清晰明确的答案,还把丁明庭成功的拐进坑了,丁明庭一开始觉得自己能听明白,然后越听越不明白,等到云安之自己都说不明白的时候,丁明庭觉得自己如今是彻头彻尾的想不明白了。
在旁边旁观了半天的云雾一左一右,各自一巴掌拍在她手里这个特别(烂的)班仅有的两名爱徒头上,那力道,让两人差那么一点点就直接以头呛地,还能自带“咣叽”一声的音效。云雾恨铁不成钢的对着明显被打半晕的两个徒弟说:“小小年纪总是想些有的没的干吗?你们空闲时间很多吗?以后遇到事不知道是生命重要还是尊严重要的时候,我告诉你们一个最简单的方法,问自己的心。别管别人,只问自己的心。自己的心才会告诉你们此时此刻最无悔的选择。然后根据心灵的指示去做就行。不管做对做错,放心大胆去做就行。大不了,有你师尊我给你们兜底,有什么好怕的。”
云安之和丁明庭对视一眼,刚对着展露一派师尊气派的云雾心生向往,下一瞬间,云雾一脸疑惑的问自己,“哎?师尊?我是你俩的师尊,我好像还忘了一件什么事,一件很重要的事,是什么来着?唉,算了,能被我忘记应该就不是很重要的事,谁会把真正重要的事给遗忘了呢,哈哈哈……”
就如同感应到云雾这段话一般,一息之间,忽然一个使用了“雷霆狮子吼”的巨大声音震慑了大半个凌霄宗,“师尊,您外出夜猎的独门大弟子回来了。结果一回百花宗才知道,原来我师尊终于找到愿意娶她的郎君,愉快又迅速的把自己嫁回凌霄宗。但是,师尊,我呢,我这个您留在百花宗唯一的弟子要何去何从您倒是留句话啊,您该不会把我忘了吧吧吧吧~~~~~”
云安之和丁明庭一秒钟收起自己对于眼前的师尊的向往,并且将这个向往狠狠的踩在脚底下,照死不准备承认。他们两不约而同的一起眼神死的看向眼前这个不靠谱的师尊,默默的在心底回答倒霉师姐的问题,“师姐你真的是很了解咱们的师尊,她……的的确确是把你遗忘了。还说不重要的才会被遗忘,唉,师姐,节哀吧,”然后反应过来自己基本上也要同样喊师尊的两个人又一起叹了口气,好吧,接下来我两也得节哀,好不容易拜个师就拜这么个能把自己徒弟都遗忘掉的师尊,我们三这是什么倒霉的命啊,能改一改不?
他俩留在原地愁眉苦脸呢,云雾已经火急火燎的用最快速度冲向凌霄宗山门,啊嘞,这下玩大发了,把之前在百花宗收的唯一的弟子都给忘到脑后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不愧是我啊,太厉害了。呜呜呜呜,希望徒弟儿这会儿心情好,等下不要把师尊欺负的太厉害啊,呜呜呜呜,我死定啦!
话说,一个隐身时能让云雾几乎遗忘她,出现时又能把云雾吓到六神无主的人物,实在是个很厉害的角儿啊。这天的晚些时候,当云雾用夸张的言辞和动作把她在百花宗收的唯一的徒弟霍小丁介绍给大家的时候,哦豁,众人眼前一亮,又或者是眼前一黑,总之,这实在是个很意外很意外的人物,很有独特的个人魅力。
霍小丁,不管受到多少次门规处罚也坚决不穿百花宗的飘香百花裙,她日常最喜欢的装扮永远是一身黑色劲装,袖口紧紧束在束袖里,一头黑色的长发用一根简单的黑色发带在脑后高高绑一个马尾。乍一看和谢沧海很相似,只是和谢沧海一贯的面无表情相比,她脸上时时刻刻洋溢着热情的笑容。
所以她在云雾的带领下走进山门,才走几步就把一直喋喋不休的云雾甩到身后,三步并作两步窜了过来,眨眼功夫就跳到云安之和丁明庭面前,弯下腰很自来熟的揉上两人的头,“你们就是我这个记性不好的师尊在凌霄宗收的两个弟子吧,哈哈,太好了,这下我有师弟师妹了。你们就叫我一声大师姐,觉得别扭的话,直接叫我小丁也行,我不介意。话说师弟师妹啊,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你们的,所以暂时还没准备见面礼。你们等一等哈,等我把自己安顿好,我一定会给你们补上的,我保证,我送的礼物你们一定会喜欢的。”
不得不说,这是个给人初见印象极好的姑娘,她能成为云雾的徒弟不奇怪,她们俩都是和南域女修完全不一样的存在,云雾好歹还有层虚假的外皮,霍小丁直接就本色到底。因为她这个性子,想必在拜入云雾门下前,在整个南域包括百花宗都过的很不如意。就算成了云雾的弟子,云雾也不能一直替她挡在前面,所以一旦学有所成后她就选择外出夜猎,不在宗门里,门规的约束就小多了吧,也不用牵连师尊跟着一起被诟病。只是这外出久了久了,久到被自己的师尊都遗忘到脑后那就不是她能预见的了,谁能想到还真有师尊能把自己徒弟忘掉呢!
云雾嘻嘻哈哈、支支吾吾欣赏起今天的蓝天白云,哈哈,没事的,徒弟自己找来就行了嘛,来凌霄宗更好,更不用担心被条条款款束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