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偏远的村庄地区,一直保留着冥婚的传统。
就算迟暮和胡自狸因为遇见过,早就有了一点心理准备,还是有不小的吃惊。
冥婚是为死了的人找配偶,这样的风俗,从汉朝就已经有了。
为了给死去的人找配偶,所以会有专门的媒人。只是迟暮没想到,宾馆的两夫妻居然这么大胆,在宾馆安置棺材,并且放了女孩在里面。
“里面除了女孩子的骨灰坛,还有才死不久的新鲜尸体。”梁玉书猜测道,“应该是被卖到这里然后将其杀害的。”
胡自狸有些震惊:“卖?”
“一些地方的人觉得女孩子不值钱,所以就会明码标价卖掉。也有被骗的女孩和家人主动让媒人给女儿找对象,这些人迷信,认为出现孤坟会影响家宅后代的昌盛,所以冥婚才会一直存在。”小七溜达到胡自狸的身边坐下,她软着嗓音,柔柔说道,“简而言之就是,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
胡自狸:“……”
这话不是这么用的吧?
迟暮把小七赶走,自己坐到胡自狸身边:“报告上级没有?”
“当然,我们办事很牢靠的。”小七轻哼,瞪了眼迟暮,被他轻飘飘的瞪回来。
胡自狸沉吟道:“警局什么时候派人来?就你们两人吗?”
“额……”小七暂时没找到理由,看向梁玉书,后者特别上道,胡诌的本事简直师承自己表哥,“我俩够了,收集好证据就随时可以派人过来。”
胡自狸哦了一声:“这样。”
“嗯,就是这样。”梁玉书悄咪咪的看了眼迟暮。
怎么样?借口还行吧?
迟暮只想抚额。
不是他说,他觉得他表弟表妹表现的好像有些蠢。
笃的两声,村长的声音在房间外响起:“刚才来的那两人在里面吧?走吧,我带你们去隔壁。”
这人走路居然没声音。
四人同时噤声,迟暮看着他俩说道:“去吧。”
房门打开,村长背着手站在门口,布满皱纹的脸看向迟暮:“这个房间灰尘重,能开窗帘还是打开吧。”
“行啊。”迟暮笑了笑,二话不说,站起来就打开窗帘,破掉的窗口上透进微弱的热风,给这间房添了不少热气。
村长欣慰的点点头,正准备走,脚步又顿住:“你们的车……”
“村长你放心,我知道不是你干的。”迟暮连忙说道,在村长略带欣喜的双眼中,又紧接着开口,“至于是谁我也不知道,所以我打算报警,让警察来查。”
此话一出,村长顿时面如菜色,难看至极:“不用找警察,树名村不大,想要找是谁还是很容易的。”
迟暮哎了一声:“话可不能这么说,怎么着我们也不能冤枉人不是?万一错怪了人就不好了,毕竟几百万的车,把他卖了都赔不起。”
村长直接被几百万这三个字吓的倒吸一口气:“这么贵!”
“不贵不贵。”迟暮摆摆手,笑眯眯的,“我家这种几百万的车子特别多,这一辆还挺便宜。”
村长:“……”
他抿抿唇,眼中一闪而过阴霾,背着手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带着梁玉书两人无声离开。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胡自狸眉头微皱,有些担心:“他们和我们隔得远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迟暮斩钉截铁,“来的时候我就说过这里很危险,不要轻易相信树名村的任何人,如果他们两人还是遭了道,那就是他们蠢。”
胡自狸:“……”
“再说了,既然来这里了,就要做好心理准备。”
胡自狸眉梢微挑:“什么心理准备?”
关于这一点,迟暮觉得很有必要给胡自狸说清楚,不过事实还是被自己给修改过。
“我和你能看见这些超自然现象他们俩是知道的,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家族遗传原因,我能看见,他们俩也能看见。”
胡自狸诧异:“是吗?”
“是啊。”迟暮佯装苦恼,“所以是这两人来还挺不错的,至少不会当我们两个鬼话连篇。”
胡自狸:“……”
在屋子里面坐了会儿,吹了下风扇,迟暮看时间已经快两点,也是时候去刘乐家了。
他们两人出院门的时候,遇上坐在大堂搬着张高椅子当桌子,坐在小凳子上,埋头看书写字的小花。
见两人出来,他忙放下笔:“哥哥你们要出去吗?”
“嗯,拍照嘛。”迟暮扬了扬手机,“用手机先去踩个点。”
反正这些人不懂摄影,胡诌就是了。
胡自狸没有参与两人话题,他站在棺材边等迟暮和小花说完话,只是等着等着,他好像听见棺材中传来不属于老鼠的抓挠声。
这声音有些奇怪,像是指甲抠在木板上的那种沉闷声响,伴随着的还有轻微的呃呃声,仿佛被割掉了舌头之后说不出话的声音。
这股子声音非常微弱,微弱到胡自狸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他眉头微皱,不由自主的往发出声音的棺材旁边走。
小花突然捧着糖果出现,往他面前一递,笑得特别开心:“助理哥哥,你要不要吃糖?迟暮哥哥说你喜欢吃糖,可是你把糖都给我了。”
胡自狸看向迟暮,后者耸耸肩:“看人小孩,多疼你。”
“……”胡自狸冷冷的看了眼迟暮,摸着小花的脑袋说道,“哥哥身上还有糖,你吃吧。”
“好吧。”小花也不勉强,在他面前又拆了一颗糖塞进嘴里,冲他笑的眉眼弯弯,“真的很好吃,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糖。”
迟暮使劲儿揉了揉小花的脑袋:“走了。”
“嗯,早点回来哦。”小花在两人身后挥挥手说再见。
走出院门,胡自狸看着面前的田野,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心头挥之不去。
这种感觉硬生生让他在37°的天气下后脊发凉,仿佛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
迟暮往前走了几步不见胡自狸跟上来,他又倒回来:“走啊,愣着干嘛?”
“没干嘛。”胡自狸回神,看着迟暮欲言又止。
“怎么了?”迟暮挑眉,这是有什么话要和他说?别是又开始怼他吧。
很明显他猜错了,胡自狸看着迟暮半晌,嘴唇动了动:“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迟暮:“???”
“怎么?”
“你知道吗,每当我表情充满问号的时候,不是我有问题,而是我觉得你有问题。”迟暮双手插兜,看着胡自狸倒着往后走,轻哼道,“我俩现在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有问题就要说,不准憋着。”
在这个村庄,他们所能依靠的也就只有自己。
当然了,迟暮还能依靠别的,只是他得捂紧自己的马甲,不能露馅,露馅就麻烦了。
所以在答应柳飘雪还愿的时候,他也是抱着大不了就直接联系妖管局来插一脚,自己乐得轻松,谁知道柳飘雪不知道为什么就跟铁了心似的,非要把信物放到胡自狸身边,把他也拉进来。
在这个人心叵测的村庄,自己差一点就成了村长的刀下亡魂,所以不得不小心翼翼的走出每一步。
胡自狸不知道短短几秒钟,迟暮脑子里面已经过了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他觉得迟暮说的也挺对,与其自己在这里多想,不如直接说。
“刚才没什么事,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说不上来。”胡自狸看了眼没有人的田野,“这田很明显就是有人打理的,只是我们来了之后基本不见人,这村庄恐怕故事很丰富。”
“是挺丰富的。”迟暮点头表示同意,“我们差一点也成了故事丰富的人。”
胡自狸:“……”
后背的凉意突然就消失不见,胡自狸一言难尽的看着迟暮:“你敦煌来的吗?”
迟暮:“嗯?”
什么意思?
胡自狸没理他,自顾自的越过他往前走,迟暮转过身跟上胡自狸的脚步,走着走着反应过来,顿时像只斗鸡似的跳起来:“卧槽胡自狸,你居然骂我壁画多!”
“我没有。”胡自狸冷声说道“是你自己说的。”
“你有。”迟暮沉着嗓音。
胡自狸坚决不承认:“我没有。”
两人一路吵着嘴往刘乐家走,真是多亏了树名村的人不出来,所以他们一路上也不需要躲躲藏藏。
到刘乐家门外,迟暮的打算是爬旁边的树翻进去,结果一走近,看见门并没有被关上,只是虚掩着,正好省了两人的力气。
迟暮的手放在门上,正准备推开,突然听见一阵哒哒声。
这声音有些沉闷,并不响,还带着一股湿黏的感觉,像是用力踩在地上,却因为鞋子穿的不对而只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跶,跶,哒哒,跶哒哒。
极有规律。
鼻尖突然涌上一股刺鼻浓重的铁锈味,迟暮心头一跳,嚯的打开门。
只见刘乐闭着一双眼,眼角处的鲜血疯狂下涌,顺着他瘦削到只剩皮包骨的脸颊一路流进衣服里,染红了身上褶皱的白衬衫。
血顺着他的衣服和裤脚,滴滴答答的流在地上,将院子的地板铺满了鲜红的血,而他脚上的绣花鞋却像是存在于另外的空间一般,没有染上一丝一毫。绣花鞋中的那双脚布满伤痕,脚背上的骨头被平稳削掉,鼓鼓囊囊的塞在绣花鞋中。
刘乐仿佛没有任何痛感,甚至于唇角都微微上扬,他双手一高一低在空中弯曲虚抱于身前,宛如抱着心爱的女孩,脚下踩着拍子,在翩然起舞。