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夜晚的风吹着宁的衣角,他在我旁边从男权主义小组说到实习工作的烦恼,又说到以前在报社打工受到上司的性骚扰,谈起这些,他的语气带着与年龄不相称的一本正经,让我有点想笑。
我只做简短的回应,他便滔滔不绝地说下去,给了我充裕的空间来观察他。他不大跟我眼神接触,稍稍看我一眼就马上把眼神投射到灯火和虚空中,偶尔还分出闲心踢走路上的小石子。上身是一件灰色紧身衣,下身是一件宽松的黑色薄绒裤,没有其他虚饰,跟社政厅办公室里女人的主色调相当一致。我不断地闻到他这副身体里年轻到气息,大胆地看向他的侧脸、脖间、胯部,并且确信他感受到了这种注视的侵略。
我非常想。
快走到元帅路的时候,我们拐进元帅车站,上了轻轨T3线,并排坐在车厢内光滑的金属座椅上。时间是11点48分,三三两两的乘客安静地低头看手机。
“你到哪一站?”宁问。
“我陪你到南岸吧。”我不大想告诉他我家的地址。“这么晚了,一个男孩子不安全。”
“怎么会不安全,南岸也很繁华的,晚上人也多。你住哪?”
“木兰街那边。”
宁抬头看着车厢内的T3路线图,试图辨认出我家在哪里,“那……就是在水村站?”
“良玉站。”
“这样送我回去再赶回去太远了。”宁试图劝说我。
“没关系,这个不用你担心。”我说着用手碰了碰他的右手,然后自然地放在他手背上。
他没有躲开,只是手指并拢了些。
我握住他的手。“你们的小组很有意思,散步的时候你说的也很有趣。”
(我觉得他更有趣些。)
“你不是认为这些无法改变吗?”
“是的,我依然这么想,不过你让我觉得——会有不一样的事情发生。”
我直接看着他的眼睛。宁一脸紧张。
开心。从南岸回来的路上我想了想,给他打了一小笔钱,数目是他实习一个月的收入。
我正在办公桌前拆信件,电话铃声想起来,是姜游的短号。
“姬野,忙吗?最近怎么不见你去酒吧了?”
“你不是在勾搭书记员吗?”我放下剪刀。
“你怎么知道——”姜游长叹一声,“哎……我被骗了。”
“嗯?”
姜游拉开架势,一副要从头倾吐的样子:“姬野,你也知道他的,你也说那个不错的,我信了你的邪!”
我知道她下面要说什么了,立刻打断她,“下班后再说这个好吗?”
“不是不是,我是要提醒你!好吧,下班后女巫?”
我皱了下眉,那里好吵。“好。”
女巫酒吧真的好吵,我进去又出来,在门外等到姜游才进去。一走进蓝色紫色的灯光里,姜游就随着音乐节奏在点头,我环视了一圈坐下来。
“我什么都听不到。”我大声说到。
“晚点咱们到后面。”姜游凑到我耳边,手放在我的脖子后面,说着站起来,走去舞台深处,花枝招展的男士们淹没了她。
我向后倚在直直的皮质靠垫上,这位置真不舒服。
没穿上衣的宁依偎着我,他的手臂环着我的背,眼睛终于敢于直视我,因为距离太近显得双眼朦胧,显得有所希冀,有所渴求。嘴唇微微张着,等待着我的满足。
姜游回来了,打断了我的回忆。这是我昨晚的梦境。她和我拿着杯子挤过人群,经过洗手间,走到后面一处半露天的台子上。我的耳朵终于得到了解放。
“你知道我做了什么吗刚才?”姜游说道,“我把他们全都摸了一遍,现在我更困惑了。”
我笑了。
之前我和姜游一致判断书记员的尺寸不错,姜游跟他眉来眼去的,这段时间试探了大小,结果等到了床上,居然令人发指的小。
“你不是验过了没有戴假体吗?”
姜游摆摆手,“以前我碰一下就知道,现在出了一种新款,书记员给我看的,完全摸不出来。刚才我那趟……大部分人都摸不出来了。”
听得出来她语气里的沮丧。
“那这样以后还搞什么啊?一定要脱了衣服才知道,真是浪费表情啊!我在书记员身上耗了两周!哪个没良心的厂家出这种产品,完全是跟女人对着干。”
我哈哈大笑。“他们跟女人对着干,一定赚了不少钱。”
“你怎么这么淡定。”
“嗯……我最近有了一个新猎物。”虽然一天下来干了不少事,但是宁从来没有从我的脑海里完全走开过。
“你验过没有?”
“什么?没有。”
“我祝你好运。”姜游碰了一下我的杯子。
“好运是肯定的。职场失意必定情场得意嘛。”
“姐姐你真会自我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