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切归于平静之前 第8章 第 8 章

门外的声音此起彼伏，何明湫手贴着门感受着音浪带起门的震动

（是两个对立的群体吗？还是失去光之后会不分敌我互相攻击？……）

林笠从背后搭上了何明湫的肩，“你看，这里是不是和第一次来的时候不一样了？”

何明湫转过身，法台下的旁听座全都变得破烂不堪，台上的颜色变成了鲜血一样的红，从天花板打下来的光不偏不倚的照到了法庭中央，本来应该挂在上面的学生法庭四个字也不知所踪

环境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呢，何明湫的疑问越来越多，眼下他们掌握的东西太少了，一切结论都是靠猜测得出来的根本站不住脚，他一边观察四周一边开始问林笠刚才走廊上想到的问题

“林笠，你刚才在走廊的那段路有没有感觉不舒服，生理上心理上都算”

“没有”林笠回答的很干脆，对方的语气充满疑惑“你感觉到什么了？”

（可是为什么呢，难道只有我能感觉到吗？）

不符合常理，何明湫只能继续询问希望获得一个猜想的方向

“那我们第一次来这边的时候呢？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那个时候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也没有”

“那你每次经过那边都是怎么样的？”

“很安静，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你究竟感觉到了什么？”

“……”何明湫沉默着思考了两秒，那是一种不太容易用语言描述的感觉

“第一次经过那的时候我听见了一段用钢琴弹奏音乐，这种音乐传达着一种悲伤情绪影响我那个时候只是让我感觉不自在伴随轻微的脑鸣声…但是刚才过来的时候，这种音乐变得更狂躁，带着一种精神上的伤害压的我喘不过气不能呼吸……”

何明湫停顿了一下，突然想到了有一种可能：那个女生一直存在，只是场景不同，见到时对方的样子行动也不同，她一定是一个重要人物，为什么通过刚才的那段路会有变化，我们走过的这两次唯一的变量就是那个女生

想到这里何明湫开始继续补充提出自己的猜想

“这种环境好像是跟着女生的情绪变化的，你肯定注意到了，中间有一段时间她的行动有明显的不对劲，她到了那里就变得很激动，但是好像又不完全是被她控制的，就好像有更高维的第四个人给她下达什么指令，压着她的情绪让她按照希望的安排往下走，我愿意相信，如果没有那个第四人的存在那她会在那里待很久，如果没有第四人的存在……那她一定会回头看我们，在那段没有光的路，我们一定会有危险？这第四人是在保护我们吗？这对吗这？”

何明湫说完后两个人都沉默了好一会儿，两个人都能想到

（副本中时时刻刻都存在着危险，按理来说不会有意愿是为了保护他们的高维生物会让他们来这种地方，太矛盾了，为了取乐吗？所以我们不能死？但是被选中的只有两个人也不应该，同一时间应该有其他人和我们同时进行，我们哪里和其他人不一样，值得那些高维生物出手？假设真的是只有我们，又为什么不让我们直面危险，大不了出事了可以重新找别人）

何明湫也知道一个副本还没过就想推幕后boss太过自不量力，所以对于这个问题没想多久就回到了副本本身的故事

（这种音乐每次都影响着情绪，伤害都在精神上，如果按照这个想法倒推不可能只有我能听见……）

（思路好像在这里卡住了，我和林笠有什么不同吗？）

林笠就这么盯着何明湫思考，能说吗？他其实知道是谁在保护他们，他知道背后确实有人，不能吧，又是直觉，不能让何明湫知道这件事，他如果自己发现那是另一回事，但如果是自己告诉他，林笠觉得就会发生什么控制不了的事

何明湫嘴里默念着关键词，突然灵光一现“对啊！是精神伤害！”

林笠被吓了一跳，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这么激动

（如果攻击对象情感缺失，感觉不到情绪，分不清感情，精神区别于常人，是不是就不会被影响，这会不会是原因？）

为了验证猜想何明湫优先开了口

“对于那段路造成的伤害原因，我有一个猜测，你现在能大概猜出那个女生的经历了吗？”

“可以，显而易见的”

“那你对她的经历有什么想法吗？比如产生什么情绪？”

林笠真心觉得这是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他反问起何明湫“我为什么要对一个陌生人的经历想什么东西？”

“一点想法都没有吗？你不觉得她可怜吗？不会说同情她之类的？”

“不会，她经历过什么是事实，我的可怜同情气愤，一切情绪都不能改变什么”

……今天何明湫沉默了很多次，但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不知道说什么想什么，他只能按照自己早就准备好的问题继续询问

“那如果所有苦难都落在一个人身上呢，甚至他什么都没做就是出生就是不幸的呢？如果你作为他熟悉的人一直看着他受苦，一直知道他受过的所有伤，你会有情绪吗？”

“也不会，他的一切都不是我造成的，我还是那句话，情绪，没用”

像是一种直觉，何明湫在心里已经替他回答过了这个问题，他就知道林笠会这么说，但在心里回答的声音太小，外面的他太过专注，自己并没有注意到这种奇怪的，他不应该这么了解对方的想法

“你这是没打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何明湫有些愤愤不平的情绪

“如果有人的苦难是因为你造成的呢？如果是你无意中造成的后果，如果是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别人理解错误才造成的呢？如果你是那个经历苦难的人你会有情绪吗？”

“你有很多如果，能看出来你似乎很想印证什么”

林笠思考了一下该怎么组织语言给对方解释，“我不知道我怎么养成的这种性格，不知道我刚出生是什么样的个性，但是我已经成为了这样的人，所以……”

他环顾四周来回踱步，看着在这里的摆设，想象当时的场景，在脑内假设在这里发生了什么然后又在同时开口说下一段话

“同样，我不知道正在经受苦难的人会是什么性格，做出什么选择，但是如果是现在的我正在经历你说的这些所谓苦难，我依旧不会有任何情绪，因为不管我有什么情绪事实都不会改变，我应该做的是行动，而这样的我，也不可能经历和她一样的苦难，你的另一个如果是我无意中被误解了造成了别人的苦难，就算是这样，我也同样不会有情绪，你不去怪罪始作俑者，怪罪那些真正伤害别人的人，来怪罪一个不知情的人，不合适吧？”

林笠转过身面向着何明湫，他们俩对视着，林笠又继续说着“情绪对我而言，是一种无关紧要也不会不该有的东西”

何明湫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说的似乎有道理，这种逻辑好像可以自洽，但情绪感情不应该存在又是一个很明显的错误，这种观点半身就是错的，何明湫不认可

“那在来到这里之前，你在现实是什么样的，那么多社会重大事件你有关注什么吗？你会为了别人的苦难发声吗？你有做出你所谓的行动吗？”

林笠轻笑一声，抬头看着之前学生法庭标记所在的地方

“不记得了，我一开始就说了，我醒来就是在一个完全空白的地方没有任何记忆，但是你想知道那我可以假设——我不会过多关注这些消息，但有人告诉我我会听，我不会为了他们发声，但如果是必要要求我和会和人们站在一起，你说社会重大事件啊，那我想想，我能做什么呢？让别人知道我在乎，但实际上离开互联网大家还是会正常生活吧，就算是互联网上一致声讨的人应该也还是有大部分人在他开始带货之后去买吧，他们应该不少赚，那然后呢？我并不是说这些事不应该做，这些发声不应该有，我相信总会有群情激愤可以解决的问题，但是……然后呢，如果我是上层人，那我挥挥手就可以解决他们的苦难，普通人呢？难道自己的生活不要了，离开了互联网看不见这件事之后还要那么激愤吗？”

“我换一句最简单的话问你一下吧，你有关注过你所谓的社会重大事件的后续吗？后续的热度有超过当时的热度吗？这些事真的有你们认为的后续吗？”

何明湫不知道怎么反驳他了，可是如果人人和他一样，那就真的完了

“我会做出我自己的判断，对不同的事我可能愿意做出一些行动，这也要看情况，理智才是最重要的，但如果你只是说这种情况，我不会在没人要求的时候做任何事”

何明湫在心里默默吐槽，能一直保持理智的就不是人类了，他懒得和林笠争论，这事要说就太久了，有时候只是观念不同，知道有其他观念存在就好，不用非逼别人认同变得和自己一个观点

人就是一种情绪化的动物，他的过去对于自己来说都是空白的，何明湫下意识觉得可能现实里他也经历过什么，或者活在不幸中，情感淡漠也是一种心理疾病

他没立场评价林笠的价值观，脑子里一闪而过想到了林笠话语中和行为上的漏洞，“那对我呢？你好像很在乎我？但又不是一开始就在意我”

林笠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何明湫也不急，不管早晚这个问题总归是要问的，所以他又重复了一遍问题，一字一顿

“林笠，为什么？”

林笠抬头和何明湫对视，慢慢的向他走过去，他似乎很纠结眼神中又有一部分是茫然，“我不知道”

“你就是我要找的人，是我一直在等的人，我其实说不清为什么你那么重要，不知道我们是不是一起经历过什么，但是你应该是我存在的意义”

“我甚至分不清对你的感情是什么，但我想在你身边……”

“你是特殊的，我也正在找，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你不一样，你应该在我失去的记忆中占着最特别的地位，我不记得你，可除了记忆，身体的其他部位都在提醒我……想留在你身边”

“求你别再离开我了”最合一句话是林笠的喃喃自语，他伸手想抚摸何明湫的脸，对方下意识躲开了，于是他笑了一下把手收了回来，何明湫听着这类似表白的话无所适从，不知道该回应什么

他盯着地面“抱歉，我……”

林笠打断了他，“没事没关系，你可以拒绝我，讨厌我，想杀了我都没关系，但是让我在你身边就好，只要让我待在你身边……就好”

被陌生人突然表白，何明湫倒是没有惊喜，开心，不知所措这些被表白的正常情绪，倒是因为一种莫名其妙不知道哪来的自卑心理搞得他现在只剩一种无地自容的尴尬

“呃……，那个我觉得刚才走廊上的伤害可能是精神类的，情感缺失，情感越淡漠产生的影响越小，你可能是bug吧，哈哈，哈哈”何明湫笑的有点僵硬，硬生生的转移话题，想把他们带回故事本身

林笠也看得出来，但是没做过多表示，不应该太急于求成，刚才也是自己太着急了，应该再委婉一点的，好像有点吓到对方了，但是就这样吧，毕竟对方没有对自己表现出厌恶也没有赶自己走不是吗？

于是他顺着何明湫的话接了下去，“你说得对，可惜现在没有其他人没办法验证猜想，接下来呢？你打算做什么？”

终于回到重点上了，看对方没继续提起何明湫也松了一口气，他刚进来贴着门的时候就在想了，“我们不能一直处于被动，更不能一直躲在这里，这样我们永远没办法出去了”

“所以？”

“所以我们应该先想办法出去”

“现在吗？”

“对，现在，但是我们先看一眼这里都变了什么，肯定出现了什么新东西，现在这个时间外面应该还在厮杀我们不能太过保守被推着走，找到线索后，应该总有办法是能保证我们在他们中间是安全的，不然探索完了这么大一点的空间，我们无事可做就会有危险，和规则就矛盾了”

林笠点点头，走到了中央的光束底下抬头望着光发出的地方，天花板上密不透风这是又一束不知名光源

何明湫则走向旁听座位，地上多出来许多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